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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慧慧把他的眼色看个清清楚楚·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也感叹族人们的单纯和爱憎分明。
猎手走后，南果族长们围着常慧慧问东问西，对两人的对话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主要焦点还是在半瞎身上。
半瞎的名字频频出现，常慧慧越发头疼到咬牙切齿，她觉得这个半瞎比当初的茶酋长还要难缠。
炎族人多嘴杂，半瞎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而阿竹半年多没回一次家引来她的家人的担忧和质疑。常慧慧不打算瞒着了·纸是包不住火
不紧不慢地向长老们解释半瞎以及炎族被拐走一个族人，她刻意模糊时间，南果族长们也没有细想，纷纷声讨狡猾的南陶部落是整个森林的克星。
可惜，南陶部落听不到族长们的诅咒，他们仍然活跃在南岸诸部落，在南岸横行霸道。
刚刚解释清楚，把重点放在“南陶人拐走一个炎族人”上，又有人快马从城池方向赶过来·飞扬的尘土紧紧跟随在马屁股后面。
来人满面沮丧忧急，一下马便大哭道：“酋长，快回去看看霍虚吧，霍虚快死了！”
“什么！”常慧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脑子里有瞬间的茫然，眸中有瞬间的空洞，她一时间几乎失去语言能力，本能地用两个简单字表达自己的质疑。
霍虚是她最好的帮手和下属，又如长辈般关心她扶助她，演练走之前霍虚还拉着她说了嘱咐的话，那些话言犹在耳，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来人哭道：“酋长，是真的，医们没办法救她，霍虚吃什么吐什么，一口药也喝不下，她今天突然精神好了，能开口说话，可她说预感自己大限到了，要见酋长最后一面。酋长，快回去吧！”
他见常慧慧不动，也不敢拉她，急得团团转，看到阿飞在一边就说：“阿飞队长，大长老，霍虚要死了！”他语无伦次，一把将呆愣的阿飞拽回神。
阿飞轻叹口气，悲悯地看一眼常慧慧，低下头劝道：“酋长，这是霍虚的选择，无论如何，你回去见见她最后一面。”
南果族长们整整齐齐地愣怔在原地，对突然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他们与霍虚从未打过交道，霍虚似乎一直做的就是幕后的工作，等他们来到炎族城池后，霍虚已经岈回家休养了。
关于霍虚，她们只知道她是炎族曾经的大长老，曾经在炎族有过举足轻重的地位，可看到常慧慧这么悲伤的神色，她们不由自主地跟着难
阿飞话音才落，常慧慧便利落地翻身上马，疾风闪电一般往部落赶，来报信的猎手们还没有下马的直接跟在她身后，眼中的焦急不言而喻。
“阿飞大长老······”南粜族长们神情尴尬，她们没有马，自然追不上常慧慧的脚步。
阿飞脸上笑意不复，郑重地说道：“霍虚原来就是我们部落的大长老，和我现在的职位是相同的，为部落吃苦劳累多年，很受族人尊重。”
南果族长们对霍虚顿时有了个大概的了解，霍虚在炎族的影响力仅次于常慧慧的影响力。
“那我们……”
阿飞打断她们的话：“族长们，这次的演练十分成功，我们酋长也说她很满意南果族的勇猛，演练到此为止，大家赶紧收拾，连夜回部落吧。”
他说罢，直接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族长们见他着急忙慌，也赶紧召集队伍准备回城。
常慧慧一路快马回到部落，人在紧急情况下能够爆发出的能量和速度是难以想象的，以前骑马总是带了分小心翼翼的她这次硬是超越了平日猎手们送信的速度。
外城门内城门早在长老们的吩咐下打开，有猎手看到常慧慧的身影连忙喊：“酋长，霍虚在大厅里——”
他说完之后，常慧慧已经越过他直奔大厅，而守门人吃了一嘴的尘
片刻工夫，全部落都知道霍虚要死了，纷纷聚集在大厅门外，听到马蹄声，又看到他们最为信赖的身影便让出一条路来。除了常慧慧的脚步声，整个部落里安静到连掉一根骨针都听得到。
常慧慧的脚步从未如此沉重过，对于霍虚，她的感情很复杂，她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在很大程度上，自从到了北岸，霍虚登上大长老之位明显衰老之后，她就把她当作自己的长辈来孝敬。霍虚填补了她某些情感上的空白和寄托。
小红看见常慧慧连忙轻声喊：“妈妈，妈妈，慧慧酋长来了，你不是要见她吗？你快醒醒吧。”小丫头一边轻轻摇晃霍虚，一边悄悄地抹眼泪，双眼红肿，声音哽咽。
常慧慧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她快步走到霍虚面前，她身下铺着厚厚的兽皮毯子，是部落里唯一的一张虎皮，上面有大大小小几个洞眼，是部落的猎手们射箭留下的痕迹。
霍虚满脸岁月的沧桑，手上瘦到能看清每一根血管，青筋滚起，一头稀疏的银发。常慧慧想起很多年以前陶部落的女酋长就是这个模样，霍虚是在她不知道的什么时候“突然”就变得这么老了呢？
常慧慧感慨良多，人到至悲处已经不能靠流泪来表达情感，她轻轻握上那双干枯的手的瞬间，霍虚像是有感应一样睁开炯亮的眼睛。除了常慧慧和小红，时刻关注的其他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
原来霍虚已经老了啊。常慧慧脑子里只反应过来这句话。
“酋长，你一个人扛着我们整个部落这么多年，实在辛苦你了。”霍虚还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她说话向来没有多大情绪起伏，就连笑容也很含蓄。
平静的嗓音也让常慧慧平静下来，她凝视着她的眼睛。
“酋长，你是天上的神仙，如果有可能，希望我的灵魂能够继续辅佐你。”霍虚也凝视着她的眼睛，静静地传递两人不为人知的隐晦心思。
“一定会的。”常慧慧的话硬邦邦的，没怎么思考她的话，只知道要满足一个将逝的老人的愿望。
“慧慧，”霍虚第一次叫她的名字，郑重而庄严，“我们的部落是我们的家，你要继续守护我们的家。”
她坚定地看着常慧慧，直到常慧慧眼神清明地点头，她嘴角才露出一丝满足的微笑，拍拍小红的手，那手很快无力地垂下来，然后当人们转移目光的那个瞬间她的双眼已经合上了。
素来镇定的小红“哇”一声哭出来。
常慧慧的哭声哽咽在嗓子里，众人的哭声到达不了她的耳朵里，她站在拥挤而宽敞的大厅里只觉得满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需要霍农的安慰，可是身边只有几个孩子推着她主持霍虚的丧葬仪式，给与她无声的安慰。说到底，她也只是个人，霍虚的死好像把所有的担子都扔给她一个人挑了，她觉得好沉重好沉重，还有说不出的愧疚在里面。
第238章 愧疚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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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的程序并不繁琐，可几千人的场面足够庄重。第一天，长老会默默地准备祭品，第二天霍虚下葬，南果族战队也及时赶了回来参加霍虚的葬礼。炎热的天气不具备停放遗体的条件。
霍虚的陪葬品有各种陶器、木器、石器，还有部落生产的红米、金米、辣椒、各种腌肉等等，这些都盛装在彩色祭祀陶罐里。是有史以来最丰厚的陪葬品。
常慧慧最后一个把霍虚的弓箭放进墓坑，霍虚从未参加过打猎，她年轻时候的箭术并不逊于其他人，可她从未展现或炫耀过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当初她与霍虚的缘分就是从坟墓开始的，没想到也是由坟墓结束。
她脸上的灰白族人们看在眼里，几个狩猎队长站在她身后不知道怎么安慰。
她的不言不语与霍虚家人的哭声震天形成鲜明对比，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她的难过比他们少。
南果族长们应邀参加霍虚的葬礼，对霍虚的印象不深刻让他们没办法呈现更多的悲伤，而炎族人也并未这样要求他们。在这个世界里，能参加死者的葬礼就是对她/他最大的尊重了，对观礼的表情并没有严格的要求，只要不露出一副高兴样子就不会被东道主嫌弃。
而南果族人则是羡慕炎族的一个大长老竟然能得到如此崇高的敬意和如此丰厚的陪葬品。
根据霍虚生前要求身后事听常慧慧的安排，常慧慧把她的坟墓定在兔山脚下，牌位迎回部落大厅专门放英雄牌位的地方，她也没有头脑发昏到不顾众人不解的目光，转身对猎手们说：“在霍虚的旁边再多挖一个坑。”
猎手们疑惑地问道：“酋长，是要放葬品吗？”也有氏族在坑墓的旁边另开一坑专门放置陪葬品的。
“不是。”常慧慧嗓音干涩。“等将来我死了，就把我埋在这里。”
小红本来略有不满的神色顿时一震，心中又是愧疚又是不安。她原以为酋长会把霍虚埋在城里，生生世世护佑部落，没想到酋长竟然选择兔山脚下的墓群作为霍虚的墓地。可现在听到她的话又觉得自己小心眼误会了她。网W
猎手们一愣，沉默地低头。
阿飞对常慧慧是她说一句他信一句，因此也听过常慧慧说过尸体腐烂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疾病，他给几个猎手使眼色，轻声说：“按酋长说的办。”
有些改变从常慧慧开始做起才是最有效的。
常慧慧想着大战在即，霍虚的坟墓不宜立碑，便对着她的遗体说：“霍虚。等炎族度过难关。我再为你立碑，也算是了了你的心愿。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这次小红等霍虚的家人再没露出不满，酋长的考量不是他们能猜度的，霍虚不仅是他们的家人，更是代表着炎族的长老会，代表着整个炎族，常慧慧不会无缘无故不给她立碑。
常慧慧则是担心南岸的人到了这里会以霍虚等人的坟墓为要挟。但凡能避免的隐患还是避免的好。
霍虚的去世对常慧慧的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就像一个默默关心你追随你的目光，那目光由于太过习惯而常常被忽略，可当那目光不在了时，你总会觉得生活中少了什么。
少了一份安全的感觉。
两天之后。常慧慧在几个孩子殷切关心的目光中逐渐恢复过来，她摸摸九斤儿和几个孩子的头，她的消沉让孩子们连走路都不敢大声，而城里这些天也安静了很多。
“妈妈，还有我们陪着你，我很快就长大了，到时我也可以做霍虚大长老曾经为你做过的事。”九斤儿眼中的担忧少了几许，声音略带稚嫩，神色却异常严肃。
“嗯。”常慧慧轻叹，全族人都看着她，她不能再消沉下去了，可有些事不问她寝食难安。
“你去把小红叫过来，我有事要问她。”她尽力掩藏起眼中的哀色，不把悲伤的情绪传递给孩子们。
九斤儿凝视她的眼睛，片刻后点点头：“小红姐姐昨天去医馆了。”说罢，他转身出去，快步跑向医馆的方向，他隐约知道点事情，可既然是妈妈想要问个明白，他也只能遂了她的心意。
九斤儿出去后，常慧慧勉强笑着对另外三个孩子说：“小石头，晶晶，亮亮，你们不是要帮阿强叔叔喂牲口吗？再不去就不是守信的好孩子了。”
九斤儿临走前使眼色让小石头好好照顾妈妈，此时听了常慧慧的话，知道她这是要赶人好与小红姐姐说话，可哥哥的话也不能不听，他左右犯难，拧着眉头衡量。
晶晶亮亮还在奇怪哥哥怎么不听妈妈/的话，伸手推他，小石头醒神，见妈妈仍温和地看着自己，看起来没前两天那么难过了，他点点头：“那妈妈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他领着两妹妹出去，常慧慧在他身后叹气。
不过一会儿时间，九斤儿和小红回来了，常慧慧把九斤儿也打发走，盯着小红看了半晌，直看得她心里发毛，她才问道：“霍虚死之前，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她看起来精神很好。”
她问得有些艰难，声音像堵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一样，可说出来后，心里又像有块石头落地，随即又紧紧盯着小红的嘴巴，就算是霍虚是为了部落而死，也要问个明白。
小红酝酿了下语言，霍虚的身体是逐渐垮下来的，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因此比初听噩耗的常慧慧要恢复得快一些，倒也不是说她这人没母女情，霍虚既是她的母亲，也是她的病人。霍虚临死前的一段日子由她昼夜不离地亲手照顾。这些年因为医药的简陋在她面前死去的人不少。小小年纪就练就了对死亡麻木的心。
小红声音里有难掩的悲伤，可酋长问话，她不得不回答：“慧慧酋长，你们走之后没两天妈妈突然想吃鱼却卡到鱼刺，我及时给她喂了水还吃了酸果粉化的水。可从那以后她就很难进食，吃不下任何东西。每日里只能喝点水。她怕会影响到两族训练就不许我们告诉你，直到撑到最后一天你回来。”
到底是她自己的母亲，说着她眼睛红红的，拼命眨掉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