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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凶手终于遭到报应了,可是她的心里却不知怎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过了许久,才听到苏南轻轻地说:“走吧。”
她答应了一声,下了车紧紧跟着他往里走去。
他直接朝着一楼苏写忆的病房走。走进走廊时,夏之桃看到走廊端头已经守了几个彪形大汉,整个一楼的左端都十分安静,看不见一个人影。
苏南带着她径直走了进去。越靠近病房,他的脚步却越加坚定,已经丝毫不见刚刚在车中的踟蹰。
走到门口,苏南伸手直接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面站了几个人。夏之桃扫了一眼,除了眼睛通红的苏夫人、一身狼狈的曹阿姨和立在一旁两个看似保镖的男人之外,还有一个有些年纪的男人,面目轮廓和苏南十分相像。夏之桃不由得多看了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苏南父亲一眼,这位家喻户晓的昔日省长气度十分儒雅,一头黑发,除了脸上悲怆的情绪外,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失控的迹象。
众人见到苏南,都没有说话。苏夫人忽然掩面小声哭起来,脚步踉跄地朝一旁倒去。苏父先一步扶住了她,轻轻在她肩头拍了拍。
“叫阿健带你去看看你妹妹。”苏父开口说道。
站在角落的曹阿姨忽然阴阴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杀人凶手!”苏夫人不顾形象地朝前冲去,一把抓住曹阿姨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曹阿姨也不挣扎,头颅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阿月,”苏父开口:“冷静一点。”
一旁站着的保镖马上走上前去将苏夫人拉开,而曹阿姨早就软着身子顺着墙壁瘫坐在地。
光线照在曹阿姨脸上,夏之桃才看清此刻她的状况。刚开始只以为她一身狼狈而已,这会儿一看,她的脸上有数道血淋淋的伤口,额头上还在往外渗着血,格外吓人。
夏之桃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朝苏南背后躲了躲。
苏夫人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而曹阿姨似乎完全神游在其外,只阴阴地看了转身欲离开的苏南一眼,“呵呵”笑了两声,苍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尖锐:“这个世上只有我最疼小忆,你们这里没有一个人比得过我……我要让她解脱,不让她再受苦。”
苏父朝保镖示意了一眼,两个保镖马上上前拖住曹阿姨往外走。
路过苏南和夏之桃身边时,一直神神叨叨念着什么的曹阿姨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几秒钟内竟挣脱了两个男人的制服,一把倒在苏南脚边,扯住他的裤腿再也不放手。
“阿南!你看清楚,迟早有一天你会被这个女人害死的,你父母也会被她害死!”
曹阿姨的声音像是带着血,嘶哑中满是凄厉。苏南一脚将她踢开,冷冰冰地说:“拖出去。”
夏之桃从未听过他这样的语气,蓦地打了一个寒颤。
“阿月!”曹阿姨疯了一样地在两个保镖的手下扭动,大叫着苏夫人的小名:“一开始你准备杀了这个女人,是阿南将她要走!你还没看清楚,他早就和你不是一条心,他把她放到身边就是为了保住她!什么要她生不如死,都是骗你的,她过得比谁都好!”
“还愣着干什么?!”苏南大声朝呆立在一旁的保镖怒道,后者抬头看了眼苏夫人的脸色,没有动。
曹阿姨爬到苏夫人脚下,拉着她的裤腿大嚷:“我为什么要带走小忆,因为我疼她!我比谁都疼她!我恨不得要这个女人粉身碎骨,可是阿南处处都保着她,你想想,那一次我叫林总强。奸她,是不是阿南出来阻止的?!还有魁叔那一次,明明抓了她,最后将她放了,阿南还冲撞你,把你困在酒店里一天一夜!这一次也是为了她,阿南要挟先生,最后把我儿子送进去。阿月,这个女人给阿南下了毒,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
夏之桃直直地看着地上的曹阿姨,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要她生孩子,孩子生出来,她就更加嚣张了,我可怜的小忆,到最后还是要被她害死!”
“说够了没有?”苏南冷冷地开口,抬起头来朝苏父说道:“爸,小忆不在了,我希望能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
原本发呆的苏夫人也马山醒悟过来,抓着苏父的手连连点头:“对对对,要给她身份,要身份,她是你女儿,从生到死不能都不承认她。”
苏父看了苏南一眼,眼神又虚虚地在夏之桃脸上扫了一圈。
“一件一件来。”苏父挥挥手,两个保镖马上将曹阿姨的嘴巴封住,拖出了病房。
苏父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朝站着的三个人努努嘴,示意大家全部落座。
夏之桃还在震撼中没有缓过神,苏南伸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了下来。
“小忆的身份,我会和漠北还有他爷爷商量,问题不大。”苏父看了苏夫人一眼,声音依旧威严不带一点感情,似乎将屋里的人当做了昔日他做报告的对象:“第二件事,曹阿姨是你带过来的,怎么处置,你自己看着办。”
“第三,”苏父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苏南和夏之桃,锐利的眼神直指着她:“将她留下来祸患更大,要怎么处理,我想不需要我再说一次。”
夏之桃下意识地马上转头看苏南。他铁青着脸,毫无表情。
苏夫人早就恢复了常态,听到苏父发话,她马上附和:“对,曹阿姨这一点没有说错,如果这一次你不是为了这个贱女人这么冲动要整她儿子,小忆也不会出事!”
夏之桃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朝苏南挪了挪,紧紧抓住他的手。
苏父位高权重,苏母心狠手辣,门外走廊外站着不下十个保镖,她一点都不怀疑,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连踏出房门一步的机会都没有。
曹阿姨刚刚那番话还在她心中翻江倒海,她只觉得不可思议,震惊还没来得及褪去,便被苏父的话搅得无法冷静。她只能紧紧地抓住苏南的手,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这个问题不需要再讨论。”苏南冷冷地说:“我的事情你们最好不要插手。”
“阿南!”苏夫人大声叫道:“怎么和你父亲说话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和我说话。”苏父扬扬手,笑得有些淡:“看来曹阿姨这一点倒是没说错,这个女人真正将你迷了心智了。阿南,你一向聪明,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不能做,那天在书房,我也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怎么做,你自己最清楚。”
苏夫人没有苏父沉得住气,站起来焦躁地冲到苏南面前,大声说:“我一开始就不该信你的话,让你来处理这件事。小忆是你亲妹妹,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妹妹走了,你看都不去看她一眼,竟然坐在这里为这个女人辩护,阿南,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么?”苏南朝后一靠,“你们似乎忘了,小忆是为什么会躺在这里,又是为什么被曹阿姨害死。我不想做无谓的相互指责,只是我也不得不赞成曹阿姨的那句话。”他笑了笑,痛苦地闭上眼:“你们根本不配做她的父母。”
“啪”的一声,空气顿时安静下来。
苏夫人看了看自己麻掉的右手,颤抖着声音,恼怒和痛苦并存:“你说什么?”
苏南抬手抹了抹嘴角,越加笑得灿烂:“没有人做母亲像你这样,将儿子当做权欲的筹码,将女儿当做多余的废物。也没有人做父亲像你这样,为了风光要儿女隐形。你们扪心自问,小忆最喜欢什么,她每年生日是怎么过的?她为什么会得抑郁症,那晚又为什么会喝醉发生车祸?一年到头,她恐怕连见你一面都难,每一次看见我,都问我为什么爸爸这么忙,而你呢,只会苛求她让她去学那些她不喜爱的东西,为的就是让她达到苏家人的标准,让她得到苏家的承认,好让你早日进苏家的门。”
“啪”的一声,苏夫人用力地在苏南脸颊上再次甩下一个巴掌。
“滚!你滚,带着这个贱人给我滚出去!”苏夫人像发了疯一样扑到苏南身上,又抓又踢,完全没了理智。
苏南冷冷地将自己的母亲推开,站起身,拉着夏之桃便朝外走。
门关上,他的脚步顿了一秒,然后毫不迟疑地朝太平间走去。
、49
49、
走了两步;苏南顿了顿,朝身后跟着的夏之桃说道:“去车上等我。”
夏之桃不敢一个人出去;可是更加不敢去太平间看苏写忆;一时之间僵立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去吧。”苏南转回身,将车钥匙放到她手上,然后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抬起头看他,只见到他满脸疲惫;眼角似是有许多说不出的沉重,未等她说话,他已经转身朝前走去。
拿着钥匙;夏之桃提心吊胆地往门外停车场走。幸运的是;门口的保镖并未为难她;安全的走出了医院门以后她拔腿便朝停着的车子跑去,跑到车上坐好后,马上将车门反锁。
喘着粗气,夏之桃抬起手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将自己埋进坐垫之中。
不可否认的,刚刚苏父将矛头直指着她时,她心里是十分恐慌的。她不知道不知道苏写忆的死会不会牵连到她,让苏南做出迁怒的举动。还好……她很庆幸,在最后,苏南没有将她交给苏家。虽然冷静下来细想,他多少是因为对父母的愤怒和对妹妹的伤痛,但是现在,她第一次对他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感激。苏家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陷阱,她深陷其中,周围全是对她虎视眈眈的人,只有他,是她绝境里的一根救命稻草。
忽而又想起曹阿姨那一番血泪控诉的话来。
那一次魁叔要将她置于死地,竟然是他救了她?还有那一次差点被地中海强。奸,竟也是他出面阻止……
夏之桃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是将苏南与苏家等同起来的,在导致乐乐死亡、她的人生全面崩塌的这件事情中,他从来都是首当其冲的执行者。忽然有人告诉她,哦,原来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的坏,当初误以为这个人做的事情,却原来都只是误以为而已。她知道那么多,却也还有那么多的不知道。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苏南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夏之桃忙下车朝他迎过去。
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车这边挪过来。因为低着头,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黑夜中,只觉得那个颀长的身影分外萧瑟。
夏之桃的喉咙有些难受,深吸了口气,她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搀扶住他,他却微微抬了抬手,挡住她的帮助。站在他的旁边,好像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可是待她仔细去听,才发现他的呼吸很轻,在静谧的夜里根本无法听清。
“阿南……”
苏南似乎没听到她在叫他一般,只固执地朝前走着。
一小段距离,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坐进车里,苏南直接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中,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夏之桃知道他难受,所以坐在一旁没有催他,也尽量保持着不发出动静,以免打扰到他。
过了许久,苏南低沉的声音才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也许曹阿姨说得对,这样走了,总比躺在那里不人不鬼要好。”
夏之桃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言权,即使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没办法开车,打电话叫司机来吧。”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朝夏之桃说道。
夏之桃看了他一眼,拿手机打给司机。
“曹阿姨……”她吞吞吐吐地说:“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
苏南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车内又陷入沉寂。
“那……她……怎么没人拦着?”
“护士冲进去的时候,氧气管和检测仪已经被拔掉,她手里拿了刀,趴在小忆身上不让人靠近。”
沉默,长久的沉默。
夏之桃忽然想起那一次在病房见到的苏写忆。眼眶深陷,稀疏得快要掉光的头发,还有那个歪曲变形的鼻子……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如果苏写忆不是撞死乐乐的凶手,她很想说,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况且医生没有宣判苏写忆不能苏醒,那么就总是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也不能说苏写忆醒过来会是最好的情况。昔日美丽的女孩子,如今面目全非,再加上心理上的疾病,即使醒来,可能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那个时候,也许苏写忆还有爱她的亲人都会更加痛苦。
夏之桃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到现在,事情发展得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之前一直想的就是忍受折磨,待在苏南身边,趁机找到机会拿证据,用法律的手段惩罚这些应当受到惩罚的人。可是现在,苏写忆死了,苏南之前做过的某些事也与她认知中的有出入,此时此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司机很快赶过来,苏南和夏之桃坐到后座。车厢里继续沉默,直到到了留园,苏南一个人进了书房。
夏之桃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睡不着。打开灯一看,已经凌晨三点多,苏南还未回房。
她起身穿鞋朝楼下走。书房的门底透出光线,她倒了杯水,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拧开门把。
他靠坐在椅子中,听见响声,只轻轻地动了动。
夏之桃慢慢走过去,将水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