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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个问题:一百六十四中是厂区最早的几个高中之一,校舍老旧,教室比这两年新建的教学楼小一圈儿,一行放不下那么多凳子。所以数下来,叶凡正好是靠门第二行最后一个座位。
这下叶凡心说完蛋喽。为啥?因为每考场一前一后一个巡视的总共仨监考教师,坐后面那个直接搬个小凳子,正正好好就坐叶凡身边儿!
……那直线距离,目测连半米都不到。
所以上午第一堂英语考试,烤得叶凡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听力听力听不明白,阅读阅读一个单词不认识。好不容易想抄个单选吧,一斜楞眼监考老师就扭头瞅他。坐直身子照前面那人抄?得了吧,前头坐09号的那小子腰圆膀阔,那就是《哆啦A梦》动画片里的胖虎,连答题卡带考卷,挡得严严实实。
给叶凡憋得脸都红了,实在没辙,把新买的橡皮四面写上ABCD四个选项,一直扔到收卷。
——偏偏考间休息,坐他旁边的老师还没看见似的,面带关切的问:“小同学,紧张不紧张啊?考得怎么样啊?”
叶凡心说我考得啥样你看不着吗还问啥问,我这眼瞅都糊锅底上了就差打电话告我爸接我的时候带个铲子不然戗不下来,还考啥样,没你我能考这样?
心里这么想,可嘴上不能这么说,只好装没听见。正闹心的时候,突然前面那“胖虎”估计要上厕所,起身就往外走。
叶凡什么人,全楼从下往上数,歪心眼子没人比他更多。当时就灵机一动,从兜里抽了几张面巾纸假装也要上厕所,几步蹿出教室,跟在那“胖虎”身后,厕所门口把人给堵住了。
“胖虎”同学面相憨厚,让叶凡堵得莫名其妙:“……你找我干啥啊?”
叶凡一个劲儿“嘿嘿”在那乐,要多巴结有多巴结、要多谄媚有多谄媚:“同学、这位同学,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胖虎”说:“我叫王大石……那啥,怎么了?”
叶凡打溜须:“啊,原来是王大石同学,这名字起得好啊,一听特可靠哈!……那啥,王哥,天气挺热的哈~”
王大石很老实的说:“是啊。”
叶凡脸上恨不得能笑出朵花儿来:“那啥,考完试我请客,咱哥俩出去吃冰淇淋呗?”
无事献殷勤这里头保准有事,王大石人憨厚是憨厚,可不是缺心眼:“你到底啥事啊,直说得了呗。”
叶凡点头又哈腰:“那啥,我吧,是坐你身后的,那啥,数学不行……下节课你那答题卡……稍微能往桌子边儿放点儿呗!等考完试,那啥,咱俩上方乾校长那店里,哥你想咋吃咋吃!”
……面对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王大石同学可耻的心动了。
第二场数学考试,王大石果然信守承诺,把答题卡放在胳膊边儿。叶凡在后面以尽量不引起监考老师注意的幅度抻着脖子,眯着眼睛数答题卡上的黑点儿——他也不缺心眼儿,早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的答题卡是双号座位的B卡,王大石的是单号座位的A卡,生怕一个不小心干出抄串了答案的事儿,抄得那叫一个仔细认真。
……只可惜,中考数学卷子,只有十道选择题。
面对剩下的填空题解答题干瞪眼的叶凡同学内牛满面的想,要是这场考的才是英语,那该有多好啊……
中午吃个饭,下午的第一场是语文。
语文也是叶凡同学的傻眼科目之一,扫一眼试卷,第一题加点注音,光A选项四个词里就有一个不认识。叶凡心里虽然着急,毕竟有底儿,赶紧伸脖子瞅前面吃了他一中午冰淇淋的王大石——没想到,王大石同学是位有原则的好同学。上午叶凡只说了“我数学不行下节课你那答题卡稍微往桌子边放点儿”,他可没说“我语文不行下节课你那答题卡稍微往桌子边放点儿”。因此,王大石同学的答题卡这把压在了卷子底下,就算没有那胖虎般的身材,叶凡也是一丁点儿都看不着的。
这把叶凡的脸憋得就不止是红了,汗都下来了,何止满心焦虑,简直满心悲愤!
于是,在填(毁)完诸如:“鸡声茅店月,鸭跑广场日”、“船翻小阴沟,江入大荒流”、“但愿人长久,孩子遍地走”之类令无数语文教师内牛满面令无数千古名家含泪九泉的古诗词填空之后,叶凡同学望着题目为《有一种色彩属于我》的命题作文,怀抱着和屈原一样的悲怨、和司马迁一样的愤懑、和杜甫一样的困窘,和李煜一样的凄凉,针砭时弊,奋笔疾书:
《有一种色彩属于我》
有一种色彩属于我,这种色彩的颜色一定是黑色的。
爱敌生曾经说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为什么要寻找光明呢?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到光明。我觉得我的生活一片黑按。如果没有考试,我的生活才是一片光明。怎么能没有考试呢?我觉得最主要的错失就是不用强至上学,如果我爸非让我上学,我可以装病。如果我爸把我不愿意上学的事情告诉了我的大哥,那我就在我大哥奏我之前离家出走。如果不用上学,我就有很多时间转钱,我可以转很多钱,这样就能跟小婉结昏了。如果我的生活还有一片光明,我的光明一定是小婉,但是小婉喜欢上学,这说明我和她的价直观不同。老师说,如果两个人价直观不同,就不能成为好朋友。还好我不想跟小婉当好朋友,我只想跟她结昏。如果不用上学,那么我即不用考试,又可以和小婉早点结昏……
……
……
……
☆、(四十二)
对于左邻右舍的熊孩子们来说,于睿是一个贴心的大姐姐,因为她的婚礼不仅安排在高考和中考之后,还安排在期末考试之后——这样,李无衣叶琦菲多多,穆玄英莫雨可人,叶凡叶婧衣唐小婉,包括刚放暑假回来的唐书雁和叶蒙,所有熊孩子就都可以围成一团儿,叽叽喳喳找于姐姐要红包了。
六月的最后一天,早上四点半,天刚蒙蒙亮,于睿就已经坐在“牡丹新娘”新婚庆典工作室的造型台前,一边闭着眼睛任由牡丹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一边跟人家唠嗑:“……是啊那你们这几天挺忙的啊!”
牡丹店长让阿萨辛最近又买钻戒又买包包,哄得心情舒畅,右手翘着根兰花指,剩下四个手指头来回忙叨,变魔术似的在眼影刷海绵粉扑和唇线笔之间切换自如,嘴一嘟,两片红嘴唇珠光晶莹,比于睿抹得还娇艳夺目:“谁说不是呀!你看今天一天就有三家要结婚的,一个你,一个四零几那边的女的,还有个二婚的,你来的还最早的呢!别说今天,一号二号还有几个订好了的,你说这不是要累死我嘛~”
于睿听他娇滴滴的诉苦,一乐就想点头,牡丹先叫起来了:“哎、哎,你别动!一动我就画偏啦!哎呀你看你,都三十多岁了皮肤还这么嫩,保养得多好啊!国外的空气干净就是养人,不像咱们厂,今天粉尘明天废气的,你看我比你还小呢,肤质可比你老多啦——像你这么白,最适合这款淡蓝色了,这是我让我家阿萨辛从国外带回来的,要多挑人有多挑人,黑一点儿都不行,就阿萨辛手底下那票小婊砸、尤其是那个沙利亚,我呸,黑得跟个土豆蛋儿似的,做梦去吧!”
牡丹这人说话有意思,跟着于睿一起过来看热闹的唐小婉和叶婧衣就在后面休息的沙发上“嘻嘻嘻”的乐。叶婧衣说:“可惜我和小婉姐太小,不然也画漂亮点儿,给于姐姐当伴娘去!”
于睿从早上一脸的笑就忍不住,听叶婧衣这么说,更笑了:“是啊谁让你们太小啦!这次给姐姐当伴娘的是我一个学妹,可优秀了,可惜研究生毕业考上家那边儿的公务员,就没出国,她昨天半夜的飞机,今早就该到了,到时候小婉你们跟她多交交朋友啊。”
唐小婉“嗯”的一声,想说点什么,不小心倒打了个哈欠。
于睿就说:“你们也是,才考完试,要是我就在被窝里睡个够本,非要跟我一起出来。这一大早上的,我都觉得干坐着没意思你说你俩图什么嘛!”
唐小婉说:“不是没看过嘛!再说我也睡不着,总想着考试的事儿。”
叶婧衣就笑话她:“你还紧张呢,学习都那么好了。你瞅我哥,这下没老师管了,差点儿没玩儿疯。我爸一问他‘考的怎么样啊’他就说‘没事儿,你还不相信我吗?这就是不能跳级,不然下学期我就该上大一了’!”
叶婧衣天天跟她五哥在一起抬杠,学叶凡说话时的疲沓劲儿那叫一个像,不单唐小婉和于睿,就连在大镜子里看见的牡丹都忍不住“扑哧”一笑,手一哆嗦眼线就描歪了,又赶紧找东西擦。
——人多说起话来时间虽然过得快,可新娘妆最麻烦,等牡丹给于睿画完妆做好发型,也过了七点半了。于睿仗着牡丹的店面离自己家近,也不用车,把拖地的白头纱往胳膊弯里一抱,蹭蹭蹭直接跑回家。于是就见厂区最繁华的街道上,一个画着浓妆头戴鲜花和镶金边儿婚纱、身穿人造棉半袖衬衫灯笼纱七分裤的女神经病领着另外两个半大的小女神经病夺路狂奔,满大街早起买菜的老头老太太都在那伸脖子瞅她们。
回到家家里早就人满为患了:李忘生穿着灰西装系着红领带,胸前别着朵红花,花白的头发抹了油,梳得一根戗茬没有,要不是乐得满脸菊花开,也算新世纪的一代帅老头。穿着黑西装皮鞋擦锃亮的谢云流就在旁边训他:“你换下来、把领带换下来,又不是你结婚你整个红领带不是抢你女婿风头吗?小风——”另一屋帮着招待客人的洛风“哎”的一声,“去,上家去,把爸柜里那条斜纹蓝领带给你叔取过来,顺便挑个领夹,要带钻的啊!”
洛风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屁颠屁颠赶紧跑了。
主要劳力洛风一走,李承恩就带着杨宁帮忙扛起了招待宾客收红包记帐顺带给小孩拿糖陪人唠嗑等等等等一系列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其间,还要顶着杨宁炯炯逼人的眼神,应付三姑六婆大婶大娘们关于“承恩你看你睿姐都结婚了你啥时候给无衣再找个妈呀晚了就不好找了”之类的亲切问候。
屋里于睿关了门,让几个小姑娘帮忙穿婚纱。问一直在自己家等着的唐书雁:“她来没哪?”
唐书雁刚帮于睿把礼服拉链扣好,这会儿正在于睿身后帮着扣珍珠项链呢:“刚才打电话了,说是市里有点堵,刚下了学府路,应该到了。”
于睿正说:“她可是伴娘,千万别赶不上……”就听门口一个很温柔的声音说:“学姐,我来的不算晚吧?”
正在死盯李承恩绝对不让任何闲杂人等钻空子给李承恩介绍对象的杨宁,突然觉得寒风吹过,身子骨不由一僵。
客厅里,站着一个鹅蛋脸的年轻小姑娘,二十五六岁,画着淡妆,穿一件过膝盖的小礼服裙,长发披肩,微微笑着,显得又清秀又漂亮,看着却有点儿眼生。唐老太太专业素养顿时发作,眼睛一亮,先跟旁边人打听:“这谁家的姑娘啊,有对象没呐?”
于睿拉开门,攥住小姑娘的手,亲亲热热:“就等你啦!这一路可挺远吧?累吗?”又跟看热闹的大伙儿介绍:“这是我上大学时候的学妹,特意……”
话没说完,另一个屋里,杨宁磨磨唧唧的蹭出来,脸色古怪的问:“你咋找这儿来了啊……”
小姑娘微微一笑,眼梢儿向杨宁俏皮的一挑:“今天你不来我都得来。倒是没想到,你还来帮忙了呢,”说着向大家笑了笑,大大方方的说,“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伴娘,叫刘梦阳,大家叫我小刘就行。”
☆、(四十三)
接亲时间定在九点,眼瞅过了八点半,娘家且(方言:客人)来的差不多了,李承恩苦着脸刚让跟曲云一起来的小七调戏完,正跟来随礼的李复秋叶青寒暄,百忙中一瞥眼,见李忘生好像有点着急的样子,赶忙招招手把李无衣叫过来:“无衣啊,你跟毛毛莫雨他们到楼底下看看去,要是你老外叔叔来了就上来报个信啊!”见李无衣撒腿就跑,又赶紧喊:“你们几个看着点车啊——”
他一个人分心好几用忙得热火朝天,边上可把杨宁和来当伴娘的刘梦阳给闲下来了。杨宁倚着窗台,挺大一小伙子,俩眼珠死盯着小七,直到小七被“一种不可知的神秘的压力”盯得上另一屋看新娘子去了,才委委屈屈的悄声问刘梦阳:“……你来干啥啊?”
刘梦阳也放小声,逗他:“怎么,怕见前女友坏了你的好事儿?”
杨宁急了:“哎哎哎你可别瞎说!咋俩到底咋回事谁不知道啊,不就是我妈看咱俩一起长大,上幼儿园小班那年让你上我家来当媳妇吗?这就前女友了这也太前点儿了吧……”
刘梦阳没想到杨宁那么大反应,“噗嗤”一声乐了:“哟,踩狗尾巴了?我一个大姑娘都不在乎你妈叫我那么多年儿媳妇呢,你一大老爷们捍卫什么贞操啊?”
东北这地方大老爷们从小干不过大老娘们。你别看李承恩刚让小七调戏一通,就说杨宁多有主意多厉害的一个人,那也是打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