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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员们心中已然是“名草有主”的李所长一直睡到下午四点,迷迷糊糊才算有点清醒。夏天傍晚的太阳光从大西头照在阴面的窗玻璃上,亮晃晃让人有点睁不开眼睛。李承恩就这个体质,据说是随他爸,遗传,一喝就跪,跪完就睡。他上午本来也没打算喝,结果换了身红旗袍的于睿领着卡卢比挨桌敬酒,敬到他们这桌,跟他说:“咱们楼差点就剩咱们俩,我是精挑细选,你是磨磨唧唧。我跟你说啊,到手的给放跑了,你再过来找我哭我老公可不让了啊。”
卡卢比一脸呆傻卡萌,狗腿的附和:“嗯!嗯!干紧嫁惹!不要造窝哈尼哭!”
——李承恩也不知道是因为和曾经的单身战友于睿一起感慨、还是单纯就让卡卢比那二百五给噎毛了,脑袋一热,干了。
他喝完酒后遗症一直挺严重的,睡好了还行,像今天没睡够,就觉着浑身都累,眼皮不用说肯定是肿了,胳膊腿抬不起来似的,不愿意大动弹,脑袋混混沌沌只记得杨宁开车回来把自己背上楼,手里好像还拎了束花什么的。他也没多想,又闭上眼,安静躺了小半晌,隐约厨房像是听见水声。
过一阵屋里门轻轻开了,一只带着水汽的手在自己额头上摸了摸,来人小声说:“怎么有点烧了呢?”听声音是杨宁。
门关上,似乎杨宁又出去了,外面渐渐就听有人烧开水。过不多久,杨宁小心推门进来,放了杯热水在床头柜上,又把李承恩身上盖的毛巾被换成自己在客厅盖的夏凉被。等轻手轻脚都收拾完了,上外屋悄声打电话:
“……喂,妈啊,问你个事儿,一般你给我爸解酒都做什么啊……啊,对,就喝了一点儿……那怎么做啊,他还有点儿发烧……嗯,嗯,你等我找根笔记一下……妈你慢点说……”
……李承恩慢慢翻个身,睁着眼睛没说话。
他手机让杨宁放在枕头边,这会儿突然响起来。派出所的工作性质,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就怕有人找,李承恩下意识把手机抄起来,看着一闪一灭的来电显示,一时间却拿不准该摁该接。就这么愣怔了半天,还是接通了:“……喂。”
对面等了等才吱声。李倓的嗓子有点哑,声音也不像以前那么张扬跋扈:“李承恩……”
李承恩应了一声,问:“你找我?”
李倓又半天没说话,等李承恩“喂、喂”好几声,才说:“我家里让我出国读博了。”
李承恩说:“……这不挺好吗。”
李倓说:“你知道因为啥。”
他嗓子更哑,听声像是要哭,但到底没发出哭音来。李承恩叹了口气,还是说:“……这挺好。”
——他心里李倓和杨宁究竟不一样。你要说感情,也有,不说大学军训教官和学员一般都能处出来挺深的感情,就说这几年,没事儿吃个饭啥的,也没少培养。可要再往深了说,也说不出什么来:打个比方,有些话,李承恩跟杨宁说,最多心里只觉得“这熊孩子怎么还说不听呢”,搁李倓这儿,压根就不开口;再比如说,那天香格里拉的事儿李承恩躲了李倓半个多月,放杨宁身上,就算打不过,也早抽他丫的了。
只能说李倓到底没摸准李承恩的脉门——他跟杨宁其实挺类似,年纪轻、性子热烈,肚子里还都有点儿笑嘻嘻的小主意,可差就差在杨宁是看惯了自己家里相濡以沫细水长流的爹妈俩,把李承恩离婚带孩子的心态瞧得真真儿的,勇于打入敌军内部,先把别人的窝混成自己的狗窝,这才敢偷偷伸爪。李倓一个家里往死里惯啥啥都给安排好了的官二代,他就从来没考虑过往那一站再把人家吓着。
所以李承恩也就不多说。倒是李倓说:“我听我爷爷的意思,三五年可能回不来。”
李承恩说:“李老师是为你好,你读个博士,将来更有发展。”李倓的爷爷李隆基当初给李承恩在军校讲过课,两人关系很好,李承恩一直管他叫老师。
那边李倓沉默一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嗤”的一笑,说:“李承恩,别以为这么完了啊,你等我回国的,到时候我爷我爸他们谁都管不了我。”说到后来,抽抽鼻子,又有点以前和李承恩开玩笑时的懒洋洋的语气。
李承恩就笑,听李倓继续说:“……到时候那姓杨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记着提醒他。我快到机场了,撂了啊。”不等李承恩再回话,听筒里“哔”一声,他那面自己先把电话摁了。
李承恩捏着手机,停了一停,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缓了一个电话的工夫,倒觉得好点儿,刚坐起来,就听门合叶一响,杨宁进屋了。
杨宁脸上黑乎乎抹了一道,打眼分不出醋还是酱油。他眼神最尖,一瞅李承恩脸上好像带了笑,神态也明显放松不少,立刻眼神就忐忑了,想了又想,支支吾吾的问:“哥,谁来的电话啊?”
李承恩心说你好意思问呢门口从头到尾听全场了吧。不动声色,反问:“你又上厨房干啥去了?”
杨宁哼哼唧唧的说:“我看你不是睡觉吗,寻思等无衣回来给咱仨整点饭。”
李承恩揉了揉肿眼泡说:“你可饶了我新打的酱油。以后厨房你别进,厨房的事儿你少插手。”说着下地穿拖鞋,从客厅沙发背摸起围裙系上,又问:“无衣还没回来呢?”
杨宁答:“没呢,刚打电话说还得等一会——哥你难受你躺着,我下个面片儿啥的还成……”
李承恩头也不回:“用不着你,咋俩以后分工。你上屋把无衣的枕头被子收拾收拾转行军床上,你的东西搬回来吧。”
杨宁眼看迈进厨房的腿一下子定住了,就好像突然间上了冻。老半天,才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用上和歹徒搏斗的力气,猛一掐大腿根!
……杨警官的幸福生活,是从一声惨绝人寰的“嗷——”开始的。
☆、(四十六)
第二天早上结果还是杨宁做的饭。
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人见人爱的杨警官就着昨晚刚揩的两爪油顺了顺毛,摇着尾巴把面片儿从厨房往出端,李所长专属“太太乐”围裙系在腰上,代表着外来反动势力最终抢班□□的胜利。李承恩据说还睡呢,家里剩下的三口人瞅瞅碗里惨不忍睹的“面片儿”,瞅瞅李承恩紧闭的房门,再瞅瞅厨房里一边唱着走进新时代一边踩着太空步的杨宁,那点委屈凝聚成了漆黑的云朵,只要拿手指头戳一下,就能劈头盖脸下起雨来。
拓跋思南是个行动派,拿筷子沾着面汤舔一口,就坚定的出门卖烤地瓜去了。
可人借口完成老师布置的“体验生活”的暑假作业,跟他爸跑了。
剩下一个李无衣,那是真哭了:“杨叔……我不想吃面片儿……”
杨宁哄他:“就吃一口,垫吧垫吧呗!你要是不爱吃,等晚上叔下班领你和你爸吃自助去!”
李无衣趴在桌子边吭叽,用小狼狗般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但凡杨叔这碗“那什么玩意”下肚,这辈子就再也吃不着自助了:莫名其妙被赶去睡客厅也就罢了,他爸那屋晚上睡觉开始锁门也还罢了,回想起昨天半夜起来喝水发现专用的小杯子落在里屋窗台上、自己巴着亲爹门口嗷呜嗷呜挠了半宿门板也没人给开门的惨痛经历,李无衣同学深深感到,或许即将被装进纸壳箱子扔门口喝西北风的,并不是他一直担心的杨叔,而是他自己。
杨宁这边还哄呢:“要不,冰箱里有你爸开春时腌的酱萝卜皮,你就着吃点儿?早上不吃饭胃不就完了嘛!”
恨恨瞪着杨叔转身开冰箱门时没夹好露出的尾巴——是的,时至今日,李无衣终于清清楚楚的认出了,这哪是狗尾巴?这是一条狼尾巴啊!霎时间,小朋友悲从中来,苦着一张小脸,拎筷子一边敲碗,一边可怜兮兮的想起一首歌来: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三岁两岁~~~没了娘呀~~~
跟着爹爹~~~还好过呀~~~
就怕爹爹~~~娶后娘呀~~~
与四爪腾空欢快奔跑在幸福生活的康庄大道上的杨宁不同,高考完毕的唐无乐,自打七月二号公布高考成绩之后,就一直生活在凄风苦雨之中。
唐傲天摇着轮椅,恨铁不成钢的骂:“不跟你说了吗!按你姐说的志愿报!谁让你自己瞎改的啊!小兔崽子这下可好了我怎么跟你爸交差啊!”
唐无乐瘫在沙发上装死,不吭声。唐老太太心疼重孙子,上去就拍了唐傲天一巴掌:“说啥呐?报秃噜(方言:失误)了无乐不闹心哪?你少骂几句成不!”
——原来,高考结束之后,唐无乐考得不错,估了五百多分,眼瞅能进一本线了。H省的传统,先估分,填报志愿,然后才公布成绩,各高校择优录取。老唐曾孙辈多,唐书雁、唐无寻、唐无影都是大学生,就帮着唐无乐一起参谋,都看中了本市理工大学的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
可唐无乐不干,心说我好容易考上大学了怎么能学烧锅炉这么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专业呢,将来怎么也得当个官儿以后管人呀!白天拗不过这些哥哥姐姐,自己一个人趁着半夜三更上网吧,偷摸把志愿给改了。
谁知道,大概是因为和唐无乐想法一样的家长和同学太多了,唐无乐精挑细选填报的J大工商管理系人满为患竞争激烈,录取分数线一下来,差着十四分,唐无乐没上去。
这一下家里就捅了马蜂窝喽。唐无乐在唐傲天家算是借住,出了这个事儿,唐傲天自觉有责任,比亲生的唐无言唐书雁哥仨出事儿还闹心,这要是赶没瘸俩腿儿站得起来的时候,早踹他了。唐无乐也彻底蔫吧了,乖乖听叔叔骂他,一句嘴不敢顶。
得信过来想办法的唐无寻耸了耸肩:“那没招了,要不就上二志愿,要不就复读——”话没说完,挨了陪着过来的杨饮风一下子:“你少说两句!”
唐无寻赶紧溜须:“媳妇说了算!媳妇说了算!”
唐书雁说:“也别着急,不行不是能补报吗?再不就等调剂,反正现在咱就这几条路。不过补报没啥好专业,调剂的话不仅得等,时间也长,要是弄不好,就只能复读了。再不,你乖乖上二志愿——你说你乱改什么啊!”最后还是忍不住埋怨了唐无乐一句。
连惜字如金的唐无言都说:“选,好,改!”
终于,唐无乐哀嚎一声:“你说我咋这么欠呢——!!!!!!”哭丧脸拿起了补报志愿的手册。
而如果说唐无乐的倒霉还能有所选择的话,厂家属楼1306栋,有一个人的悲剧,就是命中注定的了。
……咳,咳,大家想必都猜出来了。
中考不像高考是全国性质的,而是由市里统一组织、统一批卷,因此发布成绩和填报志愿的日子不仅早,还都比较紧凑。唐家今年考试那小子自己瞎作,一表的成绩最后上了个二表的大学,消息在邻里间刚传开不久,没等一楼的叶孟秋暗搓搓的痛快痛快,他叶大爷就瞅着自己家老儿子再也痛快不起来了。
叶凡看着自己一百一十九分的总分,也很忧伤:“我跟小婉还咋上一个高中啊……”
叶孟秋抄起叶英的拐棍就敲他:“还上高中!□□崽子你做梦哪?人家姑娘怎么能考五百二你咋就能考这么点呢?抄你是都抄不明白!语数外一门就一百二十分你特么就给老子考了一门啊!”
叶凡岂是站着老实儿挨揍之辈,满屋上蹿下跳嘴里还不忘给他爸煽风点火。叶婧衣早领着叶琦菲躲屋里了,叶晖和叶炜心头也有气,本来还准备拉着点他爹的,一听叶凡那话,都袖着手站旁边不动弹了:“我哪知道我前面那小子十道选择题就对了一道啊,我还请人家吃了一顿冰淇淋呢!再说了你以为一百一十九分那么好考,这要是一科我就差一分满分了爸你知道不?搁你还考不出来呢!”
满屋就剩一个叶蒙,虎超超(方言:愣)的从小向着他弟,看准了要抢叶孟秋手里的棍儿:“爸你别打了!爸你打傻了咋整啊!”
叶孟秋气的跟吴老二似的浑身发抖,让叶凡跑得眼花缭乱,又被叶蒙拦得手软气短,揍叶凡几下就得歇一气,呼哧带喘:“你别拦我!你别拦我!今儿我不打死他以后我都没脸见他妈!”
一家人撕吧来撕吧去,忽然听沙发上,叶英淡淡的插了一句:“——别打了。”
叶英这人一向稳重,屋里闹成这样,坐沙发上照样面不改色:可老叶家长眼睛的都明白,自从那天六楼李忘生家姑娘结婚,吃完宴叶英让杨宁开车捎回来,家里就一直浓云密布天阴欲雨。叶晖叶炜年纪大点,记得以前他李所长结婚叶英也有过这出,就连叶蒙也隐隐约约有印象,这两天一直绕着他大哥走。就叶凡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打多了也不疼,趁着他爹让他大哥说得手底下一缓,两步蹿到高低柜顶上,“咣当”一声,把高低柜上摆的全家福相框都碰下来了。
叶晖扑上去赶紧摁住叶凡,心说坏了整不好今天咱哥得打折你狗腿。
结果叶英这次理都没理叶凡,只说:“打他没用,既然都这样了,先想想怎么办吧。”
叶孟秋到底不敢冲大儿子使劲,拿拐杖指着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