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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李承恩扬声问:“杨啊,牛肉汤里加不加香菜?无衣少吃点辣椒吧,我给你挑一小勺行不?”
李无衣早闻着厨房里八角桂皮炖的牛肉味儿了,和杨宁一起,擦擦口水激动得浑身发抖:“再加一勺辣椒油!”杨宁也喊:“要香菜!不要切成末的!”
李承恩厨房里答应一声,没多大一会儿,端着两个大碗出来,嚯!雪白的面条点缀着嫩绿青翠的香菜叶儿,牛肉切成大块,让料腌了一晚上又文火一炖半个下午,香气十里外都能闻见,深褐色的肉汤清儿泠的,飘着浅黄的油沫和自己家炸的喷香艳红的辣椒油,不用说拿鼻子闻,看一眼就觉得饿透腔了。
屋里俩熊玩意儿齐声欢呼,四只爪子不约而同就抢最大的那碗,李承恩让他们一个推一个搪的,好悬一翻手把碗给扣了:“急啥啊,烫!还一锅呢你俩有点出息!”
出息能当饭吃吗?显然不能啊!李无衣理都不理他爸,先往碗里插一筷子:“我的了!杨叔快闪开!”
杨宁也没出息呢:“诶李无衣你过分了啊,还带这么干的啊……”
李承恩拿他俩没辙,把碗放下,正准备上厨房拿自己的呢,听门口“当当”有人敲门,瞅一眼,杨宁李无衣脑袋插碗里只顾着吃,只好自己去开门。
门一开,门口一个三十出头的小年轻,有点瘦,戴付金丝边儿的近视镜,看着得有六七百度那种,没说话先把李承恩穿一跨栏背心方格大裤衩系一“太太乐鸡精”送的围裙的形象上下打量个齐全:“呦,李所,贤惠着呢?”
门外一个女声就笑:“还用问,给他儿子做好吃的呢,一上楼我就闻见了。你看吧,小杨不定又怎么蹭呢!”
李承恩让出过道,低头解围裙:“曹,剑秋,你俩咋来了?谁值班呢?”
派出所朱剑秋朱大政委托一托眼镜,一开口就出卖了曹雪阳:“曹说今天你领你家小祖宗出去疯一天,回来肯定做好的,蹭饭准没错——单位实习那小冷在呢,不碍的。”一边说还一边吸鼻子。
曹雪阳更痛快:“李哥还有碗么我自己去锅里盛啦?”
结果就是,一锅面条哪够啊,李承恩愣是又下了一锅,还被曹雪阳逼着做了个红油笋尖,四个大人一个小孩,一顿饭把李承恩冰箱里那点东西全吃没了。
朱剑秋拍着因为瘦所以愈发滚圆的肚皮,仰在椅子上,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叹息:“蝗虫过境啊……”
曹雪阳“嗤”一声笑,一小口一小口啜牛肉汤:“真好意思你。”
朱剑秋说:“我有啥不好意思的?倒是有些人啊,我是说某些同志,这会儿想起来装淑女了,刚才也不知道谁,好家伙筷子都伸我碗里了,我好容易找块劲道的容易吗?具体我就不点名批评了啊……”
李承恩边上也乐。曹雪阳瞪完朱剑秋,一挑眼睛:“李哥你也甭乐,你麻烦了你知道吗?我俩来通风报信呢,吃你一顿饭应该的。”
李承恩一愣:“咋的了?”
曹雪阳说:“你记着莲嫂子给你介绍那对象不?”
她说那“莲嫂子”是原本所里同事秦颐岩的媳妇,名叫惜莲。秦颐岩没调到市里之前在新风派出所当副所长,惜莲跟所里几个小的相处的都不错,夫妇两个在所里年纪是最大的,李承恩他们就都管惜莲叫嫂子。
惜莲是开发区一家中型企业的人事部长,平时接触的人也广,活还不多,有事没事,就开始关心周围大龄未婚男女青年的终身问题。曹雪阳漂亮爽快工作好,朱剑秋高学历聪明家庭条件不错,李承恩虽然离婚带一个儿子架不住不抽烟不喝酒没脾气人勤快,那都是惜莲的重点关注对象。
事情吧还得从四月初开始说起,一开春,不仅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唐老太太、惜莲等非专业婚介人员活跃的高发时期,有一天中午,惜莲给李承恩打电话,说想给介绍一个小姑娘,姓燕,大学刚毕业,在区少年宫当武术教练,事业单位,那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要多好看有多好看!
李承恩倒没在乎人家姑娘长啥样,一听武术教练,心说一女的学武术那姑娘得多剽悍啊,又听是大学刚毕业的,问:“多大啊?”
惜莲说:“二十一啦!”
李承恩算算自己过年虚岁可就三十了,找一个二十一的那不是祸害人家小姑娘吗,就没同意见面。
事情就这么拉倒了。
这头听曹雪阳这么一说,就听“啪嗒”一声,也不知道杨宁还是李无衣筷子没撂稳,掉地下去了。李承恩瞅过去一眼,看一大一小两人都竖着耳朵听呢,赶紧用眼神跟自家儿子表忠心,表示目前还没有悄无声息就给他找个后妈的念头。又问曹雪阳:“那事儿不过去了吗?”
曹雪阳说:“你想的美!人姑娘找咱派出所来了!”
李承恩这下真愣了:“啥!找来了!?”
曹雪阳说:“可不是吗?问你为啥不肯见面,她那点配不上你你凭啥看不起她呢?刚开始把剑秋当你了,这顿好质问!哎呀我看这丫头可是真厉害,也就你这性格的能嫁给她了……那啥,叫啥来着?燕甚么?”
朱剑秋咳嗽一声:“……燕小七。”
曹雪阳说:“对,叫燕小七——不过是长得真漂亮,水灵灵的好看!就是这性格,再是个学武术的,李哥今天多亏你没在单位啊,不然再让人撅吧撅吧拆了。”说完就笑。
李承恩就觉得儿子那边两道目光使劲扎过来,尴尬的都没敢回头:“我是真没想法……真没想法……无衣都这么大了,我们仨人现在这么过着也还行……”
……目光满意的消失了。
“爸爸、杨叔叔和我过着xing fu的生活!”
——摘自《李无衣日记杨宁检查完毕版》
☆、(十四)
他李所长没见面的对象杀到派出所来了,这是五一七天长假里广大人民群众最喜大普奔的消息,没有之一。
杨宁得到消息的当天晚上,钻进楼梯间打了半宿电话,以一顿烤全羊的代价,果断把五一七天中自己和李承恩的值班时间分摊给朱剑秋曹雪阳以及新来的实习生冷天峰了。毫不知情的李承恩看着吃货曹雪阳威逼朱剑秋连夜打印的值班表,还挺高兴:“诶我还以为这七天得让剑秋压榨一半呢,这小子长良心了啊……”
既然不值班,免不了就跟哥几个在楼底下就着烤鸡脖子整两瓶,五一天好,温度也上来了,晚上没蚊子,小风儿飕飕的凉快,杨饮风的豆腐脑小店里搬出新添置的矮桌子小凳子室外烧烤架,唐无寻帮忙,人行道往上一摆,小杨老板的烧烤店开张了!
李承恩这桌人最多,几个大老爷们:李承恩,杨宁,叶英,叶晖,叶炜,再加一个学校放假的叶蒙,六个人一个小桌坐不下,又并的一桌。一人面前一瓶啤的,就李承恩废物,面前摆一个冰红茶凑数。
叶蒙大二,膀阔腰圆的小伙子,长一张笑嘻嘻的娃娃脸,耳朵也不知道咋的这么长,一边啃鸡脖子一边冲李承恩嘿嘿嘿嘿乐:“李哥,听说是学武术的?可厉害了?艾玛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哈,可算有给我报仇的了!”
叶晖说:“你小时候让承恩揍那是该,当年二校的铁皮仓库啊,让你翻墙逃学把顶全踩瓢(方言:歪)了,校长找咱爸,承恩不揍你咱大哥动手你就舒服了。”
叶蒙说:“那不一样,咱大哥我是腿软不敢跑,李哥那时候一高中生跟我一上小学的动手,那明显是残酷镇压啊。”把手里鸡骨头扔一边,喊:“——老板鸡脖子再来二十块钱的!多放辣椒!”
杨饮风忙着招呼别处,没听见,倒是烤炉边上翻串儿的唐无寻“哎”了一声,把一个塑料垫板扇得“呱嗒呱嗒”响,连烟带火,蹿起来半米高。
叶蒙回头又说:“不过风水轮流转啊李哥,我现在是学校跆拳道社的了,有空咱俩练练再?”
叶英闭着眼睛批评:“胡闹。”
家主都发话了,李承恩怕他?慢条斯理帮叶英剔鸡骨头,头都不抬:“行啊,不过哥我大小是个所长,不跟人民群众动手。这是我所里一个警员,文职——”一指杨宁,“你跟他先练,打赢了哥继续教育你。”
杨宁纯良无辜的拿牙签扎田螺,抬头一笑,一口小白牙。
对于“李所长的新对象”,相比某些人的防微杜渐某些人的八风不动,某些人明显就不那么淡定了。
三号晚上,一辆闪瞎人眼的兰博基尼风驰电掣的开进老厂家属区,门一开,下来一个闪瞎人眼的年轻小伙;年轻小伙风驰电掣的冲进楼道,半分钟内拖出一个闪瞎人眼的围裙男;围裙男被风驰电掣的塞进兰博基尼副驾驶,闪瞎人眼的小伙一踩油门,兰博基尼风驰电掣的开跑了。
——整个过程闪瞎人眼,风驰电掣。
围裙男李承恩手上还沾着给儿子做香辣鸡块裹的面包糠,一上车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李、李倓……”
李倓抿着嘴不说话,目光炯炯,注视前方,一手把着方向盘,另一手一挂档,兰博基尼“嗷呜”一声,跟飞似的又蹿出半里地去。李承恩半撇斜刘海吓得直竖起来,小眼睛瞪溜圆,这下可不管手抹人座子上埋不埋汰了,哆哆嗦嗦摸出安全带先系上,说:“祖宗啊你可悠着点……”
他知道李倓这人从小含着金汤匙,不是“公子病”可也让家里惯得差不多了,这会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别扭呢,不能逆着,得顺毛捋、得哄,也就没敢大声说话。等了一会儿,又小声问:“……怎么了?”
李倓鼓着腮帮子还是不吭气,车前远灯打得直晃眼睛,就见道两旁树啊建筑物啊刷刷刷一个劲儿地往后倒,灯红酒绿转眼间都抛到身后去了。
他走的是往市里去的道,一会儿出了厂区,城郊工业新开发区黑压压的一片,假期停工,只间或有哪个哪个公司的值班室点着莹黄的一个小灯,车一过,忽悠一下就再看不见了。大道上安安静静,就公交大客和往城外运土的大麻雷子(注:一种大卡车),吭吭吭吭的,算有那么一丁点儿活气。
李倓车速快,李承恩又等十来分钟,往窗外一瞅,都到市中心了。他是真不知道李倓犯什么毛病,想了想,还是说:“哎,我说?闹够了回家怎么样?我炸的鸡块,自己做的蜜汁叉烧,再给你来个上汤娃娃菜,上我家吃点?”
这把李倓终于开口了:“……我不痛快。”
市里晚上热闹,李倓车窗开着,李承恩没听清:“啥?”
李倓放缓车速,也不摆弄了哪儿,车窗无声无息关上了,车里顿时一片静:“李承恩,我不痛快。”
李承恩说:“我知道啊,要不你能飙车么,刚我心脏都让你吓出来了。”
李倓从粉红的半袖衬衫胸口兜里摸出盒黄鹤楼,抖出一棵点上了:“……你知道个屁!”
李承恩就笑:“行,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说说?”
李倓不说话。半天,说:“我闹心。李承恩,陪我喝点。”
李承恩说:“你看我啥时候会喝酒了——拿饮料代行吗?”
李倓皱着眉毛,说:“陪我喝点!废话那么多呢?!”
两人几句话工夫车已经开到了江边。H市北边依着一条挺有名的江,江北是传统的旅游区,一条公路大桥一条铁路大桥连通南北。南边商业中心,每年夏天都开个啤酒节什么的,五月份还早,虽然没有统一运营,各种私营的小规模啤酒广场已经兴盛起来了。李倓那车一般外边很少能看见,往啤酒广场旁边一过吸引了不少眼球,他可不管这个,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开了门就把李承恩拽下来。
粉衬衫浅绿裤子别着水晶墨镜的小青年扯着一个跨栏背心格子沙滩裤衩太太乐鸡精围裙的大老爷们,这组合,比兰博基尼瞎眼多了。
——是个人都瞅他俩,跟瞅神经病似的。
李倓要了两个白的一箱啤的一盘“花毛一体”(语出郭德纲相声:花生毛豆的拼盘)十个大腰子一条羊腿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承恩这身,太特么各色(方言:特别)了。
李所长的跨栏背心穿快十年了。他其实挺鸡贼,没坏就不舍得扔,旧的白棉布让水洗的精薄精薄快透明了,有点走形,弹力那是早就没有了的,前后领口耷拉着,前面让围裙挡着看不着还好,后面可是两扇蝴蝶骨全在外头露着,再加上围裙勒一个一尺九的腰出来,别人看了咋想另说,看在李倓眼里,那就不对劲了。
官二代也痛快,衬衫一脱扔给李承恩:“穿着!”
李承恩说:“没事儿,没人认识我,你穿回去,光个大膀子怎么回事似的。”
李倓说:“我光和你光能一样么?”
李承恩笑着说:“有啥不一样的。”
李倓可没笑,开瓶啤酒“敦敦敦”给自己和李承恩各自倒了一杯,盯着啤酒沫看半天,忽然说:“……李承恩,你咋是个男的呢?”
☆、(十五)
李承恩面皮抖了两抖,江边风太大听不清:“……啥?”
李倓“切”他一声,倒没跟二傻子似的又问一遍,飞眉毛耷拉着,一直把李承恩瞅得低头也去看啤酒沫子,才说:“赶紧喝——想啥呢?”
李承恩苦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