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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深处,一个颠扑不灭的身影,谁又能发觉黯然下的不眠的伤痛。真实的留守,不过是追求已逝的梦,一万次的祈求,却还是不能阻止梦醒,匆匆带走的如花岁月,不过溪水一样,让人再也找不回来时的路。你现在收听的是《归路》,我是紫紫,广告过后,继续伴你回家的路。”
我很少听广播,像许多人一样,大学时没电视才回归原始,晚上八个人听鬼故事,听情感节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再无知我也知道,这个时间,不适合这种沉重的节目,是林紫菲的心情所致,还是她的这档栏目就是这样定位的呢?但林妹妹通过电波传来的多情的声音还是让我沉静了,找到栏目的论坛,五月的主题是首布莱恩特的诗:《五月的阳光色泽像琥珀》,下边已经跟了许多帖子,说最近一周的节目话题都很沉重,问主持人是不是失恋了,很多人都安慰她,林妹妹只回复了一条,说栏目有导演,内容是她们栏目组商量的结果。
论坛上只有一个林妹妹的工作邮箱,我估计不是私人的,就用手机发了一条互动短信:可以放《牡丹亭·惊梦》的山桃红么?
好好的一个流行节目当然不会放昆曲,我耐心的等,我跟爸妈也吃完了饭,俩人下去遛弯了,节目七点结束,林妹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不是很笃定她会联系我,可她在节目里的声音给我一种错觉,她很难过,而且无助。不是她妈去世时彻骨的悲伤,也不是看着周强对我笑的凄凉,是种隐忍的,哭都哭不出来的,痛。
我恨她只恨了三秒,见到之后也只能伪装一个残忍的外表。一个24岁青春正好的姑娘,憔悴得似乎一夜苍老,昔日悲欢喜乐那么生动的女孩,竟然只剩下忧愁一种表情。
林紫菲绕道来找我,约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店。我瞄了一眼她的肚子,看不出来怀孕,脱下大衣,防辐射的孕妇服露出一个让人以为是衬衫的领子。
“为什么得到了你的强哥哥,你还是这幅德行?”我冷笑。
林妹妹看了我一眼,满是疲倦,垂下眼皮,看着橙汁发呆。我几乎忍不住要收回嘲笑的嘴角,可是我的好心也就那么多了,这世界就属我最穷,这个什么都有的公主还来跟我抢救命的药,凭什么原谅,我必须狠毒,必须冷漠,必须忘记他亲爹的恩情,因为她给了我夺回周强的理由!
林妹妹突然抬头笑,虽然僵硬,却仍旧像从前那么自信:“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不喜欢他么。”
“哼,你没说过瞎话么!”我抬着下巴看她,这个姿势能让我处于一种俯视的姿态,即便眼神不够残酷,可姿势足够了。
林妹妹笑容更僵了,又垂下眼,许久,叹了口气,忽略我的存在一样,呆呆的看着窗户外的霓虹。光线反射在她脸上,让她忧愁的线条更加深刻,就像一团易碎的空气一样,一股略强的回旋风都能让她支离破碎。
为什么会有这样哀伤的人,为什么会让我看到哀伤到如此极致的林妹妹,见识过她妈,我似乎就对这种压抑的多情丧失了判断,一味的同情和感动,手足无措的想要逃开,甚至是贡献自己的仅有来成全。真是愚蠢之极啊,没人会夸我伟大,连我自己都不能这样想,因为是给自己割了一刀才成全,疼痛的伤口不愈合,我如何欣慰,而送出去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家需要的解药。最终,我还是谁都没有成全,罪魁祸首反倒又扣到我头上,我是傻子吗?干这种没屁眼的事情!
我干咳了两声,给自己打气,也警告林妹妹。
“我大晚上出来不是陪你看夜景的,没那心情!我不管你是——”是死是活,可我说不出口,林妹妹兜转回来的眼神,满满当当的悲伤,比她妈在我身边失声的哭都让我慌张。
算你狠!我继续干咳,咳的嗓子真疼了。
“怎么了?你不舒服?”林妹妹的语气并不是真的关心,可我却狠不起来了。
“算我求你,这回我求你……去做手术吧。”话一出口我都想抽自己!焦急之下,又咬舌头了,可也顾不上疼了,吱吱呜呜的继续说,“完后咱公平竞争。”
林妹妹瞪着我,恢复了所有生气,像是我杀了她的孩子似的,恨恨的,恫吓的,怨毒的女鬼一样的眼神。
背脊一阵的发凉啊!我啥也没干不关我的事啊,窦娥都没我冤啊!
“你什么意思?”林妹妹仍旧皱着眉,却是透着凶狠的皱着。
“你你你你你——”气势到底不足啊,我泄气的垂下头,不敢再看她,“那天我在医院看到你了,五一前……”
“……卑鄙!”
“我真不是故意的,给你检查的医生,就是薛大夫,是我朋友的嫂子,是她让我来跟你说的,真的真的,我不是故意的。”
林妹妹狠狠的白了我一眼,呼吸显得有些激动,我更激动,俩手都伸过去了,扒着桌子探着头,话没出口,林妹妹一个耳光就抽了过来……
亏我还担心她会拍桌子或者摔杯子伤了自己……
她打了我一个耳光,可我没生气,像是感染了她的绝望,心被压的很低很低,低到被砸进了很深的泥土里,再厚的春雨和温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我试探性的动了动腮,火辣辣的疼,可林妹妹的眼泪让我觉得她还是手下留情了。
“对不起我……我……你必须得去做手术!否则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孩子。”慌张到此为止吧,遵从心中所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即便不是因为师傅的恩情,我也无法坐视不理,不是好心,是同病相怜,摊上那样不负责任的父母,她的痛苦我感同身受!我才26岁半,又不是世界末日,凭什么让我这么早就经历这么多死亡!
“不!”
林妹妹拨浪鼓一样摇头,拿着大衣就要走,我先一步蹿过去把她按住,使劲的往沙发里边挤。
“这由不得你!”我尽量凶狠的吓唬她,从桌上的纸盒里连续的抽出纸巾往她脸上贴,“想死马路上车多的是,还是你想跟你妈一样啊!”
林妹妹的眼泪扑朔着往下掉,我不该提她妈的,可不这样噎不住她啊,那个哭起来“花愁颤”的林妹妹又回来了,捂着嘴巴呜呜的哭。
既然会哭了,也会笑的。
“瞧你这副丑样子!真不知道那个倒霉催的被你看上了,睡觉都得做恶梦吧!”
我端起她的果汁喝,才喝了一口,杯子酒杯打飞了,果汁撒了我一身,玻璃杯子掉在过道,岁岁平安。
这又是耳光又是摔杯子的,大堂经理过来了,是个男的,我瞪了林妹妹一眼,笑盈盈的对着经理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失心疯,出门忘吃药了。”
“你才是神经病呢!”
“呦!还记着呢!我杀人不犯法你敢么!”我对她扬拳头。
“你!你!你神经病!”林妹妹气的泪都不流了。
“不用说第二遍都听见了!哎经理,杯子她赔啊,单也是她买,加多少钱都行,我妹有钱!她是主持人!明星!腕儿!”
“不用赔不用赔单我买!小店留不住两位贵客请便请便!”
经理九十度鞠躬,把我和林妹妹吓得都贴着沙发了。反正我是无所谓,丢人又不是两三天了,林妹妹羞的像大红苹果,抢在我前边匆匆的往外走,后边有狗仔队一样。
“早知道这样不如点那个二百六十八的祁门红了。”我大口吃着林妹妹只尝了一口的蛋糕,真苦,巧克力慕斯,可不要钱的,不吃白不吃!
林妹妹瞪着我直喘,扭过头继续朝她的银色奥迪A4走,走到车边,突然趴在车上哈哈大笑,还直拍车顶。
虽然很想让她笑,可这连弯都没有的突然变向……到底谁有神经病啊!
我俩做进她的车里,林妹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我舔手指。
“怪不得强哥哥对你没辙。”林妹妹哪还有刚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要去选美一样,光是脑门就来回的用湿巾擦,“不过这回你犯了强哥哥的大忌,就算我离开他,你,也,没,戏!”
这下我被她拿住了,她说的可是周强啊,我紧张兮兮的看着她:“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大忌啊?”
林妹妹得意的瞟了我一眼,指着车台上的湿巾让我伺候着。
“强哥哥最接受不了别人背叛他,狗都不行,那年子弹第一次闹狗,跑到村子里整夜整夜的不回去,强哥哥不光饿了它三天一点食儿都没给,还立刻就找医院给它做了绝育。”
“啊?不对啊,开春,不不,是,正月底的时候,子弹还领着一群小狗回来了呢!”
“那你看见它跟谁干了么?也就凑过去瞎闻,我早研究过了!”林妹妹笑的更得意了。
“啊?……狗也计划生育啊。”黄毛狗真可怜!
林妹妹又哈哈笑,挥着唇彩蹭了我一脸。
“所以说,这回你完了,强哥哥真的生气了。”林妹妹事不关己的继续打理她的脸,“现在不管谁,只要提起你,强哥哥立刻就翻脸。不信你可以回去试试,不仅你的东西都没了,就连房子都重新装修了。”
我保持着“啊“的嘴型,却发不出声了。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离开周强了,还说了那么伤人的话,难道天要亡我?
林妹妹发动了车,拐了一条街停在我家小区门口,她的眼睛已经恢复了雪亮,眼泪真是最好的化妆品啊。
“我是真的想跟强哥哥结婚的,哪怕不是爱情,跟他在一起我也能幸福。可是……”林妹妹扭头看着前方,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有什么,只能判断出跟见面时不一样。
“天意吧……”林妹妹盖住了肚子,许久才又勉强扯出一笑,“强哥哥知道这不是他的孩子,所以你和他分开,不管我的事。”
我被霜打了一样,完全僵住了,她的话我消化不了,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像123那样简单的摆在我面前?
“下车啊,你还想跟我回家啊!”林妹妹挑眉,明显的幸灾乐祸。
我赶忙推门下来,看着奥迪银鱼一样游进流光般的车海,车窗伸出一只胳膊晃了两下,直到分不清车在哪,我才意识到她伸出的是个剪刀手:V!
奶奶个熊的!哭的不是我,半死不活的也不是我,可为什么开头和结尾满拧了!
脑袋乱成一锅粥,分不清南北西东,在楼下吹了一会冷风,只是能保持不恶化,抬步上楼,立刻就被后悔淹没了。
我记得大几的博客曾经引用过一段佩索阿的名言:我会深深怀恋自己以往无所作为、黯然无色、不无缺憾的日子。幸福来的那样突兀,连自信都开始飘渺,到底是得意忘形还是早就存在着失去的不安?到底这份感情还是毁在我自己手里了,不仅没伟大成,简直是鸡飞蛋打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人品问题还是上天注定?怎么我的剧本既不是热闹的喜剧也不是沁人肺腑的悲剧,而是笑的虚幻哭的也不纯粹的闹剧。我很想找个理由给自己开脱,说这不是我的错,至少不全部是,可感情的霸王餐,真的不好吃啊!
后悔是没用的,徒增伤感罢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忽略林妹妹的话,也许她只是在危言耸听,周强那么疼我,那么宝贝我,怎么可能真的一刀切再也不给我回头的机会呢?我又不是完美的人,还不是一个健全的人,他必须得原谅我啊,就像我妈一样,恨我灵魂里姥姥的阴影,可却不能阻止给予我母爱,因为爱我,所以要原谅我的伤害,除非从头到尾都只是场欺骗。
一定是这样的,没理由不让我回去。
虽然没有说服力,我还是半夜十二点从家里出来了,等不及天亮了,我怕再耽搁,就没有了这样的勇气。
小宠虫像从泥坑里钻出来,一身干巴了的泥浆,最近一场凶猛的沙尘暴,电视里愣说只是中度污染的扬尘。找了个加油站,加油洗车,还买了一堆干粮,还是做个准备吧,我范不着自虐博同情,万一人没搞定再把我自己搭进去,还怎么打持久战啊。
驱车上路,明朗的月夜,月牙才升起来,伴随着几颗闪亮的星,天空显得很空旷,云朵都没有,高速路上只有我一辆车,一样寂寞。我出奇的平静,控制着不去想,可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这条路我从来都是中途拐下,所以尽头的风景不属于我,而今再想去一探究竟,已经迟了,春天已经来了,那里的桃花海已经落尽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当初那样坚决的退缩,像把偷来的东西物归原主一样甚至觉得解脱,这两个月,过的如水底一样沉静,偶尔的涟漪也远没自己以为的那样汹涌,这是不是说明我真的不够爱呢?到底周强在我生命里是怎样的存在呢?
我还是把车停在了路边,沿着打出的车灯久久发呆,才到半路,我的勇气就泄了七七八八了,走不下去了,怕被拒绝,怕又次错误的决定。我已经后悔不起了,谁能幸运一辈子呢?能从安贞出来,那是因为有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躲避,现在呢?假如我再进去,还有什么力量支撑着我出来呢?我想活着,有血有肉有记忆的活着,如果回去,至少我还保留着一个活下去的美好回忆,可如果走下去,就是脱离了我的控制的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