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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娃一翻白眼,更来气了,“成吗?你说成吗!你是猪脑子吗,太阳落山?那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大头他们早就回屋去了!”
大头?如意是认得的,不就是里正家的坏小子吗。面前这人,连大头也是敢欺负的,如意顿时更心怯了,暗暗挣扎了半晌,才磨磨蹭蹭地蹲下身来拾捡草叶树皮。
她捡树枝添草,那男娃便立在一旁监工,一双眼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见她乖乖听话,倒也没再说什么。
不一时,土坑便恢复了原样,如意站起身,仍是不敢正眼看他,嗫嚅道:“我、我弄好了。”
他撇了如意一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又顺带恶狠狠地警告一句:“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过,往后要再坏我的好事,仔细我收拾你!”
如意弱弱应了一声,赶忙拾起农具大步窜进了田里。
她脚下快步走着,忐忑地想着:进了田垄,七拐八绕的,这人定瞧不清哪一块是她家的地,总而言之,对这又凶又蛮横无理的男娃,她还是躲远些的好。
第七章 李氏内心的矛盾
正午时分,远远的,一个青灰色的瘦削身影朝自家田里走来,如意知道是二哥赵祥来了,二哥向来沉默寡言,不大爱说话,与三姐四姐也极少逗笑,每日沉闷沉闷的,只是,二哥却也并不像姐姐们那样喜爱欺负她,他话虽少了些,如意也极是敬重他的。
他一进田里,如意便直起腰来,唤了一声二哥,在得了他一个低低的嗯声后,才又重新弯腰干活。
如意做活麻利,酉时不到便将两亩地收整利索,转身去了梧桐树下。
一静下来,脑子里便寻味起今晨碰到那男娃,只是这会儿思来想去的,却死活也记不清他究竟长的什么模样,只怪她今个实在是太紧张了,现下无论她如何细细回忆,脑海里也只有他薄唇一张一合教训自己的模样,至于眉眼,她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如意坐在树下歇了一阵子,见二哥扛着锄头出了田垄,知道二哥下了晌,便起身跟着二哥一齐往回走,路过今晨摔跤那条小道,她刻意放缓了步子,没走几步,果真瞧见了,许是大头已被捉弄过了,路旁赫然是一个及膝深的土坑,原本上头盖的草皮树叶已是不知所踪。
如意犹豫了一下,出声唤二哥先走,眼见二哥拐出了小道,才用锄头四处刨了些土,手忙脚乱地填起土坑,原本这时间田间已没几个人,可不知怎的,她手头动作却有些慌乱急促,那男娃霸道的口气,恶狠狠的目光时时浮现在脑海。堪堪培好土,她便心虚地四下打量了一阵,见周遭没人,立时腾腾腾朝小道外跑去。
刚进自家院子,便闻见了阵阵饭香,忙活了一天的如意这时才感到饥肠辘辘,她放下农具去水井旁打水擦洗了一把,先赶去灶房瞧个究竟,一进灶房,便是瞧见了她娘在案前忙活的背影。
李氏一转身,见如意进来了,随口道:“准备吃饭咧,娘今个烙了韭菜饼子。”
如意心头一暖,马上甜甜地应了一声,也不转身去堂屋,反而挽起袖子立在一旁打下手。
娘今个语气虽然随意,可却是这几个月来头一遭亲自招呼她吃饭哩。
李氏看了一眼如意,暗想着:这老五,咋说也是她一手带大的,小模样有时瞧着也怪可怜,性子在几个娃儿里是顶好的,乖巧又能下得苦。而巧铃跟玉翠两个,一个贪玩些,一个娇气些,没一个比这养女吃的了苦。只是转念她便又是想到当初买来如意的初衷,这些年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她,为她花了多少钱儿?本指着如意好好旺一旺,可屋里的境况却是一年不如一年。
只买她时就花了二两,满月起,又是羊奶又是鸡蛋的供养着,比老三老四小时还上心些,养了这些年,她稍大一些,刚能给屋里做些活儿了,去年又生一场大病,咳了月余,只药钱儿就花去半串儿,这还没能够治利索,折腾的她两口子又是将屋里那头肥猪也卖钱儿为她治了病!这七年多来,前前后后的,赔进去的本咋不得有个二十来两!?
一算起这账来,李氏便悔的肉痛不已,叮的一声撂了菜刀,一伸手便将身侧如意朝门外搡去,“去去去!别跟这头碍事,到外头菜园子寻你爹去!”
如意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身体,对娘这忽然变脸的行为她已是见怪不怪,有时娘心情好了也会夸她几句,在她还没高兴一会儿时,转瞬又会突然责骂她。
尽管如此,她心头仍有些欢快,看出她娘今个是高兴的,当下,她轻轻应了一下,转身出了灶房。
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便害怕着爹娘哪一日不肯再要她,她知道,卖出去的女儿便没有亲爹娘了,她已是跟着爹娘姓了赵,若是被赶去,无依无靠的自己一定会饿死的。
站在院子里,她已是能听见三姐四姐在堂屋里笑闹的声音了,菜园子里瞧不见爹,如意又出了大门,往左一拐,她爹果然在外头大菜园子里收整韭菜。
如意拉开篱笆,轻声唤道:“爹,要吃饭咧,娘让喊你回屋。”
赵启财哦一声,停了手里的活计,直起腰来,“今个夜里怕要下雨,爹拾掇拾掇菜园就来,如意回屋跟你娘几个先吃。”
如意应了一下,转身看了看大门,“那爹,我先回屋去。”
“去吧。”
如意进了院子,三姐四姐两个正簇拥着端着竹簸箕的李氏进了堂屋,韭菜豆腐的香气立时飘满了一院。
如意跟了进去,一进门,便见李氏笑着拍掉了巧铃伸向簸箕的胖手,“馋死你,也不嫌烫!”看了看立在门前的如意,“愣着做啥,灶房里取几双筷子去。”
如意微笑着点头,转身跑去灶房取了筷。
一家子吃到一半,天色已有些擦黑,赵启财才从外间进来了,李氏瞅他一眼,道:“眼下这日子也不好过,启胜媳妇前些个来,不也空着手?”
赵启财不吱声,直直进了厢房,脱了罩衫走出来,一落座便说:“老三媳妇是扣缩了些,可老三屋里毕竟养活着娘,你就是不看老三还得看咱娘不是?”
李氏瞅着赵启财半晌,见他又不继续往下说了,便反问道:“那你的意思,还送些吃食?”
赵启财思量一下,声音略低了低,“昨个大嫂不是送来了几尺……”
李氏立时黑着脸儿打断,“那些个布,你想都别想!”
一旁玉翠马上仰起脸儿附和道:“就是不给三叔家!那布娘还留着给我和巧铃做衣裳哩!”
赵启财瞪了玉翠一眼,“吃你的菜盒子,小女娃家的,爹娘议事你咋呼个啥劲儿?”
玉翠登时住了嘴,只面上却老大不服气她爹,一脸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赵启财看向李氏,口吻虽是商量的,其中却带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乞求,“明儿去了,咋说也得给娘送去十个鸡蛋,少不得十个了,没得让外人看了咱的笑话。”
李氏这会心情大好,闻言便是噗嗤笑了起来,朝几个娃儿喧排丈夫道:“瞧瞧你们爹那点出息,还十个鸡蛋?去奶奶屋,十个能拿得出手吗。”看向赵启财,笑说道:“明儿还要跟娘商量正经事儿哩,少不得送去二十个蛋。”
玉翠还记恨着方才挨了她爹说,这会儿见她娘心情好,又是附和起来:“爹就是小气!该送的不大方些,不该送的反倒巴巴要送去,还是娘心疼我跟三姐些,大婶子送来那几尺布,娘可是应下了我跟三姐儿,年底做衣裳呢!”
第八章 去三叔家
赵启财气的一滞,“啪”地放下筷子,语气严厉了几分,“衣裳!衣裳!成日就惦记着打扮,还当自个儿是富户小姐不成?咱们农家娃儿就不该讲究这些个!老老实实,朴朴素素就成,跟你们小妹学学,你们小妹成日多朴实本分?”
跟小妹学?
玉翠一张脸立时拉了下来,爹几时这样责骂过她?!竟说她不如小妹?
她红着脸,霍地站起身,马上反唇相讥道:“爹这话才正经说错了,我跟三姐儿穿戴体面些,将来不是嫁个好夫家吗,要不屋里这么穷,娘几时才能过上好日子?”
赵启财闻言,心头是又气又苦,半晌憋不出一句话来。想想老四玉翠今年才刚满九岁,就敢在饭桌上拐着弯指责他这当爹的无能,又见一旁的媳妇也不呵责老四,对老四这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头更是涌起了阵阵无力。他放下手里的半个韭菜饼子,发狠地盯着玉翠看了一阵,看的玉翠一阵心怯,最终他却只是叹了一声,只说是气饱了,穿了衣裳出门转悠去。
李氏见丈夫动怒,这才不轻不重斥了玉翠几句,赵启财临出门前听见了,特意回头瞅了一眼玉翠,见她面上仍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气哼了一哼,本想说道妻子几句,她这样惯着老四,将来还不得无法无天,指着他的鼻子骂吗?可想想,媳妇那炮仗脾气,他哪里敢随意撩拨,这些年不也忍惯了,当下也就在心里头叹气一声,抬脚出门去了。
一夜过去,第二日天蒙蒙亮,如意便习惯性睁了眼。
娘昨个说是今儿不下地,晌午饭过了全家要一齐去三叔屋里串门子。
三叔一家就住在本村,与自家一个东一个西。早些年分家那时如意还小,但听三姐巧铃说,爷爷去世后赵家便分了家,原本奶奶跟着大伯屋里一起过活,后来大伯一家去了镇上谋生,奶奶不愿离开村子,便在自家屋跟着爹娘过活,可后来不知怎的,又去了三叔屋里,自此便跟着三叔一家过上了日子。
两家虽住在同村,却也不常来往,农忙时各家忙各家的,闲时三婶婶与娘偶尔去对方屋里串个门子,也就逢年过节的,爹娘才郑郑重重带着她们几个去三叔屋里给奶奶拜年送礼。
如意洗刷完,见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便先牵着自家牛出门吃草。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今个既不是过年过节,奶奶这一段儿身子又健康,爹娘去三叔屋,一定有事。她很快想到前几日娘问大婶子借钱那一回,今个,娘该是借钱儿去的吧?只是,一想起娘那日为钱儿发的火儿,如意便有些沮丧。
晌午饭过后,李氏转身进了厢房,又催促着她们兄妹几个拾掇拾掇,准备去奶奶屋。
如意没什么好拾掇的,这时节,衣裳也只有两件轮番换洗着穿,她回屋重新梳了头,又用巾子简单擦一把脸便出了屋,爹常说,女娃儿家干净整洁就好,如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在院子候了老大会儿,巧铃和玉翠两个才换了衣裳从屋里出来了,李氏也收整利索出了屋,如意见她娘衣裳还是成日穿惯的那件,只在头上抹了些头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再看三姐四姐,巧铃向来大大咧咧不爱打扮,玉翠却比她讲究的多,如意一眼便瞧见了她头上别的绢花,李氏也瞧见了,站在廊头上笑骂她,“这臭丫头,去一趟奶奶屋,用的着这样讲究吗!”
玉翠抿嘴儿一笑,上前挽起李氏的胳膊撒娇道:“这绢花儿买来还没戴上几回哩。”
巧铃知道玉翠心思,马上拆她的台道:“四妹这是不服气哩,年上奶奶说玉翠细眉细眼,不如春霞妹子俊俏,就这么一句,四妹便上心了!成日念叨着奶奶偏心,今个又去三叔屋,可不得打扮花哨些?”
玉翠脸一红,啐她道:“偏你知道的多!”
李氏心情大好的宽抚她,“说我玉翠娃儿不俊?那可不见得,你们奶奶那是有意夸春霞说给你们三婶儿听哩。”
这时赵启财从外头大步进来了,一进院子,见李氏还不动身,催促道:“娘几个的就是磨蹭,眼见半个时辰了,还没收拾利索吗?”
李氏笑着下了台阶,一手一个领着巧铃玉翠两个往外走。
赵启财跟赵祥两个一前一后,只管大步往三叔家去,李氏倒不急,一路上逢人便停下说笑几句,如意跟在她们身后,也不吱声,默默听着街坊们和娘说着客套话,多半是夸赞姐姐们的,而娘听了那些好听话也一脸喜气的,每当这个时候,如意便想:姐姐们成日什么活也不做,娘也是宠爱她们的。而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比不过两个姐姐。连村里这些婶子叔伯婆婆们都是知道的,娘不喜欢她这个买来的孩子。要不怎么这一路上,不管她怎么微笑,从来也没有人在娘面前提一提她……
只是很快如意又打起了精神,只一半刻的功夫,娘几个已经到了三叔家门口。
三叔家在村西头,直到现在还住着土坯房,比自家的砖瓦院子小的多,如意去年年上便听三叔提起过盖新房子的事儿,只是那话儿说了,过了一整年却一直没个动静。
这时站在门外,就已能听见院子里她爹跟三叔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寒暄声了,李氏将手里的篮子交给巧铃,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进了门,一进院子,见小叔子一家子,婆婆赵张氏已站在院子里了,便笑道:“这不,一阵子没来瞧娘了,今儿送些鸡蛋来看看娘。”
启胜媳妇立在廊下,见李氏进来了便唤了一声二嫂。
李氏应声,笑着瞅了一圈,见这大半年来,小叔子家仍是那么个穷酸样,心头暗暗得意,又朝婆婆道:“娘最近身子利索?”
赵张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