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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听了直如五内俱焚,心中刺痛得忍不住弯下腰去。曾经以为的看破红尘在此刻显得如此幼稚可笑,从七岁开始。直到现在,十年的爱恋,原来一直没有消失在时间里。只是隐藏在了心底最深的地方,深到连宝玉自己都以为他已经看破。
师兄见宝玉捂住心口倒在地上,吓得赶紧把他背回了小庙。庙小人穷,连请个乡村郎中的钱都没有,只是方丈用些不知名的草药熬了一碗汤给宝玉灌了下去。
一场大病,宝玉侥幸未死,也从此变得少言寡语。
渐渐的,经常往各个寺庙寻人的小厮们没了踪影。许是黛玉也以为他一早就出了京城罢。
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转眼十几年过去,此时的宝玉看上去足有四五十岁那么老。出去化缘时总是被顽童追着喊“老秃驴”。
突然有一日,小小破庙的院门被拍响,一人嚷道:“麻烦借个光。要碗水喝!”
打开门看时,外面足有二三十人,为首的几个公子骑着高头大马,鞍辔鲜明,显是来历不凡。
开门的和尚被惊了一跳,赶紧让开请他们进去。
屋小人多,只有为首的几个主子进屋坐了,余下的从人们便在院外席地而坐。
宝玉寻了庙里的大叶子茶,冲了一壶,拿碗当做茶杯,送了进去。
当先一个微胖的少年穿着蓝色绣金银折枝花卉的劲装,手上戴的扳指是极品翡翠做成的,水头极好,余下几人也都是装饰奢华,显然不是一般的豪门子弟。
宝玉微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将茶一一奉上,并不敢抬头去看他们的脸——若是他们觉得被冒犯了,说不定这个庙就要遭殃了。
几人都是大模大样的坐着,并无人从他手上接过茶碗,唯有一人双手接过,说了一声:“多谢。”
宝玉闻言身子一颤,抬头看去,那少年长着一双剑眉,显得英气勃勃,可是却越看越像是一个人——黛玉。
苏一辰端着茶碗正要喝,却见那递茶的和尚站在自己身前不动,他不动声色的抬头一看,那和尚满眼含泪,嘴唇颤抖,似是要说什么,不由得奇怪得一挑眉。
一旁一个不知哪家公子喝了两口便把碗放下,见那和尚忒不知礼,竟敢直盯着定国公世子瞧,立时斥骂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下去!”
宝玉回过神来赶紧双手合十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苏一辰若有所思,其他几人却都调笑道:“世子爷长得貌美如花,连老和尚都看得呆了!”
苏一辰闻言笑骂了几句,扔下五两银子,一众人鱼贯而出,上了马便呼啸着离开。
宝玉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串佛珠,口中喃喃有声,却是在念佛经。
晚间苏一辰满载着猎物回了定国公府,还没换衣裳就先去了丛穆轩跟母亲请安。
进屋时却正巧见小妹妹囡囡手里拿着绣绷子睡倒在炕上,她的贴身丫鬟见有人进来吓得蹦了起来,正要叫姑娘醒醒,却见并不是夫人进来,便松了一口气。
苏一辰悄悄走到炕边,伸手去捏住了囡囡的鼻子,不一时囡囡就被憋醒了,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迷迷糊糊抱怨道:“这是什么味啊!真难闻!”
苏一辰大笑,出城打猎一整天,回来还没洗手,你说是什么味?
如此一闹,苏一辰本来准备当成西洋景跟母亲说的那个奇怪的老和尚就被他彻底忘在了脑后。
这一日宝玉很晚才睡去,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朦朦胧胧间,他去河边的一个大石头下给一颗小草浇水,那小草生的与别的不同,虽然没有开花,却极是美丽。
宝玉在梦中似有所悟,忽然身边多了一僧一道,那道人笑道:“你现在明白了么?说起来这一世本该是绛珠仙子泪尽而亡还你的灌溉之恩,只因她与这替她遮风挡雨的三生石才是三世夫妻的缘分,因此上三生石一下界,便打乱了你们的缘分,这也合该有此一变。”
宝玉懵懵懂懂间点了点头,那一僧在旁叹道:“痴儿痴儿!你这一世也历练得够了,这便跟我们回了天界罢!”
——三十四岁,宝玉于睡梦中圆寂,后被葬于庙后的山坡上。
宝钗番外
ps: 谢谢cbbca送的平安符,本文就此全部完结,谢谢!o(≧v≦)o~~
这一年春天,宝钗再次坐上了花轿。
莺儿穿了新衣喜气洋洋的跟在花轿旁边,前面是吹吹打打的乐手,后面是宝钗的全部身家——十二抬嫁妆。
轿外莺儿的笑容和轿内宝钗的眼泪好似同一棵树上结的不同果实。
莺儿高兴,再也不用担心以后会流落街头乞讨为生了——这时宝钗的积蓄已经很少,早已雇不起最便宜的短工,若非有媒婆上门,言道有一个老爷死了正妻,要娶一个年轻漂亮知礼的姑娘进门做大房,只怕宝钗和莺儿两个这时正给人家做浆洗的活计挣口饭吃呢。
一个孤女毫无依靠,且身无长物,小本生意做不得,怕抛头露面惹来祸事,省吃俭用总有坐吃山空的那一天。
那日忽有媒婆上门来,说那个老爷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长相极好,又会疼惜人,家中虽然已有数个儿女,但是嫁过去就是大房,都得管她叫妈。又说那个老爷以前做过大官,后来虽然不做官,但是家中产业颇丰——虽则这个“产业颇丰”在见过世面的宝钗眼里就是个笑话,不过已经快要精穷的宝钗也顾不得那许多。
直到交换庚帖那日,宝钗才吃惊的发现,那个做过大官产业颇丰的老爷竟然是以前经常往贾府去巴结的贾雨村!
算起来贾雨村是贾政那一辈的,而且他曾做过黛玉的先生,比宝钗足足长了一辈。
宝钗立时心乱如麻。媒婆见事不对,以为宝钗是看了庚帖嫌弃贾雨村年纪大,忙劝道:“别看这位老爷大了些,不过身体还好着呢!家中有钱有粮,还有服侍的下人,姑娘等你嫁过去那是享了福了,什么都不用自己动手。自有丫鬟下人替你做!”
莺儿撇嘴道:“我们姑娘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见过的世面比你多!”
那媒婆闻言忙道:“是是是!是我说错了,不过要我说呀,这位老爷可比那街头的穷秀才好得多了!”
街头穷秀才是曾经托了邻居向宝钗求亲之人,家中只有破屋两间,平时手无缚鸡之力。只靠开了一个小小私塾为生。
宝钗决断极快,只是稍稍权衡利弊就干脆利索的交换了自己的庚帖。
那贾雨村虽说号称是贾家旁支,不过攀附权贵之人大多只是说说而已,官场上的关系若是同姓便自称同族,若是同省便称同乡。还有同年等等,都是做不得数的,贾雨村想来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来历。此事就不消自己关心了。
事既已决,宝钗只安心备嫁,虽然此时身上银钱不多,但是住的小院子却是那时买了下来的,这会子转手卖了还可凑些嫁妆。可是即便如此,宝钗出嫁的那十二抬嫁妆有一半还是虚抬。
贾雨村的住处在京城西边的闹市区,三进三出,算的是那一带的好宅子了。宝钗下了轿便被红绸子扯着跨了火盆。过了一个小小的院子便是正厅,拜过天地被人簇拥进了后院的正房。
因是续娶,客人并不多。大多是街坊邻居来看热闹的,贾雨村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把宝钗头上的盖头掀起。宝钗便看见一个颌下留着长须、直鼻方腮的中年男子,脸上皱纹不多。鬓边却已尽是白发,身材既高且胖,看上去倒像是个大官——这便是贾雨村了。
宝钗想起嫁给宝玉时的情景,心中悲凉,微微低了头。贾雨村毫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客气道:“太太先安坐,我去招呼客人。”
宝钗轻轻点了点头。
转眼间新房里的人便都散去往外边吃喜酒去了,屋子里只剩了一个莺儿和一个这府里的嬷嬷。
初来乍到,莺儿和宝钗都没有贸然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等着。那嬷嬷看看没人了,直接寻了个椅子坐了,看得宝钗和莺儿直皱眉。
外边酒席上的喧哗声隐隐可闻,说明这宅子确实不大。新房只有一个嬷嬷,而且没有一点规矩,说不定是新找来伺候主母的。到了这会儿也没有人往这屋里送茶水点心,说明贾雨村并不是个那么细心的人,而且厨房目前还没有巴结主母的意思——不过反过来看,也许这后院没有人掌权,只等着自己来管家理事,若是贾雨村明事理,大概自己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宝钗习惯性的先分析现在的处境,将利与弊各列成单子相互对比,找出自己可以掌握的地方。
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那坐在春日阳光里打盹的嬷嬷忽的跳了起来,宝钗猛然一凛,向门口看去。
只见门口出现几个人的身影,那嬷嬷迎上去陪笑道:“姨奶奶怎么亲自来了?老爷早就说心疼你有孕辛苦,你这样岂不是让老爷骂我们底下的人?”嘴里虽说着埋怨的话,脸上却是笑得谄媚之极。
那姨奶奶看上去二十*岁,腹部微凸,扶着一个小丫头,手上的指甲足有三寸长,涂了艳红的蔻丹,跟她嘴唇上的颜色一样。
宝钗不自觉坐得更直了。那姨奶奶从下人手里接过食盒,放在桌子上,如风摆杨柳一般走来向宝钗行了个福礼,道:“贱妾杨氏,见过太太。”
宝钗眼睛微眯,这女人第一次见主母居然只行了福礼。还没等宝钗让她起来,她便自己站起了身,落落大方道:“都是贱妾管家不利,厨房竟是忘了给太太送茶水点心,因此上贱妾忙去亲自做了一些给太太送过来。”
她一挥手,一个丫鬟便忙把食盒里的东西一一端了出来奉给宝钗。
宝钗客气的笑了笑,道:“有劳你了。”并不伸手去接,那丫鬟偷偷看了看杨氏的脸色,便把点心收了回去。
杨氏见好就收,说了几句套话便告辞离去。
那嬷嬷忙跟着送她到院子外面,莺儿气道:“区区一个妾侍还那么张狂!”
奇怪的是宝钗却不怎么生气,这些都是大家族玩剩下的手段了,没什么稀奇,要说——陪嫁的箱子里最值钱的不是那两个压箱金锞子,而是以前薛姨妈留下的十几瓶毒药。
宝钗想到这里忽觉精神抖擞,这后院就是自己余下一生的战场,这一场仗自己一定要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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