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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只问:“要不要紧?”
杨大夫道:“本来食入砒霜是能致死的,不过中毒不深,喝些药静养就行了。”
另两位大夫把过脉也是如此说,黛玉便命开方子熬药。因事态不明,只能先请三位大夫去外院歇息,暂时不能出去。
本来黛玉就觉得林如海这一劫过的太容易,换个大夫换个方子就轻而易举的治好了他的病。书上说林如海死于九月初三,应该是慢慢病死的,若是没有穿越的黛玉力主换大夫,林如海应该是被不起作用的药拖死的,并且不会引人怀疑。现在林如海治好了病,又开始查私盐一事,有些人等不及了,居然明目张胆的下毒。
想到此,黛玉问站在一旁的宋嬷嬷:“药平时都是谁煎的?”
宋嬷嬷自从知道林如海中毒,心里就七上八下的,要知道,自从先夫人去世,林如海就把后院交给了她,连秦姨娘都不得过问这些事务。再加上,小厨房是自己儿媳管着的,简直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此时一听黛玉问,忙回道:“平时是小厨房的钱婆子煎药,不过钱婆子是我们林家几辈子的老人了,他儿子早死,他孙子到年纪就能进来做小厮了,应该不会做这糊涂事把。”
黛玉道:“总而言之,把小厨房今日进出过的人全部分开关押,查清楚了再说。”又想起一事,道:“小心着,别让哪个心里有鬼的自尽了。另外,这院里知道这事的都不许出去,有要出去的都关起来。”
宋嬷嬷应了,自下去不提。
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林如海竟醒了,黛玉就坐在他身旁,忙唤他,又倒了温水,又唤人端药来。
林如海此时极虚弱,秦姨娘扶他半坐起来喝了水,黛玉又服侍他喝了药。
林如海又躺下,对秦姨娘道:“你先回去吧。”又对黛玉道:“让她们都出去守着。”是指屋子里站着的丫鬟们。
黛玉给留蓝使个眼色,留蓝便悄无声息的带着丫鬟们退出去了。
一时屋子里只剩了林如海和黛玉。
林如海道:“玉儿,我一直没跟你说,先前那个陈大夫去过盐商张家没多久就溺水而亡,他们这次下毒不成还不知要做什么,你一定小心点。”
黛玉看他脸色很差,就劝道:“父亲还是先养养神罢。我已经吩咐过不准大夫出去,厨房的人也都分别关押了,等你睡一觉起来再想怎么办吧。”
林如海也知现在勉强不得,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黛玉不放心,只在一旁守着,见留蓝悄悄走进来,就走到门口悄悄吩咐她亲自去煮碗白粥,等林如海醒了就可以吃。
留蓝拉着黛玉走到屋外,悄声道:“煎药的钱婆子上吊自杀了。”
黛玉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留蓝道:“应该是发现老爷中毒,就畏罪自尽了。”
黛玉恨恨道:“便宜她了,找几个人去搜她的屋子,看能不能搜出什么。”
留蓝应了,自去安排不提。
掌灯时分,林如海悠悠转醒,黛玉问道:“父亲,要不要先喝些白粥?”看他点头,忙吩咐去把白粥端来。
留蓝亲自端了白粥来,黛玉尝了凉热才喂给林如海吃。吃过一小碗白粥,林如海有了些力气了。黛玉才跟他说钱婆子的事,林如海并不意外。
留蓝道:“钱婆子的房间里没什么可疑的物件,不过她儿媳和孙子都不见了。”
林如海沉吟片刻,道:“先不管他,厨房的人可以都放了,这些人都是林家的老人了,他们想必也没那么大本事收买几个人。”又道:“让林管家给那三个大夫封口费,送他们回去吧。”
、第十回 世伯?
林如海虽然知道甄应道那帮人贩私盐,也找到了他们的往来账本,但是帮他们运送私盐的漕帮帮主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找不到漕帮的账本作证据。现在他们已经摆明了狗急跳墙,林如海倒是想不出办法了。
黛玉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放出风去,就说你已经中了毒,看他们会不会得意忘形之下露出破绽?”
林如海沉吟半晌,道:“就先这么办。”
当下,从正院放出风声,说是老爷病重,小姐正守在床前寸步不离呢。知情的都下了封口令,不知情的听说了都惶惶不可终日,出来进去的面带戚容。外面来打探的都回去报说林家已经准备棺材了。
甄应道的庶弟甄应全是一直守在扬州的,如今听说林如海命在旦夕,心中畅快难言。
自从林如海三年前上了任,这两淮盐商,尤其是扬州本地的,就如同野马上了笼头一般,不光私盐难贩,连日常奢侈华丽之风都一扫而空。前几任盐务皆是尚奢之人,婚丧嫁娶、房屋饮食、衣服车马,动辄花费数十万。有的吃饭时,厨子准备十数类席面,夫妇并坐于堂上,下人把席面抬到二人面前,自茶面荤素等,凡不食者摇其头,下人则更换其他类。有的喜欢兰花,从大门到内室摆满了兰花。有的想要一下子花掉一万金,门客便拿金子买了金箔,此人到金山塔上,顺着风把金箔一撒,顷刻间散到沿江草树之间,不可收复。有喜欢美人的,从贴身丫鬟到灶下粗使丫头皆选十几岁清秀之辈。又有反其道而行尽用极丑者,有那不够丑的,就毁容后拿酱敷在脸上,在太阳下暴晒。凡此种种,不可胜数。
林如海到扬州后,以俭相戒,时有名儒郑鉴元好程朱理学,互相倡率,所以奢侈之风大变。一时扬州的官员都艰苦朴素起来,盐商们也不敢大肆挥霍了,甄应全恨不得此时就大宴宾客,去小秦淮逍遥快活去,只是消息还不确切,需得再探查探查。
眼珠一转,扬声吩咐下人去贾琏的小金屋请他来喝酒。
甄贾两家是几辈子的老交情了,当年也是甄家把贾家拉进太子的阵营的,自贾琏来了扬州,这二人也没少联络感情。贾琏一到,就招呼入席了,甄应全道:“听说你那姑父病重了,你知不知道?”
贾琏道:“我姑父病早好了,过两天我就回京了。”
甄应全悄声道:“是刚传出来的消息,说你姑父家都开始准备棺材了。”
贾琏惊道:“此话当真?我得回去看看。”说着,站起来就走了。
一路骑马到了林府,只见来来往往的下人都面有戚色,不由心急。直闯到正院被门口的婆子拦住了,黛玉听丫鬟说贾琏要进来探望,便知是来看是真是假的。
因林如海先前就料到这一出,便按商量好的,让留蓝出去哭一哭,把他劝回去。
贾琏认得留蓝是正院的大丫鬟,又见她哭的眼睛红肿,面色苍白,就觉得林如海是真的已经不行了。
回到外院,叫了从家带来的心腹小厮去告诉甄应全一声,林如海确实是命在旦夕。自己坐镇林家,随时准备着接收家产。
贾琏虽是色中饿鬼,却也是勋贵世家长大的,更是知道这几家的关系。贾政曾写信劝林如海一起投入太子麾下,只不过林如海是保皇党,并没有答应。因贾政素来钦慕林如海的才学,所以两家的关系并无太大变化。贾琏本就觉得林如海病的奇怪好的更加奇怪,如今这突然病重,明摆着就是中毒,再一联系甄应全的所作所为,以及离京前王夫人笃定的语气,也明白个**不离十了。贾家与甄家关系最密切的其实不是贾政,而是王夫人,王夫人定是得了什么口风,才能笃定林如海一定会死。只是可怜了天仙一般的林妹妹,从此置身于虎狼环饲之中,也只有老祖宗能保她一时罢了。
此事于己无关,贾琏只想着能捞多少油水,而且,替林妹妹把家产都处理了,总比让她一个孤女坐拥巨万家财来的安全多了。
次日林如海好了一些,就派心腹去陶府传信,让陶大人悄悄部署一切,看能不能抓到这个漕帮帮主,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把那边的账本搜出来。
巡盐御史府里几乎乱了套,林管家在外采买寿材,在内安抚下人,忙的团团转。下人之间都在传小姐哭得晕了过去,大夫说小姐身子弱,都怕她伤心过度也有个三长两短的,那这些下人就彻底没了去处,有那心眼活的就打算着找下家了。
这日傍晚,大盐商张家开夜宴,接了帖子的有去的,也有不敢去的,开宴时也算热闹十分。陶大人早部署了许多侍卫换了便装悄悄守在各个门口,仔细看着有没有陌生面孔出现。
宴会开始时,守在后院角门的侍卫见一辆平头马车停下,出来一个四五十岁谋士样子的人,直接进去了。混到院里的侍卫也看到,宴会正热闹时,有几人离席去了水心竹屋,其中一人并未见过,正是那人。
待那人离开时,众人悄悄尾随,马车绕了许多路最后拐进了一条小巷的最后一个门。
侍卫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远远守着,陶大人得知后也颇为难。既不知这是不是漕帮的窝点,就不能贸然搜查打草惊蛇,又没有可以高来高去的好手,就不能偷偷去探个究竟,一时左右为难。
整整三天过去,那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出来,陶大人也知必有蹊跷。林府里陆续有下人请辞的,林管家都准了,外人看来这林家人口萧条越发凄凉了。
这天黛玉肿着两只眼回了自己院子,进了屋,紫鹃就忙拧了湿帕子来给她敷眼,看黛玉躺在那一动不动,怕她刚吃了饭就睡过去,就悄声笑道:“姑娘每天用姜汁涂眼睛,不知厨房里会不会发现少了几块姜。”
黛玉勾了勾嘴角,道:“虽说是珊瑚去厨房偷的,不过她娘管着厨房又岂会不知,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一会儿把帕子取走,待要换一个,黛玉起身去了书房。这院子正房三大间,中间堂屋,一边是卧室,一边是书房。
书房里两面墙都摆满了书,都是黛玉——以前的黛玉加上现在的黛玉看过的,据说林如海在外院的书房里更是堆满了书,不愧是书香世家,只不过是在任上就有这许多书,老宅子里的书岂不是可以开图书馆了。
水晶看黛玉把纸铺开,就忙上前去磨墨,这一向黛玉总是用五彩墨画水彩画,不消说,这画画的技能也是开了挂的,无论是工笔写意还是写实都还不错,尤其是画的一些花样子都被珊瑚视若珍宝,这两天一直缩在屋里,说是要给黛玉做鞋绣荷包,总没出来过。
随手画了幅卡通画,总不像个样子,水晶看了不言语,紫鹃扫了一眼直说妖怪。黛玉把画揉了扔在一旁,找本书来翻了几页,也觉没趣,只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夜幕降临,影园得月居里早已掌了灯,安惟清像没长骨头一样瘫在榻上,对着旁边整理一身黑色劲装的苏云恒抱怨道:“早知道你要来扬州办正经事,我就不打着来求学的幌子出宫了,直接就说跟着你出来历练不就行了,害得我还得往梅花书院跑,早知道我就在杭州多呆两天了,真无聊啊。”
苏云恒理好了衣服,回头笑道:“夜探巡盐御史府,有兴趣吗?”
安惟清立刻坐直了,嚷道:“你要去小美人家?”
苏云恒不屑道:“看你那点出息,我是去看林大人,谁跟你似的整天惦记美人。你不去是吧,那我走了。”说着出了屋,打个呼哨,院子里的几个暗卫都跟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安惟清匆忙穿上鞋,跑到门口喊道:“谁说我不去了?等等我呀。”
苏云恒隐约听到喊声,心中暗笑:“谁让你不会武功的,活该你见不到小美人。”
林如海在书案前奋笔疾书,陶元标把情况都汇报给了他,那个小院子三天没有人进出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发现被监视了,另一个就是,那小院子只是个中转站,进去的人直接从地下通道走了。如果是第二个可能的话,问题就棘手了。
写完了信,林如海唤了一声留蓝,却没听有人应,扭头一看,书房门口站着一个劲装少年,长身玉立,温文尔雅,端端正正向他行了一礼口称林世伯。
林如海看他腰上挂的金牌,若有所悟,问道:“你是何人?”
苏云恒笑道:“晚辈是定国公之后。这次是奉圣上的旨意来查江南的漕帮与官员勾结私运盐铁一事,特来向林世伯求教。”
林如海看他言之有物,风度翩翩,先就喜欢他几分,闻言便道:“世侄客气了,请坐。”
、第十一回 帮主
二人分宾主落座,林如海道:“我与你父亲也有几年没见了,怎么他这次没来吗?”
苏云恒起身回话道:“父亲与母亲如今不大理这些俗事了,我来之前,父亲还叮嘱我来向世伯请安。”
林如海叹道:“你父亲是有福之人哪。”因问道:“你查的如何了?”
苏云恒道:“听说世伯突然病重,特来探望。”
林如海笑而不语。
苏云恒会意,又道:“晚辈查到漕帮的军师出现在扬州,因见盐务的侍卫在那守着,故来请教世伯。”
林如海皱眉道:“这军师已经三天没出现了,只是我们的人手功夫有限,不能探查。”
苏云恒忙道:“不如我带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