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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别人家待嫁的姑娘都是躲在绣楼绣嫁衣等,黛玉却是整天拿着画笔画花样子,索性现在还没有定亲,珊瑚便只听了郝嬷嬷的吩咐先做些无关紧要的绣活,依着黛玉不爱做针线的性子,那些大件的东西只怕最后还是得林府的针线班子去做。
过了两日,黛玉正疑惑林如海是不是忘了去接薛宝琴来陪伴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去信提醒他一下时,薛宝琴终于来了。
黛玉接出去时,除了薛宝琴的贴身丫鬟小螺外,还有四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婆子跟着,凶巴巴的,倒好像来要债的似的。
黛玉记得薛宝琴投奔薛姨妈而来时,并没有带几个下人,这几个婆子却不知是谁打发来的。
黛玉脚步慢了一下,又笑着迎上去。宝琴却是苦笑,悄悄冲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恍然大悟。
看来宝琴也不愿这四个婆子跟着,既是到了黛玉的地方,自然是黛玉做主了,等众人把宝琴的包袱箱子抬进客院,黛玉看那四个婆子自觉留了下来,便道:“你们几个跟粗使婆子们住到后罩房去罢,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那几个婆子面面相觑,本以为跟着宝琴来这里伺候是个没油水的活,谁知这庄子布置得比贾府里的花园子还好看,几个粗使婆子都穿得比她们还好些,及至到了这客院更是像到了天堂一般,摆设自不必说,帐幔上的刺绣就极是精美,大冬天,屋子里却暖洋洋的,且没有一丝儿炭气,四处打量过更没发现炭盆熏笼等物,甚至连炕都没有。
四个婆子本在暗喜,谁知刚把行礼搬完还没站稳呢,林姑娘就轰她们去后罩房住了。
一个婆子上前陪笑道:“太太吩咐了让我们贴身伺候琴姑娘,你看……”
黛玉微笑不语,郝嬷嬷上前两步斥道:“管你是谁家的下人,还有下人跟主子讨价还价的吗?你们薛家的规矩真是差劲!”本来这话当着薛宝琴的面总是不好听,只是薛宝琴跟薛姨妈早就面和心不合,也讨厌她安排了四个线人在身边盯着自己,便没说话。
郝嬷嬷一言既出,几个尚未退下的林家的粗使婆子便走上来“请”她们出去了,那四个婆子见宝琴也不说话,只好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
这便是主场作战优势,黛玉住在贾府许久,早就受够了忍气吞声的憋屈,在自己家可就一点不能将就了。
看那几个婆子磨磨蹭蹭的出了院门,黛玉便拉了宝琴坐在榻上说话儿。
宝琴的丫鬟小螺便抱了妆奁匣子等物去安置,水晶已经捧了茶点上来。
宝琴笑吟吟道:“你们这屋子里也没见炭盆,怎么这么暖和?”
黛玉道:“听说是祖母命人做的,地下装上铜管,把温泉的水引过来,屋子里既暖和又没有烟火气――听说宫里就有这样弄的。”
宝琴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呢。”
宝琴住的客院也有一个小温泉,黛玉便带她去看,又顺便在她院里用了午饭才回去。
宝琴把黛玉送出院门,回来时小螺忧心忡忡迎上来道:“姑娘,要是太太知道了……”
宝琴知她说的是将眼线赶走的事,便安慰小螺道:“没关系,她也不能拿我们怎样。”又冷笑道:“最多就是等到明年就赶紧把我打发出去罢了。”
小螺眼圈泛红,道:“姑娘,我看林姑娘她心很好,林家老爷又是大官,不如咱们求求她……”
宝琴皱眉道:“非亲非故的,就是林姐姐她有心帮忙,也大不过一个亲字,到底还是伯娘做主。”
小螺听了眼泪汪汪,哽咽道:“姑娘真是命苦,偏许配给一个病秧子……”
宝琴本就心烦,见小螺哭哭啼啼就怒道:“哭些什么?刚来了就哭,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不喜欢在这呆着呢!”
小螺见宝琴发脾气忙擦泪。
宝琴径直往旁边放着的月洞门架子床走去,小螺又跟上来服侍她换衣。
黛玉回去时见那两个去接宝琴的嬷嬷还在等着,不禁有些奇怪。
进去换了轻便衣裳,那两个嬷嬷便进来回话了。一个嬷嬷道:“今儿去接这位小薛姑娘时出了一点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我们想着也该跟姑娘回一声。”
第三十三回 改命
因那两个嬷嬷说发生了一点小事,黛玉便皱眉问道:“是薛姨妈不准琴姑娘来作客?”
那嬷嬷忙笑道:“那倒不是。”说着便从去接薛宝琴开始说起。
林如海打发去的两个嬷嬷到了贾府先去给贾母请了安,贾母听了她们来意,便遣了鸳鸯去园子里直接叫人帮宝琴收拾行李,又留了这两个嬷嬷说闲话,问些黛玉的情况。
这两个嬷嬷便留在贾母正房说话,谁知还没说几句话,就见凤姐儿鬓发凌乱、哭哭啼啼的闯了进来。
贾母正问着话呢,见凤姐儿这样不由皱眉。凤姐儿不管不顾的哭着扑了上来,跪在贾母面前哭诉道:“老祖宗,琏二爷这回闯下大祸了!”说完就痛哭失声。
贾母看她不似作伪,忙关切道:“先坐下好好说。”招手叫丫鬟把凤姐儿扶起来。
林家去的两个嬷嬷有些尴尬,正欲先向贾母告辞,贾母却没当她们是外人,浑然不觉她们该先回避。
凤姐儿哭了一阵才道:“琏二爷这些日子晚上总是不回家,我先也没在意,谁知道今儿才听说他在府后头置办了房子,养了一房外室。”顿了顿又伤心道:“先不说传了出去人家怎么说我是妒妇,可是现在还是国乓孝两重孝期,听闻那个外室已经是有了身孕,琏二爷这是犯了国法呀!?
贾母听罢不由恨恨的拍了桌子,吩咐下人道:“给我把那个黑心种子绑了来!我要亲自问他!”
凤姐儿见贾母发怒要绑了贾琏来,便怯生生的低了头垂泪不说话了。
贾母见凤姐儿哭得可怜,便劝慰道:“你别怕,如今你有儿有女,房里又有平儿,琏儿那个混账东西还有什么不足的!等我替你主持公道,把外头那个女人赶走!”
凤姐儿委屈道:“赶走倒也不用,若是真赶走了。外头更要说我是妒妇了,就是琏二爷只怕也要拿我当仇人。”
贾母正欲说话,一旁跟着凤姐儿来的一个小丫头突然插嘴道:“我们奶奶是不愿意说,那女人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那会子在东府里的时候就勾三搭四的,那府里的丫鬟下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有我们爷才拿烂货当成宝。”
这丫头快人快语,凤姐儿等她说完才假惺惺斥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跟老太太磕头赔罪?”
那丫鬟忙上前磕头,贾母不耐的摆摆手,向凤姐儿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自己说。”
凤姐儿见贾母不耐烦。便忙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女人就是东府里尤老娘带来的两个女儿里的大女儿,如今尤二姐跟了琏二爷。尤三姐也跟着她姐姐住在那,东府里的珍大爷跟小蓉大爷还时常的去喝酒耍乐……”
东府里的太太尤氏是贾珍后娶的,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嫡出长女,现在这个尤老娘是尤氏的父亲后来娶的,进门时就带了两个拖油瓶,就是尤二姐和尤三姐,因此上尤氏对她们娘三个的情分极是有限。这尤二姐和尤三姐也只不过是普通人家的闺女。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的,之所以得贾珍垂青,不过是因为她二人姿色上好。又懂风情,备着送人做妾用的。
贾母道:“既是这样就更不能接进府里来了,没得教坏了我们家的女孩子。直接打发了是正经。”
凤姐儿这才没了言语。
一时贾琏来了,早听人说凤姐儿去告状他偷偷讨小妾的事,此刻见贾母对他横眉怒目,忙涎着脸上前磕头道:“老太太快别生气,都是孙儿的错。”说完又连连磕头。
贾母见他嬉皮笑脸的连连磕头,怒气立时消了一半,只是仍板着脸道:“你如今长大了,威风了,国乓孝中还敢纳二房,要不是凤丫头先说给我听,让旁的人告上去了,我看你怎么办!?
贾琏见凤姐儿在一旁拿帕子抹泪,心下怒意升腾,暗骂毒妇,只是当着贾母的面,少不得又撑着笑脸向凤姐儿赔罪道歉。
贾母见贾琏跟凤姐儿赔罪,便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回头把那个不检点的女人打发了,你要是想纳妾,我给你找一个好的,只是得等到满了孝期再说。”
贾琏连连答应着,忙拉了凤姐儿退了下去。
那两个嬷嬷便只说到这里,道:“小薛姑娘不一会儿就过来了,我们一起到了门口上车时才见那四个婆子匆匆过来,说是薛家太太打发来跟着伺候小薛姑娘的。”
黛玉听完便打发她们下去歇着,自己坐在那出了会儿神,径直歇午觉去了。
黛玉歇晌,水晶便拿了绣活坐在窗下守着,见黛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上前掀了帐子笑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
黛玉翻身过来望着水晶道:“你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还是自己拼出来的?”
水晶看黛玉精神奕奕,没有要歇晌的意思,便干脆把帐子挂起,坐在床边的杌子上,道:“姑娘怎么了?人的命自然是上天注定的,哪有人可以自己改命的?”
黛玉笑了笑,道:“是我糊涂了。”
凤姐儿在原著中并没能生下儿子,因此原本是火一样的脾气,在贾琏纳二房的时候却也是使了拐弯抹角的阴损手段才害了尤二姐,现在她有了儿女,自然是忍不得了,所以才变了手段去对付尤二姐。想来在原著中没有儿子的凤姐儿就算跟贾母告状,只怕贾母也是不会理她,毕竟在古代,女人最重要的功能还是传宗接代。
凤姐儿得了贾母的话,尤二姐不知还能不能进贾府做贾琏的二房,尤三姐又不知还会不会被柳湘莲拒绝后抹脖子自杀。
黛玉心中极是好奇。
过了没几日,果然听说凤姐儿强逼着尤二姐落发出家,如今就在馒头庵,然后把平儿提了位份,做了贾琏的姨娘,贾琏终究还是不足,正巧贾赦把自己收用过的秋桐赏了贾琏。秋桐是个风骚的,贾琏早就跟她眉来眼去许久,这会子也把送去馒头庵的尤二姐给忘了,一心一意抬举起秋桐来了。
且不说凤姐儿如何跟秋桐明争暗斗,尤二姐终是被凤姐儿打发了人强压着进了馒头庵落发出家,尤三姐又回了宁国府跟着尤氏住了。
尤三姐比尤二姐性子烈,要去找凤姐儿大闹一场,却还被尤老娘和尤氏死活拦下了。贾琏心中觉得对不住尤二姐,便极力促成尤三姐和柳湘莲的婚事,又因宝玉生病一直在园子里,柳湘莲也不知道那些不好听的传言,竟然就这样娶了尤三姐进门,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这倒是黛玉早先没有料到的。
到了年关,薛蟠日日出去铺子里,名义上是去盘账,实际上却是呼朋唤友的喝酒取乐。
夏桂花日渐露出本性,渐渐的将薛蟠压得不敢还嘴,薛姨妈说她两句她就坐地上撒泼打滚,气得薛姨妈也不再理她,只盘算着等她生了儿子,就立时抱来自己屋里养,绝不让她教养孩子。
这日薛蟠近中午时又出门,夏桂花心下生气,站在屋门口对着小厨房的婆子大声道:“给我多多的杀鸡鸭,炸了骨头,做一桌席面送来,我午饭也要吃酒宴!”说完径直回房去了。
薛姨妈在自己房里听见不禁皱眉叹气,却不得不打发小丫头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一时小丫头回来悄声道:“是奶奶她听说大爷要出去吃酒,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大爷不肯,这才赌气的。”
薛姨妈压低了声音怒道:“她娘家教的什么规矩!好好的女人家,哪有跟着爷们出去吃酒耍乐的!”又叹气道:“由她去吧,横竖赶紧生个大胖孙子是要紧。”
小丫头乖巧的退下了,心中却道,奶奶要厨房加菜都是另外掏钱的,又不花你薛家的银子,说的倒好听,只是你本来就是管不着的。
夏桂花脾气暴躁,但是花钱大手大脚,薛姨妈试了几次说要帮她存着,也没有要下来,以后夏桂花更是花钱如流水了,每一季的衣裳必得做个十几二十套,美其名曰“我在家就是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嫁了你薛家没有过得更好,你还想让我过的更差么?
薛姨妈敌不过夏桂花凌厉的攻势,只好退了一步,任由她胡乱挥霍,横竖带来的银钱有数。
夏桂花在家肆意喝酒,薛蟠更是不遑多让,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就去了酒楼。
这边薛蟠几个正大声说笑吵闹,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旁边一个房间的人却不高兴了。且说这个房间带头的人正是吴贵妃娘家的子孙,向来横行惯了的,听隔壁房间的人言语粗俗,心下不爽,便命小厮去隔壁房间知会一声。
薛蟠诨名薛呆子,做事直来直去,兴致正好时,被人打扰也就罢了,那小厮居然还冷着脸说“我们公子请你们小点声说话”,当场就掀了桌子,大声骂道:“什么狗屁公子,也敢来扰了爷的兴致,让你们主子出来跟我跪下磕头,赔礼道歉!”
第三十四回 翻案
薛蟠那几个狐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