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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在皇家,若无皇上对他的重视,万贵人再这样不去理会他。他在那捧高踩低的皇宫内如何能成长出这幅可亲可敬可爱的模样。
而这个男子,是她今生所爱,她几乎用重生以来最大的勇气来赌,赌他们之间永无背叛,赌他们之间天长地久。
她扬唇一笑,对着乌嬷嬷道:“乌嬷嬷,但愿我这一生没有白过。我处处警惕,时时警戒,我快十五岁了,一切都还好不是吗?”
乌嬷嬷不明白她这双清亮的眸子里闪现的点点波光源自何处,却看她好似在大气,点头道:“一切都很好。”
娄锦笑了笑,不禁咳嗽了两声。
突地,身子一轻,她腾空而起,若非闻着那熟悉的味道,她定会把这人扎出个半身不遂。
月白的长袍无风而动,碧青的薄纱与之勾缠,卷绕在一起。
娄锦回头,对上的是一双清冷幽深的眸子。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才道:“身子还没好,该回去歇息了。”他看了眼乌嬷嬷,乌嬷嬷迅速低眉顺首。
他抱紧娄锦,眼中略是一痛。
她又在想什么,为何刘韬说她思虑过多,才病了过去?
他低下头来,白皙俊美的下颚抵着她的额头,飞身跃起,到了她的屋内。
把她安放在床上,他定定地看着她。
娄锦快被他看得有些喘不过起来之时,他才道:“阿锦,睡吧。我守着你。”
娄锦望着他,心中沉甸甸的。
他只坐在床沿,那双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恍若这世上,她是最特别的,也是他眼中唯一能看到的。
娄锦心中一动,她张了张嘴,道:“顾义熙,你答应我,永远都守着我,莫离莫忘,可好?”
那白袍男子帮着她把被子掖好,低下头来抵住她的逛街额头,鼻息相对,他俊美的眸子中晶莹流动,睫毛几乎要触到她的眉间。
“好。”及其温柔的嗓音,把这周围的空气都渲染地温润动人。
窦公府内,夏花烂漫,紫藤字那亭台上垂下。
微风过处,揽动纤纤细条,摇晃出里头正眉目紧蹙的几人。
窦夫人摇头道:“难道就没得救了吗?娄城这么多年以来谨慎小心,难道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她登时浑身一软,两眼无神地望着那负手而立的老者。
得知娄城竟是因为儿子的错而受到如此惩罚,她情何以堪?这个计谋最早还是她出的。
“国公爷,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办法了吗?国公爷再想想?”噗通一声,她跪了下来。
尽管她嫁给了身为庶子的娄城,可太子少师的位置让她这些年从没有受什么委屈。
娄城被贬为从五品,正德也要被迫从国子监退学啊。
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窦公转过头来,厉芒如剑射来,窦夫人愣了下,浑身一颤。
“娄锦是怎样的姑娘你与她相处十数年,你会不知道?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用这手段,最终被反噬,这怪得了谁?”
窦公就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都有些苍白无力。
他久浸淫在官场,各种手段他俱见识过,他并不觉得娄锦所做有何过错,而是觉得娄城聪明一世,窦夫人何其机灵,却转念一想,愚不可及!
“我实话实说,娄锦我留着大有用途。娄城好歹也有个从五品,你现在给我安分着点,否则被那诅咒说中,落了个家破人亡,我们窦府出不了一分力。”
家破人亡?
怎么可能,那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
她正要据理力争,却忽然反应过来,国公爷要留着娄锦做什么?
想到娄锦的手段智慧,娄锦身后的势力,以及这段日子太子与三皇子在民间的名声拉锯战,顿时一个激灵。
太子妃?
窦公竟然生了这个心?
对上窦夫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窦公冷哼了声,“不要以为我是在抬举她,平国公也有这个意思。眼下就怕娄锦这条泥鳅没抓牢给逃了。”
原是如此。
窦公摆了摆手,道:“你下去好好安慰娄城,人生大起大落不过是平常事,若是他能以平常心对待,往后还有大好前途,若他不识趣,往后便也无须留在京城了。”
窦夫人大惊,却没敢质疑半声,只诺诺说了是就退了下去。
见人走了,窦公沉吟了会儿,他也无法,只好在此押宝。
服侍皇上多年,他自然知道皇上属意三皇子。太子没犯什么大错,只是才能略是平庸,但这不足矣让皇上废了太子而改立三皇子。
然而,皇上对三皇子的这份肯定,到底还是对太子的一大威胁。
娄锦,这个女子或许是改变当今朝堂的一个契机。
退下去的窦夫人下去立马收拾了行李,那娄正德正一脸愤慨,却见窦夫人如此焦急,心头便是一沉。
“国公爷不愿意帮我们吗?”
窦夫人撤了丫鬟小厮,她刻意压低嗓子道:“儿子,快随我离开这。窦公属意娄锦为太子妃人选。娄锦此番得知那胭脂的药效,如何能放过我们。乘着现在她还未当上太子妃,我们赶紧走。”
娄正德一颤,太子妃?
怎么可能?
“娘,你在开什么玩笑?娄锦与三皇子之间……”
窦夫人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就算她与三皇子有什么流言蜚语,她若是嫁给了太子,萧府也好将军府也罢,难道会帮着三皇子而舍弃太子吗?儿子,你快收拾东西,我们劝着你爹爹就去上那从五品的,若再纠缠下去,怕是不妙啊。”
娄正德怔怔站着,他几乎不能消化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那害得爹从堂堂太子少师成为区区的从五品小官之人竟要这样凌驾于他们之上?
他不甘心,着实不甘心!
“儿子,你听我说,娘就算不信那诅咒,可如今这形式,娄阳毕竟犯了杀人之罪,羊府不会善罢甘休,皇上对他彻底绝望,若你再去挑衅,你爹怕是连命也要搭上的啊。”
窦夫人想来反应地快,就算那诅咒是假,可娄锦从中推波助澜是真。
或许,娄锦看着他们如此退让,能放过他们一把呢。
毕竟自己曾经帮着娄锦说了几句好话。
窦夫人兀自祈祷着。
娄正德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帮着收拾了下东西,快步离开了窦府。
娄锦收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怪哉。
按照娄城一家的性子,哪里就就此善罢甘休。
她不觉又想到了窦公,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然而,没容得下她多想,就见方瑶和萧琴走了进来,二人这两日好好休息,到底是缓了过来。
流萤入了帘去沏茶,娄锦正坐在榻上看着点书。
这二人进来后,便是一把暗下她的书。
方瑶先是怒道:“刚病好就如此不要命了,枉我累了一个晚上。”
萧琴拿出了一个食盒,丫鬟打开,里头竟是娄锦喜欢的桂花酥,花生肉桂糕,还有燕窝粥。
娄锦眨了眨眼,清亮的眸子一抬,冲着二人就笑道:“富贵不能淫。”
可,手却是把那食盒拿了过来。
萧琴和方瑶对视一眼,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娄锦拉过萧琴的手,道:“我生了一次病就想回去,想吃娘做的桂花酥,没想到你就给我送过来了。多谢姐姐。”
萧琴点了下她的鼻子,“你这几日躺在床上,江夫子上课都兴致恹恹。往常他可喜欢问你些问题,你总能给出点新意。我可是花了银子来学习的,可不能白白耽误这初夏炎炎。”
娄锦歪头轻笑,只道:“我想回家一趟,乘着这病着,还能请个假,你们就陪我一道回去。”
方瑶摇头,三皇子给娄锦开了小灶后,娄锦的成绩就稳居第一,如今还能想请假就请假。
可别人就不见得了。
萧琴也点头道:“大哥一早也请假了。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娄锦一愣,萧匕安最近请假可真勤了。
她摇头,便也没多想。
国子监外,一辆马车停着。
一个女子身着一袭烟青色双层繁绣宫纱,上面九连蔓枝藤纹乃银线蹙花而织,站在那马车旁,她身边的婢女扶着她上了马车。
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合着她偶尔发出的咳嗽声,倒是让一贯秀出于兰的她多了一丝别样的风韵。
国子监内学子经过不免驻足而立。
其中不乏有嫉妒之人,当然,也有不少对娄锦投来关心的目光。显然,没了娄锦的课程,多少少了点趣味。
娄锦上了车,流萤跟着进去。
流萤压低了声音道:“小姐,绿意的行动正在准备?小姐确定要让三皇子知道吗?据说万贵人病的那夜,三皇子衣不解带在一旁伺候着。五皇子到半夜就去睡了呢。”
怕是这事在宫内传开了,有心人一旦利用起来,三皇子的身世必然会成为他人攻击的弱点。
娄锦微微蹙了下眉,流萤跟着她这些日子,心思已然与她相通了。
她能告诉顾义熙,这个事实吗?
她在怕什么?怕以后她与万贵人互相厮杀时,他会站在哪儿?
还是怕他忘了誓言,彻底与她分清界限?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立即明白,那万贵人并非他生母。
可,这个伤害,为何是让她来切开?
而她,这一重生便是那侩子手,然而,偏偏让她遇上最为弥足珍贵的,如此,她却不敢下这个手。
娄锦顿了下,“那便先放下吧。”
长叹了一口气,她只觉得胸闷难耐,眼眶灼热疲乏。
顾义熙,就算往后,你选择恨我,那也是我欠你的。
脑海中浮现那巨石滚落,砸在那月白之人的头上。那一瞬,鲜血横流。
那一幕,惊地她心魂不在。
她对他说了何止一个谎,却还在求他记得当初的誓言。
她,何德何能?
流萤见着她眉间含着忧,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当即就送上了桂花酥,道:“小姐,你一定要保重身子,夫人还有四个月不到孩子就要生了。”
娄锦笑了笑,“恩,我弟弟一定长地很俊。”
流萤这才舒了口气,面上扬起了笑,“那是自然,小姐倾城倾国色,小少爷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
想起娘,娄锦便问道:“爹带娘去给羊馨上坟,可说了什么?”
“小姐,我正要告诉您呢,县公说了一句话,奴婢听着有些心疼。”
流萤知道这话越界了,可县公大人所说,怕是女子都会动容吧。
她顿了下继续道:“他说,尽管我总对她说,那是她自己的选择,怨天不得。可你莫要让我经受那样的痛苦,否则我这一生怕是都会记住她,因为她的痛,我会深谙。”
娄锦闻言,心剧烈地一跳。
为着他这句,她陡然一痛,连她听着都觉得心疼难耐,更何况是娘。
想来县公明白羊馨临死前的话对娘的冲击,怕是未来事实爆出,娘会选择离去,便在羊馨墓前,说了这番话。
一是告诉羊馨,他已然明白羊馨之苦。
二是在表达他此刻的惧怕,那曾经何其豁达的男子,今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当真让人喟叹。
娄锦心中一阵深深地激荡,娘遇到了一个怎样的男子。
娘,您当明白,就算那人是娄阳,萧郎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让你这一生再无任何遗憾和悔恨。
娄锦心中一酸,竟隐隐含泪。
她只闭着眼,靠在了车壁上。
流萤一看,不觉心头一动,眼中竟也热了起来。
这一回到萧府,娄锦便被满屋子的丫鬟婆子围着。
方芸儿命了一些人下去,便拉着她躺在床上。
方清雅命了婆子姜汤送来,便道:“我本不让你娘过来,怀孕的女子病不得。可她又不听,我也不放心便过来了。”
娄锦笑了笑,让人把门窗开了点,便道:“娘,快给我把把脉。”
方芸儿轻笑,她这两日一悲一喜,一忧一惊,昨儿个夜里,她还在怔愣。
萧郎的惧怕,萧郎的心痛。
惊喜之余,还让她察觉出其间的怪异。
而乌嬷嬷却劝着她,说是萧郎生怕这错过的十几年不够弥补,实际上,那是一种捧在手心怕摔着,喊着嘴里怕化了。
她才舒心,见娄锦回来,自然便把那一切都抛诸脑后。
娄锦把了下脉,心中微定。
方清雅道:“听闻你们下个月要去军营历练,可准备好了东西。姑娘家莫要被晒坏了。我那有皇后赐的玉肌精,你们三个姑娘就用上。”
方芸儿也点了下头,“娘给你缝制了些衣服,你一会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