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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的话刺激了娄锦最后一丝魂魄。
她重生而来,是为了让娘好好活着,让外公外婆不再受人伤害,让自己这个野种能不再那样混沌无能地活着。
她不能犹豫,她的娘一生困苦。娄阳夺走了娘的一切,也毁了她。
她不能让这个悲剧再次降临,哪怕这人是皇上,她也不能!
笔在一阵颤抖之后,留下了一行字。
额上那颤落下来的汗还有手心里那凉薄的汗水在她落笔之后涌了出来。她望着那被叶青收走的信,缓缓闭上了眼。
她身子重重一摇,跌坐在了冰凉彻骨的地面上。
那一刻,素手扣入手心,鲜血凝聚成血珠,滴在她那素白的丝缟长袍上。
“阿锦,你要信我,过不久我便可以娶你,你便可以完成心愿。”
她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背叛,这个词冷不丁地窜上她的脑海,她唇角微微一勾,却是那种极为苦涩的笑意。
他等了自己两年了,他等着她长大,可没想到,她长大了,却被插上了翅膀,被迫飞向了别的国度。
娄锦几乎是怔忪在那,见着那金色的龙靴跨入门槛,她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放了我爹娘。”
“只要你去了大尤,从此再不要让三皇子知道你在哪儿,你爹娘会没事。”
她抬头,冷睨着皇上,“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和顾义熙不行?”
为什么?
她眼角的泪滑落,重生以来的种种均是得意,她从没有这般无力,可她想知道答案!
疯狂的,非常的,想知道。
“因为朕当年犯了错,朕不愿你们与朕一样,走上这条路,从此痛苦一生,后悔一生!”皇上猛地喝了声,那声咆哮让娄锦一愣。
皇上淡淡扫了娄锦一眼,便对着外头的黑衣卫兵道:“准备带她上路。”
“是。”
马车幽幽晃动,车内,娄锦望着过往的山河,唇角喃喃,“这是被放逐吗?”
她怀里的阿狸突然钻出来,对着她叫唤了几声,不知道因何着急地上窜下跳。
娄锦瞅了它一眼,“要出宫?”
阿狸忙摇头,又汪汪叫了两声,然而娄锦心事重重,并没有理会。
叶青望着那泥泞之中的车辙子,心头微微一动。
手上的书信略有些沉,虽然只是两行字,她却念来满腹心酸沉痛。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世而异乡。”
这是在写诀别诗啊。而那个悼字,更是表以“死”字。这位小姐是想告诉他,她已死,永诀不再相见。
叶青不过是个小丫头,她不明白这位小姐和三少爷发生了什么,可这辞藻,短短两句,却念之欲哭。
一百二十章 三皇子vs皇上
一百二十章三皇子vs皇上
叶青不过是个小丫头,她不明白这位小姐和三少爷发生了什么,可这辞藻,短短两句,却念之欲哭。
她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把这信交给了老爷。
车内,那急急被甩到身后的树木山河在星河蔓延天际之时,渐渐灰暗了去。
娄锦低垂着头,车内的灯将她的影子拉地很大,双眼微微一眯,她却思索着皇上这段时间的反常,是什么缘由让皇上做出这样的选择?
那屋内唤作乌云氏的女子究竟是谁,可惜现在她没在外婆身边,如若外婆在的话,或许她能从中推敲出一二。
那一封小小的信被安放在了白鸽的脚下,明黄的大袍下一双手微微握成了拳,那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湛蓝的天空上,一只白鸽展翅而飞。
长风卷起地上的残落秋叶,他望着那白鸽,长长叹了一口气。
“希望老三看到这封信,懂得回头是岸。”
小路子站在皇上身后,低垂着头,道了声是。
丛林深处,两道人影并肩而行。
一道白,一道红,穿梭在青黄交接的林间,他们身下的两匹黑马似乎卯足了劲,均长嘶了一声,呼啸而去。
红袍男子身子微倾,冷睨地望着前方的驿站,邪肆笑道:“应该就在前面了。”
似乎感受到了主子身子散发出来的冷冽气息,闪电猛地加快了速度,朝前方的驿站跑去。
顾义熙紧握缰绳,望着前方那驿站处高高扬起的锦旗,眉头微微一蹙。
闪电是追寻着这个气味来的,他一定要找到阿锦。
“吁!”两声同时。
那驿站门口来往之人,都朝那丛林口看去。不由纷纷都盯直了眼。
墨发男子长发披肩,英气逼人的身姿从那通身乌黑的马上飞跃而下,月白长袍在他扬手一震之时,脱落下来,披在了他身后的黑马身上。
红袍男子双眼微眯,右脚一点,稳稳落在了那白袍男子身旁。
两个绝世的男子并肩而立,一人皎若明月,圣洁如雪。一人妖冶如火,犹如从火中走出来的火神一般。
女子们都屏住了呼吸,在这偏远小地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俊美的男子,都有些走神。
驿站那走出了两个士兵,他们对视了眼,朝两人问了几句之后便都神情恭敬。
众人都恍然道:“许都是非富即贵之人。”
“回大人的话,之前是有一匹人来到驿站,才待了不过两刻钟的时间便走了。”那士兵回道。
顾义熙皱了下眉头,便让闪电在里头找那味道。
闪电若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一是阿锦就在这,二便是阿锦在这被隐藏了气味。
萧匕安站在顾义熙身旁,脸色微微一沉,“是什么时候?”
“是两天前了,那时候他们走得快,又有官府公文,我们便没有多留。”
官府公文?
几乎同时,顾义熙和萧匕安眼中闪过一阵厉芒。
可怜两位士兵被吓地不轻,以为说错了什么,忙退后了一步。
闪电昂着高头走到一株木棉树旁,绕了绕,又绕了绕。最后朝那树拱了拱。
顾义熙走了过去,眼尖地瞥见了那树梢上那一截碧青的布料
飞身上前,旋花落下之时,他呢喃,“阿锦。”
那是阿锦的衣裙,这么说,是有人特地引他们来的?是谁?
萧匕安脸色沉了下去,“锦儿不在这。”他笃定道。
娄锦根本不会留下印记,因为她知道闪电会找到她。
那么这留下衣料之人必是那绑了娄锦之人。
更让他们脸色难看的是,这是娄锦最后的消息,她身上的味道已经被抹了去。
那衣料被拿下来之后,闪电晃着脑袋,一副茫然不已的模样。
站在这木棉树下,顾义熙几乎认定,他一路上被引到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阿锦,许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思及此,他一拳打在那木棉树上,一阵轻颤,树叶飘落,树枝摇曳之后,咔嚓一声落了下来。
那些围观之人急急躲了开去,都有些骇然地望向顾义熙。
这木棉树是百年老树啊,他们略推开一步,都有些惊颤眼前的俊美男子,发起脾气来,还真是可怕。
萧匕安沉默着望着这木棉树,转向那士兵问道:“那批人中可有一身着碧青衣衫的女子?”
“没有。”两个士兵均摇了摇头。
萧匕安猛地咬牙,该死,南辕北辙。他们竟然都被引开了。
此时天空中飞来两只白鸽,稳稳地停在了这木棉树下。
驿站的士兵怪异道:“奇怪了,这两只白鸽两天前消失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顾义熙转过身来,伸手抓起一只来。
同时,萧匕安抓起另一只来。
触手微凉的信纸上那冰冷的字眼如一把利刃刺得他眉眼生疼。那月白的身影犹如一株被冰冻成冰雕的树。
然而,若是细细看来,便会发现他指尖的颤抖。
萧匕安愕然地看着手上的信,“爹和娘都已经回萧府了?”
那锦儿呢?
锦儿呢?
顾义熙手上的信缓缓落下,与那木棉花树上的叶子一道轻,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他几乎是怔住,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句诗。
一阵阴凉犹如这冷风直直灌入他那单薄的衣衫,他猛地颤了下身子,一口腥甜从唇间溢出,一滴一滴在他前襟的月白长袍上绽放开血莲一般娇艳的花来。
他摇头,身子猛地一退,靠在那木棉树上。
“这不可能!”他微微张开朦胧的双眼,一片迷雾之中,他见着那白鸽脚上的翡玉佩。
上头刻着他当初精心刻的一行承诺,阿锦,阿锦。
他仰头,喉中传来一声极致压抑过后的低声怒吼,没人看到他低声念着那句,“交颈为鸳鸯,一生共翱翔。”然而,站在他右侧的人却看到那极为清亮的凤眼中一滴清泪落下。
女子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而,这位白袍男子从一出现一脸的喜悦,到愤怒,再到现在的悲伤,真的让人心疼不已。
萧匕安震惊地望着顾义熙。
他认识顾义熙不是一年两年,可那清冷孤傲的男子何时出现过这样的神情。他不禁看向地上的信纸,有那么一瞬,他的心闪过慌乱。一种可怕的猜测在他的胸口震荡。
强自呼吸了下,他弯腰捡起那信纸。
瞳孔猛然一缩,几乎同时,他道:“这是锦儿的字迹!”
心惊地后退了一步,他又看了眼方才那信,爹娘安全回府,锦儿却死了吗?这不可能!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萧匕安瞪向顾义熙。
顾义熙猛然轻笑了声,手掌紧握着那玉佩,缓缓地走出一步,“闪电,问这味道,陪我去寻她。”
他飞身跨出一步,落在了闪电的背上,闪电闻了下那玉佩的味道,长嘶了一声,便飞驰而出。
尘土飞扬,众人只望着那灰暗的天空下,萧索的密林中,那月白男子长袍沾血,却神情冷冽坚定,骑着一匹黑马扬尘而去。
萧匕安眯起了眼,胸腔中一阵虚慌乱,咬了咬牙,竟也随着顾义熙一道骑马离去。
“闪电,帮我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抿着唇,一丝血红再次涌了出来。
远处一行人闪躲在丛林之中,目露担忧地望着那一闪而过的月白身影,道:“头,主子这样下去可要伤身子,我们怎么办?”
刘韬皱着眉头,他心头也是有些害怕了起来。难道娄锦小姐遭遇不测?
“走,跟上去。看看再说。”
黑云压城,没想到秋竟这么快就来了。寒风过后,一滴滴冰冷的雨水倾盆而下,砸在那本已经通体冰凉的人身上。
闪电突然不走了。
它站在那,茫然地望着前方,回头冲着顾义熙摇了摇头。
下雨了,瓢泼大雨。阻断了一切线索!
“走!”他咳嗽了声,墨发被雨水淋湿交缠在脖颈处,他纤长的睫毛上落下滴滴雨水。
清冷的眼却绝望地闭了起来。
些许沉默,他陡然喝道:“快走!”
然而,闪电却不明白该往哪儿走?往哪儿走?
雨点打在了林叶之间,刷地爆发出了砸豆子一样轰鸣的声音。顾义熙怔怔地望着前方的密林,耳边的轰鸣让他几乎晕眩。
蓦地,他缓缓笑了出来,然后,是越来越大的笑声,带着肃杀和苍凉的味道,这雨声竟也越来越大,越发猛烈了起来。
刘韬几人站在密林之中,都有些怔然望着顾义熙。
有一人小声道:“爷,哭了。”
刘韬望着顾义熙的背影,心头莫名阵痛。
“没有,爷哪里有哭?”另外一人惊讶地望着那方才发话的男子。
那男子坚定地点了下头,“若没有这雨,或许爷这辈子都不会哭。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丛林内,一阵沉默。
唯有这雨声越发大了,似乎在宣泄着什么,覆盖住了尘埃。
那握着马缰的手拽紧,发白的手指变得殷红,他突然道:“阿锦,永绝不成,生死相随。”
萧匕安刚到之时便听着这话,他沉默地望着这场大雨,却望着天空,喝道:“老天,你最好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噗通,前方一声巨大的震动,萧匕安看了过去,却见着顾义熙从马上坠落下来,昏倒在那泥泞之中。
水花四溅,月白的长袍染上了点点污泥,他似乎毫无察觉,躺在那恍若睡着了一般。
“爷!”
“主子!”
刘韬几人飞身上前,猛地拉起顾义熙,见着顾义熙前方衣襟的大片鲜血,都觉得脑袋发麻,手心都震颤不已。
“找不到她,找……找她。”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