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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他身上睡了会儿,沙俊在外头却是笑骂着安左和安右,看过去似乎很是没心没肺。
终于到达邺城,也快是午膳时候了。
沙俊下了轿子,朝娄锦笑道:“锦儿姑娘,这初来乍到的,该是我请你吃个饭,走走,别客气。就在前头了。”
沙俊笑着,一副极为热忱的模样在前头带路。
顾义熙沉默着回头,看了眼刘韬,刘韬点了下头,便朝后走去。
只见刘韬的身影极快,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一道黑影猛地想逃,被刘韬一把按住,死死地贴着墙壁,一张嘴几乎抹破了。
“是什么人?”
刘韬压着他,可发现他的力气极大,若非用上自己的全力,怕是如何都压制不住他的。
这人,是个高手!
刘韬眯起了眼,一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可这人竟只是远远看着,这让刘韬颇为不解。
那人闷哼了声,却没有回答刘韬的问题。
只是咬了咬牙,没吭声。
“不说是吗?那我便废了你的功夫。”说着,刘韬的大掌正要往下劈去,那人脸色当即一白,他咬了咬牙,道:“饶命,我只是看这少爷小姐不像平常人,生了追随的心罢了。”
刘韬狐疑地眯起了眼,追随?
这鬼鬼祟祟地跟踪,而且这样的身手,在江湖上应该很是吃香,用得着另外觅主吗?
“你想忽悠你爷爷,不说实话是吧,看爷们我废了你。”刘韬抬起手来,那人立刻掏出了一个玉佩。
这玉佩通体雪白,中间雕塑着一条小白龙。
刘韬看着,脸色大变,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小白龙玉佩乃是当年皇上大寿的时候三皇子送给皇上的。
是皇上派来的?
刘韬的呼吸陡然一窒,皇上的人已经查到这里来了?
这么说,皇上也知道京中的那个并不是娄锦?
天啊,刘韬深深地看了这小子一眼。
“小的奉皇上之命,召请三皇子回京。”
刘韬这下,脸色就更是难看了,皇上还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事不成?
主子找到小姐才一天的时间不到啊。
“回禀刘统领,边疆番禹叛乱,太子已经被半路拦了回去,眼下正等着三皇子过去镇压。大将军都已经去了。”三皇子与番禹有多年交战的经验,这次番禹手笔极大,朝堂之上都极为不安。
这消息刘韬昨天就知道了,可眼看着爷几乎把闪电给累个虚脱才到了这里见到了娄小姐,他原想着晚些说,没想到这才一天的时间,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这事该说不说。
“刘统领,此事关乎百姓,还是请统领大人传达给三皇子。”
刘韬皱了下眉头,眼看着这人想要挣扎开来,便一掌将他击晕,这才朝三皇子走去。
娄锦几人被沙俊引道前方,见着这偌大的院落,再看着上面的城楼,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来。
原是来朱城主这来蹭饭的。
本就觉得沙俊这家伙一毛不拔,怎么会舍得银子请她吃饭?
门童见着这几人,脸上都有些诧异。
这几个人身着华服,看样子应该是非富即贵了。只不过,其中一个门童朝他们走了过来,道:“敢问各位大人过府有何事?”
“我们几人是来拜访朱城主的,请这位小哥代为通传。”沙俊笑着说了这句,却朝安左和安右捅了捅,安左一脸无奈地掏出了银子。
那小童收了银子,却歉疚道:“不好意思,大人正在接待贵客。”
贵客?
在这个小城,还有谁比城主还要贵?
娄锦笑了笑,问道:“敢问小哥,城主请的是哪位贵客?”
那小童听着她问,这声音好听极了,靡软地几乎软到了心窝子,他便压低了声音,道:“是京中的丞相左大人。”
左大人?
是左御风的父亲?
娄锦皱了下眉,对这小城,这丞相大人,真真是来了个贵人。
顾义熙朝里头看了眼,只道:“那便不打扰了。”
娄锦愣了下,却见顾义熙的手挥了挥,一个烟花在空中一闪,爆发出了极为好看的颜色。
正在厅内与朱瑞聊着的左相被这声响一惊,眉头一皱,便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平静无波,只回头朝着朱瑞道:“我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朱瑞笑了笑,他抬头看看向空中,那烟花早已经消散殆尽,唇边勾出了一抹极为复杂的笑之后,他道:“大人远道是客,人生地不熟的,便让我来引大人出去吧。”
左相点了下头,二人早就在三年前认识,朱瑞为人老实却也是个有能力的。这些年来,他有空便来与朱瑞对弈聊天,而没想到今天刚好是朱瑞上任的日子。
他心中一喜,便与朱瑞饮了点酒。
“好,一道出去看看。”左相话一落,那朱瑞便跟着左相朝外走去。
那一张看过去极为老实的脸孔在他低头的那一瞬却看不清了。
左相大人一出来,目光便朝前面的几人看去,见着中间那一男一女,双眸便是一定。
男子月白长袍,高昂的身姿迎风而立,那纱帽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风华,而是令人心中更为疑惑,这脱去了纱帽会是什么模样。
他的目光一转,看向了娄锦。
他笑了笑,娄锦还是习惯这碧青色,真是扎眼啊。
“朱瑞,我的两个朋友到了,可方便让他们进去歇息?”左相大人开口之时,那两个门童愣了下,接着很是恭敬地朝娄锦他们行了礼。
自左相大人一出门,娄锦便细细地盯着跟在左相身后的朱瑞。
竟和那死者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比那死者瘦了些而已。
但也不是太过明显。
娄锦皱了下眉,她没忘那次亲眼见着相国寺后的宫女雪瑶可有着人皮面具。
她虽不敢百分之百笃定这人有问题,可心中对这朱瑞的身份更是好奇了起来。
没想到他缠上了左相,她本可以不管,可又想到了方瑶,对这事便上心了。
“既是左相大人的朋友,那也是我朱某的朋友,快,进来坐。”朱瑞站在门口,神情看过去毕恭毕敬。
沙俊看了眼娄锦和顾义熙,良久才转过头来,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顾义熙拉着娄锦的手,眼眸低低一垂,盯着朱瑞的下盘看了会儿。
朱瑞只笑着,行走之时步伐倒是不快,一张脸看着很是憨实。
娄锦捏了捏顾义熙的手心,顾义熙笑了,只见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前方的一只恶狗的铁链上,额头瞬间挣脱,立刻就朝离它最近的朱瑞咬了上去。
娄锦睁大双眼看着,生怕错过一丝半点。
那杀了朱瑞之人是会武功的,若是这人是那杀了朱瑞之人,此刻定能躲开这条恶狗。
朱瑞走在娄锦前头,他的眉头重重地皱了起来,没人看到他如此阴沉的脸色。
这疯狗咬上了,可是麻烦不小。
便是在娄锦身旁的沙俊也停下了嬉皮笑脸,凝起眉来看朱瑞。
“哎哟!”只见着朱瑞吓了一跳,犹如被电着了一般,傻傻地站在那,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三皇子立即拉了他一把,小石子一弹开,那恶狗便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朱瑞惊得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看向三皇子,忙低头道谢。
娄锦看着,眉头微微一挑。
心中的疑惑却如何都没有退下去。
她的眼一低,双眸有些锐利地看了眼朱瑞的手掌心。
根据沙俊的消息,朱瑞没有学过武,手心应该是她看过地那样光滑而且只有执笔的地方才有剥茧。
她寻思着看去,却被眼前那包裹着纱布的手给闪了眼。
“不知道城主大人这手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伤了?”右手乃是文人武士最为重视的。
文人靠笔为生,武士靠剑为生。都与右手有关,听闻前朝的时候,有一丞相的手被儿子给弄伤,虽三个月后就好了,可他当时盛怒之下,驱逐了儿子。
这事在前朝还拿闹得沸沸扬扬。
娄锦心中隐隐有着什么不好的预感,她环视了周围一圈,却没看到朱夫人的身影。
朱瑞皱眉哼了声,“贱内不知道分寸,送汤碗的时候伤了我的手,今早我命她面壁思过,我的手没什么大碍,只是手被狠狠脱了一层皮。”
这话一出,屋内几人都沉默了。
娄锦唇角挂着一抹笑来,太巧合了,就在娄锦他们来之前,这朱夫人被关起来面壁思过?
朱夫人和朱瑞夫妻多年,若是夫君有什么问题,她一定是最先察觉的。
左相见众人都没怎么说话,他便笑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他见三皇子这身打扮,定是不想要别人认出来。
眼下,正想着要如何介绍的时候,顾义熙道:“方义熙。”
娄锦道:“萧锦。”
朱瑞朝娄锦看了过来,他颧骨上的那块肌肉狠狠地颤了下,便对娄锦憨憨一笑。
“来者是客,快,准备好茶好酒伺候着。”朱瑞笑着,朝内走去。
娄锦几人落座了下来,那朱瑞才转向左相大人,“不知道左相大人以为我方才的提议如何?”
左相点了点头,“既是她要提出的和离,又如此不侍奉婆母,你便同意了吧。”
左相与他乃是三年好友,知道朱瑞这人一贯什么都好,就是怕老婆怕出名了,朱夫人在闺阁里头便有些泼辣名声,嫁过来这么久,都没有真正侍奉婆母,昨天,二人还因为这一事吵开了,这就要和离了呢。
和离?
浓密的睫毛一垂,遮住了娄锦眼底的思量。
早上才把人送去面壁,这就要讨论起和离来了?
朱瑞若真是烦了自己的娘子,又怎么会忍耐这么多年才要和离?
娄锦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她眉眼一抬细细地看着朱瑞,见他端着茶杯的时候小拇指微微翘了起来。
这个动作令娄锦的心微微震动了起来。
她不动声色地垂着头,道:“没想到来到这倒是用不上朱夫人做的好菜,可惜了。但是,之前朱夫人答应了送我一个桃木梳子,说是庙里开过光的。”
左相大人愣了下,问道:“你也认识朱夫人?”
娄锦杏眼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她如何能认识朱夫人,不过是试探一番罢了。
若这个朱瑞有问题,左右不会让自己见到朱夫人。
娄锦却信誓旦旦道:“是的,原先我就与朱夫人有一面之缘,后朱夫人说要送我一个桃木梳子,我这几日总睡不好,所以今日特地来看看。”
她说话之时盯着朱瑞,朱瑞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他呵呵一笑,道:“我是听她说过遇到一个女子很是投缘,我进去找找,看看她可真有买下桃木梳。”
朱瑞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他倒是见到了梳妆台前有几个桃木梳子,可以用来应付一二。
见朱瑞的背影越来越远,娄锦的眼紧紧眯了起来。
她转过头来,看着顾义熙,那一瞬,她全然可以肯定,眼前这人乃是假的朱瑞,真正的朱瑞死在了道路中间!
却不想,那朱瑞入了屋,却不是朝那梳妆台而去,而是朝耳房走去,里头的妇人长发披散,躺在那双目已经迷离,她说不出半个字,呼吸却越来越弱。
心底疯狂地叫着救命,可浑身无力的她只能流着泪,她明白,她离死已经不远了。
见着朱瑞进来,她瞪着眼,心中怒恨难当。
她的丈夫,死在了这个恶贼手上,她的儿子被这人当枪使,眼下已经瞎了双眼。
她若还有半点力气,一定要咬下这恶贼的一块肉来!
“你可许了一个女子一个桃木梳子?”他蹲了下来,一双极为仁厚的眼登时迸发出极为阴狠凌厉的眸光来。
那妇人愣了下,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却是吐了他一口口水,眼却哭地红肿。
她与相公拌嘴吵闹这么多年,可相公却从没有纳妾,待夜深人静会陪在她的床头,陪她说着极为温馨的话。
可相公,竟就这样死在了她前面。
她曾经与相公约好,共赴黄泉。
可她的孩子,要认贼为父。她想到此,便睁着大大的双眼盯着瓦顶,心悲痛不已。
她做错了什么?
上天要如此惩罚她?
下巴被有力地抓牢,她被迫转过头来对着他。
“给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许诺过给一个女子一个桃木梳?”
这妇人冷静下来,想着他怎么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难道是有女子看穿了他?她眉头一皱,点了点头,却如何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