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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来了便好。”顾义熙双唇微微一扬,狭长的凤眸淡淡一扫,几个隐藏在人群中的人便往后动了动,再次被人群给遮挡了起来。
这是三皇子头一次在百姓面前亮相,京中之人为了看三皇子一眼,都纷纷来到子午街上,造成这条街道拥堵不堪,万人空巷。
“看,那就是三皇子……”人群中有一女子晕倒了过去,其他人前赴后继,若不是身旁有人拉了一把,这女子险些就要被踩踏而死。
更有女子惊叹不已,恨自己不早生几年的,相见恨晚的多不胜数。
而有些人更是守在了萧府门前,等着一睹三皇子迎娶新嫁娘的情景。
萧府中,当丝缕顺滑的锦帕遮住了娄锦眼前的景色,便只有那一抹红,她才看了个清楚。
此时,乌嬷嬷道了声,“迎亲的队伍来了。”整个屋内都沸腾了起来。
方瑶笑了起来,“我今晚一定要闹洞房。”
娄锦眉头微微一挑,她掀开喜帕,看了眼门外的左御风,道:“怕是由不得你了。左公子不会让自己怀了身孕的娘子在外头蹦跶一天的。”
方瑶面上的笑僵了下,顺着娄锦的视线看去,左御风果真是带着牲畜无害的笑站在门外。
“三皇子来了。”流萤叫了声,方瑶几人马上转移了视线,见三皇子走了骑着闪电进来,他胸口处一只小狗跳了下来,三两步就凑到娄锦面前,在她仅有的几寸被遮挡的视线内挥舞着他肥硕的四肢。
娄锦扑哧一笑,道:“怎么,新郎还是你不成?”
顾义熙朝内走来,流萤扶着娄锦起身,她不经意一个抬头,见到了顾义熙身旁的田笑,只一眼,她便立刻低下头去,脚步都有些不利索了。
田笑呵呵一笑,对着娄锦道了几句恭喜,便退在一旁,娄锦拍了下流萤的手,流萤愣了下,她沉默地低下头去,眼眶中隐隐有些红了。
娄锦轻声道:“流萤,你觉得田笑如何?”
娄锦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主仆二人能听得清楚。
流萤摇了摇头,“田大人很好,不过流萤势要等到小姐平安顺遂之后才好嫁人,小姐现在怀有身孕,身边万不能没有信得过的人。”
娄锦心中一震,鼻端也酸涩难当。她记住了流萤今日的话,心中也暗暗做了些计较。
这一分神之际,娄锦被打横抱了起来,顾义熙低下头来,隔着那薄薄的一层红帕子,准确无误地啄了啄娄锦,道:“阿锦,咱们回宫。”
人群里再次沸腾了起来,三皇子竟将娄锦一路抱着上了轿辇。
方芸儿与娄锦道了别,竟是含泪看着娄锦出嫁,萧县公拉着她安慰了两句,转眼看到了那站在石柱子后垂眸离去的萧匕安。
萧县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萧家内院中,萧匕安剑眉紧紧皱在一起,他将袖口中的一张纸条拿了出来,上天清隽的字迹跃入眼帘,他眉头才方舒展了开来。
“舒朗,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的话,已经弄好了,想来他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
萧匕安点了下头,既是锦儿要求他做的,他欠了她几条人命,这件事自然要办地漂亮。
他的手缓缓握紧,举杯朝舒朗道:“来,庆祝她嫁了,跟我一道喝了这杯酒。”
舒朗本要劝两句,却见主子喝地急,那双极为俊野的眼眸一阵猩红,舒朗愣了下,长叹了一口气。
就在萧家这大喜的时候,京郊乱葬岗那一个无字的墓碑歪了栽倒,土丘被人摊平,本应该埋在地下的棺木诡异地放在了那墓碑旁。
而棺木中阴森的水猩红一片,里头却没有尸体。
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怔忪地站在墓碑旁,他凌厉的双眸眯了起来,视线落在了那刚刚刻上了字而变得新鲜的墓碑上。
“父生而不教,子死而可耻,恨不能死于胎腹,哪教人命亡贱骨!”
最后一个字落地,那墓碑被人用脚踹开。
道袍男子睚眦欲裂地瞪着那棺木,双手重重地砸在了那被摊平的土丘上。
“啊,儿子,是爹对不起你!爹一定将你的尸首找回来,让你好好安魂轮回!”只是,尸首呢?
二十五章 洞房发威
轿辇入了喜庆的宫殿,华清宫上挂着朱红的绸布,烫金的纸片排成一排,上面赫然写着囍字。
朱红的大门两侧站着长长的队伍,成八字分开,正好迎着轿辇进去。
“落轿。”路公公响亮透彻的一声,轿子应声而落。
流萤迎了上来,扶着娄锦下了轿。
娄锦的衣服头饰都极为沉重繁复,她路上都得梳理清楚,好在这下轿的时候莫出了意外。
红帕子将她的视线拦截,只见得低头的时候,红袖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心朝上,骨节分明极为好看地向她邀约着。
唢呐的喜庆之声穿来,娄锦扬起了笑,搭上他的手,便出了轿辇。
刘韬低着头上前来了一步,道:“爷,皇上皇后娘娘,以及贤妃娘娘还有太后都已经在大殿里等着呢。”
“恩。”顾义熙没再多言,拉着娄锦的手朝内走去。
今日,亦是华清宫这么多年以来最为热闹的一天。
宫女们花枝招展,端着茶盘穿梭在花园与回廊之间,嬷嬷们指点着她们,花园大殿内,数多官员以及她们的掌上明珠贵公子纷纷到场。
人们一见那轿辇到了,便都翘首看来,见着三皇子从轿辇中牵着娄锦下来,而两边的宫女手摆花瓣,华清宫墙那几株高高的杨柳飞絮而下,一片烂漫。
“他们终于成亲了。”一人怔怔地站在那,双眸一阵赤红,她虚弱苍白的脸色比不得从前的娇艳和美,却多了三分娇怜,少了几分凌厉。
如此,也引来了不少男子的目光。
“紫晓,我就是想不明白了,这几日我上门找你,你让人传你身子不适,这会儿却又巴巴地站在这,看本应该属于你的婚礼,你……”白玉跺了跺脚,见紫晓脸上的哀戚神色一瞬间消失,眉眼看来之时,透着几分冷酷,白玉的声音才越来越小,犹如蚊鸣。
紫晓盯着娄锦,良久,她才收回视线。
她错过了最佳的时间,最佳阻止这一场婚礼的时间。
只因着娄锦的父亲,那个满嘴谎言,手段用尽的奸恶小人,而这一切的发生,根源就是眼前那无比幸福的女子,那个毁了她的骄傲的女子。
只是,她紫晓还有筹码,娄锦嫁人之后,这京中,论才貌和身份的未出嫁女子当属她为头。
女子有了这一切,便就是武器了。
她眯起了笑,白玉看了她一眼,见她还能笑出来,不觉一阵悚然。
入了大殿,娄锦便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平静,她腹中有孩子,她身旁有丈夫。
而且,这个人何等珍贵,让她觉得这世界也不足以衡量她的幸福。
她笑了笑,顾义熙扯了下她的手,指尖微微摩挲着她的手心,娄锦的脸顿红,好在这帕子遮羞,便在那广袖之内,也逗弄了起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路公公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速度也十分快。
路公公神情依旧平静,可他心中可是战战兢兢。
皇上和太后娘娘吩咐,这婚礼不可太过冗长,许是怕婚礼上又生事端。而太后心怀愧疚,也怕那绝子汤有什么不良后果,更不敢累着三皇子。
就这样,娄锦在拜过天地之后,便被请入了洞房。
顾义熙虽在外头,却时不时让宫女送上吃的喝的。
“小姐,您看,这月季花真漂亮。三皇子考虑地真周到。”流萤见屋子里各色东西,便知道三皇子是怕小姐等得寂寞了,这最后还送了花来。
娄锦坐在床上,无奈地看着床上那些花生坚果,核桃,豆子。
这便让流萤收拾了下,才道:“流萤,现在时候尚早,我带过来的几本书拿来看看。”
“小姐,哪有新娘子新婚之夜看书的。”流萤掏出书来,递给娄锦,却见娄锦面色红润,好在今天也没太累着。
“方才梁妃和绿意来过,送来了翡翠葡萄,寓意多子多福。”
娄锦的眉头微微一皱,胸口陡然闷了下。多子多福?她腹中也就这一胎,顾义熙喝下绝子汤,又何来多子多福。
她应了声,便让流萤将那翡翠葡萄收了起来,好别出现在顾义熙面前。
屋内,烛火晃动,书页翻动地很慢,窗台前倒映着她静默认真的影子。
流萤站在一旁没敢打扰,万籁俱寂之时,前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娄锦抬了下眼,流萤先一步出去查看。
“锦儿妹妹成亲,我与她同窗的缘分,特此送来一份礼,上次我腿脚伤了之时,锦儿妹妹为我伤心,还在坤宁宫中落泪,姐姐心中想到此,便怜惜妹妹。”
紫晓的声音温柔婉转,一如一琴好乐,动听,悦耳。
可是流萤却皱起了眉,小姐与紫晓当真没有那样的情分,姐姐妹妹地乱叫,不知道的还以为三皇子正妻乃是紫晓呢。
“窦小姐,我家小姐成亲劳累,不见客。窦小姐也成过亲,应该知道。”
紫晓的手陡然一紧,她身后几个男子皱了下眉头,看了眼流萤,见只不过是个丫鬟,便出声道:“一个丫鬟多嘴多舌,要在我们府邸,早就打杀了。”
说话的是刚承了爵位的安爵王,地位虽不及将军府和国公府,但与之前的秦府一比倒是高了一些。
他看向紫晓的目光中有着笃护,娄锦从窗口那看来,才想起安爵王来。
据闻皇上最近新进了一位贵人,这贵人乃是安府出来的。
这女子生性较冷,与贤妃娘娘如出一辙,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特意模仿。
流萤听了这话,便觉得怒气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小姐待她极好,可其他府邸待丫鬟可不是如此,想打杀便打杀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丫鬟,据说田笑田大人很是喜爱她,要纳她为妾呢。”安爵王身后一人道了声,便似笑非笑地看向流萤。
纳妾?
流萤胸口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今天乃我家小姐与三皇子大婚之礼,太后娘娘体恤小姐与三皇子劳累,也不大肆吵闹,不知道众位小姐公子是不是真长了眼睛。”
平日里,流萤倒也安安静静,不爱呛人,但她性子里本就有些小辣椒的火来,又在娄锦身边学了一些舌战功夫,发起怒来自然不可小觑。
“你,仗着有一点点姿色也敢随便攀附田大人,你别忘了,你是奴籍,除非皇上开恩,否则奴是不能嫁给士大夫以上之人为妻的,便是妾也没这福分,我看,通房便是便宜了你。怎得,刚刚开个玩笑说个妾,你还不满意了?狼子野心!”
安爵王的话句句讽刺,针针见血,流萤被一刺,脸色刷地苍白,一双眼瞪着他们。
“那真是让你们失望了,我家流萤虽是奴仆出生,可其他府中没有奇迹,不代表我娄锦这没有。”靡软的声音不疾不徐而出,透着两分清傲,三分决然。
众人转过头去,见一道赤红拉开门来,粉雕玉琢一样的人儿从屋中走了出来。
鲜艳的红衬托出她雪白娇嫩的脸越发地若春梅绽雪,欺霜一样的人儿一出现,周遭所有的颜色都淡了下去,变得灰暗不堪。
便是今日盛装打扮的紫晓国色天资,在娄锦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娄锦的,而且,娄锦素来不爱打扮,今日乃是鲜艳的蜜桃成熟,更是美不胜收。
人群中暗暗传来了几声轻叹,紫晓撇开眼,双手微微捏紧。
娄锦看了眼安爵王,安爵王的五官倒是极为清秀,看过去牲畜无害,只是这样的人做事起来狠辣无比,紫晓惹上他,不知道是善是恶?
“安爵王,你们府上的丫鬟随便就可以打杀了,也难怪安府在京中不上不下,地位尴尬,许是这家族之中没有容人之量,便也无才无德了。”
“你!”当众被人羞辱,安爵王极为恼火,可娄锦却扫了他一眼,道:“我乃三皇子妃,众位见了我,既不行礼态度还极为倨傲,难道皇室在你们眼中形同虚设?”
杏眼微寒,犹如春日里最为寒冷的料峭之雨,突然从天而降,打地浑身一个激灵。
紫晓抿紧了唇,而她身后之人都纷纷拜服行礼,娄锦见着紫晓一副极为不愿,却也不得不蹲下行礼之时,作势哼了声。
紫晓的身子陡然僵硬了起来,那细白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她今日过来,不是来讨要羞辱的。
安爵王自知娄锦搬出皇室来,自然不敢不低头,这便也跟着行了一礼。
“流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