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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我小心地说,“怎么了?”
“他有一本奇怪的日记本。”阿德莱德说,“我总是看到他往那本本子里写东西,可是有一回,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本本子,日记本里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也许是隐形墨水。”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德莱德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后来和他提过,结果他生气了,把我的桌子都炸碎了。他已经两个星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别担心,你们都订婚了。”我宽慰地说,“他的脾气有时候是不太好。你得学会忍耐。”
“可是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要汤姆乐意,他就可以变成一个令人愉快,彬彬有礼的人,可是一旦觉得不耐烦了,他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单纯的阿德莱德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汤姆的本性的。
我答应了她如果下次看到汤姆,就去劝劝他。可是我在伦敦住了三天,都没有见到汤姆的影子。等我回到约克郡,才发现汤姆给我写了一封信。
“伊丽莎白,
下周一晚上我到你这里来。等我。
汤姆。”
作者有话要说:
☆、阿德莱德的陷阱
那晚汤姆一过来,我就知道他确实遇上大麻烦了。暴风雪把通往村子里的路都堵住了,大约半夜十二点钟不到的时候,汤姆敲开了厨房门,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浑身冰冷,靴子里浸湿了泥水和雪水,袍子的一半都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我又被弗朗西斯算计了。”他走进门,脱下靴子,走到炉火前烘烤着冻得发僵的手指,“你的女仆呢?”
“贝卡睡了。”我说,“我在她的南瓜汁里下了一点药剂。”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半低着头,头发从额头上垂落下来,眼睛里透着一股暴戾和愤怒。我看着他,心里满是他的那句没头没脑的“又被弗朗西斯算计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觉得心里无端涌起了一股无比强烈的恐惧,就好像我所知道的过去并不是真实的过去,我所知道的未来也不是真实的未来一样。
我给他倒了一大杯白兰地,又帮他脱下了湿漉漉的斗篷和袍子,然后给他放了一浴缸热水洗澡。他在洗澡的时候,我一直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漆黑的窗外颤抖的暴风雪,觉得越来越恐惧和无助。
他洗完澡走进我的房间,拿了一支烟坐在床头,双眉紧蹙,一语不发。我知道他在思考,所以我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和衣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不知不觉我就睡着了,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汤姆躺在我身边,呼吸均匀,面容恬静地好像一个孩子。
我怔怔看着他,心想他何曾是一个孩子。他从未是一个孩子。这个世界过早地就夺走了他享受童年的特权。从来没有人可以给他什么。和我一样,他从小学会的就是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是黑暗的力量永远缠绕在我们身边,最后,为了对抗黑暗,他只能变成愈加强大的黑暗。
很多事情,虽然我不知道,可是我隐约也是有数的。比如说当汤姆跌跌撞撞来到我的房子里的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我就感觉到了一张围绕着我们的天罗地网正在一点点收紧。这张网的后面有谁我不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躺在汤姆身边,轻轻转了个身,凑上前去,就像母亲亲吻孩子一样,在他的额头上印上了虔诚的一吻。
也许我不曾有过信仰,但是对他的爱就是我心中供奉的神灵。
窗外的风雪在飞旋,卧室里的壁炉里,火焰劈啪作响,寒风透过窗子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哀鸣。在这样的阴沉寒冷、杳无人迹的乡村农居里,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我和汤姆正手拉着手漂浮在海洋里。海水是深蓝色的,有节奏地上下涌动,温柔而温暖,倒映着漫漫星光,灿烂而美丽。银河在我们头顶横跨而过,壮丽夺目,一缕缕的流星好像是烟雾一样,在星星的河流中涌动荡漾。
我想起了雅典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深蓝爱琴海的一艘渔船上沉沉睡去,细密的雨水洒落在我们的脸上,水湾另一侧的码头上,一艘船上的唱片机缓缓转动,播放着沧桑而永恒的旋律。
Love me tender;love me sweet;
Never let me go。
You have made my life plete。
And I love you so。
Love me tender;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 ful fill;
For my darling; I love you。
And I always will。
这就是我们的世界。无垠,广袤,充满了神秘的律动,没有道义、没有原则、没有观念,我们变成了史前的原始人类,躺在茫茫苍穹中,等待着死亡和捕食者的残酷掠夺,心中却毫无惧怕,该来的总会来,生命的意义,不就是在于以同样的欢欣,拥抱快乐与痛苦吗?真正广博的生命,不就是在于藏污纳垢,宽厚仁慈的海洋之心吗?
我觉得我在自己的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想象中渐渐迷醉了。半睡半醒之间,脑海里又响起了那支神秘悠久,带着宇宙伸出神秘律动的歌声——
Oh! How far you are from home
哦,你离家乡已然如此之远
Mornie utulie (Darkness has e)
黑暗已至
Believe and you will find your way
坚信你将坚守信条
Mornie alantie (Darkness has fallen)
黑暗虽至
A promise lives within you now
但你心中承诺不忘
May it be shadows call
愿那邪恶暗影之呼唤
Will fly away
就此陨落
May it be your journey on
愿你那漫漫长路之征程
To light the day
点燃星空
When the night is overe
当那黑夜被你征服
You may rise to find the sun
你将崛起于阳光之下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吻他的。我对他的爱已经成为了一种无需理由,无需解释的原始动物一般的感情,深深根植于心底,我不要他的坦诚,不要他的专一,也不要他的道德,我只要他和我存在于同一个世界,这难道还不是爱的理由吗。就好像吉莉安曾经给我看过的一本麻瓜小说《丹尼尔的半生缘》里面所写的:“倘若有人非得问我爱他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一种表达:‘因为他就是他,我就是我。’这是一种超越我表达能力的力量,难以言喻,不可抗拒,将我们结合在一起。”
他很困,似乎想把我抱在怀里,让我不要乱动。但是我的手逐渐伸到了他的睡衣底下,紧密触碰着他的皮肤,舌尖挑开他的嘴唇,开始激烈地吻着他。也许,过了今晚,我们这一片共同的灿烂星空就不再存在了。Carpe diem,活在当下,不就是我要抓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的道理吗?
我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他这么亲密还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们之间永远都是近在咫尺,却又隔着千山万水,想要走近一步都是那么那么地辛苦。当他终于清醒过来,开始吻我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简直觉得为了这一秒,我愿意付出余下所有的生命。
第二天,我们在雪天的明亮晨曦中醒来,我躺在他胸前,扬起脑袋,懒洋洋的说了声早。
他对我笑了笑,在床上又躺了几秒钟,起床洗淋浴去了。
我穿着睡衣下楼去给他煮咖啡。他下楼的时候已经是穿戴整齐,浑身一尘不染,风度翩翩了。我看了他一眼,给他倒了一杯浓浓的清咖,说:“准备好出去调戏单纯小姑娘了?”
他在桌边坐下,湿淋淋的黑头发有点乱七八糟。他喝了一口咖啡,笑了笑说:“小姑娘死了。”
我手一抖,咖啡全部撒在了桌子上。
“赫普兹巴·史密斯和阿德莱德·史密斯都死了。”他又说了一遍,那双乌黑的眸子里很平静,“如果没错的话,今天早上的预言家日报头条就是这个消息。”
他从烤面包机里拿出一片吐司,抹上果酱,咬了一口就丢在了桌上。他拍了拍双手,俊逸的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乌黑的眼底深不可测:“看来,我忙碌的一天又要从扮演一名悲伤的未婚夫开始了。祝我好运吧,”他走到我身边,一边扣上袍子,一边弯腰在我的脸颊上吻了吻,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嘴角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亲爱的。”
“是你做的吗?”我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冲动地问道。
他看着我,慢慢地摇摇头,小声说:“不是。但是我很有可能因此处于危险中。”
“我会和你站在一边的。”我说,想起了他昨晚说的那句“又被弗朗西斯陷害了”。
他看了我好几秒钟,眼睛里是一种我看不明白的深不可测的神情。然后他微笑了,露出了一抹我熟悉的温柔:“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汤姆走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给弗朗西斯写了一封信,跟他说,我们离婚吧。我再也不想这样耗下去了。和他的婚姻从头开始就是个错误,或许跟着汤姆我的生活会变得很辛苦,但是我知道这是正确的。
你有没有过摆脱过去,挣扎着开始一段新生活的经历?生活好比是一棵树,你的生命好比一个装满了新鲜泥土的花盆。当你终于痛下决心,把旧生活的根从泥土里狠狠拔出的时候,你会受伤,你会痛,但是你会栽下新的树苗,它的绿叶会释放出你真正需要的氧气。
但是如果你害怕短暂的疼痛而不早这么做,等到年岁渐渐累积,你就发现旧生活的树根早就盘根错节霸占了整个花盆。到那时候你再想拔出树根,那么花盆也会跟着你的动作变得四分五裂。你会变得无路可逃,痛不欲生,彻底陷在生活的牢笼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刺杀
作者有话要说:【注:本章诗歌摘自”Selected Works of William Shakespeare”,”Romeo and Juliet”,Act One; Scene Five。 翻译诗句的时候偏向意译,不是逐字对应。】
无休止的审判,调查,家族财产分割纠纷充斥了接下来两个星期的报纸头版,史密斯家族的悲剧似乎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安,于是,1948年的夏天,涌去空气洁净的乡间消暑成为了伦敦巫师们的新风尚,好像这样就可以暂时逃离伦敦的乌烟瘴气了。
我依旧一个人住在约克郡的红砖房里,专心准备着七月底的主治疗师考试。弗朗西斯的回信一直没有来。考试结束后,我有了一个礼拜的假期,我把长长的夏日午后花来采摘溪谷里的新鲜夏季草莓,打算做一些果酱。
到了喝下午茶的时候,吉莉安从我的壁炉里爬出来,身上还穿着治疗师的绿袍,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手提包。厨房的大门敞开着,我和贝卡都穿着围裙坐在凳子上洗草莓,收音机里在播放着某个巫师乐团的新单曲。
吉莉安丢下她的手提袋,在我身边坐下,拿起一只草莓丢进嘴里。
“我饿坏了。”她说,“今天一名被咒语烧伤的男人在我们科室闹了一上午,我花了一个小时才让他明白自己应该去魔咒伤害科。”
她拿起扶手椅上的报纸,打开到头版读了起来。“赫普兹巴·史密斯的谋杀案有进展了,”她说,“你能相信吗?一个老眼昏花的家养小精灵居然会给自己的主人下毒?”
我耸耸肩,把最后一颗草莓丢进罐子,贝卡端起罐子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们准备茶点。”
“太棒了。”吉莉安说,“还有没有上次的那种重乳酪手指饼?”
“当然有!”贝卡说,一边兴冲冲地走开了。
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脊椎,太阳正在西沉,金红灿烂的云层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萨凡纳山谷,辉煌的余晖洒落在谷地里郁郁葱葱的常绿树林里,一小群云雀呼啦啦地飞起来,窜到河谷另一头的苹果园去了。
虽然我不常出门,可是我一直紧密关注着时事动态。我心底有一种隐约的猜测,或者说我几乎可以确定史密斯一家的悲剧和汤姆还有弗朗西斯有关。看到报纸上登出的审判结果,我感觉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一直害怕汤姆会受到牵连。那天晚上汤姆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一直深刻地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么说,你确定要离婚了?”吉莉安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她不赞成我和汤姆在一起,但是她一直尊重我的决定,也绝不会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
我恩了一声,走到水池边洗手:“汤姆今晚来吃饭。”
“这是弗朗西斯的房子。”
“我知道,”我说,“我和汤姆很快就要搬到爱丁堡去了。”
贝卡在花园里打开了一张折叠桌,我和吉莉安用魔杖指挥着几张椅子漂浮到桌子旁,我们三个在黄昏的余晖中,呼吸着充满紫罗兰和六月兰香气的空气,愉快地用着茶点。
我们喝完茶,吃了一叠重乳酪手指饼,舒舒服服地躺在扶手椅上时,一只褐色的谷仓猫头鹰背对着耀眼的夕阳,在绿色的林子那边展翅向我们这里飞来。它降落在折叠桌上,撞翻了茶壶,向我伸出了一只脚,上面系着一封圣芒戈的信封。
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