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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命正在从我手中流走……那么肮脏的血。”
“……你的刀子用得很好,甚至没有一滴肮脏……的血,溅到你的手上。”
“可我觉得恶心。”
“或许,这应该说是恐惧。”
“好像有一点,”Mathilda思考着辨别那种情绪,“但更多的……只是人为什么那么脆弱。”
“听着,Mathilda,或许你该控制自己的信心——它在膨胀,而这不是个好现象,如果你想成为一个能活得长久的杀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的声音微微放低,甚至接近于呢喃了,“杀人永远不能变成一件像是呼吸一样自然的事。”
Mathilda发现,去除了无法杀人的心理障碍之后,她就像个天生的杀手般出色。
她有永远冷静谨慎的脑子,她有布局谋划万无一失的经验,她的思维逻辑比起成年人来说更为厉害,因而她很明白自己身处的位置。
她小心翼翼地努力不给Leon添麻烦,她试图从一开始就独立——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曾经那么谨慎地控制着自己在他世界中的影响,可她现在还是进入到他的世界中,主动地,义无反顾地,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轻松地全然而退了,所以她只能努力地将自己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极限。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牵挂意味着绝境。
就像犹豫会放慢速度,动摇会加快死亡,牵挂,代表你将恐惧死神,而这样的恐惧,会让你万劫不复。
她想,她能带给Leon什么呢?她只会给他带来麻烦,带来拖累,带来分心,带来任何一切冷漠无情的杀手所不能拥有的,东西。总有一天,她不能再这样打扰他。
可她却越来越贪恋这样的美好。
近距离观察Leon动手时的绝妙手法,如魔术师般让人叹为观止的布局,享受他教导她如何运用器械时的全神贯注,完成任务之后与他并排走在马路边回家的时间,清晨她拉小提琴时他一边擦拭银皇后一边发呆的木讷表情,对着牛奶彼此沉默消磨时光的午后……
他在她的生命中,已经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尘土般普通,她平静又绝望地看着那些光影彼此融合着,眼睛里总是有水珠在打转,却掉不下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摸着自己胸口会茫然无措,她感觉到那里面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扎根抽芽,每生长一点都让灵魂都跟着震颤不已。每夜每夜,她那么战栗地等待着黎明在窗边升起,就算拼命想留住过去一天的尾巴,还是无法阻隔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从自己手里溜走。
清晨起来的时候,她还是如平常一样。
她手上那张单子……最后终是将它亲手撕掉了。有些人,与任务重合,可以杀,但更多的,一旦动了手,会起的牵连有可能暴露出自己,不划算。毕竟,这只是复仇之余的发泄。
Leon现在能传授的,只有对随机事件的应变能力与经验,他的表情越来越木然,声音越来越空洞,眼睛里,深得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很敏感——即使更多时候他表现出来的总是显得呆滞而木讷——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充溢在房间外面那些无形又越发紧张的气氛,他能觉察到掩藏在她内心如同即将卷起暴风雨的大海那般深沉的情绪,可他,什么都说不了,也不能说。
Mathilda给自己定了最后的期限。
在这个夏天即将进入尾声之前,或许为弟弟复仇完毕,或许死在这个城市。
而这时刻在一天一天走近。
“哦,Leon,我忽然发现铁丝的效果比小刀要好。”
“……”
“为什么不说话,Leon?”
“……你的天赋很好。”
第31章 Club Four
有的任务轻松简单,有些任务自然复杂困难,而无论前者还是后者,Mathilda的工作就是在一个照面之后还没死彻底的目标身上补上致命的一击。而这工作越来越熟稔,相互之间的配合越来越熟练。
完成任务之后他们去餐厅庆祝。
开一瓶香槟,两只杯子彼此相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Leon,我在这夏季刚开始的时候遇到你。”她似乎在回想什么般轻轻地说,眼睛里闪烁着温柔缱绻的光泽。
那么漫长又短暂的一个夏季阿。
现在已经是夏季的末梢,而你已经成了我生命中最鲜明的色彩。
“是的。”他回答道。
然后她开始微笑,托着头静静地看着他,那样专注的眼神很明显让他感觉些许不好意思。
她笑着笑着就垂下了眼睑,明明昧昧的灯光在脸上映出错落的影,暖暖的,非常温馨。而那笑容如此明媚,如此柔美,却又带着说不出的感念,与,伤心。
“cheers。”最后她举起酒杯。
“……cheers。”
红色的液体在透明酒杯中摇晃。像血一样的色泽。
夜幕整个儿笼罩着城市的时候,她与他,缓慢地往住处走去。车水马龙从路上经过,灯光闪烁喇叭高低,热闹得像是隔了一个世界。他们游走在人群的边缘,小心翼翼绕开欢腾的地方,只有彼此般地,静静往前走。
这个城市是那样繁华,繁华得让人欣羡,却难以靠近。
她偏了偏头,伸手去拉他的手,但只是轻轻触碰到,他便闪电般缩回去了。
“Leon,把手给我。”Mathilda顿了顿,停下来,抬起头,望着他的脸,过了好一会儿,不见他动,“我做错了什么吗?”
Leon木讷地摇摇头,抵挡不住这样的目光注视,还是把手放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
手掌很大,指节分明。干燥,粗糙,带着厚厚的茧。她把它放在脸边轻轻蹭了蹭,然后握住他的手,拉着他继续往前走。他僵了僵,但是没有松开,也没说什么。
那样近的距离,她牵着他的手。
可是这一段路,那么短。那么短。
Leon……
Leon,你知道与你相处的这些时光有多美好吗?
Leon,我学会了什么都不计较地只是单纯地发呆,我学会了单纯地只是为太阳朝升夕落一样简单的事物而微笑,我终于有一天可以不用吃糖果补充糖分只维持着普通人的思考量,我晚上睡在床上的时候可以放松警惕而不用想着清晨就会身首异处。
Leon,我终于能够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我也明白了那充溢着我胸腔的这种陌生情愫是什么。
Leon,我胸膛坚硬的位置有东西在跳动,那么温暖,那么粘稠。
而有些话,我永远都不会对你说出口,Leon。
就当做我是一只路过的小猫咪,偶尔有一天流浪到你的门口,请求你的收留。雨停了,阳光照射大地,我又将离开。
我多想这样依偎着可以永远走下去,可我们都知道,那一个预定的时刻,总会来临。
我来到你的世界,就像你进入我的生命,这是一场无法抗拒的宿命,当我终于明白这宿命想要教会我的东西时,时间,已经不够了。
我们从来没有许下过承诺,Leon,或许这是最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因为我总要离开。我总是要离开的。
若有一天,我能活着回来,我将像这样一般紧紧抓住你的手,永远不再松开。
我们可以一起走向阳光,Leon。
可是这一段路,那么短。
那么短。
※※※※※※
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
她穿好衣服,把头发扎起来,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静地微笑。
她曾经总是无法将这个世界真正融合进她的魂灵,就算她的身体那样真实地反馈着这个世界带给她的一切。她抱着一种随波逐流式的侥幸,苦苦挣扎着试图熬过那些劫难,可是现实终究打垮她内心厚厚的冰封,自欺欺人不再存在,她得到了坚强的理由,却更加脆弱,更加脆弱。
她亲吻弟弟的骨灰盒,瞳眸深处的温柔带着连自己都无法觉察的悲恸与绝望。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是那样温暖,那样温暖,她那样贪婪地想要伸手抓住,可就算是伸出手,手心里也只会是空气。
而他是那样重要,那样重要啊。
喝完牛奶准备出门的时候,Leon正好做完仰卧起坐出来。
“你……要去哪?”他问。
她定定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看着他。她不想说谎,当她不想说谎的时候,她总是这样沉默。
“还会,回来吗……?”他结结巴巴地问,带着某种不知如何解释般的无措。
她认真点点头。
Leon愣了愣,似乎不知道再说什么,最后笨拙地擦擦脸上的汗珠,低声说:“保护好自己……早点回来。”
Mathilda点点头。
“我会记得给你带牛奶的。”她轻轻地说。
拉开门,出去,关上门。
楼道的黄色灯光照在头顶,像是能刺痛人的肌肤般。
捂着嘴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如同阴影。她抵着门闭上了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那里面如此干涩,干涩到隐隐作痛。
※※※※※※
贫民窟跟记忆中一般无二。那么短暂的时间根本无法让它产生任何变化。
她缩在角落等不远处那场麻烦过去。有人丢了半条命,有人断胳膊瘸腿,低声的推搡与呼痛声交织成一片,繁杂又凌乱。
医生似乎很忙。
她闻到血液腥臭的味道,那样浓重。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该是习惯于这种味道的,除却了弟弟躺在血泊中的那一次。
她眯着眼睛张望着低矮的房屋密密麻麻铺衍开去,那些夹在狭小空间里的天空,阳光漏下来照在手上,还有些微微发烫。
前面终于恢复了安静。Mathilda又发了会呆,爬起来拍拍衣服,钻出去。
医生正倚在门框上抽烟,弯着腰看上去有些伛偻,永远肮脏邋遢的大褂,头发胡子纠结,浑浊的蓝色眼睛泛着沧桑又洞悉的冷光。
“Doctor。”
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随手将烟蒂在边上摁灭,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带着某种探究般的眼神。
她自顾自在台阶上坐下,身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医生也跟着坐下。
“已经决定了?”医生问得像是在自言自语般。
“是的。”
“那为什么还要来这个地方?”冷淡的声音带着某种惯来的颓丧与漠不关心。
“我得到一些很有趣的信息,”Mathilda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或许会对我有一些帮助,所以我就来了。”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医生说。
她没有作声,也没有表情,只是静静地,仿佛沉陷入其中般地,望着错落的阳光中那些漂浮的、发着光的灰尘。
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地说出一句话来,缓慢得就像是呓语:“他挖掉了她的眼睛。”
这句话,似乎强行打开了某个开关,片刻的缄默之后,医生发出一种古怪的“呜呜”的声音,狠狠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往外撕扯。那种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野兽般的,像是被压抑住的尖嚎又像是大声抽泣的声音,混杂着骨节受到大力挤压而作响的咯咯声,非常恐怖。他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脖子上的肌肉拧结在一起,似乎在痉挛着,青筋绽露出来并像是要爆炸一样跳动着,他把头埋了下去,蜷缩着。
Mathilda像是觉察不到边上的动静一样,依然那么平和地望着视野中的灰尘,那话语缓慢又轻微:“她死在黑暗的世界里,得不到安慰或是救赎。”
她那样痴迷地望着虚空,似乎那里有她珍爱的东西,那么温柔又是那么残忍地继续说着:“我们明明有共同的仇人,Doctor。”
第32章 Club Five
又是一个午后,地板上落满温暖而缱绻的阳光。
他细致擦拭着银皇后翠绿的叶子,软和的棉布轻轻抹去上面的灰尘,目光温柔而沉静。
时间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呢。他又在思考这个问题。
曾经当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他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来思考它,可当他隐隐窥探到那巨大的谜底的边缘时,他发现它就像指缝间滑落的细沙般,瞬间连倒影都没有留下。
我不会长命的,Mathilda。他这样想着,眼前恍惚地显现出那些久远又深刻的记忆。
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自己的手觉得自己已经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他又想起那个女人,那个让他流离颠沛了一辈子的女人,那个温暖而柔弱的女人。
可后来侵占着他所有的思绪的只有那双清澈又深邃的眼睛,Mathilda对着他微笑时的模样。
他以为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到她长大,等到她成熟,等到她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肆无忌惮地站在阳光下。可是她太执拗,太决绝,她那样残忍,可以那样理智地斩断捆绑住自己的所有束缚,却不给自己留下丝毫余地。
“你还小。你是个好女孩。”他低低地,像是机械般喃喃道,“以后你还会变成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这个世界太黑,太冷,你会受伤的……”
东尼在回答关于他存款的问题时,曾经那样告诉他:想想等到你60岁的时候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时的情景。
可是阳光太刺眼,太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