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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让不认识什么人,只捡几样小菜填饱肚子,立刻撤退,在人群中寻觅方方的小身影。恰逢钦奇言带着儿子聚集在钦老夫妇那儿,赶紧窜过去,抱起孩子又搂又亲又抱,钦宇方也坦然受之,稚嫩的童音软软的唤他的名,甚至亲昵的往他怀里轻蹭。
方席淑看着这一幕,平日里总清明的目光,带有丝鲜有的茫然,唐思绗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关切的轻问:“席淑,你还好么?”
回过神,思绪瞬间收拢,她飞速收起本不该有的软弱,嘴角微勾,斜边上的那人一眼,不冷不热的回答:“我很好。”
“你对我总那么若即若离,我很受伤。”唐思绗半真半假的无辜眨眼。
对此,方席淑冷眼僻著,伸手掠掠耳际的碎发:“只要哪天你对我的那些心思丢了,我会考虑考虑。”
“玫瑰美艳,可惜带刺。” 唐思绗轻叹,“不过,席淑请你放心,我唐思绗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耐心。”
方席淑不答话,双眼仍然一刻没离开钦宇方。唐思绗的视线随之望去,钦老夫妇两人抱住钦宇方,汤让仰头,钦奇言低头,两个男人正处在角落,面对面的低声说什么。
许久,唐思绗突然意味不明的蹦出一句:“席淑,想不到你前夫挺正经的一个人也爱这调调。”
这回方席淑的反应是不吭声的直接走人。唐思绗急急追上去,坏笑道:“方女士,我年轻英俊有多金,疼你爱你,不会像你前夫阻挠你的事业追求,真不考虑我?”
“我不爱喜欢八卦的男人。”方席淑停步站定,昂首挺胸,眯起眼,目光锐利,微笑而答。
主动提出留下来陪钦奇言断后,汤让依依不舍的出门送走钦老夫妇和困倦到不行的钦宇方后,返回酒店。
此时宾客已经走掉大半,张望半天才发现钦奇言正倚在阳台上,高脚杯放在身侧的平台,而他的手中夹着根高档香烟,五官一如既往的精致耐看,眉梢挑起,凤眼微眯,眼眸勾人神魂,神情湮没于夜色的阴影之中,背影看着有些说不出的孑然。
过去的岁月中,从未看到他抽过香烟,有时候应酬也以酒水为主,香烟连个影也没有。据悉,在公司更是被那些OFFICE LADY们评为十大不吸烟的好男人之一。
隔开移动落地玻璃门,站在远处,静静的看一会儿,汤让发现钦奇言好像本身就会抽,手法很老道。
走过去拉开玻璃门,钦奇言寻声转过头来,眼睑半瞌,神色看上去有些黯淡:“他们走了?”
“坐车走了。”汤让边拉上玻璃窗门边答,“找半天找不到,没想到你会来这。”
香烟的点点火光,静静燃烧,烟蒂落下,钦奇言猛吸一口,掐灭烟头:“我那边账也结了。”举起一整杯的红酒,一股脑的灌入口,大肆吞咽,喉结上下起伏。
“我从来不知道钦董你也会抽烟。”
放下酒杯,钦奇言蹙蹙眉,大概一下子喝的太快,酒劲上来,头竟有些许隐隐的疼,乃至晕眩,甩甩头,极力保持清醒:“我早就会抽,不过后来席淑怀孕就戒了。客人大抵都已经回家,我们也打车回去。”
“嗯。”汤让转过身,方踏出一步,左肩陡然一沉,后者的头陡然重重地压下来。
“钦董,你怎么啦?”汤让连忙侧身,一只手托住钦奇言的肩胛,慌张追问。
“头晕。”
“好像有点醉了……”
钦奇言低下身子,垂下头,静静的靠著汤让颈项。
“醉了?”惊奇的重复一遍,印象中钦奇言的酒量在行了得,不要说什么外国乱七八糟的洋酒,连中国的烧刀子一类的烈酒,两大桶下去不见有事,汤让深信,说不定哪天钦奇言两大瓶白酒下肚,照样吃好睡好,一点人事也全无。今晚不过喝些酒精浓度谈不上高的洋酒,怎么就醉了?
“钦董,你,你要不要紧?咱们去医院看看?”试探性的问;双手轻拍他的背。
闭着眼,钦奇言轻摇头:“不必。借我靠靠即可。”
“哦。”汤让乖乖的应声,双手扶住钦奇言欲坠的身体,以减轻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晚风习习,过了许久,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倒底承受不住,汤让的肩膀酸麻,想移开又不敢,靠他身上的钦奇言闷声不响,该不会这么睡着了吧?到头结果不是他扶我回去,而是我送他回家?
汤让胡思乱想,正预备动身,手扶看似懵懵懂懂的男人往外走,岂料钦奇言冷不丁的闷哼:“方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被他这句话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汤让不明所以的低头,凝视怀中的男人。
“她生好孩子半年就坚决提出离婚……”
“仅因反对她事业上太拼搏,最后连自己儿子都弃之不顾。”低沉沙哑,断断续续,不带语调的平稳叙述。
不是他负心她,而是她甩他。
顷刻,汤让宛若醍醐灌顶,自己一年前的随意妄测竟成真,倚在他身上的身体体温仍是温热,他心的心却倏地一沉,冰凉的令人心惊。手插进他蓬松柔软的发间,低头轻抚,心间囤积起说不上的难受,生生卡在喉咙口出不来。
钦宇方。
钦与方。
19
他们在美国呆了三天就回程,老两口舍不得孙子,临了又亲又揉 ,抱在手里不肯放走,钦奇言好说歹说,再三保证以后多带儿子来给老两口过目才依依不舍的作罢。
回程的路上,汤让抹汗:“伯父伯母真是热情。” 此刻,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钦老夫妇给他的。
这次他原本只请了三天假,没想到却一呆呆了四天,现下到国际飞机才凌晨五点,坐在钦奇言的车上直犯困,思寻着要不再请两天假倒倒时差。
车子开到汤让的廉租房楼下,汤让走下车和钦奇言道了谢:“钦董也早点休息吧。”
钦奇言摇摇头:“我就不了,还得赶到公司。”
汤让一愣:“不先倒倒时差么?”
“公司里一堆事呢……”钦奇言无奈的笑笑,只是一双眼看不出一点萎靡,精神的很。
汤让终于明白钦奇言为什么年纪轻轻就坐上董事长的位置,每个精英都是工作狂,并且都不要命。
事实证明,钦奇言是对的,连着五天没上班,第一天进报社事情多到连喝下一杯水的功夫都没有,当然连午饭也没去吃,直接请花柔帮他带了份,坐在办公桌上边吃边赶。
一直一个人加班到晚上十点才搞定大半,汤让关掉电脑,披上风衣,走出了报社。
中秋过后,天气渐渐转凉,想起前几日去美国过中秋,钦奇言的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忍不住念叨起家姐,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侄女也一定长大不少,转念一想钦宇方比姐家的小妞小不了多少,一个三岁一个五岁,两人都是调皮捣蛋不肯安生的主,碰到在一起铁定火星撞地球。
念及至此,汤让噗嗤一笑,又轻叹一声,这次和钦董去美国过中秋,见到了钦宇方的母亲方席淑。钦董和方女士两人站在一处都特别般配,听话好像是孩子的母亲和钦董两人婚姻生活不太圆满。他在心中道可惜。可钦奇言却对他说,这没什么,只是我和席淑不适合一起过日子而已。说的时候,目光沉沉的,神色平静到波澜不惊。
然而,汤让却觉得他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平静,还记得那个夜里钦奇言靠在他肩上时的情形,心中微晒,一股道不明的情绪升起,闷闷的不好受。
时钟指向九点钟,钦奇言放下手头看的文件,走出办公室。瞧见隔壁的灯还亮着,疑惑的走过去敲门,问道:“千秘书?”
听到响声,里面传来一阵难听的响声,钦奇言估计是千秘书拉开座位的拖拉声。
千秘书打开门,惊讶道:“钦董你还没走?”
钦奇言闻言,道:“这该是我问你吧。你怎么又回来了?”
千秘书神色一僵,低下头,轻声道:“正好公司里有些事没做完就跑来做了,正要回家。”浓浓的鼻音怎么也掩饰不住。
钦奇言当然不会没看见,她是红着眼睛来开门的,因着当年席淑和她两人关系甚好,她家里的情况,他也知道一些,现下八成又是被她的赌徒老公气的离家了。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钦奇言提议道。
“啊!谢谢钦董。”千秘书赶紧道谢,神色空茫。前些日子,她为了给老公还债,连私车也变卖了,如今只能每日上下班挤高峰。
上了车,钦奇言瞄了瞄后座一言不发的千秘书道:“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和席淑说说也好。”
千秘书低着头,过了许久才应声。
到了地方,千秘书下车和他告别,才缓缓走进楼道,钦奇言望着她的背影略微感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女人都说,嫁老公就如同第二次投胎。他以前不懂,一是因为他是男人,二是因为他拿了席淑这个女强人作为参照,现下看到千秘书憔悴的脸,他倒是明白了。钦奇言见过千秘书的老公,生的端正笔挺一个人,头发梳的熨帖,怎么看也想象不到是个沉迷于赌博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秘书对汤让赞赏有加,因为汤让个性老实本分,总安安分分,循规蹈矩地过自己的日子。她不止一次的称汤让是个会过日子的人。每每去汤让家里接儿子,见他在厨房里忙进忙出,钦奇言便对自己秘书的评价表示赞同。以前和席淑在一块儿,两人不是都忙得朝九晚五,就是连偶尔回家,家务也是请人做,菜也是温太烧的,哪里会像汤让买菜烧饭洗碗一气呵成。
念及至此,钦奇言便有些饿了,近日时常加班,到了饭点也就喊外卖随便扒两口继续赶工赶场。最近汤让忙的昏天黑地,虽位处报社小职员,不能和他这个董事长比肩,但毕竟五天的工作积累下来也够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想来马上就要到国庆,钦奇言打算着到时候带儿子去找他也不迟。
不过,令他万万没料到的事发生了——
国庆前夕,千秘书利用职务之便,伪造签名,贪污公款两亿,带着她老公携款而逃。
20
事发突然,钦奇言完全没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接到消息时有点措手不及,连夜赶到公司喝令查明财产损失,又立即联系公安局报警。
前阵子千秘书请假在家休养,他见她精神不济,只她难处便体恤的批准了两个月的休假,却未曾察觉任何异样。
全公司的人都神情紧绷,卖力的干活做统计,连着两天财产清查的报告出来了,钦奇言一页页翻着手头的资料眉头紧锁,千秘书居然胆大包天的贪污钱款总计达两亿人民币。
钦奇言接连两夜不眠不休的翻看资料,并在第三天召开股东大会,讨论决策和应对方针开了一整天。
第二天,又马不停蹄地召开高层职工会议,所有参加人员各个表情严肃,正襟危坐,即使再累再饿也忍耐着不出一声,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人人累得脱了一层皮。
钦奇言站起身望着在场累趴下的众人宣布:“明天全公司放假一天,后天上班。”这几天,下属们没日没夜的加班他看在眼里,累垮了员工倒霉的还是他这个老板,势必要给他的员工们适当喘气的机会,毕竟健康才是干活的本钱。
言毕,率先走出门,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上车坐上驾驶座。钦奇言解松领带扣,头往后仰,闭上不满红丝的眼用力挤了挤自己的鼻根,闭目养神。人的身子不是铁打的,连续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会议一场接一场,精神高度集中,再强壮的人也会累倒。
将近过了十来分钟,尽管疲惫不堪,但他还是必须开车去接儿子回家。
汽车行驶到汤让家楼下已经十一点左右,钦奇言打开车门,拔出车钥匙,朝汤让家走去。按了两下门铃,只隐隐约约听见汤让在里头喊:“谁啊?”随即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门从里打开,露出汤让睡眼怔忪的脸,揉着眼有些吃惊:“钦董,你来了?”
并不能怪汤让如此大惊小怪,自从千秘书携款而逃,钦奇言就没停下来过,国庆假日也泡汤了,连带孩子的时间也没有,想找个临时保姆带儿子却不能放心,思来想去,只能麻烦汤让全全照顾。这几天他更是忙得天昏地暗,累了在自己公司眯一会儿,除了开大小会,一步没离开办公桌,自然没时间去看自己儿子。
“明天,我休息一天。”垂头凝视穿着睡衣的汤让,猜他肯定正打算上床睡觉,轻手轻脚的跟进去,自家儿子正撅着小嘴,睡得香。
钦奇言走到床边,伸手轻抚钦宇方的小脸蛋,汤让见状轻笑道:“方方今天还问我‘爸爸什么时候来接我呢?’看来方方还是很想你的,你可别老打小孩。”
闻言,紧锁的眉头终于有那么一丝丝的松懈,嘴角弯起,伸手拍拍儿子熟睡中的小身子。
“对了,钦董你晚饭吃了么?”汤让注视着钦奇言布满血丝的双眼倏然问道。
钦奇言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他不爱撒谎骗人,因此也只是板着脸说“没有”。听到“没有”两字,汤让一边嘴里念叨,“钦董,这怎么行?”一边迅速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剩菜剩饭用微波炉热。
刚开口说一个字就被打断,还没机会继续解释,就见汤让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