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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逆看了他一眼,道:“早就暴露了。”
程正东皱眉,“什么时候?”
覃逆道:“一开始。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本就不必隐瞒。”
程正东愕然,“那你乔装改扮岂不白费?”
覃逆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或许目光里还有一点了然,她说:“怪不得,你斗不过颜熙昀。”
程正东一时瞪大眼睛。
覃逆却接着道:“我乔装的那座桥,在花街回颜府的必经之路上,我知道颜熙昀那时正在醉晨楼喝花酒,也知道他是名满桂林府的好色纨绔子。我的目的,本来就是颜熙昀,你是顺手的意外收获。卖身三日。纹银三万。只待有缘者。这样的噱头能吸引到颜熙昀和你,自然也能吸引别人的目光。”覃逆顿了顿,道,“颜熙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你为什么却看不出呢?我的身份从来不是秘密。”
程正东一阵胸闷,这一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他老父临终前为何一直喃喃说他“太年轻,聪明能干却到底未经多少事。”
他咬了咬牙,抬头瞪着覃逆,狠狠地道:“这么说,西门吹雪也必定会知道此事了。你将自己卖给了颜熙昀的事。”
覃逆目光一闪,腰杆不易察觉地挺了下,如果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
她眨眨眼,无比坚定地回盯着程正东,眼神一错不错,一只手还伸出去捞桌上的桂花糕,口中问道:“西门吹雪是谁?”
程正东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突然得意地笑了出来,“你虽然聪明,又细心,可到底是个女人,提到自己的男人总是不同的。你不会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西门吹雪的事吧?哈哈……”
程正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笑了。他本是开怀之人,可程父的去世、家族产业的危机、颜家的步步紧逼压得这位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大少爷很久没喘过气来。此刻笑出,当真畅快。
覃逆看着程正东畅快的笑脸,默默地咽下嘴里的桂花糕,道:“今天晚上,我去你家睡。”
笑声霎时卡壳。
清了清嗓门,程正东板起脸,一脸严肃,“咳咳,嗯,我们还是谈正事,谈正事。依你看,颜九能见到他父亲吗?”
覃逆垂下眼,将手中咬了一半的桂花糕放进嘴里,良久,她淡淡地说:“见不到。如果见到了……”
如果见到了……
覃逆当时没有说,但三天后,程正东知道了答案。
颜老爷死了。
******
武当山。
解剑岩下的池水清澈依旧。
该流的血已流尽,该散的曲已尽散。该走的人也已离开。
西门吹雪一身白衣如雪,飘然而下。
晨风徐徐,路旁站着一个素衣青年,衫角微微飘荡,脸上挂着温暖如风的笑容,淡然道:“庄主何往?”
西门吹雪道:“万梅山庄。”
花满楼淡淡笑道:“听闻桂林府桂花绽放,飘香满园,庄主或许有兴前去一睹?”
西门吹雪眼神一冷,握了握手中的乌鞘长剑,冷冷道:“正有此意。”
☆、第四十五章
西门吹雪来了。
这一鬼子进村似的消息砸到覃逆脑门上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身上那身代表颜熙昀第八房小妾的衣服扒下来,扒到一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扭头;就见颜熙昀正目瞪口呆;一副见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来的雪白里衣。
覃逆面无表情地把外衣拉回;道:“西门吹雪要来了。”圣人有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以此类推,独悲悲不如众悲悲。
还没从覃逆突然宽衣解带的刺激中回神,颜熙昀就被这一记重雷劈了个泣血翻腾;头顶的乌云打着旋儿滚滚而落。
“那;你还要去吗?”颜熙昀一脸青黑霉相,咬牙切齿地盯着覃逆。
覃逆垂目道:“去。”
颜老爷死了;死前也没见他儿子们一面。颜家几个少爷闹腾的最后结果就是伺候颜老爷的婢女哭着跑出来,告诉他们“老爷被刘管家打死了”。
八月,正是桂花绽放,满城飘香的季节。
他们却要去参加一个死人的葬礼。
死人是颜老爷。
颜老爷的名字叫颜震,三十年前平地崛起,初入桂林,便在黑白两道闯下赫赫威名。娶妻生子,短短三十年,便扎根桂林府,夺下一片大好河山,盘踞一方。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他自己从来不会提起。许多人想问,但自从第一个问的人被颜震一刀送去阴曹地府问阎王爷了,就再也没人会问了。
一个像颜震这样的枭雄,就算是死,也应该是轰轰烈烈的。
但他却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死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而死,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两年前为什么突然退隐,从此不见外人,连儿子小妾都不再见。
婢女说,凶手是刘管家。
“刘管家呢?”覃逆问道。
颜熙昀道:“不知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连居住的厢房都没有一丝曾经住过人的痕迹,就像世上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一个人只要来到世上,就不可能不留痕迹。所以,覃逆知道,凶手一定不是刘管家。因为刘管家也许从未存在过。
这样的情况,以前似乎遇到过,覃逆想起了闪电刀洪涛,陆小凤说,管家人间蒸发了。
覃逆问道:“府里的财物呢?”
颜熙昀脸色一沉,“还在。”
财物还在,危机也还在。对颜家人而言,不见得是好事。
颜府的大门是黑色的,门口蹲着两尊威武雄壮的狮子,不像护宅,倒像是镇山,狰狞的样子恍若要扑上前厮杀任何挑衅者。
这是一个枭雄的住所。
门口却站着一个白面尖脸眼含戾气的瘦弱青年。
青年的名字叫颜熙晖。颜熙昀叫他二哥。他是颜府的二少爷。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他截住了他们。
“我是故意的。”颜熙晖吊着眼角,阴狠地说,“父亲还未正式发丧,九弟你敢带不相干的外人进府?”
“她不是外人,她是我新娶的第八房小妾。”说这话时,颜熙昀是面带微笑的,尽管他心中正泪水汹涌万马奔腾。
颜熙晖眼睛一瞪,凶狠地道:“你当别人都是聋子傻子吗?西门吹雪的老婆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第八房小妾?”
覃逆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灿烂如花的笑容,扭头对颜熙昀甜甜地道:“相公,西门吹雪是谁啊?很可怕吗?”
千万不要怀疑一个特警的演技,即使她平时从来都是一张死人脸,做卧底的时候也绝对可以笑颜如花、吐气如兰,妖艳型、清纯型、冷若冰霜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尤其是对一个成绩(包括化妆做卧底)优秀到永远转职无望的特警。当然,前提是你忽略她那双同真实表情一样无波无动的眼睛。
颜熙昀一时间惊悚如日见黑白无常,也不知是被那声甜甜的“相公”还是被灿烂如花的笑脸刺激的,整个人cos了门口的石狮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僵硬地扯出一个西门吹雪驾临的死人般笑容,挤出一句:“乖,不怕。”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
其实颜熙昀真正想说的是,这么惊悚的戏码为毛没事先给他看过剧本?临场发挥很要命啊。当然,如果事先看过剧本,他死都不会同意的。
卧底小妾版覃捕快甜甜一笑,欢快点头,“嗯,我不怕。相公会保护我的,对不对?相公最好了,我最喜欢相公了!”
相公……相公……最喜欢……
颜熙昀僵着笑脸。眼睁睁地看着覃逆挥舞着大刀,将脑袋上的仇恨值刷拉拉地往他脑袋上划拉。就像看到了梦里西门吹雪长剑如光追得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如果颜熙昀是现代人,如果颜熙昀学过近代史,他就会明白,转移国内矛盾的最佳办法就是挑起外部战争。侵华战争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覃逆也是这么干的。
当然,覃姑娘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跟小日本有共通性,虽然她在那个十足“八嘎压路”的民族听了十几年的“八嘎压路”。
但,小日本的本性是邪恶,覃警官的本性是正义的,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警察不是正义的,还有谁是正义的?黑白通吃的黑道老大的儿子吗?
颜熙晖终于放两人进去了,虽然是黑着脸的,眼神阴鸷,表面原因是缺乏证据表明八号小妾是西门属的。当然,就算有证据,颜九少爷只要说自己是猪吃了熊心豹子胆实在想效法老寿星上吊,抢了西门吹雪他老婆做小妾,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嗯,当然,这只是设想!是设想!设想在某种情况下是等于幻想的,比如此刻!用西门吹雪的乌鞘长剑发誓,他颜熙昀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其实,颜熙昀严重怀疑他家二哥是看在他死期将至的份儿上难得兄友弟恭仁慈一把的。就像即使是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刑部大牢也会在开铡之前送上一碗烧肉拌白米的断头饭。
一进颜府,覃逆就从小妾状态退了出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看得颜熙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葬礼,当然是缺不了寿衣的。没人指望假小妾真西门夫人真的给颜老爷子披麻戴孝,但素服却还是必须的,这是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
因此,覃逆有十分正当的理由脱离众人,在颜熙昀安排的侍女带领下去换衣服。
屋子里很精致,紫杉木的绣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罗纱,五彩的三足香炉中焚着缭绕不散的蘅芜香。隔间一座花鸟屏风内放着一个散着花瓣热气蒸腾的大浴桶。
要换衣的是覃逆,脱衣的却是那侍女。
侍女坐进浴桶,缭绕的蒸汽遮掩了面容。覃逆已从后窗悄悄穿出。
颜府很大,虽也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等精致的江南风景,也有本该属于一个枭雄的气势磅礴的长廊檐脊。
覃逆轻飘飘如一道白色的幽灵飞快地在颜府院落间穿梭……
花香未尽,蒸汽未散。
后窗一声细微响动,浴桶中的侍女慌忙抬头,却见离去不久的覃逆已飘然而落。
“有谁来过吗?”覃逆问道。
侍女站起穿衣,摇头道:“没人进来过,但奴婢知道外头有人。”
换好素服,覃逆跟在侍女身后,走出房门,离开前,她不经意侧头,眼角无声地擦过屋脊的一角。
从踏入颜府以来,一路若有似无的窥探视线在换完衣服出来后明显减少。但却无人知道,覃逆已在颜府中晃了一圈。
现在,她要去见一个人。
她要见的这个人虽然已不能自己做主拒绝她,但却也并不容易见到。
因为她要见的是个死人。颜府的主人,或者说曾经的主人,颜震。
覃逆走得很安静,却很快,她必须要快点走,但她却不能用上轻功,也不能让人知道她很急。因为那会给她的会面造成更大的阻碍。
要见颜震果然是不容易的。
他有二十多个儿子,十几个女儿,刨去还未成年的,剩下的只要有一个不同意,就足以有效地阻拦覃逆的脚步。
投胎果然是个技术活,为什么颜熙昀不是老大呢?覃逆面无表情地瞟了眼身旁的“相公”,不无遗憾地想。
“开棺验尸?九弟!你莫非是想开棺验尸?父亲是被刘烨那个老贼一掌打死的,我们不是都看过了吗?你现在又要求开馆,这是对父亲的不敬!”
开口的人,覃逆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她判断此人在颜家众子女中的地位。
“我已经说过了,不是验尸,只是看一眼。五哥,您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吗?不懂就趁早靠边站,别妨碍我们办正事。”
颜熙昀懒懒的站着,一身纨绔相,但覃逆却注意到,他虽然是在跟“五哥”说话,眼角却一直似有若无地瞟着跪在灵堂前烧纸的另一个青年。
那青年一身麻布孝服,对灵堂上的纷争仿若未闻,只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放进炭盆。
覃逆走过去,炭盆中的火焰正好吞没有一叠纸钱。
“我来,是要见一见你父亲。”她说。
“为什么?”青年抬起头,深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覃逆。
覃逆突然发觉,灵堂上有这么多人,都是颜老爷的儿女,但这是唯一一双她真正从中看到哀伤的眼睛,那是一种属于失去亲人的难以言喻的哀伤。覃逆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却从别人的眼中见到过很多次,就像前世那些嚎啕大哭的受害人亲属,就像凄然地哭喊着“我师父是枉死的,他本不该死的……本不该死的……”的石秀雪。
“我要找出杀你父亲的凶手。”覃逆淡淡地道。
青年没有说话。
旁边一直跪着哭泣的一个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即使脸上挂着泪水也无损她艳丽的容颜,一身麻衣孝服虽然宽大,仍可看出苗条动人的身材。
可她的声音却狠厉狰狞,一双美目死死地盯着覃逆绝色的面容,目光里掩不住地妒忌和怨毒,“找出杀我父亲的凶手?那不就是刘烨吗?你去抓啊!去抓啊!你不是捕快吗?却跑到我父亲灵堂上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