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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帘罩白纱,瞧不清里面谁人过来,因见苏培盛掀了帘子出来,站在帘子边儿,一则监督各管事,二则瞅着薛家运来的各色货物,譬如脂粉、大铜锡家伙等等,瞧起来甚杂,可见薛家经商,也不过就是买卖这些杂货罢了。
宝钗早先就百般跟管事的说要亲自拜见四贝勒,有几色名贵东西也只能孝敬四贝勒,寻常人是不懂其中珍贵的,因此此时见苏培盛来了,便道是胤禛亲至,因男女之别才隔了帘子,便盈盈拜倒“薛氏宝钗见过四爷。”
语音娇柔,甜腻恬然,几个管事听了,不由得心中一荡。
黛玉何时听过这般矫揉造作的语气声调?扭扭捏捏,娇娇滴滴,竟是从来不曾听过的,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臂,惊得雪貂也立刻打了几个哆嗦,似是怕冷一般,钻在黛玉披风下面不出头。
轻笑了一声,黛玉慢条斯理地道:“薛小姐以为,你区区一介商贾,值得四哥哥屈尊纡贵亲自过来么?我今儿亲自来,也不是高看了你。”
吴侬软语,娇糯轻柔,静静地从珠帘中流淌而来。
陡然听见此生中最恨之声音,宝钗不由得面色大变,饶是她沉稳端庄,也不禁身形摇晃,几欲跌倒,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黛玉冷笑了一声,道:“我在不在这里,也是你能问的?”
言罢,眉心微微拢起,带着薄霜,吩咐苏培盛道:“这些粗俗货物不过都是给下人用的,也值得惊扰四哥哥?亏得你们都是跟着四哥哥好些年的老人呢,竟是一点儿主都不能自己做的?快些结了帐,叫他们拿钱离开才是正经。”
苏培盛想了想,笑道:“还不是说有什么稀罕物儿要孝敬爷,一起子管事也不知道个轻重,怕也是果然误了爷的事儿,这才请示几句罢了。”
说完,立刻横眉怒目,对管事喝道:“还不给格格请罪?愣着做什么?”
一干管事哪一个不是聪明人?见氛围有些微妙,忙磕头谢罪。
黛玉在里面微微摆手,淡声道:“你们打搅的是四哥哥,不是我,倒也用不着请罪。只是四哥哥素来脾气急了一些,你们也该知道个轻重才是,仔细也跟那刚挨了板子的丫头一样,伤筋动骨的。”
冷汗,立刻从他们脑门子上淌了下来。
那丫鬟响彻府邸的凄厉哭饶声,似在耳畔响起。
呷了一口丫鬟送上来的茶,黛玉清声如珠:“好容易人家做生意的都做到门上来了,还不快些儿给人家结了账,给些赏钱,好叫人家回去?”
宝钗脸色瞬间难看极了。
枉自她打扮得华靡绮丽,此时竟似做了无用之功。
羞愤、恼怒、怨恨种种思绪纷沓而至,令她几乎忘却尊卑,开口吐出不满之语,幸而立刻收了回来,神色自若,敛容道:“我原是跟四贝勒府里做生意,孝敬四贝勒府的东西,只怕外人也是不能管的罢?”
伶牙俐齿,机敏睿智,全然不让素日里千伶百俐的黛玉。
黛玉闻言,罥烟眉轻轻一挑,笑道:“我是外人又何妨?偏我就能管事。”
见管事的已经将购买货物的银两取了出来,掷到宝钗跟前,便抚了抚衣袖上精美的苏绣花纹,雪貂温顺地将小脑袋往她手上蹭了蹭,慵懒如猫,婉声道:“你不过就是做生意的,还能管得了我们四贝勒府里谁管事做主不成?银两已经付了给你,你拿着走罢。我们四贝勒府的下人,还真是用不起薛家的货物。”
大漠雪貂逞神威
黛玉言辞锋利,毫不相让,隐隐带着凛然之色。
宝钗闻言,勃然大怒,欲待发作,又情知原是自己来意不善,自忖黛玉善妒刻薄,不及自己端庄沉稳,便为彰显自己的长处,也不与黛玉针锋相对,柔然一笑,愈加显得温和,道:“我自然是管不得,不过各人心里有数罢了。”
“自然是各人心里有数,薛小姐妄图攀上四哥哥,岂非心中有数?”
黛玉娇颜玉丽,语音轻柔,脸上却殊无半分刁蛮恼怒骄纵之气。
她护着她的人,护着她的心,理所当然。
区区一个薛宝钗,不过跳梁小丑,满心都是攀龙附凤的心思罢了,哪里就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自己和她相争?薛宝钗的心思,她自是明白,当然不会中计。
如果四哥轻易受人摆布左右的话,那也不是她一心一意相待的四哥了。
瞧着管事收了货物,付了钱,黛玉便款款起身,神态翩然若洛神,眸子清澈柔光,轻笑着道:“既然诸事已定,薛小姐且回罢。我们这府里本是哪个商行供应的,依旧换回原来商行的好。”
说完,又唤苏培盛道:“这些小事,日后也别打搅四哥,自己瞧着办。”
苏培盛答应了一声,果然亲自瞧着宝钗怏怏不乐地回去,管事也都告退了。
彼时,胤禛却在内堂,他一直不放心黛玉,也从头听到尾,见黛玉一心护着自己,心里亦是欢喜非常,知道,自己的一腔柔情终有回报。见宝钗去了,方现身道:“这丫头心机好深,只怕不肯善罢甘休,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黛玉抿唇一笑,花颜妩妍,顽皮地道:“谁叫四哥哥现如今是个香饽饽呢?”
胤禛不禁失笑道:“什么香饽饽?说得四哥好像祸水一般。”
“哼,人家都说倾国倾城的美女是祸水,因此宫中选秀素来重德不重色,我瞧着,似四哥哥这般品貌极佳,身份尊贵的主儿,也是地地道道的祸水呢!”黛玉娇声细语,心思伶俐,出口亦是惹得满室莞尔之声。
说完,黛玉轻叹道:“其实女孩儿终身大事,做正头夫妻岂不好?这薛家丫头何必心心念念都在皇家?就凭着她的身份出身,连侧福晋都是不得做的。”
胤禛笑道:“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心思罢了。”
苏培盛一旁也笑道:“可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格格这样想的。如今亲事,哪一个不是讲究门当户对的?别说皇家了,就是一般中等官宦之家,也是要看对方的身份来历,宁可要寻常秀才家的姑娘,也不要这些商贾出身的小姐呢!”
黛玉听着点头,笑道:“就是这个话儿,所以说这薛家忒攀龙附凤了些。”
瞅着胤禛挪揄道:“四哥哥,倘若那薛家丫头不是商贾出身,你要不要呢?”
胤禛一怔,旋即笑骂道:“又胡说这些做什么?”
顿了顿,轻笑着道:“倘若我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那你要不要呢?”
闻言,娇腮顿时一片绯红,黛玉轻嗔道:“我中意的是四哥的人,又不是四哥的家世,就算四哥是个叫花子,我也不会不要。”
在如今礼教森然的时代里,这样的话,不啻胡言乱语大出格。
可是在黛玉眼里心里,却是再自然不过。
她神态温婉,眼眸清澈,言谈举止间竟无一丝淫邪,唯有一片坦然。
胤禛心里一热,满腔的柔情形于外,柔声道:“正如你这般的心思,不因身份而钟情,我自然也不会因为那丫头出身高贵就瞧中了她。”
黛玉盈盈一笑,心满意足,经此一事,彼此的情意却更深了一层。
与胤禛携手回听雨轩时,忽觉怀里空旷,两手亦是空空,不觉一怔,焦急地道:“雪貂儿呢?怎么不见?刚刚牠还跟着我在偏厅里的啊?”
胤禛也吃了一惊,道:“怎么不见了?”
忙命人四处去寻找,半日依旧不得其踪迹,黛玉更是泪眼盈盈。
这雪貂何等通灵?素日里青云和胤禛忙着外事的时候,自己寂寞难耐,便都靠着蓝狐和这雪貂陪伴,此时忽然不见,焉能不心急焦虑?
各位看官可知这雪貂到了何处?
想必也不曾料到这雪貂通灵如斯罢?如何通灵,且听在下一一道来。
宝钗出了贝勒府,坐上了朱轮华盖车,满腔忿恨,捏得手帕子皱巴巴地如同咸菜一般。自忖才不及黛玉,貌不及黛玉,身份地位更与黛玉有着天壤之别,就是这样的差别,让自己的壮志难酬,每每一腔心思付诸流水,欲哭无泪。
康熙皇帝最厌商贾,她不能指望再次选秀。
可是这些出身高贵的爷们,年纪相仿的,却总是家有胭脂虎。
只有这胤禛依旧孑然一身,福晋之位空悬,所以才动了这些心思,哪怕做不上嫡福晋,也能做头一个侧福晋,也能上了皇家玉碟,成全自己的富贵。可千算万算,就没料到那黛玉竟然以女主人自居,那府里人人皆以为然。
难道,那林黛玉,竟与四贝勒私定了终身?
那可是犯了礼教大防,第一等羞耻之事,将会臭名远扬!
细细思忖黛玉秉性,最是视礼教规矩如无物,万事随心,倒是极有可能。
宝钗心中一动,面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鸷,既然我得不到,那么你也别想得到。当你臭名远扬时,看你还如何立足在这礼仪之邦,泱泱大国!
心里正算计着将来如何行动,忽然眼前白光一闪,脸上一阵剧痛,饶是宝钗镇静淡定,但是美貌女子生性爱惜容貌,顿时“啊”的一声尖叫出来,几欲晕倒,伸手去摸脸上的痛处,待得放在眼前,却是满手鲜血。
眼前只有那血红之色,一片模糊,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物事抓了脸!
莺儿也始料不及,吓得竟呆住了。
只见那物事灵动之极,迅捷异常,瞧不出是什么,蓦地里蹭到了宝钗脸上,然后一跃而出窗帘,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宝钗的脸上,已是数十道抓痕纵横交错。
抓痕细微,一点殷红缓缓流出,但是太多的抓痕布满娇腮,却是可怖之极。
宝钗心痛容貌被毁,早已晕了过去。
莺儿吓得大叫大嚷,几乎想抬脚下车逃跑,但是毕竟卖身契犹在薛家,不得已只得拿着手帕子按住抓痕处,急急忙忙地吩咐驾车的婆子道:“快,快,快到咱们自家的药铺去,叫上高明的大夫!”
宝钗向来自负美貌,若是容貌被毁,岂不是要发疯了?
薛家药铺里当值的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是吓了一大跳,忙请了相熟的大夫过来给宝钗诊断,当日里也闭门谢客,明白依着宝钗的心性,必定不喜别人知道这样重大的事情,故此知道的人也只寥寥。
那大夫取了丸药用清水研开,吩咐莺儿给宝钗用这药水洗了脸,彼时抓痕已经不流血了,细细的痕迹却有数十道,敷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方才妥当。
宝钗已经醒转,思及晕倒前的事情,不由得颤抖着双手摸着脸上的纱布,几乎要哭出来,鼻音浓重地问道:“大夫,不管花多少钱,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将我脸上的伤痕治好,治好了,我薛家必定重重答谢大夫。”
那大夫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畜生抓伤了姑娘,瞧着并非关内所能拥有的畜生,姑娘脸上的伤口虽然极细极微,但是却亦极深,那畜生爪子上还带着些微毒素,已经深入肌理,若要姑娘容颜完好无损,很难很难。只能说,治好了姑娘的伤口,将来涂抹些脂粉,倒也能掩盖得住。”
宝钗欲待痛哭,又恐眼泪浸润了伤口,拖延愈合时间,只得忍住不发。
一名拥有着牡丹之姿,绝代风华的美貌少女,忽然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无双容颜,这种痛苦,就犹如千万条虫子在心中啃噬,痛苦得肌肉也扭曲。
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
扶着莺儿的手,躲躲闪闪地从药铺回到了薛家在贾府的住处。
薛姨妈正在窗下做活计,现在家计艰难,许多活计也没有能力再用针线上的人了,娘儿两个每日都带着丫鬟婆子自己做到三更方罢,彼时她正嘴角含笑,盼着女儿马到成功,自己也能做了皇子的丈母娘。
忽见宝钗这般模样进来,不由得大吃一惊,失声道:“我儿这是怎么了?”
宝钗倒头扑到薛姨妈怀里,哽咽道:“妈啊,女儿的无双容貌毁了!”
闻言,薛姨妈顿时一个趔趄,被这个消息打击得往后一倒,晕了过去。
宝钗立刻抓住薛姨妈的衣襟,忙吩咐莺儿过来扶着薛姨妈躺在炕上,握着薛姨妈的手,半晌后,薛姨妈方渐渐醒转,眼神有些呆滞地道:“我儿的容貌怎么毁了?你不是去了四贝勒府里么?怎么弄成了这么个模样?”
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宝钗缠着纱布的娇脸,眼泪簌簌而落,伤心之极。
宝钗强忍住悲痛,呜咽道:“一言难尽!”
凤姐深沉好计谋
本来贾府忙着省亲,原是不会在意薛家的事情,但是宝钗的性情模样最是符合王夫人心目中儿媳的人选,因数日不见宝钗,不免想念,便亲自去了薛家,一则探望妹妹,二则就是商议元春省亲时宝钗觐见的衣着打扮等等。
乍然见到宝钗脸上裹着纱布,王夫人吃惊道:“这是怎么了?”
宝钗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此时竟也没精神一一叙说,只低头拭泪。
薛姨妈早从宝钗那里知道了经过,虽猜不出到底是什么畜生抓伤了她,但是却隐约有点儿怀疑胤禛府上,毕竟是从那府里出来就在路上成了这么一副模样,今见王夫人询问,薛姨妈哭哭啼啼地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