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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世界-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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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沫沫眼里,Reborn的这个动作犹然让她感觉到不可思议,却意外的,很温暖很温暖。
环着女孩的杀手感觉到臂弯里的脑袋小幅度地向他身体里侧钻了钻,稍低下头,便能看到贴在自己黑西服上的那张苍白的脸上,嘴角勾起衰弱却腼腆的笑容。
随即伴随着几声枪响,女孩的四肢彻底脱离了束缚,然而,挣扎时依然磨烂的手腕上赫然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乌黑的血块粘附在伤口的边缘,而伤口中也隐隐能看见翻出来的血肉,女孩始终跪在地上的双腿也毫无知觉,本便无法动弹的情况下,膝盖蹭破皮的痛苦也没能将她从绝望中拉出来。
却是Reborn那个不经意间用单臂环住她双耳的动作,让那双苍白迷茫的瞳孔里亮起了点点的星芒。
白沫沫会永远永远,贪恋着那样的温暖。
男人刀子般冷漠的眼神扫过女孩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脚和脖颈,以及消瘦的锁骨和轻灵的肩膀,而后,他收回环住她双耳的左臂,脱下西装将臂弯里的女孩裹在其中。
后来白沫沫将那天Reborn的行为,归结为:Reborn先生看自己被欺负得这么凄惨,产生了同情心所以破天荒地对自己这么好。
裹在男人宽大厚实的西装里的女孩从那团黑色中钻出一个苍白的脑袋——苍白的头发,苍白的皮肤,苍白的嘴唇,苍白的瞳孔。
而那双苍白的瞳孔里流转着光芒。
白沫沫现在,四肢具残……就像个被玩坏的娃娃,被丢在垃圾桶里,没人要一般。
但即使这样,她裹在Reborn宽大厚实的黑西服里,向男人投去感激眼神之后,也咬着唇小心地试图转身去看看碎散了躺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引。
白沫沫小心地直起腰,然后试图挪动她坐在地上的屁股,可是,双腿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她何以坐得稳,也是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问题,然后,试图转身的女孩稍一没有把握住平衡,便身子像旁边一歪一头砸在地上——
那个时候Reborn已将上身的西装脱下来披在女孩的身上,而被不知名金色火焰吞没的白娅此时早已被烧得只剩残骸和灰烬,而Reborn像是依旧存有怀疑的心态,以备万一正半跪在地上低头检查着地上那堆烧剩下的灰烬。
女孩一头向地面。
以那种角度,无疑最先与地面接触的是她的头部,而后果,少说,也是见血的事。
——然而,就在女孩心一横咬牙准备忍着头部剧痛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托住,就在离地面不足五厘米的位置。
那是一截断了的手臂。
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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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她都会活下去。
在脑海里一团混乱,完全无法理清自己身世的情况下,白沫沫依然坚定地反复将这句话在脑海里重复。
被肢解开的手臂,是与灵魂本身分开的,理论上,是不受灵魂控制的。
理论上,分明是这样的。
然而,即使在整个身体支离破碎的情况下,那截断了的手臂,竟然还在千钧一发之际托住了她的头。
白沫沫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动。
亦无法描述,心中那种复杂而压抑地,几乎要化成眼泪从眼眶里涌出的情愫。
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怎么也流不出来。
引对自己的爱,她完完整整地体会到了,也正是如此,她不能死……无论她这条命多么的没用和卑微,她都不能死。
一时间太多的绝望和真相让白沫沫措手不及,她只来得及确信,她要活下去。为了爱她的人,以及,她爱的人。
她爱他们,她爱引和飒,他们是她的亲人,永远不可缺少的亲人,他们的存在是只属于她的羁绊,是只属于白沫沫——或者其他什么名字——的羁绊,不是白娅或者“母亲”设定好的,而是她自己用努力换来的。无比真实的。
……
女孩的情况用“残废”来形容,已经不准确了。
已经到了……瘫痪的程度。
在女孩投来的惨兮兮的目光中,Reborn压低帽檐算是默认她的行为,脱去了衬衫的男人更显出十足的男性味道,腰窄肩宽,精壮的身上没有任何一块多余的赘肉,白衬衫的第一个扣子并没有规规矩矩地扣好,却是打着暖橘色的领带。
而后在女孩的注视中男人动作并不轻柔却依旧小心地收集起引身体的碎块,褪去女孩身上的西装,将灵魂包好,安稳地放入女孩怀中。
引还活着。
此时眼前的场景在其他任何人看来,都敌得过恐怖小说拍摄现场,苍白如纸的女孩手里抱着也个黑色的包裹里露出一颗半透明的青年的头颅。

本卷终章

白沫沫动弹不得,所以相反的,她怀里引的头颅,也妥妥当当地躺在她的怀中。
Reborn先生似乎还处在低气压的状态。
若不是处在惊吓和慌乱的地步,白沫沫会用这样的言语形容Reborn。——低气压,感觉这个词用在Reborn先生身上会很适合。
而此刻,白发白眸的女孩只是静静垂下眼睛,漫无边际的苍白瞳孔里早已找不到焦距,只是这样茫然地映上引的面容。
之前,他是醒着的。
他还挣扎着还想保护她的。
半透明的头颅仿佛在女孩的怀中静静睡着,白色的瞳孔宛若一片纯白的汪洋——她在那片汪洋中挣扎着,而后整个天空都填满了引被肢解的身体,半透明的,挤满她的视线。
天璇地旋。
看着引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沫沫脑袋里一根绷紧的弦仿佛就这样“咔嚓”一声断了,很干脆的声音,随即铺天盖地压来的是一种饥渴般的空虚。
被肢解的灵魂,还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几天……?现在死死闭上双眼的引,还会再次睁开眼微笑着唤她“沫沫”么……?
所有的,都是假的……她只有他们了啊……
牢笼里特别特别安静,沫沫突然感到身子一轻,随后才知道自己被Reborn半抱起来,后者像是已经检查完了白娅的残骸。
白沫沫只觉得脑袋里卡壳般,什么都无法思考。
……
停播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后,纸艺节目终于又开播了。
节目的重新开播与它的突然停播一样,没有作任何的宣传和炒作,只有那些一直念念不忘的忠实观众们,始终定期地在那个时间点守着电视等待着纸艺节目里那白发白眸的女孩出场。
而圆子,毫无疑问就是这些忠实观众们中的一个。
“是沫沫姐姐,沫沫姐姐!!哥哥,哥哥——”再一次守在电视机前的园子欢呼着跳起来,声音里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惊喜。
经过了这样长时间的等待,终于终于,没有再次让园子失望。
自家妹妹在楼底下欢呼高喊的时候,凤长太郎正像所有认认真真的好学生那样,正趴在书桌上认真地研究数学作业。
听到妹妹的欢呼声,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也跟着欣喜起来。
——她终于回来了么,那个清灵的白发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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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做了一个遥远而漫长的梦,在梦里面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住过的那个家,她在那里长大,跟白娅打打闹闹过着每一日的平凡生活,安静,舒适,并且像所有平凡少女的生活那样,有着自己小小的烦恼。
而那时候女孩子的烦恼,无非是那样听着肤浅简单,却又说不出可爱的事:男孩子呀,漂亮衣服啊,成绩啊,之类之类的。
……
那时候白沫沫烦恼的事情,是如何才能让引和飒实体化,然后,怎样央求甚至说服母亲,让她长大之后嫁给月如引。
对的呢,那个时候,白沫沫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之后成为引的新娘子,据说是某一天晚上睡觉做梦,说了梦话,迷迷糊糊就把这句话说出口了,当然,这傻丫头的话自然被引和飒听去了,然后,然后呢……然后呀,睡得迷糊之时感觉一只没有温度,却是无比温柔的手,细细腻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伴随着一声轻轻浅浅的叹息。
……
傻丫头。
朦朦胧胧的,她听到引是这样感叹的。
醒来之后引和飒却像是没发生这件事一般,于是这个迷糊的傻丫头便把这事全然当做了一个梦,反倒是疏忽了引眼中闪闪烁烁以及微微泛起红晕的半透明面容。
……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白沫沫从睡梦中惊醒,满脸泪痕。
因为那个梦,忽然间便破碎了,重新铺展开的画面仿佛是被无形无质的丝线割开一般,破碎的视线中,引的身体支离破碎,在自己面前被肢解成碎块。
沫沫哭醒了。
她睁开被泪水浸润的眼睛,伸手揉着眼睛,手背上顺势贴上冰凉冰凉的泪水,心里好像被掏空一般,疼得撕心裂肺,而那份悲伤,却无处可寻。
……
引……引啊……
沫沫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是为了引而悲伤,在这个梦之前,她又梦到了飒,想起了对方现在依旧下落不明,还有惨死得不明不白的白娅,想起曾经她和她一起度过的日子,而后才浑浑噩噩地想起,那些记忆并非真实发生的,而只是单纯的别人予以她的回忆而已。
她本身并不是个纸渡师,她是个黑发血眸的除灵师,拥有着将血液结晶的能力,是个纯血统的高贵除灵师,罗刹般的存在。
白沫沫无法将那些描述和词汇与自己脑海里认知的自己相联系。
她只知道自己是白沫沫,一个平凡,弱小,懦弱到让自己痛恨的存在。
……
因为没有拥有过,或者说,因为已经被剥离了拥有过的记忆,所以,被告知自己已经被剥夺了全部的时候,白沫沫感觉到的情感,与其说是悲伤和绝望,不如说是脱离以及迷茫。
只是一瞬间得知自己的存在,全部都是假的,从而,一下子不知所措了。
……
什么都是假的。
也就是说,她失去了可以相信的东西,这样等价地推知下去,便可以得出一个结论——白沫沫现在,只是活着而已,作为一个行尸走肉。
处在一个随时都可以去自杀的状态。
白沫沫为了避免自己去想那些让人想发疯想自杀的事,更加投入地准备纸艺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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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确是有些奇怪的,无论怎么掩饰。
摄影棚里的工作人员只是没有说罢了,毕竟人家的隐私不好多插嘴,但是事实真的证明,白沫沫的演戏能力几乎是负值了——连园子都看出来,她不对劲。
拼命试图掩盖,空茫的白眸子里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绵延而无望的哀伤,却是怎么也洗不去盖不住的。
她是出了什么事吧……?
看到节目里那更加苍白的女孩时,凤长太郎隐约意识到。
娇小的妹妹拉了拉他的衣袖,声音迟疑。
……
“哥哥,沫姐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灰短发的少年只得温和地笑笑,揉揉女孩的头发说没什么特别大的事,不用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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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下午,终于拍摄完节目后,沫沫浑浑噩噩地拒绝了工作组的接送请求,浑浑噩噩地解释说有人来接她。
Reborn听说沫沫在出纸艺节目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吃惊,事实上,他只是平淡地收好今天的报纸,将它对折平整而后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而空闲着的另一只手,端起咖啡杯平静地说出一句波澜不惊的话。
对于这件事,Reborn只说了两句。
是么?
那我接送你吧。
便是如此简单的两句。
眼神空洞的白沫沫点点头,却不会像从前那样,露出惊喜甚至羞涩,而后担忧自己占用Reborn先生太多时间的表情。
……
纯黑的帽檐下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扬起,静静落在女孩身上,随后,如刀子般犀利的眸光移开,不知去了何处。
……
自从白沫沫从Reborn那问清楚一些的时候,她和他便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彼此冷漠淡然地如同陌生人,一个安静无声如同掏去灵魂的傀儡娃娃,而另一,依旧是一副冷血杀手的做派。
听完杀手的一番复述和解释后,女孩几乎是发疯了般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西装领口,沙哑着嗓子,质问般用喊声问对方,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些动手?!
而那个男人,只是冷漠而嘲讽地勾起唇角,伸出有力的手掰开她抓着他的手。
……
黑如墨色的西服上一片褶皱的痕迹。
哭喊着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女孩哭出来了,心脏深处逐渐扭曲的那种情感,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自己对Reborn,是爱居多,还是恨居多。
……
她分明一直在担心着他。
……
Reborn,原来一直是保持着清醒的,他只是……在像个旁观者,甚至,居高临下地这样演戏而已。
然后,他就这样始终……始终淡漠地看着她和引,如同在看一出无聊的傀儡戏,看着她哭,看着她绝望,……他却,什么也不管。
……
他看着引被肢解,无动于衷。
他会演戏,也只是,因为对白沫沫的身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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