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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缘-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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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家的先就说:“今儿才来给大奶奶大姑娘请安,还请大奶奶大姑娘恕罪。”

就有原先贾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笑意小声说“这是赖大家的”,赖家是荣国府几辈的老人了,赖大于今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卢氏自不敢怠慢,笑道:“不敢,原该我请几位姐姐过来见面,只是家里的人都还未认全,我也不好意思惊动你们。”

吴兴家的要晚一辈,便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就说:“奶奶不认得我,我是琏二奶奶的干女儿。”

卢氏见她最年轻,原就料着不是荣国府大房的琏二奶奶的陪房就是二房珠大奶奶的陪房。听言,便知她是王熙凤的陪房,就笑着说:“叫你们看笑话了。”

王善保家的见都说笑,无人理会她,便有些不快,听言,忙就说:“奶奶才进门几天,不说亲戚家里的人,便是家里的人只怕还认不全呢。”

卢氏道:“正是这话。”说完,就看向赖大家的。

赖大家的会意,便说:“这是王姐姐,我们大太太身边最得用的,”说了,又指着周瑞家的说,“这是周姐姐,我们二太太身边最得用的。”

听赖大家的这样说,王善保家的极为得意,周瑞家的却笑着摆手道:“奶奶可信不得,不过是主子抬举,主子能用得上咱们,是咱们的造化。”

卢氏之前便知,大太太邢夫人乃是继室,出身低微,二太太是个笑面菩萨。于今看来,果然有些道理。这王善保家的,明显小家子气,又爱拿大,周瑞家的总是一副笑模样,说话行事看着就叫人可亲。

不过,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见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那等事事放在脸上的,可恨是可恨,到底好防着,若是那等整日笑眯眯的,背后却使绊子,那样的人才真正可怕。

卢氏仍旧把四人一样看待,便说:“周姐姐这话可不对,主子赏识,自然是赏识会办事的。若有那等蠢笨的,瞧谁会派事儿给他做。”

黛玉忽而就笑了起来,说:“正是娴姐姐这话,像我们厨房里的万福,原先管园子里花木的赵婆子,谁敢吩咐她做事?”

卢氏是知道的,万福是个傻丫头,就是担柴这样的小事都不能做,不过是贾敏怜惜她,许了她厨房烧火丫头的事,不过是白领一份月钱罢了;而赵婆子,却是因爱挑是非,又眼高于顶,不知高下,才被免了差事,打发到庄子上去了。黛玉的话,其实主要是拿赵婆子影射王善保家的,只是这两个人只有卢氏知道,赖大家的这四个人却是糊涂得紧,不好问得,黛玉笑,她们便也跟着笑。

卢氏暗地里捏了黛玉的手心一下,示意她不要淘气。赵婆子赖大家的四个打听不出来,万福却是能打听出来的。便嗔道:“你也是个淘气的,”又与赖大家的四个说:“妹妹说笑呢。”又把万福的事儿说了。

赖大家的几个便一叠声的说:“姑太太倒是和咱们老太太一样的性子,最是怜老惜贫。”

独王善保家见卢氏待她不大热忱,便认定黛玉是拿她和傻姑娘在相比,心里就不大自在。说了那话,就滴下泪来,哽咽道:“怎么偏就去了?”

霎时,黛玉便红了眼圈。

赖大家的几个恨极,连忙就似真似假的骂王善保家的,道:“王姐姐是一片真心,却也该顾忌着大姑娘的身子,也不知管管自个儿的嘴,怎么反还来招姑娘?”

黛玉却强自忍着没有哭,说:“不怪王姐姐的。”

见此,赖大家的和吴兴家的心里暗自叹道:“果然是个好的,也难怪老太太时常念叨。”

王善保家的也不是个傻的,这会儿见众人都不待见自个儿,赖大家的也是淡淡的,想及临来时贾母交代的话,心里不免有些悔意,忙就擦了眼泪,说:“瞧我,一时见了姑娘,高兴得连话儿也不会说了,姑娘勿怪。”

黛玉摆了摆手,只管拭泪,卢氏淡淡地说:“王姐姐言重了。”

第五章小改了一点,就是黛玉进兰草堂后红绡和守门婆子的那一段。

7第七章 修改

王善保家的也知她已得罪了卢氏和黛玉,心里便是再不服,也不敢再开口,只听着赖大家的三人与卢氏黛玉叙话,问到她时方才应和一声。

只听赖大家的说:“得知大爷大婚,我们老太太高兴得什么似的,连夜要琏二奶奶开了库房,她老人家又亲自掌的眼。我们琏二奶奶瞧着都眼红呢,说满府的孙子孙女,也不见老太太这样疼的。便是宝二爷,也退了一射之地。”

卢氏自然不会当真,先不说内外有别,只说养在身边的孙子和总共没见多少面的外孙,孰轻孰重,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等客气话,不管真不真,这意已是到的。遂作出欢喜的模样来,笑着说:“这是老太太慈爱。”

赖大家的道:“大奶奶是不知道,咱们老太太向来最喜欢女孩儿,于今家里四个姑娘都养在老太太身边。老一辈四个姊妹里,咱们老太太最疼的又是四姑太太了。当日说亲时,老太太就说,别的倒还罢了,只不可说到外地去,不然连面也见不着。后来说了姑老爷,想着是长长久久留在京里的,可做官的人,哪里有个准信,不都得听皇上的安排?原先一家子在京里,还能时常见着,大爷也是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长到三四岁的,便是二爷,也是过了周岁才离的京,独大姑娘老太太还未曾见过,平日里闲话说起,老太太时常感叹。但凡四姑太太去了信,说上了一两句,总要念叨一两个月的。于今四姑太太一去,把老太太的命也带去了一半,就想着能见大姑娘一面,权当是见了四姑太太了。”说着,竟滴下泪来。

不知赖大家的这一行人有几分真心,但提及贾敏,卢氏与黛玉却是真真切切的伤心。黛玉自不必说,卢氏肯在这个时候嫁进林家,并不是因父母之言,而是她是真心敬服贾敏,也喜她素日为人。只是恐黛玉受不住,强忍着收了泪,又劝哄了黛玉半响,正要说话,便听黛玉说道:“外祖母身边尚且有几位姊妹们相伴,还有表兄表弟说笑,爹爹膝下,却只得我和大哥二哥三人,于今,我已不能孝顺母亲,又如何忍心离开父亲呢?”

贾敏当日说服卢夫人时,其中之一便是唯恐黛玉无人教养,若她未嫁过来,老太太也不在这家里,贾母提这个话,倒也是一番心意。现于今说出来,徒惹人厌烦罢了。黛玉的话虽显得有些无礼,却最是实在,何况她人小,说这些话也不算太过。看见赖大家的几人面色尴尬,卢氏心里自是快意。当下也肯做这个好人,道:“妹妹年纪小,你们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卢氏略顿了顿,见赖大家的四个望过来,抿了抿嘴,方才接着说:“妹妹这话粗浅是粗浅了些,未尝不是实情,不是还有那句老话么,父母在,不远游。况老太太身子康健,总有见面的时候。妹妹为母守孝,也是正经事,这个时候去京里,知道说是孝敬老太太,不知道的,还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倒是辜负老太太的一片心意。只为这个,我也不敢答应,来日见了老太太,我自去请罚。”

话说到这里,赖大家的几个自然不敢再提,便找了些旁的话来说。事儿未办成,几人又坐了一刻钟,便起身走了。

卢氏自然是不知贾敏与娘家并不是很和睦,都是面上的情分,但黛玉是知道的。倒不是贾敏教的她,贾敏从不当着丈夫子女的面说娘家的不是,但是她会教几个孩子——唯有自家五个人的话才可全信,黛玉虽小,却约莫觉出母亲与外祖家并不亲近。又有方才赖大家的那番要她去京里的话,黛玉便不喜贾母,心里只觉得贾母这是故意要他们父女骨肉分离,偏又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有相逼之意,不免有些恼怒。

卢氏见黛玉怔怔地不说话,只当她是想起贾敏了,因要开解她,遂笑道:“那一日吃了青鸟的杏仁茶,说了今儿还煮,瞧着这个时辰怕是要磨豆子了,咱们过去瞧一瞧,我也学一学。”

黛玉便笑道:“好来日煮给大哥喝。”说完,起身便往外跑。

卢氏意会过来,面色通红,只得咬了牙,恨声道:“躲得了这次,我看你下次往哪里躲。”说完,喊了红螺一起去了萱草堂。

赖大家的这里和卢氏说着话,贾琏便去了外书房见林海,提的也是一样的事,不过林海却是听了一半便截了他的话,说:“你姑妈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黛儿,她一向又是个身子弱的,我再不肯教她离了我。”

贾琏一肚子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林珗进来,与二人行了礼。他在外面只听了林海后面几句话,倒也猜出几分来,心内也是着急,就笑着问道:“表哥什么时候来的?与爹说什么呢?”

贾琏还未缓过来,神色尴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还是林海说:“你外祖母惦记你们兄妹几个,正说你们呢。”

贾琏忙应和,道:“正是呢,老太太甚是挂念你们,说是十来年未见,都不知长什么样了。”

林珗见贾琏未再提方才的事,心里略舒坦了些,遂笑道:“说起来,我和琰儿倒是在京里出生的,我还约莫记得老太太老爷太太们的样方,琰儿怕是不记得了。”

林海笑骂道:“那时他才多大点年纪,能记得什么?”

贾琏道:“还是你记性好,我不行,四五岁时的事儿都不记得了。小时候背书,总是挨先生的板子,回到家里,祖父检查功课,必然也要挨一顿打,珠大哥记性就好得多。”

林海就说:“你爹年纪也来了,你二叔衙门也有事,你是最大的,几个兄弟年纪尚小,家里的庶务总得一个人打理,若做好了,也并不比做学问容易。”

贾赦自小就不爱读书,于今年纪大了,反而学别人爱个风雅,时常买些古董,真的假的也不论,只会要银子罢了。贾政倒是爱读书,偏又是个迂腐的,不通俗务,家里一应事全不管,养了一群清客相公,成日里吟诗作画。

便是顾全贾敏的体面,林海并不愿意说这两个人的不是,即使贾敏也不喜这二人。

贾琏应了个是,又说:“今儿来,除了这一件事,再就是与姑父告辞。侄儿出来也有近两个月了,家里也丢不开。两个表弟都是有能为的,我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反倒还要劳累两位表弟抽时间陪我,我是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林海道:“说这些话就外道了,两家离得远,表兄弟之间或许在外见了面都不认识,你难得来一次,他们陪你原是应该的。本该请你来顽的,反而要你跟着操劳,教我过意不去。只是你姑妈才去,家里也不好热闹,我就不多留你,等出了孝,再请你过来,到时候再好生热闹热闹。”

林珗也说:“表兄难得来一次,也未曾好生顽两日,于今回去,咱们这边的东西却是要带些回去的,也算是来了一场。这些时侯忙乱,家里也闹得不成个体统,表兄且容我两日。”

贾琏待要说些什么,林珗已起了身,勾了他的肩,就与林海道别,一面说:“表兄来了这些日子,咱们兄弟之间竟未好生说说话,我那里有好茶,琰儿求了我好几次,我也没拿出来,今儿正好一起尝尝。”

林海笑着摆手,一叠声的说道:“去罢,去罢,你们年轻人正好一起说话。”

贾琏甫一走,林海脸上的笑容就没了。

年前贾敏身子愈发不好后,贾母便有信来,替二房的嫡次子贾宝玉求取黛玉,当时贾敏便拒了,与林海说的话是:两位兄长不成气候,及至珠儿这一代,就他一个还强些,却又和二哥一样的性子,迂腐不堪,偏还没了。宝玉我们也未见过,单听母亲讲,聪明倒还是个聪明的孩子,只瞧养在內闱妇人之手,就知将来前程有限。且因当年的误会,二嫂子与我有间隙。母亲求亲,瞧着也未与二嫂子通个音讯,太也不为我着想,不为黛儿着想。

贾元春入宫那一年,贾母便写信来借银子,贾敏碍于情分,不好不借,却也只借了一万,言语里倒是劝贾母为元春找一户好人家。可惜的是,贾母并未听进去。近几年来,倒是没有提借钱的事,却也未曾还过,而据他所知,这几年虽然还未到卖房卖地的地步,不过内囊却已尽。于今他们家里的行事,仍旧和从前一样,甚至因元春为太子良娣,更甚从前。后辈子孙倒也未曾没有好的,只是长辈一味疼宠,倒是误了这些孩子,并无一个有能为的。只靠着庄子上的那些出息,要紧着这么一大家子的用度,恐怕这几年越发艰难了。

而自家,近几代都是单传,花费用度自然也少,到林珗这一代,才有两个儿子,黛玉虽是女孩儿,却是自己的老来子,素日便疼爱。贾敏这一过世,若是自己有续弦之意,两家自然就远了。便是自己不续娶,亲生的女儿已然不在,而外孙外孙女不是年幼就没见了面就是未曾见过,往后自然也亲近不了。贾母必定是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巩固两家的交情,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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