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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定我会徇私?”
“可蓝波不是那种人,埃莉卡姐姐你不会不知道呀!”
我撇撇嘴,说:“男人退化成猴子只需要一杯酒,况且这群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的雄性生物永远管不住他们的裤子|拉链。”
“哪怕他沾了酒,我也不相信蓝波会去骚扰女孩子!”一平拽着我的胳膊不撒手,“埃莉卡姐姐就对外人口述无凭的‘事实’这么有信心吗?”
“一个女孩子被强|奸了,如果这都不算事实,那什么才能拿来当成证据?你又要如何证明,难道你有办法证实那混小子还是个处男?”
一平脸刷地红透了,她尴尬地嗫嚅几声,双手僵硬地缩了回去。
我看着她既失望又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觉得一阵无奈。毕业那年我接过一个恶意伤人致死的案子,作为被告的家属一方开出了大价钱只为了不让一时冲动的儿子被判死刑。我告诉那时精神几近崩溃的凶手母亲,她的儿子故意杀人的事实,我的最大职能是判成死缓,如果想让律师拖延开庭捏造口供判成过失杀人最高七年j□j,还请另谋高就。
最后那个年少轻狂的青年被判无期,我的酬劳被砍掉一半。原告律师在宣判之后找到我,对我说波维诺小姐,案子情节很恶劣,但我认为你应该可以影响裁决判到有期徒刑。
我抱着厚厚的资料袋站在法院门口,沉默半晌说,您太高估我的影响力了,还有,他在狱中仍有机会得到减刑,我当然能为他的家人提供路数做一份精神问题鉴定书,或是在关键条件判断上教他如何模糊措辞。只是先生……律师拿钱办事不假,但我服务的对象从来不止我的委托人。
那个经验资历远在我之上的律师一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请继续保持下去吧。不出三年,你会知道自己是对是错的。
我想起被告家属听到宣判最终结果时的表情,跟现在的一平如出一辙。
“没有别的方法吗?”她紧咬着嘴唇,带着不敢磨灭的希望仰头问我。
我暗叹一口气,对蓝波的不满又上了一个层次,稍加思虑后说:“情节并不严重,顶多判成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该罚的一定要罚,如果他主动认错再加上刑罚执行过程中积极配合,”我伸出三根手指,在一平睁大的眼睛前摇了摇:“三年内,他能重获自由。”
“一定得坐牢不可?”
我绕开她更甚一步的追问,自顾自说:“这是理想情况。如果他抵死不认罪还态度恶劣,刑期翻一番也不是没有可能。”
“姐姐!”
我摇头,表示已经没有任何退步的可能。一平看着我的眼睛止了声,过了很久,她决定好什么,深呼吸之后目光变得像以前一样坚定:“那么埃莉卡姐姐,我能做什么?”
“让开,放我出去。我已经迟到了。”说着我程式化地笑了笑,说:“我痛恨任何不礼貌行为。”
一平一愣,脱口而出:“可你跟狱寺先生吵了架。”
我微微抬眼,语气冰得令我自己吃惊:“彭格列算什么东西。”
不待一平说话,我一猫腰,快步从空隙里穿了过去:“再见。”
直到走进了电梯,我背对着逐渐闭合的电梯门,终于不再隐瞒想掐死人的强烈冲动。
“该死的彭格列,”我从牙缝里挤出字来:“连一平都要祸害么……!”
这层薄怒还未完全散去,但我从帕茨老师家中走出来时,一通威尼斯警|察厅的电话再次火上浇油。
负责该案的小组组长在电话那头阴阳怪气地说:“令弟今早已经保外就医。您要来警局撤下上诉吗,波维诺小姐?”
很显然我和蓝波的身份早已曝光,我按住心口,听见我气愤得蹦山嗓子眼的心跳。尽可能温和地在脸上摆出微笑,尽管他看不见,我说:“撤诉好迁就那个富家少爷逍遥法外,我也配当伯茨老师的学生么?”
那边无声静默,我说:“如果我没记错,苏艾特的身体检查结果早出来了。”
“处|女膜破损。”那头传来翻阅文件的哗哗声,组长的声音变得公式化:“另外全身有几处淤青和勒痕,符合她的口供。”
我沉吟片刻,问:“有男子精|液吗?”
“身体检查是昨晚做的。”他的口气压抑着不满,“本应更早的。”
我暗自想,或许政府和警方早已对黑手党家族明里暗里插手干预司法程序心生厌恶,若是一般的黑社会恐怕早已被铲除,毕竟波维诺同一般以走私和赌场起家的武力派黑手党不同,它是少有的以钻研和开发武器为生计的技术派家族,总体实力并不强。
但它是彭格列的旗下所属。
又是彭格列。我咬紧牙,说:“如果案情有任何进展,可否请及时通知我?”
“……可以。”
我道谢后挂上电话,此刻我刚好走到那家酒吧。我预想到一向溺爱孙子的爷爷不会让蓝波受太多苦,不过他动作之快和警方的软弱妥协令我着实愤怒。不过这妨碍不大,蓝波即使暂时获得自由又如何,铁证如山,我依然能让他在牢中乖乖反省三年。
但酒吧的吧台边,那个颓然坐着喝葡萄汁的身影依然让我火大——
“蓝波·波维诺。”我走上前去,毫不掩饰我的不屑和幸灾乐祸,“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弟弟。”
“是啊,你这两天一定睡得很踏实。”蓝波扬头睁开他的右眼,翡翠绿的眸子冰凉沉钝得犹如积沉数年的深潭水底,他曾经惯有的懒散已一扫无遗。“所以来喝一杯么,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帕茨:援引自爱沙尼亚着名反黑法官梅尔莱·帕茨,该名法官在2002年曾遭受黑手党报复受重伤
法律条例皆引用中国。原因很简单,意大利文我看不懂……
☆、不服判决
扶着苏艾特走出法院时天已黑了大半,从强光的包围下脱出,面对漆黑的暗夜,白光留在视网膜上的光影一时间让我看不见东西。
我闭上眼睛,残影转瞬即逝的光圈从纯黑的世界划过。在静谧的环境里我终于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让我稍感安慰的是它只是比平日快了些,规律而有力,没有逼到嗓子眼。
非要用什么来形容刚刚落下帷幕的好戏,搜刮尽我运载超负荷的大脑,也只能找到“恶战”一词。
“埃莉卡小姐?”一旁已能自己站稳的苏艾特问。
我依旧牢牢抓着苏艾特的肩膀。法庭上苏艾特是瘫倒在椅子上的,她似乎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两个律师对垒,法官不闻不问充当看客,于是法庭成了菜市口,谁的骂人技术和脸皮厚度能盖过对方,哪方就胜诉。
我只想换种方式解释为何苏艾特会被法庭上凶神恶煞的我吓哭而已。
我收回思绪,对苏艾特说:“他们不会罢休。我已经把话说绝了也只判到三年,‘不服判决提起上诉’,把事情闹大到终院,真恶心,”我指了指自己:“我难得没有胃口吃夜宵。”
我没对苏艾特说其实我一直没有胃口,这一周我的睡眠严重不足,夜里的内容除了熬夜就是做噩梦,直到下午步入法庭,我累计约70小时没有合眼。
但愿法庭上的亢奋不是所谓的回光返照,我现在只想回酒店,回我几乎没挨过的大床,我已经厌倦了让我无数次落枕的沙发,我急需一张带弹簧的床垫和一个松软的枕头,有没有被子无所谓,因为我确信爬上床后并没有时间盖它。
我很累,尽管没人看得出来。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该死的,竟然还有人来烦我。最可恶的是我不能拿出残余的力气叫他滚远点,因为守在法院外堵我的这两个人中,有一个我一周前还差点跟他吵起来。
换个说法,一周前他大发慈悲没揍我。
“晚上好,很抱歉打扰你。”为首的棕发男子快步走上来,他应该与我同龄,可长了一张混淆年龄的娃娃脸,纵使是在夜晚,我也能看清他蓬乱碎发下的眼睛。
浅棕色的虹膜,一眼望到底的清澈,一瞬间我想起了小时候泡在池水里的枯木,那种漾着水波的干净和好看。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八成是困糊涂了,我胡想什么呢。
或许我的行为过于突兀,我瞟见他身后那个太过眨眼的男人,哦对,就是一周前让我破口大骂的黑手党高级干部,他们叫做守护者的。
他都不看我的正脸一眼,撇过头很响亮地切了一声。
不管他是不是误会了我对她Boss的态度,只是这个不加以任何掩盖的动作,忽然间让我丧失了再与其对峙的一腔热血。
这群人不值,我这么想。
“请问找我有事吗?”我先前一步挡在苏艾特前面,并在那人为手下失礼而尴尬得不知如何继续话题的时候抢白:“冒昧问一句,您是彭格列家族的首领吧。”
我用的是降调,他也没有惊讶,颔首示意后向我伸出手来:“久仰大名,埃莉卡小姐。”他对我露出一个很亲切的微笑,我握住他的手,摆出我现在最上镜的笑容:“我也是,久仰您的大名。作为蓝波的姐姐,”我用重音顿了一下,“家弟多、亏、您、照、顾了。”
就在当下,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随即他抬起左手,我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往后跌了一步。他的岚守黑着脸被他挡在身侧,我伸手按住躲在身后瑟瑟发抖的苏艾特,视线怎么也无法从他伸进外套的手上离开。彭格列年轻的首领回头低声说了一句,他才悻悻地松手。
而我已出了一身冷汗。
再怎么故作和善,他都是吃人的恶魔。那股寒意从脚底直升我的头顶。
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我当即问他:“贵部没什么诚意呢。”
“是我管教不严,”他的脸色不好,“还请埃莉卡小姐见谅。”
“不敢当。”我保持着最基本的礼仪,只是我自己都感觉得出来我的口气有多不善,“二审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我说这话试想尽可能把到彭格列的脉,这一局我赢了,但胜利掺有太多我所鄙夷的公关手段和侥幸,下一回我不能保证胜率,所以我必须弄清潜在的最大敌人是什么态度。果然,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说:“埃莉卡小姐志在必得呢。”
“我靠这个吃饭。”我避开他的问题,想了想又说:“但这次我没有收费。我只想以姐姐的身份教育好弟弟罢了。”
——只想以姐姐的身份教育好弟弟罢了。
上帝才知道我这句“肺腑之言”里有多少真心,七年里我主动回忆波维诺家族的次数一双手就数得过来,并且我几乎没有担心过蓝波,谁都知道波维诺的少爷有一位黑暗世界权力最大的教父做保父。
而我现在清醒得意识到,我的理想主义纯属自我意淫。
彭格列十世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叹了口气,苦笑着对我说:“真高兴蓝波有个负责的姐姐。”他将文件袋交给我:“我没有妨碍埃莉卡小姐自由的资格和权利,但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蓝波被投入监狱。”他认真地看着我,目光里有更甚于爷爷的戾气。
我接过文件袋掂量了一下,顺手把袋子扔回给他的岚守:“谢谢贵家族的好意,不过我想我并不需要。”
他大概觉得好笑,碍于面子只干笑了两声,劝我道:“是我本人的一点谢意。”
“是吗,万分感谢。”我的精神消耗已快到达极限,终于没办法再装镇静讨价还价了:“我还有事,告辞。”
来不及说完,我拽过身后的小动物迈步就走。不行了,这回真的要撑不住了,但凡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缺乏睡眠的痛苦,而我现在能保持清醒不说胡话真是个奇迹。我脑海中已容不下什么公牛蛤蜊了,我要睡觉,老娘要睡觉!
就在我被本能驱使着一个劲往回赶时,我没有漏掉背后压低的交谈声:
“十代目,您发话便是,我会让那个自大的女人消失一阵子的——不伤她分毫。”
“都说过不行的啦……她是蓝波的姐姐,也是为他好。我们是黑手党又不是强盗,哪有说不过就动手的道理。”
“撒手不管的话蠢牛会坐牢的。走正规途径我们不一定斗得过律师界的‘毒舌’。”
“都说了不行啦……”那位教父的声音透着跟他年龄不等的无奈,“总会有办法的,先去看看蓝波吧。”
我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声,酸痛的神经阻止我思考任何事,我完全忘了是怎么回到酒店的,也不知跟苏艾特潦草地交代了些什么便一头扎进卧室,如何爬上床的我已记不清楚,等我再睁开眼睛,已是第二天临近中午。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等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梦中凌乱的图像和话语一点点褪去,待我真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脱了鞋和外套,正裹在暖和的被子里。
我又愣了几秒,跌跌撞撞地滚下床,踩上拖鞋披上外衣就冲进客厅。我发誓一定是睡糊涂了才这么不顾形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解闷的苏艾特惊奇地望着我,我与她对视几秒,转头噔噔噔逃回卧室,啪的一声关上木门。
“埃莉卡小姐?”我靠着门坐下来,听见苏艾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您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摸了摸空虚到疼痛的胃,违心地告诉她我还不饿。待我把自己拾掇得有个样子,才走出卧室问苏艾特怎么跑过来了。
“是您说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