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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昨晚22点,主审法官亲自给事务所打电话来着。”博士男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埃莉卡,那个小姑娘是什么时候被捕的?”
“21点左右。”我愈加气恼:“除非法庭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否则他们……”
“早就知道苏艾特会被捕了?”他几乎不可置信地说:“举报原告贩毒的人早就跟法庭说好了?怎么能!”
我咬牙切齿地说:“这群混蛋坑我。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一审说过我,等到二审再搞小动作翻盘。”
“埃莉卡!”他大叫道:“别告诉我你还想继续……”
“哪有被人耍了还不揍回去的道理?”我穿好衣服正翻看文件:“失踪的那几页案宗我怎么也找不到,主审法官根本不给我好脸色看,帕茨老师正帮我找那几张关键性废纸。事发酒吧的证人口供我昨天亲自录好了,但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佐证,苏艾特的身体检查也是,肯定有哪里被篡改了但表面上看没有任何问题。我看需要一个局外的法医来做鉴定,但她现在看守所,真是头疼。还得找个心理医生,苏艾特对事发当晚的回忆相当混乱,得有人帮助她梳理记……”
“埃莉卡!”话筒那端的人突然吼道:“你就不能关心一下自己么!”
我着实被一向好脾气的他惊到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到底是谁啊,拜托你,既然都被黑手党拿枪威胁了就快点回来啊,所长都让我劝你放弃这案子,他说凭你的性格很难听人劝,但这次不是靠你就解决得了吧!偶尔听人一句劝有那么难吗?”
我只听得一阵心烦。“你什么都不懂。”
“我比你大一岁!”他驳斥道。
“也就一岁,在经验上还请你叫我一声前辈。”
“埃莉卡·波维诺!”
“我挂啦,再见。”说完我关了电话,任凭铃声打爆了电话。
总是这样,我穿好外套时想,总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整装待发得准备赶赴法院,在开门前我告诉自己昨晚的失态绝不能有第二次,然而就在我拉开房门的下一秒,我又头疼了起来——
“你快去跟人家道歉啊,如果不是蓝波你,那个女孩怎么会坐牢!”
“烦死了要我说几次啊,举报她的根本不是蓝波大人!”
“除了你还有谁啊,她已经够惨了你还陷害她贩毒!”
“一平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除了我还有谁?你也跟埃莉卡那个笨蛋女人一样觉得我干了那种禽兽事吗?”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但、但是那个女孩胜诉第二天刚巧就被举报……”
“你还是怀疑我?!埃莉卡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疯女人死咬我不放就算了,连你也跟她一样!”
蓝波,还有一平,正四仰八叉地在我门前吵得不可开交。
“你要是觉得我是禽兽那你也去帮埃莉卡好了!”蓝波正气得头顶冒烟,我几乎没见过他那么愤怒过,而他扭头瞧见我的眼神陌生得可怕:“去啊,她就站在这儿呢!”他指着我朝一平嚷道。
“我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蓝波你就不愿意听我说!”一平急得眼圈泛红:“偶尔听人一句劝有那么难吗!”
“你什么都不懂!”蓝波大怒:“你才是一直被蠢纲保护得好好的,我们的世界有多乱你根本不懂!不要自以为很了解我一样跑来说教,好不好啊一平小姐?!”
在极短时间的死寂之后,一平的惊恐连同她的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蓝波微微愣了一下,但气急之下仍给了她最后一击:“蠢纲就算了,狱寺也就算了,就连埃莉卡她来掺和一脚也情有可原,你不是我妈妈又不是我姐姐,谁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他气疯了。
完全插不上话的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一平的眼泪像失控的洪水一样涌出来。
她咬着嘴唇忍了半晌,才抬头说:“要不是沢田先生拜托,你的事情我可不管!”
说罢她转身就跑,回过神来的蓝波惊讶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望着一平哭着跑开的背影,那是我第二次萌生出怀疑自己的念头。
呐,蓝波……
我们这对姐弟,难道都倔强得让身边的人觉得不可理解吗?
在一平的脚步彻底消失时,我回头撞见了蓝波看向我的视线。
那恨之入骨的愤怒怨恨让我浑身发冷。
作者有话要说:埃莉卡再怎么装成熟,其实骨子里比较急躁什么的,大概……
☆、再见波维诺
“蓝波和一平吵架了。还有,方便的话我希望再跟您谈谈。”
编辑中的短信反复修改了数十遍,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字符,我却迟迟按不下“发送”键。
在进入法院大门时,我强迫自己传出出讯息。收信人是“Godfather”,彭格列首领。
我刚走进电梯,一声提示音便响起,我立即抽出手机,速度真快:
“蓝波的事劳烦埃莉卡小姐操心了,我会联系一平的。很不巧,我已经回西西里了,如果埃莉卡小姐不介意,我可以让狱寺君或斯图亚特代我跟您谈。”
我在回复栏中输入“我介意”又快速删除,踏出电梯时我回复道:“请转告贵家族岚之守护者,我愿意请他喝杯咖啡,在斯图亚特的酒吧里。”
然而我那时不会预想到,沢田火速离开威尼斯只是我不幸的一天的开始。在我于彭格列门前吃了闭门羹后,没出电梯门几步,苏艾特案件的主审法官便与我撞了个满怀。
我望着漫天飞舞而下的白纸打心里向真主祈祷,上帝啊,我只是昨晚喝醉忘了做夜间祷告,求您饶恕我的冒犯。
“波维诺?!”
主审法官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当她跪在地上慌忙收拢文件,一抬头发现罪魁祸首是我时,她愤怒的抬头纹可以夹死一只蚊子。
我赔笑着蹲下准备帮忙,她粗鲁地挡开我的手,语气生硬不善:“如果是来继续纠缠那卷案宗,那么真是抱歉,我恐怕无法帮助波维诺小姐寻找一份本就完备的卷宗所谓的缺页。”
“……咳,事实上,我是来询问您关于二审的情况。”
“嚯,您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这女人趾高气昂地对我说:“您所属的事务所昨晚突然提交了撤诉申请,真是稀罕啊波维诺小姐,您前天在法庭上不是当仁不让吗,怎么才隔了一天就掉转枪头了?”
我竭力保持微笑:“毕竟在案件中突发状况还是让人措手不及,我只是采取相对有益的措施罢了。”
那女人已抱着皮夹站起来,用眼角余光草草扫了我一眼:“真不愧是帕茨法官的弟子,在这种情况下立刻偏向于己有益的选择,洞察力连我都自愧弗如。”没等我反驳,她头也不回地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待我反应上来她的潜台词,只觉得哭笑不得:一个在黑手党威压之下私自销毁证据的女人,竟然公然指责我“收受被告方贿赂”。
捉贼不成反被贼打,这条路被堵得结结实实。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我需要见苏艾特一面,据悉她还在警察厅,但一连串的打击过大造成精神极不稳定。调查小组的队长告诉我探望她很困难,即使我是她的律师,在警方查清案件之前他们拒绝我的见面请求。
这便是彭格列的计划,并不复杂,却足够阴险。
苏艾特关于携带毒品的案底会成为二审法庭上他们指责她敲诈蓝波的佐证,如果有身体检查和心理鉴定作为砝码我还有反驳的机会,但他们如今逮捕了苏艾特,不要说法医和心理治疗师,连我都见不上她的面。
自然还有更坏的情况,如果苏艾特老爸为了一条生路可以卖掉女儿,我能做的只剩下帮苏艾特争取刑期。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找蓝波,连老妪都知道捏柿子挑软的。他自然不肯接我的电话,在厚着脸皮再一次联络了教父先生后,我不仅没有得到蓝波的准确位置,沢田还顺带告诉我:“我们没有举报苏艾特。”
看在天上诸神的份上,我再也不会相信黑手党了。
就像真的因为我不虔诚的态度触怒了上帝,在我等待岚守与我约定见面时间时,爷爷把电话打了过来。
我正坐在法院的会客室里,抱着一小杯黑咖啡四处联系关系。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单词,心中泛起的是比舌尖更胜一筹的苦涩。
我在波维诺家待了太久,他们都说我跟爷爷很像,一样的审时度势雷厉风行,有时又会不受控制地发怒,看似是矛盾的集合体。就像我可以一怒之下跟岚之守护者死磕,也可以强耐不忿听主审法官的恶言恶语。
但还是不一样,他选择维持家族缩首壳中,我选择离开家族赤手搏虎。
我们不是亲人。始终都不是。
我终究还是接了电话,老人少有的透露着疲累的声音透过电波跨越第勒尼安海,辗转传到了我耳中。我以为他会发怒,他应当朝我发怒,我正加害他唯一的孙子。然而爷爷只是在几句寒暄之后对我说:“没事了……我这老头子再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吧,埃莉卡?”
“是的,不会。”
“那真是遗憾……”他艰难地喘了口气,说:“我本以为你会对养育你成人的家族抱有感激之心,哪怕你知道了你父亲的事也一样。”
“你离开家族的那天把所有在波维诺生活的痕迹都销毁了,连身份证都去改了名字。说实话,寿宴那天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怎么说呢,埃莉卡……你是个不会被家族束缚的孩子,收养你的当天我便看出来了。眼神坚毅,神情倔强,却很有眼色,比同龄人更早熟。明知我只是个陌生人,竟毫不畏惧地叫我爷爷。”
“我对旁人说过,日后你总会长大,届时若选择离开黑手党必将成为波维诺的障碍……我这老头子当年的戏言成真了啊……”
他难得像个家长在电话里说了很多以前的事,看似怀旧,我却知道这只是告别仪式前的既定程序。这通电话的来意与我预料的一致,它来宣布我这层保护身份的失效与死期。
出乎意料,或者说预算之中的,我的心情毫无起伏,该有的情绪波折并没有因为爷爷说出家族对我的除名惩罚而出现。心跳,呼吸,四处漂浮的灰尘,周身蒸腾模糊的空气,全部按序就般地流动运转,世界依旧平静,没有波澜打破安宁。
我只是松了一口气,仿佛历经七年的一场持久战终于尘埃落定。我没有输,他也没有赢,我们最终都放过了对方。一开始我们不是亲人,现在我们也不是。
“您已经把我扶养成人,那笔交易早已结束。”很久后,我开口打破了难熬的沉默,“您什么都不欠我了。”
“但愿如此。”他语气里却没有我预想的轻松,我甚至听不出任何跟“如释重负”相似的情绪。“埃莉卡,知道吗,有些人情是还不完的。”
“那么就让它在我这里结束吧。我早就一个人闯荡社会了。”
过了一会爷爷问:“你还在别人面前用波维诺的姓吗?”
“是的……还在用。”我只得回答,“我的父亲没有留下可以让我说出口的姓氏。”
“不要紧。”他似乎是劝慰我道:“你未来的丈夫会给你一个足以令你骄傲的姓氏。”
我没来得及听懂这句话,爷爷艰难地喘了口气道:“再见吧,埃莉卡。”
难以名状的情绪忽然间涌了上来。
“再见,孩子。”他又说了一遍。
“再见,”我下意识说,“爷爷。”
有将近一个世纪那么长,从他挂断电话再到滴滴的提示音响起,童年里关于某个刻板严肃老头子的所有记忆都充斥着我的大脑。
他是波维诺的一家之长,向来干练寡言,我以为我早忘记了很多关于他的往事,不料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比我想的更多。
我还以为我早忘了的……
一直到我放下电话,再次捧起那杯冷掉了的咖啡,干涩的液体流入口中,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所有情绪都会被反映在身体上。我本能地抗拒懦弱,就连哭泣都要凭借酒精催化,我不认为我对波维诺家还保留有什么依恋恻隐,只是这个伴我二十多年的家族真正从我的生活中割裂而出时,我意识到某种感情在我体内发酵。
我不想把那叫做亲情。
随着某些记忆的苏醒,我亦逐渐清楚事态的无力回天。苏艾特已离开了我的掌控,看得出来不管她父亲待她如何,她都是孝子。彭格列接下来的行动甚至已无须揣测,他们在警方中的线人会为苏艾特提供两条路:要么眼睁睁目睹自己的父亲坐上电椅,要么在法庭前承认编造事实敲诈蓝波,以换取黑手党们承诺的为其父争取的保释。
毫无疑问的,苏艾特会不顾我的劝阻选择后者。
而她一旦低头,就意味着全盘皆输。
我站了起来,径直走出法院。我跟沢田联络说希望把会面时间推迟,他倒是也直接答应了下来。随即我折回酒店收拾好行李,马不停蹄地赶往“马可·波罗”机场,在中午时分买好了一张机票。
插曲是待机时我意外地接到了蓝波的电话。
“埃——莉——卡·波维诺。”他是极为不情愿地打了这通电话,喊我的名字都是种刑罚似的。
“你可以不用这么称呼我了,波维诺家族已经把我除名了。”我加重了语调:“蓝波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