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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一声长枪直立于地上,余火莲一手拄长枪支住身体,另一手紧紧压住胃部,正放松因拼杀而紧绷的身体,暗自运力调息,忽然一道疾风袭来,余火莲胸口一痛,一只白翎利箭已刺入了身躯,立时便有潮热的鲜血浸透了衣襟。余火莲伸手一摸,满手黑血。
他倒下昏迷前的最后一眼,只见一个身着深紫色劲装的人站在不远处的山石上,冷冷的看着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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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微亮,边军大营里一片嘈杂。
此一役,少帅亲卫队约百人误入敌人的陷阱全部阵亡。少帅陈熙中了辽人的暗箭伤得极重,至今未醒,军医束手无策,将军副将等皆围在军医帐内叹息担忧。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帐帘猛然一掀,从外面冲进来莫飞。莫飞抓着陈方的衣袍前襟把他拽了起来,凶神恶煞的吼道:“陈方!我哥呢?!他跟着你出去的,你却没把他带回来?!”这次行动莫飞并没有参与,他只道余火莲晚些回营,怎料一夜过去还不见人影。他去陈府找过,还遇上了清月,清月一听余火莲失踪了,也跟了过来,这会正在营外等着。
“什么?”陈方大惊,“他没回来么?!”回身问,“刚才不是点过人数了吗?展云阳没回来,怎的没人上报?!”一人拱手恭敬回道,“禀将军,是点过的,许是他回来了又出去了吧。”莫飞眉心一皱,转过目光看着那说话人,只见那人缓缓抬起头,嘴角扯起一丝诡异的笑。这张脸莫飞认得,是张生!——莫飞心里咯噔一下。李绰虽死,可张生还留在军营里,听命于轻尘!莫飞心道:难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若是被心狠手辣的七王子抓到,余火莲必然凶多吉少!当下不再细问,转身奔出了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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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院王府
“王爷,就让妾身服侍你穿衣吧。”
“好。”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耶律夜希挥手,侍女退了出去,一个身着淡黄色轻纱衣裙的少女从金丝玉榻上起了身来,轻柔的为他换上一件幽蓝色的蟒袍。她的表情是幸福的,却带着一点点淡淡的感伤。耶律夜希似乎早已看惯,丝毫没有理会少女眉眼间的哀怨,反倒有些反感似的,偏过头并不看她。
“煜儿,”一声呼唤牵动了愁肠,少女眼中一闪灵动的光彩,脸上是难掩的喜悦,耶律夜希一双冷眸却是冰封千里,无情无爱,他看见了少女神色间的失落,却仿佛没看见一般,只冷淡的道:“密室里的人,是我的仇人。”“煜儿知道。”“他中了我大辽的剧毒,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只不过他武功奇高,只怕非镣铐铁链能锁得住。”少女低眸,红唇紧抿,欲言又止,幽幽道:“煜儿知道怎么做。”耶律夜希一向不喜欢沾染鲜血,凡此皆由她代劳。他对她,从不表露爱意,只是霸道的占有,然后再冷漠的离去。他可以给她王妃的名分,却明言给不了一丝真情挚爱。她甘愿接受他的冷酷和漠视,只为留在他的身边。为他放弃了自我,为他出卖了灵魂。如今不过为他锁个人而已,又算得了什么,莫煜早已习惯。
耶律夜希离开后,莫煜挥退了下人,关紧了门窗,手扶床头虎纹机关,轰隆一声,床侧屏风之后的墙内显出一个缺口,溢出些许幽暗的火光,莫煜微挽起长发,略整衣装,抬步入了密室。
密室深处,余火莲正被沉重冰冷的锁链紧紧绑缚在铁架上,人尚在昏迷。他口角溢出些许黑红的血丝,胸前的利箭已被拔去,伤口也被简单的处理过,但那一身被鲜血覆盖的黑衣战甲,仍是透着冷厉慑人的煞气。
莫煜举烛靠近,一张俊秀的脸,在明烛下渐渐清晰。他剑眉微蹙,长睫轻颤,唇无血色,他因毒伤病痛,冷汗浸湿,散发凌乱的贴在苍白削瘦的脸颊上。莫煜叹他也是个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便是中了王爷的暗算才被抓至此地。一个人堪堪杀尽三百辽兵,当真武艺卓绝。
纤弱的手拿起泛着冷光寒芒的银钩铁链,对着余火莲的锁骨就要刺下,却忽然迟疑。莫煜也是汉人,她虽然深爱着耶律夜希,但她并不喜欢被要求做这样的事,伤害自己的同胞。她哀声叹息,低语喃喃:“这一刺下去,你双手再无力举枪,一身武功全废。”
话音还未全然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吼:“住手!”一个人影疾闪而至,一把夺过铁链“哗啦”一声掷在地上,莫煜后退两步立即摆开架势欲反击,看清来人,心里顿时一软。那人奔上前大力抓着她双肩,眼中泪光直闪,伏低身体几乎就要给她跪下,“小煜,别伤害他!别伤害他!就当哥哥求求你!!”“哥哥,”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扶起莫飞,扑进他怀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回别走了好吗?”
“小煜,”莫飞挣开她的怀抱,抓起她的手腕,只见那纤细的手臂上布满青红的伤痕,咬牙恨道:“你在这里过得并不好,快放了这个人,然后跟我一起离开王府吧!”边说边为余火莲解开束缚的镣铐。“我不走,我不会离开王爷。”她抬头,“我爱他。”
“可他并不爱你!”莫飞气道,“七王他根本没把你当作他的妻子!他不过利用你,还虐待你!你还不明白?!”莫煜摇头:“我不奢望他的爱,我只想留在他身边。王爷没有虐待我,他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你从小就生活在王府里,你只见过七王,你可还见过其他的男子?他怎么对你,你怎么受。你的人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你怎知道这世间什么是爱,什么是真情?你一旦出了王府,会觉得天大地大,这里不过是个牢笼,囚禁了你。”莫煜道:“我是大辽王妃,难道还能跟你回宋重新做人么?!……哥哥,我的人生早就是错的!”早就错了!
莫飞想起幼年,妹妹被耶律夜希拘在北院王府作人质,他被送去间谍营读识密文,人生的第一个七年,便是在那高墙冷院里度过。然后他被指使潜入无间道,结识了许多在他生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的人。那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兄弟。他的武功,他的信念,他的世界。他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因为他给了他感动,他就不能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可是她呢?
她自小从未踏出王府半步。对耶律夜希的爱有如飞蛾扑火。本是宋人,却生长在辽国王府,懂事之前,双手就已沾满了屠杀同胞的鲜血。哪里是回头路呢?
“小煜,哥哥今天必须救这个人走。他不能死,更不能伤在你手里。他是哥哥的救命恩人。他救过我三次。”莫飞知道她宁死不会背叛七王,他也不想和自己的妹妹动手拼命,狠狠咬了一下嘴唇,渗出一抹猩红,“为了你能向王爷有所交代,我会留下来。等这个人安全离开以后,你带着我去见王爷,我自会说服他。”莫煜心里突的一震,放了王爷的仇人?还要说服王爷?“哥哥,你会没命的。他真的值得你这样做?”莫飞突然笑了,笑得满是伤痛:“我不会死。七王不会让我死。”微合双眼,心开始下沉,不断加速。“就算我死,也要保他周全。”
莫飞的手指只是动了一下,莫煜立时昏了过去瘫倒在地。微弱的烛光下,莫煜颈部、手脚、腰际等多处穴位上扎着一片片叶形的暗器,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再说另一边。片刻之前,清月跟着莫飞绕过巡查守卫,穿过隐蔽的石山密道,轻易的潜进了重重兵防的北院王府。二人从花园假山中的暗门里钻出来,莫飞赶着闯进王爷寝殿救少主,派清月在房门口接应并阻挡守兵。清月心中奇怪莫飞怎的如此熟悉王府的地形,不过危急之间也不便多问。她守在门口,忽听得一阵战靴踏地的响动越来越近,她口中发出一声清音哨响,然后飞身跳上了回廊拱顶,手按腰刀。只见墙角拐进来一批王府卫士,领头的是个身着深紫色劲装的女子,便是轻尘。
轻尘脚下一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抬手挥止身后卫兵。她缓步走近王爷寝殿门口,只见门扉微微虚掩,门槛上沾着一丝褐色的草叶泥土。王爷一向爱洁,断不会随意弄污房间。难道有人闯进了王府?!
清月心里轻哼一声,突然拔刀俯身冲了下来。轻尘感到头顶上方一股逼人的杀气,眉心一凛,轻盈的立即退开一步抽出一条银鞭相抗。二人武器相撞发出铮铮作响。长鞭不适合近身攻击,轻尘饶是机敏的倒转鞭柄对抗却仍是稍稍落了下风,她跳开些许距离,定睛一看,心中一沉。
一旁的铁甲卫士齐齐冲上来助她逮捕刺客,轻尘大喝:“都别过来!”深吸一口气,解释似的道:“我不愿以多欺少。”清月笑:“倒是个侠女!以一对一,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胜过我!”刀光如龙,快似闪电般席卷着袭向轻尘,发出阵阵摄人魂魄的清鸣声。怎料轻尘只退不攻,神色微有惶惶,手中招式越加烦乱。清月缠住轻尘,一身白衣绫纱化作一团翩翩白影,手中冷锋闪烁着寒光,逼着轻尘退至院外。铁卫见她处在弱势,皆拔刀围拢而来。轻尘心道清月不过在外面望风,屋里恐怕还有人,忙喊道:“有人闯进了王爷寝殿,快去拦住他们,决不能让贼人救走同伙!”铁卫闻言立即推门冲进屋内。
莫煜才倒下,莫飞就听见了屋外嘈杂的打斗声,心中不免担忧,生怕清月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于是急忙冲了出来,危急之间只虚掩着密室石门并未关死。他才跨出密室,奔至外间,就见一众铁甲卫士挥刀冲破门槛向他袭来。他空手扼死一个卫士,夺来一柄弯刀,身形连动,刀锋劈斩,仿佛空气也被激起了层层波澜。
他无一刀空挥,刀刀见血,血从弯刀冷锋上滴下来,泛起迫人的杀气。几招之下,众铁甲卫士死的死,伤的伤,接连被他逼出了寝殿退至院内,他瞥眼瞧见清月正与轻尘战在院外廊下,并无大碍,才稍稍放心。
然后突然间,院内所有的刀光消失,所有的动作顿然停止。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莫飞站在原地眼神凝滞,动也不动,半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背后有一道剑伤,并不很深,撕裂了衣服,紫黑的鲜血从伤口沁出来,染污了淡蓝色的衣袍。然后他颓然后仰,陷入了一个幽蓝色的怀抱中。
耶律夜希稳稳托住莫飞的身体,看着他口吐鲜血,眼神却依然顽强的射着不屈的光芒。“王爷!院外还有一个贼女!”耶律夜希仿佛没听见一般,并不理会院外的打斗,只是将莫飞的身体轻轻放在石阶上,转身走进屋内密室查看,只见铁架上数条锁链皆被震断,余火莲人已不在,一身淡黄色纱衣的莫煜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烛光映染她白皙的侧脸,那上面还挂着一行晶莹的清泪。耶律夜希勃然大怒,拔剑就要刺入莫煜的胸口,手下一顿,心道当下追人要紧,立即奔出屋外喝道:“贼人逃逸,封堵王府所有出口,决不能放走了他!”
这一声大喝,让快要昏死过去的莫飞微微睁了一下眼,通红的双目中掠过了一丝惊异,转过了些许怅然,再安稳的闭上。院外清月听得此呼,眉心一凛,一个闪身退出数丈,转身飞上了房檐,身形渐渐远去。轻尘呆立在院外回廊下,并没有追过去,心里是苦涩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替身
灰蒙蒙的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片片如鹅毛般,余火莲伸手接了一片,看着雪花落在手心里慢慢融成水,才知自己的身体还有些许温暖,他还没死。
他一手拄着冰冷的钢枪,脚步虚浮的走在山崖险道上。山道狭窄湿滑,一边是深谷,一边是山壁。崖边的枯树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银霜,偶有几个突起的枝桠被他牵动,抖落了几簇洁白的积雪。冷风呼啸而过,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前方右侧山壁中显出一处凹陷,那是个被枯枝覆盖的山洞。余火莲心知以自己现下的体力在雪中走不了太远,便进了山洞歇下。洞中宽阔空荡,寒意更胜,阴冷幽暗,他生了一团火,坐在火堆旁,背靠在石壁上。
得益于百毒丹的功效,纵然辽人用毒阴狠,历经一夜的调息,余火莲的身体已经自行解毒,正在缓缓的恢复中。胸前那一箭射得很深,幸而没有伤及要害,而且辽人已为他疗伤敷药,显然是不希望他立刻死去。余火莲苏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莫飞说的——就算我死,也要保他周全。
他感觉到有人为他解开了束缚手脚的镣铐,然后又有另一个人突然倒在了地上,然后先前那人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他睁开眼,便看见一个身着淡黄色轻纱罗裙的少女侧卧在地上昏迷不醒。他很快判断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处阴暗的密室,四壁悬挂着可怖的刑具,桌上一盏孤冷的烛火,火苗微动,有风从虚掩的石门缝隙中吹进来。
他运力震断了铁链,脱开了捆绑,走过少女身边时停住了脚步蹲下身略看了看。不知为何,余火莲隐约觉得这张脸好熟悉!
精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