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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了许多次,弄糊涂了。”秋娘反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柔声笑道,“我是怕火莲回来时饭菜冰冷。冷了就变了味,不适口了。”
已经等了许久,饭菜热过数次,仍不见火莲踪影。展颢见秋娘时不时的望向门口,安静耐心的等待火莲归家,眼里含着期盼的光。他的心里却越发焦躁不堪。嘴角缓缓拉下来,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浓黑的阴雾。良久,展颢不满的皱眉道::“不像话!这个混帐东西,你我对他越是爱惜有加,他就越发的得了意,一点规矩也没有!”竟让我等他等这么久,简直可恶!
秋娘正要相劝,忽然想起什么,掩口笑了一声。展颢看了看她,奇道:“你倒笑什么?”秋娘说道:“方才我想起来,二十多年前你任职边军将领,也是时常不归家,好不容易得了空闲说好了回府一起吃晚饭,却总是迟了时辰,让一大家子人独等你一个。那时候,老太爷也是等的不耐烦,拍着桌子说你……”
展颢截口问道:“他说我什么了?”
“公公说,军营最是在乎纪律,务求行动整齐统一。你身为一军之将,却于人失信误时,真是好没规矩!”秋娘笑。
展颢听罢眼神飘了飘,掠过几丝不以为然的情绪,梗着脖子道:“我当时掌管全军上下数十万人,多少杂事,哪一件不得操心。越是入夜时分,越要堤防伏击增设岗哨。难免误了些时辰。”
秋娘温然笑叹:“你既然也这么说,就别怪火莲了。你可别忘了,是你让他去当这个少帅的。他现在的处境就和当初的你一样,肩上有不小的责任,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别给他开脱,”展颢哼道,“我当初统帅全军,他现在不过任职少帅,他跟我怎么比?……再说,我今早特地去军营通知他回来吃晚饭,他若是有别的安排,难道不能说么?他既然一口答应了我,就该守时。”
秋娘心里一紧,担忧的道:“会不会是,军营出了什么事?”
“……再是临时走不开,也该叫人过来报个信。”展颢紧皱着眉,敛眸深叹,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别等了,你用些饭食便去歇息吧。”说着便向厅门走去,“我去军营看看。”
那晚,火莲终究没有回府吃饭。
他一直也没有回来,一连数日。军营丢了少帅,险些闹出大乱。陈府也没有他的消息。
他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一般,忽然间音讯全无。
直到一个寂静的深夜,他头发蓬乱,满身脏污的回来,双手推开将军府的大门,跌跌撞撞的径自奔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他并没有受伤,只是又饿又累,却又不敢去厨房寻吃食,只怕惊动了熟睡的爹娘。
他哪里知道,展颢已经多日不眠不休,为了找他,连同影卫寻遍了边关各处大小乡镇。
深夜的将军府里,秋娘点灯独坐屋中,只盼着展颢能早些带回来火莲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望成空
如果火莲按照信示成功的找到了解药,他会一路去往陈家,赶着把解药喂进陈熙口中,以求挽救垂危的生命。然而他想也没想的回了将军府,奔入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因这里是他的家,是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所在。
事出未料,他没能取得解药,不仅如此,他还被困于西郊一处隐秘的地窖里,将近三日,无食无饮。他没想到与他接头的自称医者的老伯竟然身怀武功,也就是这一疏忽,老伯在他转身的间隙消失了踪迹。等他回过神来,石门已然“轰”的一声落下,将他困在了阴暗封闭的地窖里。
他想他是中了计。有人故意在引开他,却又不杀害他,只是让他销声匿迹。他想起军营的事务一日不能耽搁,他想起爹娘还在将军府里等着他回去吃晚饭。他恨自己的愚蠢,竟然如此轻易的被人诱骗至此,他急的将头撞在石壁上,身体沿着石壁滑坐而下,头低垂着,深深的埋进双臂里。
可是他不明白。那是京城来的信啊!那种刚劲有力的字迹,天下间独此一体,他不会认错。他百思不解,京城里的那个人,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竟会做的这般阴险狠绝,假意援手相助,却无情的欺骗他,甚至,指给他一条死路!
原来真正的血脉相连,也不过是如此!他怅然深叹,没有长年累月的相依相处,就算是血浓于水,又何谈贴心至肺的感情?!
清晨,阳光从半开的窗口洒进来,映的满室暖意洋洋。火莲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揉揉惺忪睡眼,再看看天色,暗叹自己确是多日困乏,竟也睡得昏昏沉沉,天已大亮了才得醒来。火莲记得以往每次睡过了时辰,爹都会气冲冲的踹门进来一把撩起被子扔在地上,然后一语不发的走出门,在那个种着歪脖子树的小院子里负手踱步等他,等着冰冻的空气将他叫醒。火莲笑笑。不知怎的,往昔的艰苦也成了温馨的点滴。
起身穿衣略作梳洗,然后看到圆桌上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和一盘喷香的点心。火莲心中欢喜,他已饿极,正需要用些饮食补充体力。他拾起白瓷汤匙急忙舀了几口粥喝下,温热的气息随之灌入体内,传遍四肢,立时暖了疲惫的身心。
点心齐集各式各样,火莲抑不住香气扑鼻,胡乱抓起塞进嘴里。他知道这是秋娘准备的,因都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并从上到下堆放了一个惹人喜欢的次序。待他狼吞虎咽的吃完,正要用袖口抹嘴,忽见手边叠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手巾,便拿起来拭嘴。他有些愣愣的放缓了动作,仿佛唇齿间还有美味的香气余下,回味悠长。他轻轻放下手巾,嘴角勾起一抹舒心的笑意。
早些时候,展颢在城外遇上了出来寻他的影卫,才得知了火莲在昨夜已经归家的消息。他一路快马赶回将军府,脑中思绪繁杂的混乱不堪,心里有一股汹涌的暗潮沸滚翻腾,也有一丝如针刺般的痛。当他推开房门看见火莲坐在桌前吃饱喝足,脸上洋溢着一副安逸坦然的神态,展颢心里的那丝痛楚瞬间窜成了熊熊怒火。
“爹!”火莲抬头望见父亲和他身后站着的四个影卫叔叔,犹如劫后余生重见亲人,心中激动不已,忙起身迎过去。一个影卫见少主身体安好,不禁舒颜笑道:“我们把这附近大小城镇都翻了遍,没成想少主竟自己回来了。”展颢站在门口未曾出声,眉心紧蹙的盯着火莲笑容满溢的越走越近,忽然间扬手甩过去一个耳光,打得火莲踉跄的斜退两步撞在了侧壁墙上。
那声响亮的耳光似乎在空气中郁郁的凝结了许久才渐渐散去。然后耳朵里开始充入嗡嗡的轰鸣声,脸上火烧火燎的疼。火莲站直身子轻靠在墙边,眼睫低垂,手虚捂着痛处,他微微动了动下颌,仿佛在尽力唤醒被打得麻木的半边脸颊。爹下手依然凶狠非常,不留情面,力道着着实实,没有一丝体虚乏力的迹象,想来爹的身体尚算健朗。火莲这样想着倒也放了心,唇边细微的抿起一个安然的弧度。
“你还笑?!”这一丝淡笑像尖利的石头硌在展颢心上,激得展颢愤生怒火,要不是有影卫在中间挡着,展颢早已扑过去再给火莲更狠的一巴掌打醒他。展颢吼道:“都给我让开!”一个猛挣甩开影卫的拦阻,宽大的袖袍顿时盈满了风,蓬蓬的张成伞状,“谁再挡我的路,我就立刻了断了他!我看谁敢?!”
展颢怒视火莲缓步逼近,火莲抬眼撞上阴狠的目光,心里猛的一缩,下意识的沿着墙一步步不断的退后。他在展颢的眼底看见了一抹幽暗的悲愁,仿佛曾经紧密相连的纠纠缠缠都已被割得粉碎。心像是突然被狠狠的揪起来,莫名的漫生出绝望的惧意。觉察时不禁自嘲,又不是第一次承受爹的怒火,倒怕个什么。
展颢靠近一步,愤恨从齿缝间迸出来:“你出去找解药了,是不是?”
有血丝慢慢的自嘴角溢出些许,火莲抬袖抹去,“……是。”
展颢眉头深锁:“那你找着了没有?”
火莲眼眸转了转,闪过一丝落魄的伤感,抬头辩解道:“爹,我没走远,我只是被人骗到西郊……”
展颢冷冷截口:“你只要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火莲眼睫轻颤了颤,半晌,低眸道:“……没有。”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展颢冷言道,“我说过,你若私自行动找寻解药,我绝不再让你踏进家门半步!你又忘了是不是?你把我说过的话,全当耳旁风了么?!……”
火莲心中一窒,脚下再要退后一步,却发现已经被逼至墙角,退无可退了。耳中的嗡嗡轰鸣声渐小,不知何时已被无边的寂静取代。仿佛置身坟墓中,孤独寂寥,一丝声响也无。火莲抬眼看着展颢阴云密布的脸,不断启合的唇齿,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恐慌的抬起双手捂着耳朵。那副样子,像是一个聋哑人想要唤回自己缺失的听觉,又像是一个再也经不起生离死别的孩子不想听到父亲绝情的话语。
双手手腕被紧紧握住,耳中渐渐传来展颢的吼声:“……你干什么,把手放下!”迷离的双眼逐渐清晰,只觉有两股真气已在手心聚集。火莲这才惊觉,若不是父亲及时阻止,他早已摧动真气自毁听力,伤了自己。
“我不走!”意识骤然惊醒,迸发出一些理不开的纷乱愁绪,曾经的苦楚涌上心头,火莲忽然大力推开展颢,悲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爹从来都不肯听我解释?!从小到大,每次犯错,爹不曾听我多说一句!……”火莲强压着话语中的哽咽颤抖,拼命含住酸涩的眼泪,无力的退至墙角。冰冷的触觉从墙壁蔓延到身体里,冻得一颗心抽搐不止。
展颢微有一怔,神情凝硬冷肃,眉眼间有化不开的重云惨雾。“你不服?……”他哼了一声,语气平静的道:“好,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倒听听,你有什么苦衷。”
火莲强压住悲苦激动的心绪,许久才恢复平稳的呼吸。他隐去了京城书信的事,只将先前得了解药的消息却遭人诱骗,被困于西郊地窖数日的来去细细说了一遍,然后抬眼看着展颢,眼里有希冀的眸光笼罩着斑驳的血丝。
展颢多等了一会儿,问道:“说完了?”火莲支吾两声,并无否认。展颢深吸一口气,指着地正颜道:“跪下。”
果然与往常一般无二,爹从来无心去听多余的借口,就算解释也是白费一番功夫。火莲神色一黯,只得撩衣屈膝跪在墙角。他承认自己失策误入陷阱,甘心受罚并无怨言。只要爹别说那些绝情的话,不要再赶他走。
然后他看见展颢的手向他张开来,冷硬的声音从头顶上压下来:“把钢枪拿出来。”眼神忽的跳了跳,他愣在了当场,甚至不敢抬眼去看。有寒气从头到脚将他包围起来,束成了一张密实的网,逃也逃不开。火莲知道展颢向来说一不二。可是过去曾经历的剧烈伤痛让心底的恐惧仍然像洪水一般毫无阻挡的倾泻而出。他扑上前抱住展颢的腰,仰头轻声道:“爹,不要……”
被猛的一脚踹在腰际,火莲蜷缩着摔进墙角里。他额头沁出冷汗,手按着腰上痛处,半天才缓过劲来。面前是一身银丝黑袍的展颢居高临下的堵死了所有可以逃逸的出口。原来只是一个墙角,就可以轻易的令他无处可逃。
半截钢枪从袖套中缓缓滑下来,再被展颢一把夺走,火莲下意识的抱头,全身紧缩的准备承受难忍的剧痛。有风声在耳边响起,仿佛什么重物正往太阳穴的位置打来。太阳穴是致命的部位,若遭暴力打击必无生还的可能。火莲在性命的威慑下心头一紧,反射性的抬手抗击。
他双掌运了猛力,推开了落下来的半截钢枪,并逼得展颢后撤两步。火莲心中大惊,仿佛一把尖刀深深捅进了心口,他惊的是自己无意间反抗了父亲,更惊的是父亲竟然对他下了死手!“爹!你要杀我?……”火莲边喊边往墙角附近的小桌下躲去,冷硬的钢枪夹着风声紧追而至,“轰”的一声,将木桌砸了个粉碎。
散乱的木屑掉落在身上,火莲不禁深深倒吸凉气。如果不是桌子的遮蔽,此时粉碎的就是他的头骨。他抬头去看展颢的双眼,那里有他看不懂的浓重的深黑,隔绝了脆弱的情感,毁灭了所有的光彩。
钢枪再打下来时,火莲双手紧紧握住不放。为什么幸福得来不易,却可以轰然间破碎?!他不想死,就要想办法挽救。“我不想弄污了娘亲手做的衣服……”火莲哑声道,“爹,孩儿想见娘……”最后一面。
展颢内心一震,只见火莲身上穿着那件白色流云暗纹的锦衣,那是秋娘一针一线缝制而得,此时依然洁白崭新,一尘不染。展颢舒了一口气,开口道:“把它脱了。”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只因我被骗失踪了数天,就要死在爹的手里?原来我一条命,还不如一件衣服值得爹珍重!火莲眼神空洞,双手缓缓扶上腰带,几番摆弄却没解开,反倒更紧了紧。他轻拉展颢的衣摆,眼泪静静的压眶而出,“爹,我好久没见过娘了,我想她,好想……”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