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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问青天同人)追秋后传-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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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莲挥退下人,在大雨中艰难的辨认方向,远远绕开了秋娘的居所,眼看就到了自己的卧房门外,忽然胃里一阵抽搐翻腾,终是瘫在了园子里扶着花坛呕吐,可他这一路回来已经吐得胃里什么也不剩了,此时只有卡着喉咙干呕。
身上已被雨水浇透,火莲在冷风中抱了双臂颤颤发抖,他窝在花坛边,几乎把头脸埋进了土里,他低声轻喃:“原来宗案的记录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忽然又笑,“分明就是无间道痛下杀手……居然还遮遮掩掩,瞒了我十几年!哼,原来爹也有不敢承认的罪过!……”
火莲睡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时眼角满是泪水,他坐起身看窗外,屋外已是天光大亮,暖风微拂,草木芬芳。他因宿醉而头疼,不过并不像往常那么严重,火莲抬手揉额角,又抹了抹脸,不禁嗅到一股清凉的气息,他将手指凑近鼻子闻了闻,抬眼看见架上搭晾着昨夜湿透的衣袍,又扯扯身上干净的白衣。
火莲翻身站起,跨出屋外,大声:“来人!”一小厮忙进院答应,一见火莲光着脚站在青砖台阶上,心里一下惊呼,直想提醒快进屋去别着了凉,不过小厮心知这位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近来更是火气乱泄,故而能少说一句是一句,赶紧作瞎眼状,低着头垂着眼笑呵呵的:“少爷起的好早!”
火莲看看天色,早个屁,恐怕这个时辰娘已将午饭备好。火莲叹口气,沉声问道:“昨夜我醉酒归家,严令不准惊扰夫人,是谁这么不听使唤?”
小厮惶恐:“咱们都谨遵少爷的号令,并没有人去惊扰夫人休息啊。”火莲疑惑,回忆昨夜醉酒瘫倒在园子里,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了,若不是被娘发现扶回了屋里,却不知是哪个下人帮他换了衣裳又抹了缓解头痛的香膏。火莲本是应该心怀感激,却是拳头攥得咯咯响。谁他妈这么热心多管闲事,哼,让我找出来,非挖了他一双眼珠子不可!火莲气鼓鼓的,揉着额角问:“夫人呢?”
小厮道:“正要与少爷禀告,夫人这会儿并不在府里。今个清早御香斋的驼子急奔前来,说老爷染了风寒旧伤复发昏迷不醒。夫人已赶往什么,总,总坛照顾,留下话说,让少爷醒了得空也去探望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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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颢慢慢睁开眼睛,轻轻拉了秋娘的手,凝视半晌才说出一句:“……心疼了?”
秋娘担忧的陪在床边悉心照顾,看着展颢因旧伤疼痛而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了,看见他醒过来眼里疲惫的血丝充盈着,听见他言语虚弱有气无力的,秋娘心里边抽痛不止,嘴上却说:“心疼什么……你那一肚子的瞎话,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苦肉计。”
“呵呵!”展颢笑,在她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了身,倚了软枕靠在床头,“那你还来?……”展颢自信的:“一定是心疼了。”手不曾放开过,轻轻的捏住,展颢在感受着秋娘每一个指尖的温度,许久轻声问:“还在气我么?”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气起来没完没了。”秋娘拍拍他的手,展颢依依不舍的微松了手指,秋娘得以脱身,起身端了药来,又伸手将他贴在脸颊的发丝拨开,轻轻蹙眉,“昨晚雨水那么重,你要出门也不想着加件衣裳……这么大人了还跟个小孩似的,不知照顾自己。不让人省心。”
“那还是不省心好啊,”展颢喝了汤药把空碗递还给她,又再拉了她的手小心的握在两手之间,这才稍稍放心了似的轻舒了口气,苦笑:“之前那半个多月,我就是太让人省心了。你不在,这屋里空荡荡的。”
秋娘眼睫颤了颤,微微心软:“你这个人,总得让我时时刻刻惦记着,你才舒服。”过去是为征战整月整月的不回家,现在不用出征了,好端端又闹出个病来。
展颢开始解释:“哪也没去,就在廊下站了一会儿……许是昨夜酒喝得多了些,又让那冷风吹得,牵起了旧伤。”展颢说着,胸口一呛连声咳嗽,秋娘赶紧递了茶水来,又把散落的被角重新掖了掖,手里忽然一停。
“呀,这是什么啊?”秋娘伸手进被窝里摸出个人形木雕来,乍一看瞧不出是谁,只知是个妇人,穿着长裙梳着发髻,再多的也就分辨不清了。人像刻得歪歪扭扭的,面目也是一片模糊,这雕工真是不敢恭维。秋娘随手便要放到桌上去。
展颢一见不乐意了:“唉,别,别拿走啊,”又接过来小心的放枕边上,笑道:“过去这么多年,没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只有它。后来我找到了你,就把它收了起来,所以,你没见过。”
秋娘微微诧异,又拿起人像细看了看,眼里不觉含了水光,浅浅弯了嘴角:“那,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嗯……”展颢耸眉。是回来了,可你就总是向着那混帐小子,我有什么办法。展颢低眸犹豫一会儿,小心的又把人像放回被窝里,半垂眼帘低声:“还是先别收,保不准还得用上……”
秋娘听出他言语中竟夹带着气怨之意,心说这事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先怨上了?!然而见展颢病容憔悴,旧事纷扰实在不忍再提,于是不悦的瞪他一眼,气笑:“你也不嫌硌得慌。”秋娘探手摸出人像来,“这是我啊?这哪点像我啊?你就这水平?”秋娘笑起来:“我说了你别不高兴,你这雕工可跟火莲差出好大一截呢。”
展颢知道,秋娘愿意说笑了,那就是不怪他了。展颢感到头上的阴云终于散开了,他舒开眉头:“呵呵,这正是火莲刻的。他刻的是梦里的娘亲,想象的模样,朦胧的五官。那时候他还小,那就这么个水平了。”
不想,秋娘一听却敛了笑容,抬眼郑重的看着他:“展颢,这一回,不管是不是你的不对,你得道歉。”
秋娘还没说完,展颢已经抓紧了她的手,满怀歉疚的:“对不起,是我不好。”
秋娘轻推他一下:“不是让你跟我道歉……”
展颢看了看她,面容变得僵硬,躺回被窝转个身面朝墙里:“你饶了我吧。”
秋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展颢郁闷的嘟囔:“……我为什么要道歉?就因我错责了火莲?关了他的紧闭?……可明明是那小子自己站出来顶了罪!怪得着我么?他已有婚约,若再祸害了别的姑娘,甚至闹出了孩子,难道我就应该不管不问?……他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一意孤行的认下丑事令我颜面尽失!我打他还算轻的了……他又不是第一天做我展颢的儿子,应该知道后果!他那是自找不痛快!……”忽然想起来,“这整件事我可是蒙在了鼓里,被他耍的团团转!他怎的还不来给我道歉?……”
秋娘再劝,展颢只闭了眼装睡声也不吭,秋娘无奈,摸他额头微热,知他仍在病中,心里疼惜不欲再吵他休养,只得妥善掖好被角离去煎药不提。展颢窝在被子里皱着眉头,听见关门声响,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侧卧在床,低眸看着右手手掌出神。这段孤独的日子里,展颢时常做着这个动作,看着自己的右手发愣。因那日在御香斋湖心亭,他急怒之中,正是用这只手打了火莲。
他打了火莲。他打了那个骄傲的孩子,不是在总坛之内,也不是在自家庭中。他忘了众目睽睽。
手指弯曲,轻轻攥起。展颢轻闭上眼。说毫不后悔是假的。回想当时情景,虽然这一巴掌打下去没什么理亏,可他却长久不能心安。就像有千万条树藤纠缠在一处,想要解开却是越系越紧。
他不舒服,不踏实,然后他病了,更加焦躁难安。展颢惨然苦笑。他长年习武,身体强健,又有浑厚内力护体,本不易染疾,恐怕此番病倒,全因内心烦扰作祟,忧思伤怀则损耗形神,竟未能抵御小小风寒。
不知是不是烧的糊涂了,展颢感觉到一阵阵天旋地转,一时骤然升上了云雾,一时又如跌下悬崖般加速坠落。恍惚间他的脑海里渐渐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满天雨水中低声哭泣。他感到心里一下钝痛,似乎所有的血液一时都集上了头顶。
他缓步过去,在花坛边角里蹲下,小心的将那个瘫坐在地的瑟瑟发抖的身体拥搂进怀里,并拉起宽大的披风将二人裹在了一起。他的下颌被冰凉的脸轻轻磨蹭,他听着怀里的泣声抽噎断人心肠,他担忧的微微低头,雨水或是眼泪沾上了唇角,有一点点咸。展颢慢慢收紧手臂,以身体遮挡了风雨。
展颢没去细听怀里的人呜咽着说了些什么,只记得他不断的控诉: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展颢虽不晓原委,却也不由得轻哼一声。假就假了呗,这个世界尽是残酷虚伪,还犯得着为遇上的每一个谎言都哭上一场么?那岂不是要耗尽一生的眼泪?傻孩子,依旧这么认死理!
身上忽然间一暖,脑海中雨幕骤然退去,意识重又回到了身体。他依然面朝墙里侧卧在床,隐隐感到有人伏在床沿自背后轻轻抱住了他。他心头惊疑便要睁眼去看,然而眼皮重得抬不起,想动手脚也是不能,想要张口说话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在心中叫喊,耳朵里更有喧闹恼人的嗡嗡作响。展颢意识清楚,却难以动弹,似是被梦魇住了,或是醒在了梦里。
他只能僵硬的保持着那个姿势,背后是越来越清晰的暖意,是熟悉的热度,让他感觉到舒适。展颢便不再想要使力反抗,他集中意念自行缓和身心,许久终于摆脱了梦魇,安稳的沉沉睡去。
驼子端了药碗跨进院门,脸上聚满忧愁之色,抬头正见一个身披墨色大帽斗篷的人百般牵挂的朝屋里看了一眼,然后小心的合上了门扉。驼子终于展露笑容,看这身形与装束,不是那倔强的小子还能是谁!驼子心内慨叹,这父子俩,非要等得其中一个病倒了另一个才肯低头么。驼子欣喜的上前正要脱口叫出少主,只见那人转身,却是方旭。
“怎么……”怎么是你?驼子一惊,面目有点抽搐,再一想毕竟是大哥的血肉至亲,再是有天大的矛盾,生了病来看看也是应该的。驼子忙把方旭拉至一边小声:“你已不是无间门人,怎敢混进总坛来?!”你不要命了么?
方旭笑,把腰里的木牌摘下来:“驼叔不必担心,我有这个。”驼子一看更急了:“这这……是火莲给你的?!”见方旭点头,驼子咬牙:“他这是让你来代为看望?他自己怎么不来?!……这混小子!他还较上劲了!”方旭忙解释:“火莲说他有要事忙,一时无法□□。”驼子气得:“借口!他忙什么,他不就忙抓贼吗?!大哥病得牵起了旧伤,这都快起不来身了,他也不来探视,他那点破事比这还急吗?”
方旭敛眸轻声道:“驼叔有所不知,今日清早在外省各地发生了几起□□,皆与无间道有关,如今千余教众已被捕入狱判刑,更有大批卫士为救同门而相继自投罗网,包大人也不知何来正在派人询问清查,只是此次事件涉及地域甚广,一时也无法找出缘由加以调谐。火莲怕惊扰宗主养病而对总坛封锁了消息,他为阻止形势恶化已赶去了皇宫。”
驼子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儿,恍惚问道:“……他……他去宫中干什么?”方旭眨眨眼:“去宫中自然是求见皇上啊。”驼子“唔”了一声,默然走开两步,捶手叹道:“好家伙,他还嫌不够乱!”
作者有话要说:

☆、两败俱伤

为保方旭安全离开,驼子一路陪护下山,聊起昨夜火莲醉酒失态,驼子既是疼惜也有微微愤慨。心说火莲已经年满二十,却还跟小时候一个样,有什么难事想不通了只知灌酒,仿佛喝醉了酒就能消愁似的,到头来不过平白伤了自个的身体。驼子鼻子里气哼一声:枉费火莲跟着大哥这么多年,好的不学,净学些没用的恶习!
直出了总坛大门,驼子问起火莲醉酒的缘故,方旭眼神跳了跳,神情犹豫着,起初似乎并不想说的,只寻了个由头搪塞,然而这踌躇模样更惹得驼子怀疑追问。当方旭说起这半月里火莲曾联合开封府包大人彻查了发生在十多年前的洛府命案,更声称已搜集到人证供词显示此灭门惨剧确是无间道所为,驼子内心讶然,两排牙齿因气恼而来回摩擦,他揪起方旭的衣襟瞪眼骂道:“你们,你们俩可真是他的好儿子!”
驼子冲进了开封府衙,身前身后被持刀护卫密密实实围了两圈,包拯惊疑的拿眼扫了一下后跟进堂来的方旭,粗黑浓密的眉尖一提,沉声呵退护卫,拾起惊堂木正待开口相问,驼子已经冲前吼道:“我以为开封府的包拯乃是天降智星,洞察秋毫,原来也不过是个蠢货!洛府命案绝非大哥所为,我驼子敢拿性命担保!!”
亏得包拯是个好脾气,心里一琢磨也觉出不对,忙使个眼色令坐在屋角的师爷提笔做录,起身绕过案台道:“有何案情,还需慢慢相告。”
驼子横眉竖眼一拍桌子:“我大哥这一生堂堂正正!他曾戍守边境,驰骋战场驱敌保国!是,他也确实杀过人、夺过命,可他做下的事,从来就没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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