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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她在震惊愤怒之下也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名看似懒散迷糊,实则犀利锋锐的女子!
她也不算很笨,很快就看清了目前的形势和自己的处境,她知道元晟现在已经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只要见不到孔雀仙鹤的尸体,苏云就无法诬陷自己,那白衣公子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这时候还未回来,肯定是逃跑了,那么元晟来了,自己再反咬一口,只要元晟相信他,苏云便死无葬身之地——这件事情,最后拍板的还是王爷!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怒气惶恐很快平复下去,心底一阵雀跃,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做出了一副西子捧心,泫然欲泣的模样颤巍巍站着等着元晟的到来,力图能够引起他的恻隐之心——容姨娘很早就教过她如何才能博得男人的怜惜宠爱,她自认为做的也不错。
苏云冷眼瞧见,仰天翻翻白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看向柳侧妃,很不客气的慵懒说道:“诚然美人楚楚可怜的姿态会引起大家的怜惜,尤其是男人的保护欲,可这前提得是美人啊!”
柳侧妃听到苏云的话,刚刚定下的心神便瞬间坍塌了——她本来容色一般,但却最听不得人家说她貌不及人。
此时她听到苏云贬低她的容貌,只觉一阵怒火直冲脑门,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张口怒骂着就要朝苏云扑过来。她身后的丫鬟见状使劲的拦住了她,她几番挣扎不过,劈手就朝自己的丫鬟打去,其中一个丫鬟见状,忙松了手抚着她的胸口在她耳边低声劝说了几句,她神情一怔,这才慢慢停止了挣扎,却怒瞪着苏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就在她的表情还没调整过来的时候,外头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元晟已经大步走进门来,淡淡的声音似乎带着埋怨:“内院之事。王妃处置就是,叫本王过来做什么?”
柳侧妃顿时一腔怒火僵硬在了脸上,进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愣在了当地。
这时候,元晟说着,已经大步走上前去,在上手坐下来。
苏云捧着夏荷新泡的茶水,唇边一抹笑意,热气氤氲而上,浓浓雾霭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待元晟落座,她才缓缓开口,淡淡的声音慵懒而清冷,却透着一种上位者的强势力量:“王爷的侧妃害死了本妃所养的十只仙鹤,十只孔雀,外加吓走了巴哥鹦鹉无数,本妃也被她吓得气短神虚,只让她赔偿两万六千两银子,她竟然不肯,王爷说,该怎办?”
苏云话音未落,柳侧妃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泫然欲泣的对着元晟哭诉道:“王爷明鉴!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来给王妃请安,却不想看到了些不该看的景象……一时惊恐万分,喊叫了两声,王妃却偏说臣妾吓死了她养的鸟儿,非要臣妾赔偿两万六千两银子——且不说臣妾连那仙鹤孔雀的影儿都没见到,就说那仙鹤孔雀,哪里那么容易吓死了?”说到不该看的景象时,她眼神闪烁,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她想只要元晟开口询问,她便会添油加醋的将苏云与那人的亲密举动描述出来,她相信绝对没有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如此作为,到时候不怕王爷不震怒……但是,元晟却没有如她的愿,开口询问什么。
夕阳西下,室内已经晦暗不明,落日的余晖照进来,将家具都拖出了长长的影子,霞光遍洒之中璀璨无双,却也透着暮霭之下“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可悲可叹。
时间慢慢过去,柳侧妃心中再也不淡定了,一**的恐慌升起,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所有的表演在别人眼中都是一个笑话。
她偷眼看向元晟,只见元晟的目光仿佛覆了一层薄冰,清冷犀利,他的手掌抚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摩挲,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丝毫情绪,却完美的如同神祗,让她心跳不由的加快。
这时候,元晟却忽然开口道:“柳侧妃贬为姨娘,禁足同安院中思过半年!”
元晟此语一出,她顿时如遭雷击,恍然倒地,满面震惊,不敢置信的看向元晟,“什么?”
“柳姨娘耳朵不好使吗?”夏荷冷冷的开口讽刺,接着两手做喇叭状,“柳侧妃贬为柳姨娘,禁足同安院中半年!”
苏云看着,眼底幽光闪现愉悦,夏荷这丫头,其实底子不错的,伶俐泼辣,只是先前跟着原身,委屈多了,性子才压抑了起来。
柳侧妃如遭雷击,良久,狠狠悲凉的冷笑道:“我不服……不服……”为什么?元晟根本什么都没有问,就定了她的罪?她是真的不服!
忽然,元晟冰冷的眸光扫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噎在了喉咙里,一股寒彻骨髓的冷意瞬间蔓延上心头,浑身仿佛浸在了冰水里——她只是侍郎府的庶女,圣上赐婚,让她嫁给焱王做侧妃已经是她高攀了,但她虽是庶女,却是从小当做嫡女教养长大的,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着做了人家的偏房;母亲看出了她的不甘心,临出嫁的时候劝说她,不管侧妃还是正妃对男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一种东西,但凭借宠爱得来的地位和财富却可以依靠,以后的日子是靠争来,赌来的,母亲身为妾室却在侍郎府活的风生水起,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深深的记在了心里,想着自己虽为焱王侧妃,但总有一日也要与母亲一样风光,更何况……赵流苏,她还不放在眼里!
但是,如今她还没有争,没有赌,就一败涂地了吗?
她的脑中有些混乱,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安定王府的那个赵流苏?怎么一点都不像呢?
一时间,她六神无主,半年时间足以沧海桑田,到那时候,焱王还能记得有她这一号人?
忽然,一股绝望从她心底涌上,她尚未回神,就听一个慵懒的声音淡淡响起——
“本妃也不服!”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就见苏云缓缓放下了手中茶杯,闲散慵懒的目光看向元晟,氤氲的雾气弥漫,一抹清冷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她顿时震惊了。
这时候,元晟也下意识看向苏云——他顺着她,她倒是不服了?
元晟眼神微沉,心内一叹:这丫头倒是最喜欢出人不意!
苏云右手的拇指和无名指结成一个圈,中指屈起,缓缓敲击着桌面,闲适随意的样子仿佛在话家常:“惩罚人,不管如何,总得叫被罚的心服口服!柳侧妃还有话未说,王爷总该让她把话说完!”说着,她看向柳侧妃,缓缓的声音带着蛊惑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有什么话,痛痛快快的告诉王爷,王爷兴许……会为你做主喔!”
苏云的唇角玩味的勾起:你不是喜欢装吗?诬陷人还想表现自己的善良……那就看看你是要命还是要继续装下去。
虽然柳侧妃并非十恶不赦,但她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种逼迫别人现原形再重重落井下石的游戏,她最喜欢!
果然,她的话一出口,柳侧妃瞬间目瞪口呆,却很快就膝行上前,抛却了刚才的欲言又止,对着元晟哭喊道:“臣妾看到王妃与一名白衣公子形容暧昧……王妃是怕臣妾说出来对她不利,才对臣妾落井下石的……王爷明鉴!”接着,又转头看着苏云,珠泪盈盈的道,“王妃,臣妾也不想的,可您不该步步紧逼的逼着臣妾,您莫怪臣妾!”
她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机会了,一旦放过,再想翻身就难了!
今天是她大意了,但她还是想要赌一回,她不甘心这样没有出场便已经万劫不复。
元晟目光冰寒,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仿佛闲谈一般淡淡问道:“王妃怎么说?”
“萧公子回来了吗?”苏云窝回椅子里,捧着茶杯眯眼问道。
夏荷答应一声便出去了,不一会,萧衍翩翩走了进来,来到近前,手执扇子对苏云和元晟微微拱手:“王爷、王妃!”
苏云见到萧衍进来,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推,笑靥如花衬着一双云遮雾绕的瞳眸,懒散随意的笑道:“萧公子,柳侧妃说……您与本妃形容暧昧,貌似不清不白啊!你怎么说?”
萧衍听闻,心内咯噔一下,还不待反应过来,就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自己,他浑身不由一颤——不用想他也知道这是元晟的目光!
他深深吞了口口水,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看向元晟:“今天衍来听风院是奉王爷的命令来探视王妃,王爷明鉴!”说着,嘲讽的看向柳侧妃,冷哼道,“柳侧妃为了赖账,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说着又转头对元晟道,“王爷明鉴!衍熟知岐黄之术,王妃身体不适,您才让衍来探视,这您都是知道的,属下怎么会对王妃……”说着,他深深皱眉,恨恨的看着柳侧妃,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爷,臣妾冤枉……臣妾也是出身望族,哪里会因两万来两银子就如此诬陷别人?实在是臣妾亲眼所见……”柳侧妃声嘶力竭的呼喊哭诉,娇弱的身躯伏在地上,微微起伏。
昏暗的室内,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各不相同,元晟面容冷肃,眸光冰冷,仿佛与常无异,而萧衍则一脸沉痛,委屈愤恨,柳侧妃震惊惶恐之下珠泪盈盈,极力喊冤,而丫头们,则义愤填膺的怒视着柳侧妃……
可是,这所有的表情之下,有哪一个是发自内心的呢?
苏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忽然就觉得很是无趣,争来斗去,来来回回的,有什么意思呢?
人世这个大戏台子,果然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本来就已经是戏子了,却还得竭力的掩饰真实的情绪——人,可悲可叹啊!但是再想想,哪一个演戏的人,最终不是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
那么,他们又有什么错?
这时候,夏荷已经带着几个小丫鬟上来掌了灯,明亮的灯光恍然亮起,有些刺眼。
她微微偏开了头,白皙的面容露出了一抹明显的不耐——有时候她就觉的,人世不过是大神们摆的一盘既定结局的游戏——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而当他们在其中苦苦挣扎的时候,摆游戏的大神们则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在一边欢笑指点,好不讨厌!
所以,她才总是喜欢背道而驰,任性妄为……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可以掌控自己的人。
忽然,她蓦然站起身,一言不发,就朝外走去。
身后灯光明亮,被晾在一边的几人都面露不解。
“王妃?”萧衍不解之下,冲口而出,“柳侧妃污蔑我们……”小师妹你不是要让我自己善后吧?这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情啊!关乎您的闺誉您就不辩白两句吗?老头子可是教导过我们,别人的欺辱要百倍的还回去呀呀呀!难道您都忘了吗?
“王妃要去哪里?”元晟的声音也适时响起,“内院之事,由王妃全权负责,此事,王妃怎么说?”他看着苏云纤细的身影,心里忽然升起一抹愧疚。
“既然王爷已经开口做出处罚,柳侧妃就执行吧!”苏云微微驻足,淡淡道。
“我不服!”柳侧妃开始的时候见萧衍竟然与元晟认识心内便叫不好,又听了萧衍的话,当即心神大乱,只能喊冤,此时见苏云转身要走,她迷迷糊糊之下竟然以为苏云是因为辩不过她,想要开溜!
不行,绝对不能让苏云离开!
她顿时就两眼放光,跟打了鸡血似的扑了过来,张开双臂拦住了苏云:“王妃,怎么?要逃了吗?今日之事不说明白,可没那么容易走!”
苏云淡淡挑眉,缓慢的道:“萧公子,麻烦您带柳侧妃看看那些死了的鸟儿尸体,顺便,与王爷谈谈,咱们是不是真有什么暧昧!”这柳侧妃,委实不大很聪明!
苏云微微在心内叹了口气……可她也不是十恶不赦,但是,善恶因果,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切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元晟忽然开口了:“本王相信王妃和萧公子是清白的!”
他说着,站起身朝苏云走来,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来人,将柳姨娘带回同安院,禁闭一年!”
元晟话音一落,几名健壮的仆妇便上前拖着柳姨娘往外走。
急转直下的情势让柳侧妃如遭雷击,直到仆妇架着她朝外走去,她才从中震惊中回过神来,使劲挣扎着喊:“不……我不服……我不服……明明是王妃行为放浪不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服……”
这时候,苏云忽然出声道:“慢着!”
两名仆妇停下了步子,苏云绕到柳姨娘身前,纱雾朦胧的眸子雾霭沉沉,一抹金芒若隐若现,仿佛能吸魂摄魄。
“柳侧妃,奥!不对!是柳姨娘!”苏云笑靥如花,却让人看的心惊胆颤,她走到柳姨娘跟前站定,缓缓有力的说道,“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有做这件事情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