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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便是小冬的二哥,格兰斯(Glance),看这相貌气质,无疑是贫民窟中贵公子一般的存在。他俯身,红酒色泽的长发抚过桌上沉睡少女的脸,柔柔痒痒。少女皱皱眉,脸就着胳膊蹭了蹭,却没有半分将醒的迹象。格兰斯理理少女并不长的刘海,微笑着抱起少女,步出教堂。
这是一个安静的夜,一个安静得散发出轻轻甜味的夜。这样的夜里,偏偏有人喜欢煞风景,惊扰这片宁静。
虽然,他的方式,很有礼。
“晚上好,先生。”
醇美如酒的嗓音打断了格兰斯的脚步,他停下来,略略回身,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顺便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人。
叫住他的人一身贵族打扮,身上穿着在这个季节略显厚重繁累的长制服,脚下蹬的更是光看着就觉得热死人的黑色长靴。这样的人如若不是天生怕冷,恐怕只有脑子有问题这一解释可以相答。而看看那人足够特别的某种植物样的发型……此人应该是属于后一种情况没错。
“我是D,算是这里神父的朋友。”这个人伸出手来,又觉不妥地收回。明明旁人做来甚觉尴尬的动作,偏他能做得自然之极,优雅之极。
格兰斯点点头,笑容柔和:“我的妹妹也是这里神父的朋友。”抬头看看天色,他礼貌告辞道:“天晚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先行一步。”
“我送你们,这里最近不十分太平,你抱着妹妹也不好出手。况且——”D微微侧过身子,微笑:“看情况,纳克尔是不会回来了。”
格兰斯扬扬眉,眼神一闪,亦微笑:“我听说是贵族的邀请,纳克尔神父不是一向不喜欢贵族间的应酬吗?”
“那是别人的酒会,但凡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对自己来说与众不同的人,纳克尔去赴这样的兄弟间的聚会,又怎么会不耐烦?”D说完,不经意似的扫一眼格兰斯怀中睡得正香的少女,状似随意地问:“需要帮忙吗?”
格兰斯回绝,却无法再坚决拒绝D的随行,那样未免显得他防范过重疑神疑鬼,遂对D自觉的随行予以默许。
这两人,都是极其聪明的人,也是极其警戒的人,每句话都不会说全,每句话都暗中引导,同时也努力地从对方的字里行间寻找破绽,抓住有用的东西。别有用心,似还不怀好意,偏偏两个人都笑得温文尔雅,言语客客气气,就连视线都暗暗合了东方圣人那句“非礼勿视”的君子典范。
行行走走,慢语轻言,格兰斯怀中少女竟然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安安稳稳地被这位二哥一路平安的报回了贫民窟,也不知道是他的怀抱太安稳还是有别的原因。
D扫一眼熟睡的少女,又转头看着一片低矮矮黑暗暗的楼群,眼中火花电闪,手动一动便变出点点星光,萤火虫一般环绕在两人身边指引方向,摆明了要将两人送至家门口。
格兰斯眼神微冷,却也只是一瞬间的转变。不动声色地顿了顿,回头打量着D迟疑地问道:“您……是贵族吧?”进入贫民窟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吧?
这弦外之音似乎表达地足够明显,D闻言笑出声音,答道:“先生,我是个魔术师。”
他说着,眼中有光芒极快极快地一闪而过,手中变出一枝粉红色郁金香,顺手插在熟睡的少女头上,看着那朵花在她发间摇动,他笑得满意又轻佻。
这个年代,没有哪一个贵族会屈尊降贵地学这种把戏,便是有个别的异类也不会毫不顾忌地自称魔术师。是以,格兰斯迅速依据自己的判断甄别了这句话的真实性,继而礼貌地点头示意着走在前方,又一次默许了D的自觉随行。
兜兜转转,转转停停,终于在一间环境稍好于周遭房屋的小院前站定,院中某间小屋依稀亮着晕光,在贫民窟中,无疑是奢侈的。格兰斯将少女的头压在自己的肩上,腾出一只手来搭上门把,扭头:“要进来喝杯茶吗?”
“ヌフフ,不用了。”D抬头看天,一片云正随风将半月遮掩,天色渐黯。他打个响指,环绕着的萤火虫样的星光霎时熄灭,只留四只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明亮如昔。
一双似冷星,精光虚闪,一双如幽泉,暗芒涌动。待到云散月开,两个人的笑容竟是一般无二的客气有礼。D扫一眼即将醒来的少女,笑着告辞。格兰斯则眯着冷金的眸子目送D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轻轻吁一口气。
这个人,可绝对不简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真的只是纳克尔神父的朋友?不,那种试探,绝对是有目标的,可是目标的话,也不知道他的目标究竟是自己还是她……
格兰斯眯着眼睛思索,表情高深莫测,竟隐隐透着惯于发号施令的贵气阴沉。
说别人不简单,能与这样不简单的人对拆数个回合而不漏滴水,他格兰斯又哪里称得上简单。
“唔……”怀里的人动了动,格兰斯神情一变,惊讶闪过,刹那温柔如水。少女的双眼睁开,只一瞬迷蒙便清明地如同从未睡着一般。
看清自己处境的少女微红了脸,从格兰斯怀中跳出来,借着整理衣襟褶皱埋下头,再抬头时已经神情如常。回身,看看那院宅子,少女诧然:“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想现在教训他?”
这宅子里住的是小冬家附近最大的一个无赖,因格兰斯人脉极好才没有敢对他们一家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平时偷偷摸摸拿走些零钱杂物亦或言语挑逗却是常有的事。
格兰斯眼中混杂着精光的寒芒一闪而过,微笑着拍拍少女的头:“刚刚抱着你往回走,正巧你醒来了,怕颠着你我就停下了,倒没有发现走到了这里。”
少女狐疑地望他一眼,小声嘟囔:“我还以为哥你又……”她眉目间渲染笑意,嘴角一勾,稍显调皮的神色立时让平凡的五官生动起来:“我可还记得去年复活节的老鼠游行事件呢。”
去年的复活节,也不知道格兰斯做了什么,竟让全贫民窟的老鼠都集中在了那个无赖家中,据传言,那一群耗子大摇大摆进了门,集体端坐在那个院落中,神情似乎严肃地如同在参加国会。那无赖也好笑,贫民窟中就连一岁大的小孩都不怕老鼠,他一个二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平时作威作福,见了这些小家伙竟然双腿发软。从那以后,平民窟中的猫就多了起来,老鼠却从来没有见少。
格兰斯只温文地笑着摇头,拉过满脸遗憾的少女,牵着她的手向远处走去。
人影远去,狭窄的街道逐渐寂静,却有一把轻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ヌフフ,真是有意思的兄妹啊。”
雾气凝结,却不化为实体,只朦朦胧胧地勾描出人的边框,看那轮廓,分明是应该走远了的D。回头望望那间得体的院落,D抬手,又放下。
“唔,如果对它出手的话,就是遂了那家伙的愿呢。”他喃喃,笑中兴味增加,若隐若现的身体迈步向前。只一步,瞳孔收缩,眼瞳中央霎时浮现黑桃样图。
荧光闪烁,将地面树影中延伸而来的黑影击成碎屑。清除了障碍的魔术师环视四周,环境已巨变,不难判断是格兰斯用幻术欺瞒了他的眼睛,知道方才两人离去才让这巷道恢复原样。
此时去追赶两人,已然是不可能了。D眼中兴味更浓,身形化作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深夜里,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出现又凭空消失,也就更加不会有人留意到远行少女的发间,一朵粉红色的郁金香以虚影模样逐渐消融,融进了她的黑发中央。
D,Demon,恶魔。
粉红色郁金香,花语,关心。
恶魔的关心,谁又分得清说的出究竟是好是坏呢?
虑者多虑,日常如常
今天又是一个晴天,小冬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面向朝阳,双手向上举起,舒展——伸懒腰。
她今天穿着一套橙色没膝长裙,皮革长靴的上方没入裙摆,竟似浑然一体。初阳的抚照下,一张娃娃脸上沾染着红晕,幸福满意的微笑散发出勃勃生机。
论身材,论长相,小冬都不足以称为美人:她的身材较之娇小高了些,较之高挑又矮了点,不骨感,亦不丰满,肤色和发色都是典型的东方人颜色,头发在一年多前便被她自己剪至及肩,又由于一段时间的营养不良,更谈不上什么肤若凝脂发如青丝。论五官,眉普通,眼普通,鼻普通,口普通,凑在一起也是依旧普通。唯一不普通的,恐怕是“处于欧洲的东方人”这一点了。
或者,是“贫穷窟中普通的杂货店老板”?
“早上好,我的小太阳。”一只手搭上小冬的脑袋,温柔的力道将一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杂草头发揉的说乱不乱说齐不齐。她笑吟吟地拉下那只手,眸子里还残留着朝阳的活泼色彩:“二哥,你又在笑话我。”
“我说的是真话,哪里在笑你。”格兰斯冷金的眸子里染上暖色,贵公子式的外貌和贵族样的礼仪与周身的简陋环境格格不入。小冬吐吐舌头笑问道:“二哥,你不用去上班,恩,不用去工作吗?”
格兰斯此时显然有点心不在焉,因而没有注意到小冬特异的措辞,只是含糊地应了,继而表达起自己的关心与更多的不放心。其中主要是针对小冬一个不足双十的小丫头在离家几条街的地方独自开一家杂货店的忧虑:被顾客挑刺了怎么办,被流氓调戏了怎么办,被强盗抢劫了怎么办……等等等等。
小冬好笑地看着这个据说被许多人称为“冷月样的”什么什么的二哥,杞人忧天罗罗嗦嗦得像个老妈子,终于断然打断他的絮叨,只好决定亲自带这位已经快要变成传说中某著名和尚的二哥去杂货店看看。
不然的话……要知道来日方长这种事,是很可怕的。
“我去收拾一下,马上就走。”小冬风一样地冲回屋子,留下格兰斯独自站在院子中,先是微笑,接着皱紧眉头。
方才那些不放心全是为了逼出小冬的随行邀请,不然他突然前往难免令她心疑。至于为何要跟随,自然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自称D的魔术师。
昨天的那个人实在危险,回家以后仔细想来,那个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飘过小冬,如果目标是她,那可就太麻烦了。
小冬虽然在很久以前经历过自己的训练,但两年前的意外竟然连累她差点死掉,好在母亲第二天从教堂领回了她。后来……不但那些技巧忘了,连性格也改变了不少。
但总之这个家能够在阳光之下平安存在,是基本缘于她的努力。于是本来就十分重视的妹妹,这两年变得更加宝贝。
如果昨天那人真的是在打小冬的主意……格兰斯冷金色的眸子一眯,杀气弥漫,却是一闪即逝。
就像——冷月样的冰冷宝剑,优雅而无情的杀人利器。
“二哥……”
声音中透出勉强,小冬正站在离格兰斯三米远的距离,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的表情僵硬。心里咯噔一下,格兰斯不安起来。
方才那种杀气,是被很多人称赞过,很多人畏惧过,很多人憎恨过的浓烈而精粹的杀气,是从来没有在家人露出过的面貌。格兰斯僵住了,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考虑到过……
“哥,这样穿是不是有点薄,我刚刚觉得有点冷唉?”小冬三两步走过来,将袖口塞进格兰斯手中,一张小脸写满了疑惑。
“唔,啊,啊?”格兰斯的心跌回肚子里,悄悄舒一口气,便抬手再次揉上少女的杂草头发调笑道:“小冬可是太阳,怎么还会怕冷?大概是早晨露气重吧,等到太阳升到天空中央的时候就会热起来了吧。”
小冬认真地点点头,拖着他的胳膊就开始向前走:“要快一点,不然店子再不开就没客人了!”
“是,店长大人。”格兰斯纵容道,看着自己被挽紧的胳膊,彻底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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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米,对于一个近视眼来说,看清楚三米之外某人的表情的确困难。
但是,在这种点油灯熬夜时除了嫌浪费外没有任何想法,况且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甚至连纸书都十分匮乏的某时代意大利贫民窟中,要想近视可比让近视眼看清三米开外的某人神情困难的多。
——哈啊,【假装】这种东西,【隐藏】这种东西,【控制】这种东西,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啊。
小冬心底自嘲地笑,脸上却始终维持一团和气。
和气生财,家和万事兴嘛哈哈。她心里念叨着。
“那个,你好。”
“你好,”小冬抬起头来,礼貌微笑:“请问需要什么吗?”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男生,拘促紧张地沉吟着问:“请问,有面包吗?”
“对不起,面包房在对面哦。”小冬露出六颗牙齿含蓄地微笑着。
“那么……有鲜花吗?”
“对不起,花店在右边哦。”小冬笑容加大,露出小巧的虎牙,寒光幽幽地闪着。
“唔……那么,有报纸吗?”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报亭在门口哦。”小冬的笑容有丝僵硬,差点便要伸手去试试男孩是不是眼睛有疾。
“对,对不起,那,那么,有,有蛤蛎吗?”
“……你是来踢馆的吗【中文】”
“哈?”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