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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省吾师-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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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兴趣,而总是兴致勃勃的依在车窗边看着一晃而过一棵一棵的胡杨。这时候的孟佳荷就算没有食物也绝对好相处,她曾经不经意的说她有朋友最喜欢胡杨木,说那树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带着一股拧巴劲儿生长姿势。我那时候也好奇,一个日日埋首于实验室的家伙怎么能说出这么具有矫情气质的话。现在想来,孟佳荷说的那朋友一定是冯玥吧。不然怎么会一出市区,进入戈壁地带,冯玥的眼睛都没离开过那些千年如一日的景象。

虽然我开车开得飞快,也花了四小时零四十五分钟的样子才到了基地,而期间,冯玥和我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我自来熟的指着一栋宿舍,把进门卡片递给冯玥还有密密麻麻写着各种规章制度的a4纸。我觉得我准备得足够妥帖了,可她还是在下了车之后特意转到驾驶座这边的窗口担忧的望着我:“我想请问一下,孟佳荷现在做的工作是不是挺危险的?”

我看着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这事儿让我一个无法旁观的人来说,似乎太难下定论,只好卖起了关子:“不如她回来你自己问她。”

反正孟佳荷还有三天就回来,甚至连我这局外人都开始揣测她看到冯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以至于那天晚上我并没有加班加点的完成我刚刚延误的工作,而是抽出时间细细研究怎么用最短的路程去离基地最近的一个自然保护区,那里不仅能看到内陆看不到的血一样火红的日落,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胡杨林。

不过那天晚上我只把攻略兴致勃勃的做到一半就去洗澡睡觉了。毕竟,孟佳荷最快也得七十二小时才能回基地,我干嘛那么兴致勃勃的做这些事儿。

只是没想到,孟佳荷回来的速度比我想象得更快,乘坐的交通工具也比我想象的快捷得多。

第二天一大早,我一如既往的起床刷牙洗脸,踱着步幅几乎相等的步子去了办公区,兴致勃勃的工作了四个小时后准备去食堂吃今日特供的“手抓羊排”。可没走到两步,内线电话就响了,我处于想接又不想接的挣扎里三四秒后还是身不由己的拿起电话,听到的事儿却让我变了脸色,双股都颤颤了。

其实在基地,尤其是基层实验人员,都知道自己的脑袋就是挂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祭奠于各类可以容忍的实验失败的。毕竟高精尖这种事儿,在各国比学赶帮超的氛围下,各种实验越来越出格越来越过火是可以想见。而在办公区旁的那一大片墓园,长年累月都会听到国歌奏响,礼炮轰鸣的声音。关于里面安葬的许多前辈乃至学长学姐,我们对于他们牺牲不仅有难过可惜,更多的是无限的敬意。

孟佳荷和我一样,对于实验失败和死亡这种事情并不避讳,我在追求她的时候,甚至常常能在墓园边找到她。她说她喜欢这里,在工作得快要死掉,或者想念一个人想念得快要死掉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瓶矿泉水来这儿。有次还神经兮兮的吓唬我说,如果墓园里只有她的话,她都能听到这些死掉的人在絮絮叨叨的说话。有一次她特别严肃的表示,如果哪日她在戈壁遭遇不幸,一定要葬在这墓园当中和这老老小小一干人等天长地久的共襄盛举,据说是因为这样才算得上是死得其所,比死在莫名其妙的大都市里来得有价值得多。

但。。。她女朋友能不能如她想得这么豁达,我一点把握都没有,以至于放弃了直接打电话告知“孟佳荷实验失败生命垂危,正由军机往基地送”的消息,而改为步行,我得一边走一边想出一不会令人不好受的对策才行。我想,但凡孟佳荷胸腔里还留有一口红尘俗世的浊气,她必定会这么拜托我。

虽然,我敲门的时候,懊恼的发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冯玥飞快的开门,就算在门外,我都能听到她愉悦且激动的脚步声。但当她开门看到是我的时候,虽然刻意掩饰,但那失望仍由在空气中回荡:“啊。。。是你。你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看着冯玥,觉得自己虽然穿着一身工作服,却更像一个扛着丧钟的恶魔了。以至于虽然在路上想了好多种可歌可泣或者逻辑严密的说法,都在这刻土崩瓦解,只剩下那一句:“我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工作组的人说孟佳荷的实验出了事故,人正往基地医院送。我想。。我觉得你应该希望在现场。所以。。哎,哎。。。冯老师。。你怎么了。”我其实做好了冯玥晕倒这种准备。毕竟在大多数的偶像剧里,总有是有那么一个章节里女主角会为了一件或者数件大事儿娇弱无力的慢慢从门框处瘫软滑落在地,然后流出闻者伤心看者心疼的眼泪。可当我真正看到一个人脸色从红润到煞白,然后义无反顾的向后仰后,才发现人体反应对噩耗的排斥强度可怕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于是,这天下去,我成了某部门最炙手可热的伪单身汉,从住宿区扛着一个半昏迷的美丽女人,像个苦大仇深的原始人一样把她塞进基地医院。

孟佳荷在重症监护室里整整昏睡了一个月,创下了打电话给家属,家属只问什么时候人死,然后听到抚恤金的金额弹冠相庆的记录。但也同时也创下了同一个女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坚定无比的风雨无阻。冯玥除了探视以外,似乎对于别的事情都没有兴趣,要不是我警告冯玥如果她再如此这般,就把点滴插到她血管,让孟佳荷醒来就是这般摧人心肝的模样。

“你说她会不会死?”冯玥总是这么不安的问我。

“是人都会死。”我学着孟佳荷的模样,回答得一样无情。

她恍惚一笑,然后将头埋在双手里,肩膀抖动,双肩有跃跃欲试即将飞舞却被一阵无情的亚热带暴风雨摧残了的蝴蝶的憔悴美感。

那三十天里,连我自己的睡眠也变得不那么安稳,从不做梦的我开始常常不断的乱梦。梦的一切都有关于孟佳荷,有时候是孟佳荷站在云端看着我,我问她是不是要离开?她总是缓缓的点头,却死抓着云朵神情懊恼;有时候又是漆黑雨夜,我和孟佳荷站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告诉我天黑路滑要一个人回家,我拉都拉不住,拉她她还生气得不得了。据说那日也是孟佳荷差点真正见马克思的日子,半夜忽然血压急降,连医生都无能为力,准备试最后一次就宣布死亡时间,她又慢悠悠的恢复了些许心跳。

同时间。。。守在重症监护室的冯玥,也果不其然的死去活来一番,我穿着拖鞋去寻她时,她盯着我的那抹绝望和后来抱着我痛哭的那湿掉一胸膛的忧伤让我深深的嫉妒孟佳荷,有人居然会愿意为她如此。

这就是孟佳荷,不管生离还是死别,总是要把人折腾一番才会心满意足的。。。

听说,孟佳荷再次醒来是三十一天之后,一个酷热的夏日午后。那时候我正在为一个新项目绞尽脑汁,这一切都是听护士站唯一的那个护士的叙述:

重症监护室里的空调极力的制造出这依旧是春天的假象,但一个人的复苏就像植物一样,总有些许征兆。而孟佳荷则是那日的蝉就像疯了一般无情的叫。

孟佳荷的右手中指弯曲了一下,然后是左边眼睛,接着是右边眉毛。整整一个小时后她才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作者有话要说:手伤还是咳嗽?

都严重啊。。。。。。



第103章



孟佳荷醒来之后对于滔滔不绝的述说昨日种种和来日方长的我表示尤为不满的烦躁。直言我话太多影响她思考以及**。。对了;还有休息。所以她的事儿再次在她强大又扭曲的掌控**之下变成了看似客观的;且用第三人称叙述的四不像。。。

孟佳荷睁眼的时候虽然有茫然那么五六秒,用力的思考了一下人生,赶走了盘旋于脑海里的乌贼和章鱼,面前是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不对;只有半张脸。icu的护士的口罩一向就把鼻子嘴巴全遮了个没完没了,只能从眼睛中判断这人的表情,她问孟佳荷;“你知道你是谁么;”

“孟佳荷。”孟佳荷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声音怎么听怎么怪异,又唧唧歪歪的哼唧了几句,却就又感到精疲力尽;只叹出了声:“全身疼。”就似乎要了她的小命,当再试着抬起腿时,监视器就傲娇的表示血压升高过快。

“放轻松。”护士随意的按了铃,医生两三分钟后鱼贯而入,对着孟佳荷指指点点,捏捏碰碰,把她当做砧板上的肉来处理。直到护士在医生的指导下又推了一针针剂进孟佳荷体内。导致她再次昏昏沉沉的睡着。

乱梦一场一场的做,数据、失误、故作孤勇的胆气这些场景和碎片被大脑疑疑惑惑的做成各种毫无规则的幻灯片在孟佳荷眼前放映。在半清醒半迷乱时候只恍恍惚惚的抬头发现张护士变成李护士,李护士变成陈医生。待再醒的时候,已经被转移到普通单人病房了。

普通病房和icu的差别在于,孟佳荷左转头能看到被玻璃窗隔绝的夏日颓唐的深绿色。右转头,不知何时有人坐在她旁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她。

有几年没见了?

孟佳荷晃晃悠悠的想,三年零五个月二十一天吧。她一向很害怕忘记这个日期,怕一忘就真的什么也记不起,甚至于那份生命中重得再也扛不起的爱情。不然也不至于一睁眼,连脑袋都不清醒就问护士今天几月几日星期几。不知道她是故意矫情的沉默还是发声系统被强大的脑电波给活生生的关闭,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冯玥。冯玥好看吗?三年美帝生活,并没有把她的迷人损失一分,甚至不知什么时候戴在颈项间的那串白金项链的起伏都让孟佳荷感到。。。三年来第一次的饥渴。

这感觉就像一场一直觉得没完没了,会一直到生命尽头都不屈不饶的马拉松,孟佳荷在越过千山万水精疲力尽觉得挥挥手准备不玩儿了之际,一转头却瞅见那明晃晃的目标,目瞪口呆已经算是最轻微症状。孟佳荷手上还挂着点滴,却英勇的猛的坐起来,还没说出什么就发晕,大口喘着气。

气得冯玥冷冰冰的用命令的语气喝道:“孟佳荷,你给我躺好,再不躺好,我不理你了。”这威胁对于现在十二三岁谈恋爱的小女娃儿都太轻微,可处事做人向来不圆滑的孟佳荷居然就吃这一套。甚至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懵懵懂懂回来了的感觉。

孟佳荷的心因为冯玥强制性搬空的那个房间空空荡荡的数年,作天作地一番,自我放逐一番,追求理想又一番,等到全身大大小小弹痕数个之后,终于带着显赫工伤有人给捡起。可她依旧不敢问冯玥是回来看她两日,还是到祖国名山大川游山玩水时路过此地稍作停留,最后回归美利坚共和国。她宁愿装成个傻子,看着冯玥衣带渐宽的照料着自己,贪心的享受着理应女朋友才能享受的各种权力。

从可以翻身到可以持续的躺着,再到可以缓缓坐着。孟佳荷的复原能力远远高出了医生们的期望值。当她扶着冯玥的肩膀一步一步的能往前迈步而不会再感到头晕时,连一向不愿意在孟佳荷面前展露出一丝丝情感的冯玥都差点泪涌出眼眶。她依旧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躺在icu里面的孟佳荷的样子,没有生息的样子,医生告诉她,不要对孟佳荷生还抱有太大的希望。当时她怎么想已经不敢记得,能记得的就是她站在走廊上盯着那扇门,对里面的孟佳荷说,如果她死了,上天入地自己都会把她千刀万剐的事儿。

看来现在的状况,至少不用把孟佳荷千刀万剐下油锅,烹调烹调吃了算数。

但是,到现在孟佳荷和冯玥依旧没有对彼此的未来有一个很好的交待。随着孟佳荷可以扶着楼梯慢慢的挪步开始,她心里就酝酿了一个计划。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孟佳荷对冯玥说他们食堂今天卖手抓羊排,特别好吃,要冯玥去打一份。虽然冯玥对于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对于这么荤腥的东西无比热爱表示担心,却拗不过孟佳荷的苦苦哀求。她一出门,孟佳荷就给李海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李海就负责她去了办公楼。

一个半小时后,她才抓了张纸回了医院病房。

在病房里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的冯玥差点抓狂。

似乎,这长长的一辈子里,能让冯玥抓狂的也就只有孟佳荷一个人了。不管她从不从容,狼不狼狈,就算身在此处也能把地球另外一端的冯玥弄到牵肠挂肚。

孟佳荷弯着腰,把李海关在门外面,甚至还不厌其烦的扭了扭锁,看着冷着脸的冯玥道:“坐。”

“我喜欢站着。就像你喜欢没有理由不告而别一样。”冯玥确实气急,哪儿有这种一回头就不见人的说法,这还病着就这样,要好成了一健康人呢?还不像以前那样到处翻天?”

“身体不好,那我就坐了。”孟佳荷叹了口气,坐在冯玥的旁边,伸出右手抓住冯玥的右手食指,像收拾指尖上那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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