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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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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腕捏断了的话可结不了印了。”他说。

说着放开了手,我的手自然而然落回身侧。

远方不知是什么鸟雀传来一声凄厉的啼叫,像一把尖利的匕首划破长空。

有忍者从树林里跳跃过来,落地后随即说道:

“砂忍那边有行动了。”

话毕就瞬身消失了。

“那我们也走吧。” 旗木朔茂说。

我一转头,发现慎也和春奈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我身旁,他们的眸子里清醒得仿佛一直不曾入睡。

鸟雀的啼叫比刚才更凄厉,远处星光下夜色苍茫。

我忍不住又想用右手握着左手手腕,才一动,还是努力克制住,蜷曲起手指乖乖放在身侧。

把手腕捏断了的话可结不了印了。

我才不想成为战场的天空上的星辰。

VIP最新章节 20第20章

远方的天空泛起一抹鱼肚白,头顶的星辰肉眼已经看不见,云层从四面八方以异常缓慢的速度聚拢过来。

树林里不断传来鸟雀扑哧着翅膀飞离树枝的声响,叶子上的露水偶尔滑落到肩头,在衣裳上晕染开来。

天光渐渐蔓延,太阳还在地平线下睡懒觉。

我们在丛林间穿梭而过,清晨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令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即使一夜未眠也不觉得困倦。

周围的野草长势茂盛,约莫有半人高的样子,栖息在草丛中的虫子难得的没有鸣叫,目之所及一派死静一般的深绿。

森林的早晨不应该是这样。

旗木朔茂停了下来,双目轻闭微微偏着头,似专注倾听。

片刻后睁开双眼,黑眸中神采奕奕,低声说了一句:

“我们被包围了。”

很平淡自然的语气,就像在谈论着最普通不过的一件琐碎事,丝毫没有身陷敌人埋伏的紧张和不安之感。

“西面和北面有7个。”慎也说。

春奈紧接着:“东面有3个。”

原来是统计敌人的人数么。

于是我也跟着说:“南面有5个。”

15比4,我们的人数处于劣势呐。

春奈最先结印,凭空出现的数十把暗器分别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射而去,“嗖嗖”的破空声像石头从很高的地方掉入深潭中打破了这片不寻常的静寂。

风吹着草茎齐齐晃荡。

有生物跳跃又落地鞋子踩踏砂石的声音。

一,二,三,四,五,六……十五。

不多不少,果然是有15名敌方忍者包围着我们。

“要尽快和前方的大部队会合呐。”

旗木朔茂说着,眼眸中寒光一闪,扫过四周手握武器对着我们,严阵以待的砂隐忍者。

他甚至连刀都还没拔出,十分从容不迫,不同于队长对队员的命令,而是用前辈指导后辈的那种口吻说:

“除了南面左数第一个是队长级别的上忍,其他人大概只有中忍的水平。”

“一人应付一边,没问题吧?”

“放心吧,朔茂队长。几只杂鱼而已。”

慎也轻笑着说。而后声音一凛,气势逼人:

“幻术·树缚杀!”

北面敌人的身后顿时有数棵大树拔地而起,藤条飞舞将敌人紧紧缠绕在树干上,慎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春奈酒红色的眼瞳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灿然一笑说:

“那我也要上了。”

“刚好检验一下最近修行的新术。”

说着,朝西面一冲而上。

“别愣着了,夏子。速战速决吧。”

旗木朔茂拔刀冲向南面,身形将动之际抛下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抬眸只见他泛着白光的刀在半空划出的弧线一闪而过,有鲜血溅落如风吹着樱花瓣,一名敌人瞬间倒地。

然后我听见那边传来对方的一声惊呼:

“木叶白牙?!”

没来得及看仔细,我的注意力被迫转移了回来。东面的三名砂忍向上跃起,贴着起爆符的苦无纷纷落到我脚下,噼噼啪啪的爆破声轰然而起。

说起来,我最讨厌节日期间调皮过头的小孩子往路边行人的脚下扔沙炮了。

我跳离起爆点,和他们周旋着。夏子的体术勉强算中上,在双方均不使用忍术和幻术的情况下,单纯的拳脚相搏以一敌三虽不占优势却也不会轻易丧命。

但如果只满足于这种程度,我何必还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去修行那个术。

三个月前我在云隐三名中忍的围攻下束手无策,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改变那种挫败得深感无力的困境。

一脚蹬在树干上,借力跃开几步,结印。

长满尖刺的藤枝从地上、树根上飞窜而出,顷刻间将敌人的四肢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缠绕捆绑,我甚至听见了骨头折断的咔嚓声。

他们刚要开口惨叫,纤细却坚韧的藤枝倏地钻进他们口中,如同蛇一般往更深处蠕动。可能是喉咙被穿破,他们发不出声音,双眼的眼珠像青蛙一样突兀地瞪着,眼眶里流出了血。

大概内脏已经被硬如钢条的藤枝绞碎了。

三个砂忍头一偏,没了气息。

真是个异常残忍的术。

而修行了这个术的我恐怕也是一个残忍的人。

旗木朔茂和慎也春奈他们那边也各自收拾妥当了,这一带的树林里除了我们四人,就只剩下。体温逐渐冰冷的十五具尸体。

他们神色如常,仿佛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路过时不小心踩死了几只毛毛虫。

是了,战争中,敌人的命不是命。

***

我们继续往前赶路,直到前面出现了两条分岔路。

路旁的树木和花草几乎一模一样,这样望下去既望不到尽头也无法预测路途中会有什么。

旗木朔茂在分岔路口皱着眉头思量着,我们在一旁等他的决定。

须臾,他转身面对我们开口说:

“我们分开行动吧。慎也和春奈一组,我和夏子一组,在前方的大部队那儿会合。”

慎也和春奈点头齐声答“是”,脚步一转就朝左边的道路飞奔而去。

我跟着旗木朔茂走往右边的道路。

两个小时过去了,这条路像是没有尽头似的不知通往哪里。

目前为止途中没有再遇到敌人,也没有遇到同伴,更别说前方的大部队了,连人影都没一个,只有不时从草丛里跳出来,见人就受惊的野兔。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还是没有出来。

从今早凌晨到现在,我们已经不停不歇走了六个小时的山路。

虽说终点是赶上在最前线的大部队,但旗木朔茂选择的路径无一不是曲折迂回的,似乎是专挑敌人有可能埋伏的道路。

难道取风给他的任务是扫荡隐藏在树林里的敌人么。

“休息一下吧。”

经过一条小溪时他终于停下脚步说。

我蹲在溪边洗了把脸,看着水面上的倒影才发现脖子上沾了一小块血迹,袖口上也有几道血痕,应该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从敌人身上溅过来的。

眼前蓦地浮现出他们死时狰狞的面孔,被折断的四肢和流着血的眼睛。

然后后知后觉地醒悟——啊,那是我杀的人啊。

虽然是夏子的手,夏子的身体,却真真实实是我自己的意志。

不再迟疑踌躇不再心慈手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着的——死吧,凡是阻碍着的敌人都给我消失吧。

明明以前连一只鸡鸭都不敢杀,明明以前每次从屠宰场外路过都会捂住耳朵不敢听里面被宰杀的家禽的惨叫。

才过了多久,居然可以睁着眼睛杀人,居然可以在杀完人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以后我还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会不会有朝一日在不知不觉间连曾经的自己都毫不留恋地抛弃了呢。

突然之间我非常害怕和厌恶这样的自己。

右手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拉开,我低头一看,左手的手腕上竟红肿了一圈,瘀血和五个指印均清晰可见。

拉开我右手的是一只男人的大手,手指修长而骨骼分明,是不知什么时候也蹲在旁边的旗木朔茂。

“这个习惯可不好。”

他说。

“忍者最应该避免受伤的就是一双手了。”

水中夏子的脸庞苍白得出奇,我抿着唇,如何也压抑不住心底排山倒海般涌上的恐惧。

刚才不是还若无其事么,原来现在才知道后怕。

原来杀了人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呐。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无论观念和意志被沦陷到什么程度,至少心还没有麻木到对死亡无动于衷。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啊,主所赐予我的多出来的未来,却要用来夺走别人鲜活的生命。

而最不幸的是,即使知道是罪过,也要闭着眼睛走下去。

对于我来说,夏子的家人和同伴的确是比其他人更为重要。

“夏子。”

旁边的男人松开了手,眼神里颇有几分犹豫的意味,却还是继续说了:

“你用的那个术,我后来记起了。”

“是禁术吧,对施术者身体的负荷可是无法控制的呐。”

我知道。

那个禁术最终的奥义就是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取对方的生命。

所以我才怕被阿断看见,他打心底里一直珍视着、无微不至照顾着的妹妹,不应该做出这种会令兄长伤心的事情。

夏子估计不会像我这样任性。

上世曾经听人家开玩笑说,死过一次的人重生后会活得比以前更肆意潇洒,无拘无束。

看来终究也只是一个玩笑。

在这个世界有意识有知觉以来,我从不曾有一日过得不拘谨。

“朔茂前辈就请当做不知道吧,拜托了。”我说。

他和信一的关系令我不无顾虑,信一也是夏子的兄长呐。

他别过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沉默地看着潺潺流淌着的溪水。

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叹息着说:

“好自为之吧,夏子。”

又过了半晌,他的目光落在我左手的手腕上,轻声说道:

“你刚才的样子,很像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

我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而后又想到,他们这些从小就接受苛刻的忍者训练的人,也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感到害怕和不安吗。

这样想着,就听见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了一句: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当时同在一个小队里的同伴。”

十几年前他从忍者学校毕业的时候,第一次忍界大战还没有结束。

和现在一样,年纪轻轻的忍者被送上战场,在硝烟和杀戮间以自己的躯体为盾,守护着身后的家人和村子。

一次任务中他的队友被敌人控制了心智,手握苦无对着自己的同伴。他也只能被迫与之对峙着,即使是战斗也要注意着不能下重手。但是这样一来,任务就没有办法继续执行了。

后来那孩子凭借自己的毅力夺回了片刻的清醒,却是异常诚恳地殷殷请求他说:

“杀了我吧,朔茂。木叶的情报绝对不能从我口中落到敌人手里啊。”

“杀了我之后继续去执行任务,村子里的大家都在等着呢!”

“如果你真的重视我这个同伴,就不要让我成为木叶的罪人。”

……

……

“所以你最后还是杀了他?”

我问道。

其实答案他刚才已经说过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

一直以来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都是旗木朔茂如何如何重视和照顾同伴,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一段被亮丽衣裳遮盖着的伤疤。

就像他后背上那道真实的触目惊心的长长伤疤一样吧,只要不暴露于人前,在大家的眼中他依然是无往不胜的超级天才忍者。

“是啊,他握着我的手,把刀插。进自己的心脏。”

“虽然事后我也一直在想,也许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可是逝去的同伴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不知道那时年少的他到底经历过怎样的挣扎,才一边痛苦着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在自己的刀下。

他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尽管已经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犹如轻描淡写,但若是看向他的眼睛,便可不费力地察觉出他的心中其实并不如语气中那样的释怀。

应该说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是仍旧耿耿于怀。

“所以啊,自那之后我对着慰灵碑上他的名字发过誓,以后一定不会再让同伴死在我面前。”

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着某种坚定得即使地崩山摧也不会倒塌的东西,宛如最虔诚的教徒心里永不湮灭的信仰,比日月还要光芒万丈。

不是说那种照耀到大自然万物上的光,而是只需看着,就会觉得自己也被感染着,充满着希翼和坚定,直达人心底里并情不自禁地为之动容的某种奇妙的东西。

我也实在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和你说了这么多无关的事情真是抱歉了。”

“可能慎也和春奈已经到达大部队了,我们也走吧。”

我跟着他站起身来,正要继续赶路,却见他脚步一迈,走到我前面,右手抬起握着背后的刀柄,沉声说道:

“小心,有敌人。”

这般如临大敌的样子与刚才遇见那批敌人时截然不同,看来这次会是很厉害的敌人呐。

树林里有东西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为数不少,那种奇怪而阴森的感觉不像是人类。

等到完全暴露于日光之下,才看清楚那些东西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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