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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想象中的仙家洞府不同,三圣母的居所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这里种了许多花。女仙爱美,又无对食物的需求,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如紫华的苍云宫那般冷寂威严,少有女仙能够忍受。
肖沐清好奇地打量着“仙家福地”,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声对许宁说:“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同,不过是寻常的田园风光……”
许宁但笑不语。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修仙之人更是如此。三圣母也听见了这话。她笑了笑,道:“确实只是田园景色,有谁规定神仙的家,就一定要美轮美奂,不似凡间?”
肖沐清一惊,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
“只是和你想的不同?”三圣母笑弯了眼,道,“我喜欢这些,就这样了。”
“道法自然,若是刻意追求仙家风光,凡是落了下乘。这般随心而为,甚好。”许宁笑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三圣母略有惊奇地说。
“过奖了。”许宁道。
刘彦昌在一旁一言不发,做出稳重镇定的模样,只是那绯红的耳根,已经将他彻底出卖。他的异状,也只有本质上还是个纯情少女的三圣母看不出来。
参观过“仙家洞府”,太阳已经落山,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下山,用普通的法子可不行。紫华、许宁以及肖沐清自然可以,那刘彦昌一个文弱书生,怕是会再次跌下山去。
三圣母知道几人的难处,好心留他们在此过夜。能不在夜间走山路最好,几人欣然同意。那刘彦昌本还估计世俗的立法,有那么几分扭捏,见另外几人对此不以为意,也就别别扭扭地接受了三圣母的好意。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朗,在三圣母这里用了些点心——紫华和许宁很惊奇,要知道,神仙拿出来待客的大多是灵果,这种凡人的事物还真是少见——几人准备离开。就在准备出发的时候,忽然天降骤雨。而在片刻之前,半空中是一丝云朵都没有的。
几人慌忙躲在屋檐下。刘彦昌无奈地看着雨丝,眼底有那么一丝欣喜:三圣母那么善良,一定不会把他们就这么赶出去,那么,他就可以在这里多停留些时候了……
肖沐清仰头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乌云,悻悻地说:“不愧是神仙的地盘儿,真是变化莫测啊。”
许宁和紫华神色淡然。他们早发现了,这雨非是自然形成,乃是法术所致。随意施法改变天时,乃是大忌,要扣功德的。这雨水中没有妖气,施法的,不是修为高深的大妖,就是神仙了,这二者,都是知道其中利害的。这雨虽急,片刻之后便会停歇,误不了他们的行程的。
三圣母一直候在一边,神情愉快。她一直观察那几人的神色,笑盈盈的,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不一会儿的功夫,雨停了,一名红衣金发的女子,腾云驾雾,来到三圣母的院子外面。三圣母愉快地迎了上去。那女子也是满面笑容,与三圣母甚是亲密。
看着不远处的两位非人,肖沐清小声嘀咕,道:“这又是什么仙啊?”
“这回怎么不是妖怪了?”紫华笑道。
“三圣母堂堂华山守护神,怎么会可妖孽为伍?”不等肖沐清说话,刘彦昌就义正言辞的维护那位美丽温柔的仙子了。
“对,就是这个理!”肖沐清笑得有些奇怪,顿了顿,又想了想,道,“风从虎,云从龙,能行云布雨的,应该是龙吧。这位,莫非是龙女?”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那边的两位。三圣母已经向那位红衣女子介绍了几人。她二人走过来。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肖沐清一番,颇为豪爽地说:“我是东海龙四,你就是那个将三圣母认成妖怪的肖沐清,肖公子吧?”
“在下肖沐清,见过龙仙子。”肖沐清拱手行礼,一副风流才子的模样。另外几人纷纷见礼,一时之间,其乐融融。
三圣母是神仙,往日凡人见着了她,不是毕恭毕敬,就是有所求,难得见到这样不卑不亢的,她自然觉得有趣。她到底有着身为神仙的自傲,和凡人打交道,带着居高临下的好奇。三圣母还好些。那龙四生来就高人一等,因着好姐妹的关系,没对这凡人和女鬼的组合视而不见,终是不愿意多费心神。
一番客套之后,许宁三人告辞离去。刘彦昌心中不舍得离开这里,却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他自诩为饱读圣贤之言的读书人,做不出死缠滥打之事。他也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三圣母没注意那几人走得洒脱与否,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游乐上。
刘彦昌文弱书生一名,脚程慢。许宁三人自有本事在身,崎岖山路,不在话下。他们本就和那有些迂腐的书生没什么好说的。不多时候,他们就和刘彦昌分道扬镳,往那景色秀美、道路难寻的方向去了。
休息的时候,肖沐清拍着脑袋,说:“哎呀,我的画还没画完呢。”
“能够见到神仙,岂不比那幅画好?”许宁笑着打趣道。
“神仙呐……”肖沐清撇了撇嘴,道,“我觉得,那神仙还没有渺云娘子好看呢。除了有法术,她们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嘛。武林高手,飞檐走壁,力大无穷,在普通人眼里,可不就是神仙了?”他忽然眼前一亮,道,“如果我能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不也是神仙了?”
“长生不老?青春永驻?”紫华嗤笑,道,“其实你只是臭美吧。”
“哎呀,这种事,就不要说出来了。”肖沐清抱怨着,引来两人一阵轻笑。
(1)此处借鉴“熙宁变法”的背景,感兴趣的可以询问度娘。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卷掺了不少东西哦,XDDD~~~
☆、笑看浮生
在山间停留了几日,肖沐清终于完成了他的画,许宁三人离开了华山地界。再次见到人烟,肖沐清第一时间买了不少的道家典籍。
“你这是做什么?”许宁疑惑地问。
“当神仙啊。”肖沐清理所当然地说,“我发现了,这当神仙啊,和做官一个道理,那些一看和小老百姓没啥区别的,也就能当个山神土地,守着方寸之地过日子。那些一看就不普通的,才是受万家香火的。我这是在学者做一个风姿不凡的神仙。”
“可是,那仙风道骨的,街头骗子也不少呢。”紫华笑道。
“百姓愚笨,没见识。等他们见过真正的‘仙风道骨’,就不会被那些假的骗了。”肖沐清得意地说。
“看来,沐清自认是‘真’的‘仙风道骨’了。修身养气,明理悟道,或许,真有得偿所愿之日吧。”许宁无奈地说。
紫华道:“罢了,多看些书,总比整日像个女子,琢磨着怎么打扮自己来得强。”肖沐清方才绽放的笑容僵在脸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肖沐清一直装出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有眼中藏得不好的活泼,才能见到他当初跳脱的模样。
肖沐清装模作样,当了两个月的神仙,总觉得自己差了那么一点。华山的那个平民仙子,和肖沐清想象中的神仙差太多。这没有模仿对象,还真是难啊。直到有那么一天,他瞧见了淡然相对的许宁和紫华,忽然觉得,神仙,就应该是这个模样。淡漠,出尘,清醒寡欲,却非冷酷无情,随心而行,又有着自己的底线。肖沐清眼中的神仙,不过他心底的臆想。那终究是他对仙的理解,不仅仅是气质神韵,更是蕴含了“道”的处事之法。
肖沐清开始学习紫华和许宁的言行举止,看起来,倒还蛮像的。肖沐清到底是个性子跳脱的青年,不像某两个披着嫩皮的老怪物那般沉稳。有时候肖沐清破功了,那巨大的反差,当真令人啼笑皆非。
这一日,肖沐清舒展宽大的袍袖,坐在许宁和紫华面前,目光迷离,神情飘渺,道:“你看,我像不像神仙?”
“这……沐清确实与众不同。”许宁为难地说。
“神仙?我瞅着不像,倒是贼气不小。”紫华道。
“啊?贼气?”肖沐清一惊,下一刻恢复淡漠出尘的模样,道,“渺云娘子何出此言啊?”
紫华把玩着鬓角的发丝,道:“一身偷香窃玉的贼气啊。”
肖沐清瞬间涨红了脸,道:“我、我从不曾做过那等、那等勾当!”
紫华不以为杵,道:“我又没说你是贼,你激动什么?”
“你、你!”肖沐清深吸一口,缓了神情,道,“真的不像神仙?那你们说,我到底差在哪里?”
“或许,辟谷。”紫华略略思索,道。辟谷对紫华和许宁这样的仙人来说,就是吸风饮露,用天地灵气代替世俗的事物。这事儿肖沐清怎么能办到?便是世俗的道士的“辟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紫华不过是被他折腾烦了,想要饿他两天罢了。
“辟谷?我试试。”肖沐清将信将疑地说。他对辟谷的理解,是道家常说的那个,不吃五谷杂粮。凡人不知道吸纳灵气的法门,自然不能吸风饮露。道士们以酒水、药汤相代,倒也不失为养生的法门。不管是哪个“辟谷”,在最初都会被饿得凄惨。
“便是不成,亦可养生祛病,试试也无妨。”许宁看出了紫华的“险恶用心”,鼓励道。
肖沐清正想说什么,忽见对面两人笑意凝滞。
许宁面色一变,道:“有些变故,失陪。”下一刻,他和紫华已经消失在原地。
肖沐清呆呆地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好半晌,才说:“原、原来他们真的不是普通人啊……”他顿时对辟谷充满了信心,下定决心,一定要做到最好。
再说许仙一家。许仙揭榜为梁王爷治病,白素贞发现梁王爷无病,便一门心思的想让许仙得此功劳,为此不惜在天子脚下使用妖术,把梁王爷一家好一番折腾。梁王爷死撑着不肯“病愈”,暗地里施展手段,欲将许仙一家赶出京去。这梁王爷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将这碍事的人赶走罢了。白素贞自然不可罢休,手段渐渐过了界,终于让法海找上门来。这之后,白素贞和小青一门心思的应付法海,许仙失了娘子的支撑,无力应付梁王爷的手段,被安了个罪名,轰出京去。恰好这个时候,小青伤在法海手里,白素贞带她去疗伤。许仙和白素贞也失散了,失魂落魄,辗转来到镇江。白素贞早已算得许仙所在,在镇江开了另一家保安堂。因为这一回梁连不曾对许仙一家穷追不舍,小青也不曾对梁连行凶,法海对小青只是小惩大诫,不曾将她打回原形。小青自然是跟着白素贞的。许仙在徐乾的帮助下,寻到了娘子。失而复得,不过如此。那徐乾见到了小青,惊为天人,欲纳为妾室。许仙对徐乾十分感激,又见他一表人才,事业有成,家中妻子贤惠,实乃良配,便要促成这段好姻缘。白素贞自然不会同意。她编出了“小青克夫”的谎话。许仙信以为真,和徐乾一起到金山寺寻找法海禅师,看看有没有法子解决。法海顺势将许仙扣下。白素贞和小青到金山寺要人,法海百般刁难,就是不肯放人。法海本是想让白素贞知难而退,回山中修行,不想那白蛇妖对许仙用情至深,不肯罢休。双方谈不拢,便斗起法来。
小青伤在法海手上,白素贞无奈,招来洪水,意图水漫金山。俗话说,水往低处流,白素贞法力有限,又怀有身孕,控制不了这么多的水。水顺着地势,往镇江用去。此非白素贞本意,将自己的法术祸害到了凡人,她心中焦急悔恨,却无可奈何。法海见到这样的情景,也急了。他本意是除妖,怎想到反倒令凡人遭难。可是,他能在金山寺外筑起高墙,却没本事把这洪水拘在一处。
就在洪水即将涌入镇江之时,一声弦动,似在渺远的天边,又似于灵魂深处炸响。白素贞一惊,法术彻底失去了控制。她回过神来,欲力挽狂澜,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滔天洪水定在半空,万马奔腾的气势犹自可见。法海见此,虽不知出手的是何方神圣,心中仍是松了口气,他诵念佛号,只盼那出手的高人能解此厄。
镇江城中之人亦见到了这惊奇的景象,不由纷纷拜倒,叩首不止。就在这时,那洪水动了。这水是白素贞招来的无根之水,自然不能怎么来就怎么回去。在无形的力量推动下,这水一小股一小股地涌入河道,向下游流去。这一小股只是相对而言,其实不少。此时乃是涨水的季节,河道本就到了承受的极限。这洪水灌了进去,冲毁了码头,冲跑了船只,难以避免。比起水淹镇江,终究是好上太多了。
洪水退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的时候,精神一直紧绷着,反而没什么,可这一放松,就大事儿小事儿全来了。白素贞就是这样。她见水患已处,就松了那么一口气。她肚子里一直很安稳的孩子就闹腾起来了。小青已经受伤,白素贞又动了胎气。她们已经没有气力和法海僵持下去了,无奈之下,只得回转,另寻他法。
看着洪水过后,满地狼藉,法海叹了口气。他正想安排寺中僧人善后,忽然听见有人唤他。他不由驻足,循声望去,见到了两位故人。
“今日之事,不知法海大师,悔否?”许宁站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