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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做事三心二意,平日少想些没用的,应多下些功夫学习本事……”
云宇亭垂下头:“师父,我娘过世了。”
那已是很久前的事了,他已经撑了过来,他只是想确认一年多时间过去他师父并没有变。若眼前的人还是当初的师父,应会立刻心软,会将本打算好的训诫转为安慰。
尹长风顿住了话,面上现出温柔之色,轻轻揉了揉云宇亭的头发,又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
果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他身边的女人……
那个婴孩已然不哭了,女子抱着她走近。云宇亭禁不住就朝那边望过去。女子着着黄衫,看面庞明明不认识,可云宇亭又觉得有几分眼熟,似之前在哪里曾匆匆瞥见过。再看那个小娃娃,细嫩白皙十分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也正望着他。长得并不像师父,却看着也有几分眼熟,似乎特别像他曾见过几面的另一个人。
究竟像谁呢?
尹长风开口问:“来这边多久了?”
“有一年了。”云宇亭犹豫不决,师父现在有了妻儿,还要不要告诉他紫棋姐姐也在这边?
“我刚刚离开桐荫城,你娘便……”
云宇亭点点头。
那个婴孩口中发出咿咿喔喔的声音,引得云玉亭又将视线投注过去。
“啊……喔……”小宝宝冲他笑,咧开的嘴中只有一条粉红色的小舌,尚未长牙,却也将喜悦的表情做了个感染力十足。
云宇亭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她的小脸蛋,她挥着鲜藕般小胳膊,来抓他的手,却动来动去只是右边的手,左臂一直安分地垂在一旁,仔细看来比右臂要细短一些。
云宇亭诧异地看那个黄衣女子,那女子怜惜地道:“她生下来左臂就不能动。”所以她来这里求神医给她诊治,希望趁着年幼,及时医治能够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她希望这孩子快快乐乐长大,将来的人生中无一丝阴霾。
云宇亭心中惋惜,眼瞅着尹长风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尹长风似也好奇,侧过脸望向黄衣女子。
那女子道:“是个女孩。”
云宇亭疑窦顿生,怎师父似连这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难道这母女两个和他并没有关系?
尹长风问:“刚才忘记问你,你怎知道我师兄住在这边?”
黄衫女子答:“去年清安城中有幸遇到神医,我问过他,他告知于我的。”
清安城,去年,仅几个月大的婴孩……
云宇亭忽然重重一拍头,大呼了声:“原来是你!”
尹长风也似想到了什么,拧起了眉。听到云宇亭当先大叫,侧过头来问:“怎么了?”
云宇亭急急道:“师伯说他去年离谷是随师父你去了清安城,去给紫棋姐姐的家人诊病,据说是个妇人,因受了刺激神志不清。当时你不愿意露面,自己宿在一个客栈里,只师伯一人前去。据说为那妇人诊治完,那家的公子还引他为一个躺在帐子中的女子诊脉,师伯当时一搭脉便知道那个女子并无大碍,只是有孕在身,因害喜吃不下东西,导致身体孱弱。诊脉时师伯并未瞧帐中女子容貌,到客栈将所看情形告知于你,师伯说你听完脸色异常难看,口中只反反复复道‘紫棋怀孕了……’,似是完全接受不了,师伯听你那么说也当做那是紫棋姐姐。却不料回来后,却得知紫棋姐姐已经在山谷外等了他月余,而且根本没有身孕,才知道原来是师父你误会了。”
黄衣女子眼望尹长风忽然插口道:“迎华姐难道没有和你在一起?她留言说和你走了,我和寻清都道你们定然去了某处隐居。刚刚我在山脚下看到你,便以为你是外出归家,以为她正在家中等着你……”
尹长风眉头越拧越深,衣袖低垂微微抖动着,面色有些苍白。
云宇亭又大叫了声:“啊,莫烟跑去报信啦,师父快随我走,要是晚了,没准紫棋姐姐会伤心地逃掉。”说着,扯了尹长风的衣袖,往西边果园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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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园中一片片的桃树花已落,繁茂的绿叶中钻出些覆了细毛的小青桃。云宇亭赶到时,莫烟正自林子中钻出来,一脸的迷惑。
云宇亭问:“紫棋姐姐呢?”
莫烟摇摇头:“明明一早就来了这边,说再给果树做次疏剪,怎此时却寻不到人?”
尹长风越过他二人,走到一棵异常高大的桃树前,拨开碍事的桃枝,便看到紫棋斜卧在较齐平的主叉上,双眼微闭着,不知是小憩还是真睡着了。有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洒下来,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一切宁静而美好。
莫烟嘟囔道:“我怎么就没有仰头看看?这个季节怎么能睡在树上,桃子的毛毛沾到身上会很痒的。”
云宇亭轻嘘了一声,扯着她悄悄离开。
烈日当空,林子中因果树密集,枝繁叶茂,却甚是荫凉。
紫棋此时是真的睡着了。尹长风将她怀中所抱之物抽走,她也没有丝毫反应,兀自睡得香甜。
尹长风轻轻展开画卷,画中绘着两个人,一个笔墨较新看着是后画上去的,另一半则连纸质都不同,一看便知是从别的画上裁下黏过来的。空白处题着字:“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确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禅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字写得不错,下笔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是练不成如此的。
尹长风伸出手轻轻抚上紫棋的面颊,对啊,她应该练了很久,他们分别了四百零七日,这些日子真的很漫长!他也曾度日如年,曾无数次孤枕难眠,不可遏制地想起她,然后披衣至案前提笔挥毫,写过上万遍她的名字,只是……每次写完都会再揉皱丢掉。
手指下紫棋的睫毛微颤,那双迷蒙的眼睛缓缓张开。可眨了眨又重新闭上,她口中喃喃:“原来是梦中梦,里里外外两个你。”
下一刻,她忽的翻身坐起,眼眸中闪着璀璨的光华,若藏了星月,牢牢的凝视着眼前的人,慢慢的勾起唇,弧度越来越弯。她再也不等了,他已经回来了,还需要等什么?她双腿一荡,扑入他的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将脸深埋在他的胸前。
不是梦!有思念已久的兰草气息,有活跃的心跳。是的,很活跃,跳得飞快。
泪如春潮滔滔而来,踏碎一切脆弱的阻拦。
尹长风亦伸臂抱着她,不敢太用力又不愿意留有任何缝隙,怕再次丢掉,又怕弄坏,如珠如宝。
“我将你画得很难看,我说了我不擅丹青。”
“已经很好啦,很用心。”
“我练了好久才画成这个样子,但小云说比起第一次画的那张我已经进步很多了。以后我可以每天画一幅,我相信终有一天会画得很好,你可不可以不要走,让我每日照着你画。”
“可以,但……若是那样,我希望你一辈子都画不好……”
抱着孩子站在不远处的秦芸儿,身影孤单寂寞,她垂下头来望着自己被风卷起的裙摆,幽幽叹了一声。
唉!寻清,你希望她能够幸福,如今如你所愿她已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可是……你的幸福要去哪里找,我的幸福又遗落在了何处?
“哈……呼……”怀中的孩子张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头在她的怀中蹭了蹭,寻到个舒服的姿势,安然睡去。
她的心瞬间放柔放软,眼眸中有了温暖。她浅浅一笑,她还有小梦卿啊,他和她的孩子。
“乖,安心睡吧,也许明日神医伯伯就能帮你将手臂医好,到时候你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宝宝。不,不管医不医得好,在娘心中你都是最漂亮的宝宝!”
秦梦卿似乎在睡梦中也听懂了,也似乎是仅仅梦到好吃的东西,咧开小嘴甜甜地笑了。
不管过去如何,不管旁人如何,反正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还可以有一个美好灿然,与众不同的未来……
正文 蝶恋落花花恋水【番外之秦芸儿&百里寻清篇】
天色渐白,外面响起了马嘶。
百里寻清静静听了会儿,待马蹄声完全消失,方手臂松力,歪倒在我身侧。
我揪了揪身上的衣服,将□的肩遮上,往里面挪了些。床很小,两个人躺在一起避免不了肩碰着肩,身体挨蹭。我知道他邀我相帮的事情到此结束,我该拿出女子的矜持,立刻坐起身来,娇羞着离开。但我却故意把那些“应该”都忘掉,平躺着一动不动,望着帐子上的绣纹痴痴地看。
我一直是任性的,我知道。
百里寻清也未动,我不用看过去也知道他在想心事。忽然胸中腾起难言的憋闷, “同床异梦”便是说我们这样的情形吧,身体离的很近,心却聚不到一起。
二人就那般静默着,只闻窗外风过树叶恼人的沙沙声。我忍了再忍,心疼的好生厉害,终是没有忍住,轻笑着开口:“不觉得我扮得很像吗?”
是啊,扮的,这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戏,不是真的。他原也没对我做什么,我们只是将衣服往下褪了一点点露出肩,将头发拨乱,让露在被子外的脖颈交缠。
可是……这次是扮的,却有一次是真的!
他此时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转过来,觉察到我的存在,忙整理衣服下了床榻,远远的走开。他一直背对着我,低低声音道了句谢。
我忽然想试试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有没有分量,不,不是忽然,是一直,一直都很想知道他心中除了迎华,还有没有别人,我在他心中可占有半分位置?
我向着他的背影粲然一笑,用略带自得的口吻道:“我也算有经验的人,这种事……真的我也做过了,自然模仿得像。”
这话是真话,我并未说谎,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而现在,终于找到了时机和勇气。
他正走过去推窗,我看到此话一出,他的背脊一僵。他慢慢转回头来,我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我等着他回过头来,万分痛心地质问我,问我那个男子是谁。
可是,他转过身来,我看到了他光洁的额头,却一直看不到他的眼睛。他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手,久久地盯着,那手上捏着个字条,上面大大写着九个字“我随尹长风走了,勿念”,是迎华的字迹。
这不就是我们今晚要的结局吗?我丝毫不意外。
可,只有九个字而已,我离得如此远都已经看得分明,他却如同拿到晦涩难懂的古体书,一直看,一直看。
他面色越来越灰败无光,眼睛微微眯起,眉头处纠结,握着纸的指节也泛了白,那张脆弱的纸可怜巴巴地皱了起来。我以为下一刻他会将它揉碎丢掉,可他却心慌意乱的摊平手掌,将那纸条放上去,另一只手的手指补救似的将褶皱压平。细心地,一遍又一遍,直到恢复如初。再小心翼翼双手捧了,夹到案上的一本书里,将书揣到怀中。
我不错目的盯着他看,将他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瞧了个真切,也看透了他的痛楚而深情,面上仍挂着笑容,但有泪滴落在心上。
不需要问,不需要他作答,我也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并没有听到,而我亦没有必要再说一遍。
她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而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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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茫茫然地走出去,回到青姨,不,我娘的住处。远远就看到她立在清晨的薄雾中,背倚着门,翘首向路这边望着。她的伤至今未好,我伤在心里是为了百里寻清,她亦伤势不轻是为了我。我要她留在桐荫城好好养伤,她偏偏要跟着来这清安城,只因,放心不下我!她说,一刻看不到我,便会挂念,一直如此。
风声四下徘徊,我抹了把泪,急急钻入她温暖的怀抱。
半个月后,我忽然生了病,身子日日困乏,看到什么吃食都觉没胃口,食量越来越小。娘要请大夫,我心中隐隐有个疑虑,便一直拖着。可这又如何拖的住?
当娘从大夫口中得知我已有两个月身孕时,半晌说不出话来。那日她也如病了般,整日粒米未进。
晚间,我端了饭菜进她屋子,她默默在黑暗中坐着,也不点灯。
我将碗盘放下,她便伸了手过来牢牢抓住我的手,声音沧桑:“是不是那个百里寻清?”
听得出她的疲惫与心伤,我心生愧疚。但是,我到此时此刻也未曾后悔过,那时在百里山庄的后山石洞里,百里寻清醉了,我却是清醒的,他将我当做迎华,我可以轻易推开他,但是我没有,我甚至助了他,我把那当做亲近他的唯一机会。我心甘情愿。
我久久不答,这便是默认。
娘又语声沉沉地问:“他不是取消婚约了吗?他究竟喜不喜欢你?”
我转过头,看窗外稀疏的星子,忍住泪尽量平静答:“他另有喜欢的人。”
桌案咔吧一响,一条桌腿折断。置在上面的碗盘茶壶都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一片狼藉。
我听到清晰的磨牙声,半晌,她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你……喜不喜欢他?”顿了下,无力的松开我的手,似乎已不打算要我任何答案,她自己答道:“你为他做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