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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房子会做所有的事,从打扫到烹饪,在他不肯吃饭时给他注射营养剂。它让他在自己里面行走,但不能接触外界。它真的妄想把艾伍德锁在房子里,锁一辈子,让他永远属于它。
我发现我在想,那房子用它卓越的设计能力制造了什么「助性工具」,如果它是想向他证明自己具有人类的能力,还有干那档子事儿的想像力,那肯定……我连忙打住,这太下流了。
接着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档案对之后的事只字未提,甚至博士获救时的照片都没有,他要求销毁一切相关的东西,而从那以后,他自己也好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艾拉的死亡,和这一个月的遭遇,彻底毁了他的精神。
他无法再看到任何高科技产品,听到电脑启动的声音就想吐,电子音会让他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有一次,室外机械手臂的声音甚至让他昏了过去。
他一度只能把自己锁在空荡荡的地下室,连灯也不开,只是坐在那大片的漆黑里。
如此严重的恐惧症让他无法在现代社会生存,更别说工作了。
心理医生鉴定他的恐惧症已极度严重,无法工作。
于是他便退休了。
还好他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能让他在海洋深处买座小岛,那里面积还颇为宽广,但只有他一户住家,除此之外,便只有大片原始的林地和海洋了。
这也许会让他感到好受一点,安全一点。
而现在,Boss要我做的事,就是到那个艾伍德博士避世的小岛上,看看他的情况如何,然后征召他,让他重回人间,进入高科技领域,领导一个巨无霸的监控项目。
我心想,且不说他精神恢复得怎么样,我们怎么敢冒这样的险呢?
这些资料说起那件事,一副艾伍德是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砸到了头的语气,可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同事们说,他们经常听到艾伍德和房子说话,不是吩咐或是询问,而是真正的交谈,争论某个问题之类。
只不过他们认为没什么大不了,艾伍德经常跟周围的东西说话,他会给各种程式、仪器和数学公式起上名字,还冠以人类代称。
天才嘛,他们说,难免与众不同。
他的一个同事瑞克·芬里尔说起,有一天他去实验室时,听到艾伍德和那栋房子说话,它说:「人的生命当然是有价格的,只是每个时代不同,以及人类羞于承认这一点,让事情变得隐晦不明罢了。但毫无疑问,是可以得出一个数字的。而一旦有数位,就该有演算法。」
「的确有个演算法。」博士说:「可是,亚当,给你多少钱你会杀我?」
房子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这对电脑来说非常罕见,因为它们感知时间的方式和人类完全不同。然后它说:「我发现我无法回答您的问题,我算出了数字,但是我并不会用那些来交换您的生命。」
博士说:「那么,我想你知道演算法了。」
我之前读到这一段时,觉得很怪异,也许现在电脑的拟真程度很容易完成如此哲学的对话,但这种交谈让我觉得,它不像是一次无谓的谈话,它像有别的目的。
比如教育。
还有一次,也是那位芬里尔博士说的——这也可以理解,他是艾伍德的助手。
当时他们正在处理一处过滤系统损害,艾伍德让亚当接手了程式,进行修复。
艾伍德之前因为房子的事和希洛特博士发生了争吵,他对艾伍德说:「你该去给艾拉赔个不是,好好收拾一下再去,你这样跟个高中生似的,一点也没有诚意。你得娶她,老兄,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你活得比较像个人类的人了。」
「她上午十点三十分时和赛安争吵,指甲划伤了他的手臂。八点二十五分时,她烤焦了面包,还强迫他把它吃掉。凌晨一点半,已经过了睡觉时间两个半小时,她还同意赛安和她一起——」房子说。
芬里尔博士说道,「你真是一点儿也不懂浪漫,亚当!她是个女人,还是他未婚妻,就算是要给赛安下毒,那也是她的权利!」
「我并不理解您的话,芬里尔博士,当然它应该是一个笑话,不至于真实发生。」房子说:「我不认为您会为她抛弃我,赛安,她完全不专业,只会制造混乱。她根本无法照顾好你,还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为她抛弃我是完全不合理的。」
艾伍德慢吞吞喝了口咖啡,好一会儿没说话。最终他开口,芬里尔博士说,他声音冰冷,他很少听他用这种语调说话。
他说:「你自找的。」
我试图从这些交谈、对峙和谈判中,想像艾伍德和他房子的相处方式,那并不容易,它不属于常规的人类范畴,但我仍感到有些更多的东西,从陈旧的纸张里透出来。我不懂高科技,但我知道秘密。
它是他一手创造,他的智商高得不切实际,他真的不知道,它外接网路,能知道他准备搬离的消息吗?
他当时真的准备去关掉它吗?事后他是这么说的,可是,他真的准备这么做吗?
他真是只是去拿一份文件吗?或是,他是不是只是删除它多余的枝蔓,让它变得乖顺吗?又或者,他是不是只想要取下晶片,塞进口袋,然后再让它在另一个地方复活吗?
我去翻前面的资料,感到紧张而不安,最终关闭主机时,是艾伍德躺在单架上做的,其他人甚至找不到地方在哪儿——他给予它太惊人的狡猾。
它叫亚当!
我感到悚然,也许是我的职业病,他只是个技术宅,连个蛋都煎不好,没有那么多七扭八弯。
我转头看Boss,说道:「那个亚当,确定是毁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确定毁了。」他说:「费了不少力气。它确实拥有巨大的价值,但危险已经远远大于利益了,这东西……非我族类,而且太过强大,根本没法控制。一旦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上面还没那么不要命。我们总像开玩笑一样谈到世界末日,但这个东西——」
他点点资料上「亚当」那个名字,「可能是我们离世界末日最近的一次。老总做主,亲自毁的,一点不剩,然后特批了艾伍德退出所有项目,去与世隔绝的岛上养老。说的是养老,他自己也知道,他不能再踏上陆地一步了。」
我想,科幻片还是很有帮助的。
「那我们现在为什么要冒这个险?」我说:「他脑子里的东西非常危险,而这又是一个大型监控项目,万一真出什么事……」
「这个构想被提出来后,上面非常重视,」Boss说:「但我们声势浩大地铺平道路,开始做时,才发现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发展这个项目的能力,如果想要做下去,非得艾伍德不可。他十年前就证明了他有这个能力,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出这种事,上头绝不会允许他离开视线一步,他的离开让我们尖端科技研究损失大得难以置信。他是那种能影响到战略的人才。」
但他非常危险,我想。
「他十分危险,」Boss说:「但具体要怎么做,是由上面决定的,现在他们认为,我们的国家需要他,应该把他找回来。而我们是军人,我们的天职是服从。」
我点点头。
是的,我是个军人,我的职责是服从。
当天晚上,我就收拾了行装,上路去艾伍德博士的小岛。
这感觉有点像在参与一个科幻故事,还是结局不怎么好的那种。
自从来到岛上,七年来,艾伍德博士没有踏上过陆地一步,所有的需要都是通过每周一次的货船运来。
我很少见到有人能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此孤独地活着。那不人道。我想起照片上他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心想这个惩罚是否太过严厉,我见过很多最终被孤独逼疯的硬汉。
船上都是本地人,每个月去固定的港口送货,七年已经换了好几批,艾伍德是他们生活中的恒数,安分而毫无野心地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我们在一个简单的码头上了岸,几个水手对这里熟门熟路,把东西搬去艾伍德的房子,里面大都是些食材和生活用品。
小岛很漂亮,一眼看上去,海洋和天空交界,无边无际,好像整个宇宙只有一片蓝色。
我很快看到了他的房子,和卫星图上看到的一样,四层楼房,设计现代,采光良好,很适合看海景和晒太阳。当时我还想,看来他也没高科技恐惧症得那么神经,只住中世纪城堡什么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
他正站在房子跟前等我们,岛上光线明亮而绚烂,照在他、他的房子,还有绿意盎然的花木上,好像要把一切融化。
他个头儿不高,长得挺不错,头发还是像十六年前一样,凌乱地翘着,好像早上没梳。他看上去很放松,神态温和,和任何一个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
我走过去,尽可能让自己笑容灿烂,朝他伸出手。
「您好,我是威尔·特雷森,我们通过话,我就是那个摄影师。」我说,这岛上有座无线电,是当年安全部强迫给他装上的,他除了订货不怎么使用。
那也是这里唯一的外界联系的方式,整座岛进行了全面的通讯封闭,手机或是电话在这里是无法使用的。
他也握了握我的手,说道:「赛安·艾伍德,叫我赛安就好。」
「您叫我威尔就行了。」我说,试图把他跟资料上的那个超级天才对上号,可是并不太成功。
他是那种你会在大街上碰见的随便什么人,态度温和,彬彬有礼,从不会大声跟人说话,在家也不会用报纸击打蟑螂。
我跟在后面走进房子,看他指挥船员把箱子放好,这房子打理得十分干净,如果不是外面的风景,还以为这里是曼哈顿的富人区呢。这不像是一个独居了七年人住的房子,这像是住在大城市的中心,有着良好社交习惯,并且还有专职清洁工的房子。
我知道人类离开群体和规则,混乱堕落是多么容易,而七年足够把自我放逐到一个遥远不可及的地方了。
可他看上去好极了,好像昨天还在跟同事聚会。
「你怎么把这里打理得这么干净的?」我说。
「只要有一个好的基础,接着只要大致维护就行了。」他说,「反正我有时间。」
我心想,这大概算是闲得发疯的天才。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有灯光和空调,但没看到车子、电视和电脑,也许有,但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他把我带去我的房间,干净整齐,采光良好。窗外可以看到海洋,一望无际,有种毫无束缚的荒蛮,像世界形成以前。
这次任务真是个美差。
我把行李放好,然后就去拍照。
现在正是夕阳西下,外头风景美得要死,身为一个摄影师,不去拍照就太假了。
3。
我在外头待了三个小时,拍了一大堆照片,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才回到艾伍德的房子。
客厅里没人,厨房传来声音,我走过去,看到艾伍德在做饭。
他正娴熟地把洋葱切丝,旁边放着些备好或是正待处理的食材,精细全面得像一次小规模研究。资料上说他连蛋也煎不好——为了不想学,还专门弄了个人工智慧帮他——但是现在,他已经是个不错的厨师了。
我观察了他一会儿,他完全没发现我,在这种人跟前隐蔽真是毫无优越感。
我走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做在,我走过去帮忙把菜洗干净。
我大部分时间是个健谈的人,这就像职业病,干这行很大一部分资讯是从谈话中得到的。
可当我和他一起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时,我却并不想交谈。这人跟前有种秩序感,语言变得有些没劲,我们分工合作,我专心地把菜叶子洗干净,切成小段。厨房里一时只有水流和刀子切开蔬菜的声音。
我可以想像他还是顶尖科学家时的样子。
他在人前不擅言辞,可在专业领域,却像个无所不能的统治者,从电脑程式、桌椅仪器到物理规则都受制于他的统辖,为他开辟出一条光明大道。
他是行当的顶尖者,同样的事,这种人做起来好像就是比别人更容易,像是掌握着某种内在的节奏,让整个世界都为他们工作。
艾伍德开始娴熟地把食物下锅,香味很快传出来,弄得我饥肠辘辘,从他做饭的样子看,他手艺绝对是专业级的。
我的判断是对的,食物味道好极了,我把晚餐一扫而空。吃饭时我问了下他无线电的事,他给我指了位置,但自己没有过去。
这也好,我向上头汇报了目前的进展,艾伍德博士的精神看上去很健康,回去主持专案问题不大。
上面回答我,要我进一步观察,并确认他对于七年前的那场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