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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站在酒吧中间,一络鲜血从他的眼角流下来,衬得他眼睛蓝得越发幽暗,像野兽的眼睛,因为见了血而显得凶险。
那纹身男正要再踹他的腿,本突然转身,一拳击中他的喉管。
他动作快得出奇,布兰特几乎没看到他是怎么做的,只看到他用的是左手,那人瞪大眼睛,捂着脖子,发出咯咯的声音,脸涨的通红,跪倒在地。
本站稳身体,扫过周围的人。
四周安静了下来,没人敢再上前,他们看着他,他像只受伤的野兽,因为痛苦而格外危险。
他站在那里,整个酒吧里的人都能嗅到他身上辐射出的血腥味,这味道从骨髓里渗出来,来自他的整个过去,他们知道他来自比他们更黑暗的地方。
纹身男倒在地上抽搐,没人上去扶他,酒保已经在打电话叫员警。
布兰特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会儿被本的右手弄得分了神,那只手垂在他身侧,无法握紧,他想起那天晚上在浴室,这只手如同挑逗般脆弱的拒绝。天哪,他没办法拒绝这个。
然后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他到哪里都带着枪,枪口朝天,然后放了三枪。
酒吧里突然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跟定格了似的盯着他,但也可能是因为枪声太响的错觉。
布兰特说道:「停下。」
角落看热门的人开始尖叫着往外跑,还有些往后退了退,锲而不舍地继续看戏。
布兰特转头看本,朝他露出一个笑容,对方拧着眉头看他,看上去筋疲力尽,伤痕累累。
这是那个他一直知晓却从没见过的本,那个在黑暗中生活,渗着危险和血腥味道的人,看上去陌生又真实。
他只是从不向自己显露这个部分。
他朝那张脸笑得很开心,他说道:「各位,鉴于我有枪,所以我认为我们最好和平解决问题。这位先生,你在我朋友的腿上踹了三脚,我都看着呢,这事儿可不能这么算了,他的腿是有旧伤的——」
那个纹身男瞪着他——他已经喘过气来了,真讨厌。
「所以,」布兰特继续说,枪口指着他的腿,拉开保险,「你也得回馈点什么以示公平,又鉴于他比你重要很多——」
本冷着脸走到他跟前,一把夺过枪,关上保险,塞到口袋里。
布兰特茫然地看着他把枪拿走。
「我还没说完呢。」他说。
本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扯离酒吧,走时还对酒保说道:「东西回头会赔的,保罗,记这小子帐上,他是有钱人。」
对方给了他一个「你们滚蛋就行」的表情。
本把他拽出酒吧,丢到车子跟前,可怜的小家伙,已经被喷漆弄得乱七八糟了,布兰特想,如果不是LOGO,完全就是辆贫民区的破车,真不该带它出来冒险的,它本来在宫殿里被照顾得多么好啊。
他瘫在地上,本冷着脸从他身上搜索钥匙。
布兰特伸手碰他的脸,被一把拍开。
本很不爽。
倒不是因为打架,他是个习惯酒吧斗殴之类事情的人,就像他习惯疼痛一样,这是生活的一部分。
他恼怒的是布兰特居然被这些人打成这样,布兰特是绝对不应该遭受这些的。他该傲慢地待在他的豪宅里,姿势标准地吃晚饭,自以为能控制别人的生活,反正,不是待在这种地方,被这班鸟人殴打。
真是见鬼了,他来这里干什么?而且闻上去喝空了整个酒吧!
本找到钥匙,打开车门,他浑身都在疼,右手抖得厉害,好像有人把那里的骨头全敲碎了一样。
我该带把枪的,他想,我不该改变我的习惯,只是因为布兰特说不喜欢我带枪。他的观点能顶什么用呢,他又不知道我都会碰到什么事。
他转头去找他的前任金主,那人正坐在地上,盯着一个可乐瓶子发呆。
本走过去把他拽起来,可对方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扯。
本没站稳,狼狈地跪在地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撑住车身,以保持距离,可右手上一软,没有撑住,几乎摔在布兰特身上。
他瞪着他,离那人的鼻尖不过几厘米,布兰特拽着他的领子,拽得非常紧,眼神杀气腾腾,一副拼命的架式。虽然布兰特从来不这样,他一副倨傲和疏远的样子。
「你不会减刑的。」他对本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这么久以前,他第一次这么直盯着他,好像要把自己的意志强行灌进他脑子里。
「你也没法假释,如果你离开我,你就会回监狱里去!我发誓,你会死在那里,你会死得很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你会后悔没有留在我身边,即使每天被我操得尖叫,也比你离开我以后要好!」他说。
本瞪着他,僵在那里。
布兰特衣服乱七八糟,下巴肿了起来,隐隐有血丝渗出,一点也没有之前优雅镇定的样子了,可他表情如此认真,带着疯狂的味道,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
「那晚真是妙极了,」布兰特说,声音有种酒醉的轻快,他也的确是醉了。「你真他妈是个尤物,直的都能被你掰弯了,后来你都哭了,你躺在浴缸里,求我——」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本一把卡住他的脖子。
他知道自己能叫他永远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布兰特肯定也知道,可他直直盯着他,眼中仍然一片阴郁和冰冷,没有一丝的恐惧,几乎带着挑衅。
本慢慢放开手。
「你不杀我吗?」布兰特说,声音仍然平稳,「但我会杀了你的,如果你敢离开我,我就杀了你。」
酒吧外面,警车已经到了,警笛鸣响,红蓝光线闪动,没人注意到那辆破车后一小片黑暗的空间。
本一把揪住布兰特的胳膊,把他拽上车。
他说道:「你喝多了,费罗尔先生,而且伤到了头,需要照顾,然后,我会走人。」
他俯下身体,盯着布兰特的眼睛,语速缓慢,以确定他能听明白。他说道:「你要杀就杀好了,反正我这条命本来也值不了多少钱。但我的命再便宜,如果要待在你身边,」他冷笑一声,「你也没有任何东西可换,你的一切都毫无意义,费罗尔先生,因为都太令人厌恶了。」
布兰特盯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布兰特突然间清醒了过来,那目光似乎要把他彻底穿透,钉在坚实的空间之中,观察每根血管和骨头。
他又这么盯了那双眼睛几秒钟,表示他一点也不害怕,然后在他面前重重把门关上。
然后他坐回驾驶座,发动汽车,这时,旁边的布兰特平静地开口,说道:「我不去医院,送我回家。」
本把车子开出那片肮脏的街区,说道:「你确定?」
「确定。」布兰特说:「这叫什么受伤,我们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受伤,这只是群蚊子有气无力的叮咬罢了,躺个两小时就会恢复。送我回家。」
本盯着前方,说道:「好,我送你回家。」
本一直不喜欢布兰特的房子,太巨大,太空洞,不适合居住。
他把那辆惨不忍睹的车子开进车库,他刚刚跟朋友打了电话,说聚会可能回不去了,临时有事要处理。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圣人,他该把这家伙丢在酒吧门口了事的,反正他这么手眼通天,也不会真的去坐牢。
可他还是把他放在车子上,系好安全带,一路带回他的房子。
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真正伤害这个人,在他有些力量时,他试图帮助他,在他什么也做不了时,他希望不要给他找麻烦。好像他有多么重要似的,比他自己的尊严和性命还重要。
一直以来,他相信他代表了某些东西,世间美好和正直的那些东西,他对这东西的根源并不清楚,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安迪很希望他成为、他自己也希望成为,却永远不可能成为那种人。
他把车停好,把布兰特拽出来,在他的想像中,这人应该得到世间一切美好之物,而不是被折辱和伤害。
可那始终也只是幻想罢了,这小子一样是个混蛋——不知道他干嘛还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他看上去脆弱又茫然,让本想到很久以前他被尼尔困住的时候,本拥有无限的可能,却奄奄一息,不知身在何方,随时都会崩溃。
于是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他把布兰特安置在卧室里,然后去找医疗箱。
他花了点力气才找到那玩意儿,里面东西倒是齐全,做个小型手术都不成问题。
他回到布兰特的卧室时,发现那人似乎好了点儿,似乎还去洗手间打理了一番,领带系紧了,头发还有点湿,不过看上去仍跟个鬼魂似的。
本不知道他现在打理自己的头发和领带有什么意义。
他把医疗箱放在床上,说道:「你得处理一下伤口。」
布兰特没有说话,盯着他看,本打开箱子,他不是医生,不过对处理外伤有些经验。
他检查了一下布兰特的伤势,发现不算太重,大都是些外伤。他松了口气,给伤口消毒。
「刚才我说的话,是当真的。」布兰特突然开口说话,听上去心平气和,在做一次筹码清楚的谈判。
本正在给他处理肩上的伤,说道:「什么?」
「我之前说的那些,」布兰特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敢离开我,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我知道你以为离开我你可以活得不错,你有朋友借你地方住,还能找份工作,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你不会活下去的,我会不惜一切手段让你活不下去,并且,我可知道你所有朋友的名字和地址。」
本停下动作,瞪着他。
布兰特取下他手里的双氧水瓶子,放回医疗箱,他指尖挑逗般摩擦本的右腕,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够义气,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想你当然知道要怎么做。」
「你……」本说:「你不能这样,你……」
布兰特抬起手,碰到他的嘴唇,本向后退,布兰特说道:「别动,你知道我能干什么!」
他语气严厉,本一时僵在那里,那人的手指顶了进去,碰到他的舌头。
布兰特柔声说道:「因为,本,你伤痕累累,待在外面会死掉的。留在这里多好,我可以照顾你。」
他指尖挑逗他的舌头,本一把挥开他——用的是左手,力气还挺大——阴沉沉看着他,是那个在酒吧里会杀人的本的眼神。
「我不需要照顾,布兰特,我过得很好。」本说,他停了下来,「怎么着都比在你跟前好。」
「那我换个说法,你的快活日子结束了,本,」布兰特说,声音依然很轻快,「从此以后你和我待在一起,你觉得这里是地狱也好,噩梦也好,你下半辈子都要在这里了。」
他突然觉得这些话有点熟悉,似乎很久以前有人和他说过这句话,也许是尼尔,他把这念头挥开。
他说道:「我要你,所以你就得留在这里。如果有必要,我会找个链子把你拴起来,再配个电击项圈,或找个大头针把你固定住的。」
他把这些话说出来,觉得说话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冷酷残忍,和尼尔很像的人。
好吧,很像,像若干年后倒映出的一个影子,细节有所不同,但本质完全一样。
他不能放这个人走,他这才知道,想抓住一个人的欲望能有多强烈,能有多么卑微和不顾一切。
「我帮助过你!」本叫道,听上去充满迷惑和愤怒,「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是找不着人睡觉,布兰特,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不能……」
他的语气像在恳求,不,他就是在恳求。
布兰特怔怔看着他的手,又一次被分了神,那人拳头紧攥着,但他的右手却攥不紧,只是虚握着。
他感到一种巨大的爱意和欲望,他抓住他的手,舔咬他的指尖,那手无力地任他握着。
「别这样!」本说,他想把手抽回来,但布兰特死死抓着。
那没有力量,脆弱得像他孩子时制作的蝴蝶标本,可以轻易攥在手心里。而即使他拥有杀人的力量,他仍然是那只蝴蝶,被他握在手里哪里也去不了。
「这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呢,本,」布兰特说:「尼尔曾这么说过,现在我也要这么告诉你,你可真是个尤物。」
本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瞳孔收缩,他感到他手抖得厉害。他再一次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是没有办法。
「别那么说!」他说。
「那怎么说?」布兰特说:「说尼尔?我是个变态?我和他一样的,我——」
「你们不一样!」本说。
「你对我这信心是打哪来的?!」布兰特说:「我一点也不相信我自己,我一天比一天更像他,觉得心里像有个黑洞,把世界上所有的东西堆进去都填不满,生活就是个噩梦,走错一步就落得惨不忍睹的下场。」
早些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