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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传话才来回了事。
碧桃听的饶有兴致:“咦?宫里头的太医做事都这么不尽责?”
芸兰动了动脚跟,有些局促,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还是芸缕替她解了围,她咳了咳,才笑道:“奴婢听说,有些有资历的老太医,想要留着清白辞官还乡,是不想卷入后宫的是非的,因而在一些无关乎性命的……病症上,最会揣着明白装糊涂。年纪轻些的太医倒是不会瞻前顾后,但相较之下,医术大多不如老太医。因而各宫主子还是多喜欢让老太医前去诊治。”
她始终觉得主子和一般人不同,正当盛宠却没被别的妃嫔绊了跟头,可见是极聪慧的,可偶尔却总是冒出些让人抓不住头脑的话来。就像方才那一番话,若是其她后妃,只怕会沉着心思想丽嫔到底怎么了。
哪里会关心明哲保身的太医?
碧桃了悟:“原来如此。”她到底是现代人,不曾了解过古代皇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不过但凡有人点拨一回,她也能七窍皆通,甚或还能举一反三。
“好了芸兰先下去罢。”她等芸兰叩首应是,缓步倒退且妥帖地关好门方点点头,将宫人整治一番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很乖很听话。
继而侧身与芸缕道:“我听你分析的不错,你继续说说,丽嫔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沉思了一会儿,摇头:“奴婢不知道,”在碧桃失望之前又迅速接着说,“若要分析一件事,必要将许多事包括蛛丝马迹都串在一起。但奴婢并没有可以推断出丽嫔出事的那些瓜藤,若是凭空想象,怕是不尽不实。”
碧桃若有所思,这丫头确实胆大,看出她有点想用她的苗头就顺竿儿往上爬。她间接性的就是想要得到重用,只有从她这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能更好的为她出谋划策。
碧桃不急,丽嫔的事,急的是丽嫔自己。她已经从中知道,那碗被她怀疑有古怪的粥里确实被下了药就好,这说明她对“警觉”的推测是正确的。
至于是什么药,往后丽嫔总会让她知道的,她笑。
就盼着皇后占着位置,能做出点表率来,那药可不要不入流才好。药下的越狠,对准了丽嫔的心,丽嫔被咬之后才能疯狂的反咬回去。
那戏,才会精彩呀。
芸缕见她嘴角浮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
希望主子是真的想重用她。
就在这时,初晓爽利的声音透着股焦急传了进来,“主子,主子!”
“进来吧,”碧桃开了口,等她推扶开门就问“怎么了?”碧桃也没责怪她,其实三个丫鬟中,她最喜欢的是初晓,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身上有天生小动物的直觉,不该问的不多问,不该碰的不多碰,就是做事毛躁些,也更显得开朗活泼。
初晓也顾不得行礼,连忙把传来的讯儿告诉主子:“奴婢听说雨香阁的安选侍,有喜了。”
碧桃一怔,安选侍?就是那个与她同住一宫,却从来像透明人一样没存在感,甚至连当初的引路小太监都敢直言“不必理会”的安选侍?
她诧异,“我倒是从没见过皇上去她那里过。”
初晓喘了口气,才给主子解惑道:“说是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在主子入宫前就有的。据说虽然她一直不受宠,但贞贵嫔心地好,偶尔皇上来咱们储秀宫时,也会劝皇上去一两趟。”
“她倒是好运气。”碧桃视线转向海棠形双耳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又想起纱帐四角挂的零陵香,莞尔笑道。其眼中并无不悦之色,周围听了消息跟着紧张的宫人也松一口气。
就怕主子仗着盛宠去闹事,惹皇上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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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忠信跟着皇上出了养心殿,觑着皇上脸色不好不坏,犹豫了一下,把小太监报上来的消息和皇上说了:“皇上,储秀宫传来消息,说雨香阁的安选侍被诊出了喜脉,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皇帝迈开的步子一停,乍听喜讯却依旧是捉摸不定的面色,丝毫不见喜意。过了片刻,转向去储秀宫,他问:“是居储秀宫的?”
“回皇上,确是与薛美人同住储秀宫的。”赵忠信一听就知道皇上对这安选侍没什么印象,便将近来得宠的薛碧桃报出来。
“三个月……”皇帝想到此处有些阴晴,缓缓道:“那就按份例赏罢,让负责的太医看顾好。”
“奴才领命。”赵忠信应喏。
“等等……”他方向回转,仍旧回乾清宫,边道:“再给朕拟旨,薛美人自入宫来谨慎妇德,进退有度,婉解上意,甚得朕心,特擢为贵人。两道旨意一同传了罢,也免得你多走一趟。”韩子期扬眉,漫不经心地笑。
赵忠信一惊,就地叩首感恩:“奴才多谢皇上体恤。”
等皇上摆摆手回宫,他定了一定才紧着步子跟上。
他突然有些犹疑了,刚才皇上想去储秀宫,到底是去看怀有龙胎的安选侍,还是担心薛美人因同住一宫的人有喜而不虞?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想给封号的,然后想了一圈发现喜欢的封号大家好像都用过了。
于是犹豫了,于是改成了晋位。
征求下大家的意见吧……
☆、真相
储秀宫安选侍在辞旧迎新这等吉庆日子有孕的消息,打赵忠信宣了圣旨之后就像插了翅膀一样,满后宫传了个遍。
与它一同受众人瞩目的,就是薛家的那位妹妹晋了贵人的消息。
嗬,好么,怀孕的那个一级没升,和她住在一块儿的反倒晋了位,众人设身处地想了想,要是自己,得多吃心啊。
怕是连咬死薛贵人的心都有了吧?
这皇宫里的风向,也终于因这一道圣旨变了。
原先大家瞧着薛家的大小姐得宠快,风光盛极一时,便争相巴结。结果后来皇帝宠信了妹妹,就把姐姐给忘在脑后了。
众人就想啊,这妹妹会不会也是如此?
毕竟是一家子教出来的姑娘不是。
没想到过了大半月,皇上宠爱依旧不说,连怀了孕的妃嫔都比她不上,虽然只是个小小的选侍,又是个不受宠的,但肚子里的好歹是天家血脉啊!足可见这薛贵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了。
于是,宫人、妃嫔争相奉承,一时客似云来,人如流水礼如龙,就差没把芳华阁的门槛踏烂了。
对此,碧桃一律让芸香和暮云联袂出马搞定,碰上品级比她高的妃嫔,她才会亲自去接待。但也是听多装傻多,让那些求结盟求交好的妃嫔只能怏怏归去。
还是那句话,盟友,恰恰是最有可能捅你一刀的人。
至于交好,她对上那些假惺惺的笑容,实在是不来劲儿啊。至少,也要演的真挚一点不是。
但聪明人都知道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
戏演的好的,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的,怕没得了好处反落一身的不是。
只有裴允儿来时,她静默了一刻,才推说不见。
她们本也没多交好,她不过是有些感叹,当初那个跃跃欲试,对后宫对天子充满向往之情的女子。
不知道是在她没注意到的哪个角落,悄悄地变了。
皇后在知道安选侍怀孕之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随着皇帝按份例赏了东西给她,尤以药材为主。但在知道薛美人晋为贵人之后,眉心一跳,皱起:“重了。”
拿了美人槌正替皇后捶腿的汀兰被唬的拿远了槌子,而后见皇后并无责怪,才放轻了力道,一下一下捶的轻柔缓慢。
拿捏的正好。
但是皇后总觉得不舒服,眉头好似也跟着一跳一跳的,很不安生。“算了,你下去罢。”
她揉了揉眉心,面色沉静如水,对禀事的青青道:“就将那支金镶宝累丝菊花簪赏给薛贵人,恭贺她晋位罢。”
青青躬身应喏:“是,奴婢遵命。”
咸福宫。
婉兮见水莲在给主子剥橘皮,嗔着拦了一句:“娘娘,您可还不能吃这个,少不得冷在胃里头,小腹又要疼了。”
“无妨,本宫今日好多了,”丽嫔抱着暖炉子笑容明丽,见婉兮还是不赞同的模样,方解释道,“偏你事儿多,本宫不过是觉得身上有血腥气,闻了难受,叫她剥橘子闻闻橘香罢了。”
婉兮这才放下心来,含笑:“若果真,那是奴婢多嘴了。”却仍是让小宫女去煮茶,想着喝口热的主子能更舒坦些。
“娘娘,奴婢听说,那储秀宫雨香阁的安选侍被诊出了喜脉。”水莲拿着刻云纹的银剔除那白丝儿橘络,惴惴觑主子一眼,半晌才将这消息说出口。
“安选侍?”丽嫔果真沉了脸,而后似想起甚么,嗤笑一声:“这是吴心怡那贱人在还人情呢,有她保着,安选侍这一胎想必是稳稳当当的咯。”
听着是夸,却无端有些讽刺的意味。
水莲心中好奇,吴心怡说的是贞贵嫔她是知晓的,毕竟当年娘娘和贞贵嫔是交好过的。
但是还人情?
一个贵嫔欠了微末的选侍人情,也不知道里头有些什么缘故。
然则她虽好奇,也知道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她可没有九条命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身侧正接了小宫女端来的茶盏的婉兮听闻这讯儿,手一颤,茶水登时溅在丽嫔袖口,转瞬和手腕擦过。沾了滚水的布料烫的丽嫔一甩袖,婉兮忙不迭把盏子叩在雕漆几上,跪了下去。
“奴婢该死。”音色里有着她少有的慌张。
丽嫔看了看她慌乱之下搁那儿的茶盏,杯盖倾覆,上头的刻花鸳鸯戏水纹半浸在茶水中,果真是在戏水了。她看的柳眉轻蹙,很是不解:“婉兮,你今日怎么魂不守舍的?”
婉兮弯下的身子无措地抖了抖,脑中杂乱无章,又怕迟迟不答让主子心里生疑,便勉强道:“奴婢是听说安选侍怀了身孕,手上没仔细,唔,因是心里觉得,觉得……”她素来是百伶百俐的,这会子只觉得十个脑袋都不够转。
就算没把那话说出来,一迳儿说别的妃嫔怀孕的事,还是会教主子伤心。
斟字酌句,反而乱成一团。
丽嫔听了更感觉到婉兮举止言语间的紧张,她唇角的弧度落下来,连着嫔位妃子的威压一同落在婉兮的心上:“说清楚。”
“奴婢觉得娘娘听了,她怀孕,怀孕……”婉兮哆嗦着嘴巴,说不出来了。
心像被人骤然握紧,疼的窒息。
泪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滴在冰冷的地砖上,洇晕开小小的圆点。
丽嫔见她如此做派,心里不安尤甚,她挪了挪身子,凤眸眯起,语气已带了威胁之意:“婉兮……”
婉兮‘霍’地抬头,眼角泪光莹然,摇摇欲坠,她攥紧了袖口,复杂的心情交织汇聚,冲击着她的心房,她唤:“娘娘……”似是乞求。
乞求主子不要再问下去了。
此刻她有恨,恨自己不够机敏,能将话囫囵过去;也有怨,怨自己不够细致,不能保护主子周全。
她是从小跟着主子长大的啊,主子的痛,就是她的痛。
主子若伤心欲绝,就像是在她心头剜下一块肉来,活生生血淋淋地。
丽嫔不耐的一掌拍在雕漆几上,看向被吓的战战兢兢地水莲,厉声:“滚出去!”
水莲哪敢在此时触怒丽嫔,她匆忙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说!”
婉兮知道主子素来是没耐心的人,若此时跪着的不是自己,不是看着一起长大的情分,早就拉下去用那些阴私手段,折磨到肯说为止了。
她将额头深深地磕在大理石铺就的瓷砖上,冰冷的寒意直冲到脑门子上,还不够,她想。
松开的窄袖便依旧随之伏贴于地,显出上头的褶皱纹路,痕迹蜿蜒。
二人一坐一跪,就这么对峙许久,宫殿里一室静默。
丽嫔久久得不到回答,被压下的脾气终于忍不住发作,她一把拖过那茶盏,擦着婉兮的鬓角掷到地上,“砰”地裂开一地碎瓷,茶汤迸溅,脖颈上甚至被刮出了一道细微的口子,流出一痕血线,她恍若未觉。
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