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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个要求,晴鸢倒是有几分愕然。不过想来也是,胤祯从小就不服管,又有康熙和德妃撑腰,在皇族这个大家庭里,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人能够镇得住他。如今康熙和德妃是绝对不能惊动的,否则那就是找死·胤是当事人之一,自然不便出面,而胤祥身份比较尴尬·说得过多说不定会引起他的反弹,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数来数去,还就真剩下自己可以说上两句啊!
她忍不住再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那我自然是义不容辞的。十四弟虽然张狂了些,却并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对兄弟感情本也是看得极重的,相信不过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待回头想想,说不定自个儿就已经想开了也未可知呢!”
她带着笑意说道·但那笑意却未达心底。胤祥又何尝不希望这样?但他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好的愿望罢了。胤祯是从小被娇宠到大的,人又极聪明,谓由小到大都不曾受过什么委屈和挫折,就连这次不被许多人看好的西藏战事也算得上一帆风顺,这就更助长了他的骄蛮心思。对他来说·从来就只有别人屈就他、讨好他、顺着他,他又什么时候需要去屈就别人、讨好别人、顺从别人?
两人对视无语,然后齐齐叹了口气,不由相视一笑,只觉得感情似乎又近了几分。晴鸢想,这就是郭佳玉的脑子里那所谓的“革命感情”吧?
她看着胤祥说道:“那就劳烦十三弟安排一下了。找个时候、找个地方,把十四弟约出来谈谈。希望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过之后,他们兄弟俩能解开心结,俗语说得好,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啊!”
胤祥心有戚戚焉地点了点头,道:“四嫂说的是。这事儿就交给我了,我安排好之后再来告诉四嫂。”
晴鸢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不外乎彼此叮咛注意身体健康之类的寒暄,胤祥便起身告辞了。对他来说,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早一点解决,也就少一点隐患,甚至有点分秒必争的感觉了!
晴鸢本就是个沉得住气的人,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更是练就了一身喜怒哀乐不行于色的本事,因此当胤祥离开之后,没有人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什么来,也自然猜不到他们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到了瞠′间,胤回来了,晴鸢服侍着他进了屋,换下衣服,洗漱过后,便摆上了晚饭。夫妻俩奉行食不言的原则默默吃完了饭,晴鸢便道:“爷,您今儿个一整天都不在家里,乐姐儿很是惦念您呢,是不是过去看看她?”
胤看了看她,点了点头,两人便向着跨院儿走去。
晴鸢发现,今天的胤显得特别沉默,嘴角紧抿着,眼底看不出波动来。她仔细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这个别扭的男人啊!
于是便自觉说道:“爷,今儿个十三弟来找过我了。”
胤的脸色果然在一瞬间缓和了些,看了她一眼,状似轻描淡写地问道:“哦?他来做什么?”
晴鸢一边在心里叹着气,一边照实说道:“还不就是为了你们早上的事儿来的!他跟我说了,让我去劝劝十四弟,别钻了牛角尖儿,反倒让别人钻了空子。”
胤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认真地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晴鸢一愣,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但随即便反应过来,笑了笑,淡然说道:“妾身可不敢妄议爷们的是非,只是觉得爷会这么紧张也是理所当然的。一方面是经营了那么多年的事情,眼看就要到那临门一脚了,自然不希望节外生枝。另一方面又是自己的亲弟弟,从小到大都相互扶持的人,更不希望到头来还是落得个兄弟离心的下场。爷这么做,妾身看来·并无大错,只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胤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担忧,怕被晴鸢当成是那等利欲熏心的人·为了权势名利,连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弟弟都容不下。如今听到她这么说,自是放心了不少,同时也对于她的善解人意,心生一股暖意。
他的面色又和缓了几分,点了点头,叹道:“你说的是·我是关心则乱,一时间就犯了糊涂。
其实我本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跟他说的,只是听了年羹尧的话,就怕这事儿夜长梦多,与其拖沓不决到后来无法收拾,不如快刀斩乱麻,从一开始就斩断祸根,所以才有了这茬儿。现在想想·确实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晴鸢一时无语,想了想才又说道:“其实爷这么想也不无道理。世上多少误会就是因为闷在心里不说出来而造成的?无论是好是坏,大家总要开诚布公·把心里的话都当面说明白了,那么无论是分是合,总有个结果出来,也是大家都可以承受的,好过彼此胡乱猜测对方的心意,结果到头来陷入一团泥沼,便是想抽身都抽不了了!”
胤听了,不由动容。
其实他这一天里,反复思索着早上的事情,又何尝没有悔意?晴鸢所说的操之过急·他早就发现了,也因此而懊悔不已,甚至有几分怨恨上了年羹尧。不过听她这么一翻开解,倒也开始觉得这就未必不是件好事,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情愿干干脆脆地弄个明白·好过拖泥带水谁都分不清楚。
他无意识地继续走动起来,晴鸢见他的神情,便也不去打搅他,只在一旁默默地跟着。直到来到了小格格门前,胤才如梦初醒一般,停下了脚步,看着她道:“不论如何,今日我与十四弟的裂痕还是产生了,只能劳烦你尽量从中斡旋,让他明白我的苦衷,不要因此对我离心了才好!”
晴鸢有些讶然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地拜托自己,不由心中也有了两份凝重,敛了笑容,正色道:“爷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其实十四弟从小到大就对您十分崇敬,又岂是旁人的几句话或是兄弟间的一些小龌龊就能动摇的?他不过是年轻气盛,又抹不下来面子罢了,不要紧的,爷不必担心。”
胤终是露出了回家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伸出手来轻轻抱了抱她,低声说道:“我说过你是我的解语花,可一点儿没说错!每当我郁结于胸的时候,你总能设防开解我,让我放开心怀,能够娶你为妻,是我多大的幸运啊!”
这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晴鸢早已听得习惯。但不知为何,这个时候他再次说出来,却使得她的心中一动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涌上心头,似悲丝喜,难以细述。
她不禁默默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便轻轻推开了他,带着微红的脸颊,说道:“爷,这儿是孩子的门前,您怎么······”
说不下去了,她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便径自向着屋里走去。
胤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转眼一看,周围的奴仆们无不低眉敛目,眼盯着地下仿佛地上有一块金子似的,专注不已。然而仔细瞧瞧,她们的嘴边却都挂着一丝掩都掩不住的笑意。
他的脸上不由也顿时火烧火辣起来,叹息着自己这么多年来苦心营造出的威严气势就这么毁于一旦,面上却一点神色都不显,瞬间又恢复了那张冷-漠的面容,若无其事地追着晴鸢的脚步也跟了进去。
第二日,胤祥就传来了消息,订好了雍亲王府名下的酒楼,让胤祯和晴鸢会面。晴鸢得知此事,不由松了口气,胤祯既然同意见面,可见其实心中也未必就有太大的隔阂,正如她对胤所说,八成是一时气愤,然后抹不下脸面开口求和罢了。
正好此刻小格格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不再那么缠人了,晴鸢便让秋玲等人替她梳妆打扮,换上衣服,便往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小年氏迎面走来。
小年氏见了她急忙蹲身行礼,道:“嫡福晋吉祥。”
“起来吧。”晴鸢说道,“年妹妹这会儿来有事么?”
小年氏急忙说道:“没什么事,只是今儿个正好有空又想着小格格病了几日了,也不知好些了没,就打算过来看看。嫡福晋您这是……打算出去?”
她看了看晴鸢那一身虽不华丽,但却绝对价值不菲的衣着首饰,猜测着问道。
晴鸢在家的时候一向不喜欢累赘的打扮,总是一副素面朝天、简单大方的样子。可偏生就是这个年纪已经一大把,还不喜欢打扮的女人如此穿着仍然显得她那么出众不凡,便是再比她青春年少的女子,跟她一比,也都逊色了几分。
这样的她,还真是让人想妒忌都妒忌不起来!当他们三四十岁的时候,还能否像她这样保持如此容姿?
晴鸢此刻急着出去,也没怎么在意,况且小年氏想要去探望小格格也是她准了的便点了点头道:“是,出去有点事。乐姐儿现在情形已经好多了,方才喝了药这会儿八成正玩儿着呢,你去陪陪她也好。”说完,便径自向外走去。
小年氏不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便也转头继续向前行
却说晴鸢坐上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约好的酒楼。这酒楼乃是王府的产业,这一点京城里知道的人不少,因此也很少有人敢在这儿来找麻烦,生意不说做得很大,却也颇具规模。
自从胤正式表露出争位的意图以后晴鸢便将早先的那些产业收的收、卖的卖,但凡超过这个时代的水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以免给人留下把柄,造成不必要的障碍。后来所建的这些产业,都是些中规中矩的,几乎每个王公贵族家里都会有的东西虽然利薄了不少,但胜在稳妥,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晴鸢来得轻便,没带多少人,也没用带有王府标志的东西,但掌柜的怎么也不可能没见过自家主子,况且还是胤祥事先打过招呼的,于是晴鸢的马车刚一停稳,那掌柜的便颠颠儿地跑了上来迎接,亲自将她领到了三楼的高级包间里,看得晴鸢好一阵无奈。好在她为了掩人耳目,一向都是从酒楼的后门出入,否则被掌柜的这么一搅,谁还不知道这是来了贵客?她这一番掩饰可就都成了笑话了!
她也没心思跟掌柜的计较太多,进了门以后,便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掌柜很识相地转身离去,然后带上门,特地留下两个小二守在门口听候吩咐,便再也不敢上来。
晴鸢的身边只跟了一个秋玲,连漪欢都被留在了下面车上,可见对此次会面还是非常谨慎的。转过一个屏风,便看见胤祯一身便装,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手里拿了一杯酒,正在自斟自饮。而他身边除了一直跟着的贴身太监以外,同样没别的人。
她便走了过去,微微笑道:“十四弟久等了吧?”
胤祯是习过武的人,打从晴鸢进门的一刻起便已经察觉了她的到来,此时也不起身,只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道:“还好,女人们出门总是要拖沓一些的,并不奇怪。”
晴鸢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他。
平日的他不会这么张狂,在自己面前总要收敛几分,今儿个会这样的表现,难不成……
她瞟了一眼桌上已经被消灭了大半的小菜,心下有些恍然——他八成是有些喝醉了吧?
心中不由闪过一丝不悦。他明知今儿个出来是要跟自己见面说事儿的,还喝了这么多,难道让她跟一个喝醉的人说什么吗?胤祥今天特意的安排不就都白费了吗?
胤祯久不闻她出声,不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看到她面上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哂,勾了勾嘴角,道:“四嫂,放心吧,我只是多喝了两杯,却并没醉。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保证不耽误事儿!”
晴鸢看了看他的眼睛,确实很是清明,没有一点儿喝醉的迹象。但若是如此,事情就更麻烦了,他摆出这么一副姿态,究竟是什么打算?
沉吟了一下,她示意秋玲他们退下。万一胤祯这会儿心中还有气在一会儿说出些什么有的没的,倒不是怕他们泄密,只不过有时候主子的脸面总是要顾的。
秋玲愣了一下,有些忧心●'看了看胤祯·却也不敢违抗,乖乖地退了出去。
胤祯看着她们俩的小动作,轻轻扯了扯嘴角,也跟自己的贴身太监摆了摆手,那太监便也退了下去。只是两人出了门却都没有离开,对视了一眼,便守在了门口·随时等候主子们的传唤。
屋里只剩下了晴鸢和胤祯,她这才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十四弟,今儿个咱们在这儿约见,其实我想说什么你心里都有低了吧?”
胤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斜睨着她,带着刺似的答道:“知道·可那又如何呢?你们一个个不都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孩子么?从来都不相信我能把持得住,甚至从来都不相信我的保证。我曾经跟你说过,我绝不会跟四哥去争什么·可结果呢?不过是老八他们一点雕虫小技,就风声鹤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