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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江淑平很快便知道了穆凯许多的事情，比如说他喜欢吃肉，讨厌青椒，喜欢吃鸡蛋，但是讨厌炒鸡蛋等等，知道他喜欢看现实主义的小说，也喜欢看武侠，甚至偶尔也会借言情小说来看。原本以为他是个很严肃很酷的人，没想到他的本质跟自己相似，都很擅长思考和表达。
穆凯对江淑平的看法也改变许多，比如说江淑平看起来像个很纯朴的书呆，但是事实上思维相当敏锐，胆子也大得惊人。平常寡言少语，但是跟穆凯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常常把穆凯气得跳脚。
两个人相处得非常快乐。穆凯看著江淑平常常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的面前，自己那阴郁的心情竟然会消失不见，每每独自一人时，他总会想起跟江淑平一起的时候，会想要去找他。对穆凯来说，这个改变实在太可怕了，但是偏偏充满著诱惑，让他欲罢不能。
看到江淑平在教学楼的走廊上等待的身影，穆凯就一阵激动，脚步加快地跑了过去。
〃等了多久了？〃穆凯歉意地问。
〃刚来，你呢？〃江淑平看了穆凯手中的夹子一眼，〃论文题目定下来了吗？〃
〃还没。〃穆凯叹了口气，〃导师很苛刻啊，他刚开始说我的论文写得太小气，现在又说我的题目太泛。〃
〃可惜你学的是信息管理，我帮不上忙。〃江淑平眼珠一转，〃要不要去上网？我知道有很多学生把往界的学年论文放在网上让大家查哦。〃
〃真的？〃穆凯跳了起来，〃真是救了我的命了，後天我一定要把题目定下来，其他同学都开始写了，我再不开始到时候准完蛋。〃
〃你那麽聪明，怎麽可能完蛋？〃江淑平挠挠头，〃我才麻烦，不但要定论文，还要定工业实验。〃
〃哈哈，活该了你，谁叫你选最麻烦的化学来学。〃穆凯勾住了江淑平的肩，〃你已经学得很不错了，连你都抱怨的话，下面的那些家夥们能干啥？〃
两人说笑著前行，一个男生在拐角处出现，扬了一下手。江淑平的笑容迅速地敛去，退後半步。
〃我在楼下等你。〃他迅速地转身，沿著楼梯匆匆下行，穆凯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一阵沈重。
〃凯哥，〃男生揉著鼻子，〃那是你朋友啊？〃
〃嗯。〃穆凯交叉著手臂，〃找我什麽事？〃
〃你的朋友吗？真是难得。〃男生咳嗽两声，〃我想要点货。〃
〃多少？〃穆凯急著想去找江淑华，不耐地问。
〃一小包，五六克就够了。〃男生又揉著鼻子，〃我最近手头有点紧。。。。。。〃
〃手头紧就不要找我。〃穆凯转身就想走，那男生一把拉住他。
〃凯哥，不要这麽绝情嘛，以後我一定会还你的，这次你就当是老主顾，照顾一点好不好？〃
穆凯皱了皱眉。
〃这个学校里除了你，还有谁知道我卖这个？〃
〃我谁都没说啦，难道还有人向你买吗？凯哥你的生意做大了呢。〃男生仍然拽著穆凯不放，〃帮个忙好不好？〃
〃我现在没有。〃穆凯甩掉他的手，〃就算我有，也不免费，要是你没钱，就干脆戒了吧。〃
〃戒。。。。。。我怎麽戒得掉啊？都两年了。。。。。。〃男生咳嗽著，〃给我一点好不好，我熬不住了。今天同班同学还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感冒能弄成这样也够滑稽的。。。。。。我要是熬不住，别人问起。。。。。。凯哥，你要我怎麽答啊？〃
穆凯冷冷地看著男生。他不是第一次被这麽威胁了。如果怕被学校开除，他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个，现在既然已经做了，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一个没好，大家全都玩完，穆凯是不会怕这样的威胁的。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想要，三天後准备五十块来找我。〃穆凯推开男生，匆匆地跑下楼梯。江淑平拎著包等在那里，看到他时淡然一笑。穆凯不知道要怎麽面对他，心里涌上黑暗的罪恶感。
〃凯？〃江淑平担心地看著他，〃你怎麽了？〃
〃。。。。。。没什麽。〃穆凯迈步向前。贩卖毒品的事，虽然江淑平知道，但是他从未开口问过，穆凯也乐得不说。如果淑平知道得太多，也会被拉下水，穆凯另外的担忧是怕江淑平会离开。
江淑平虽然说过喜欢他，但那只不过是对穆凯这种异类的憧憬而已。一旦梦被打碎，一切就此完蛋。穆凯用眼角的余光瞟著江淑平，他不想失去这份友谊，更不想失去两人相处时的快乐。
江淑平是他惟一的避风港，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穆凯才能忘记自己所做过的罪恶，才能忘记穆辛给他套上的铁链。
〃凯。〃江淑平再一次用昵称喊著穆凯，这让穆凯心里一惊。抬起头，他看到江淑平沈静的脸色，越发有些忐忑不安。〃刚才那个人。。。。。。是向你买货的吗？〃江淑平虽然在问，但是口气十分肯定。
〃没错。〃穆凯掏出一根烟想要点，江淑平伸手夺了过去。
〃你一不安就会抽烟，不晓得以後烟瘾会多大。〃江淑平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把夺过来的烟咬在嘴里，〃借个火。〃
〃你怎麽可以抢我的烟？〃穆凯悻悻地将打火机丢给江淑平，因为害怕对方会生气而口气低迷。
〃一根有什麽关系嘛。〃江淑平看著穆凯笑，〃算不算间接接吻？〃
穆凯啊地一声抬起头，给了江淑平一拳头。
〃你小子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江淑平笑著抬手臂格开穆凯。
〃你说是不是应该算？你的，现在成了我的。〃江淑平指了指自己，调侃的笑容让穆凯失笑。
〃就算是吧，你恶心不恶心？〃穆凯重重地拐了江淑平一肘。
江淑平疼得直唉哟。〃不恶心，怎麽会恶心？我开心得很。〃
两个人说笑著前行，江淑平有些心神不定，很快被穆凯看了出来。
〃你在想什麽？〃穆凯皱著眉问。
〃没想什麽。〃江淑平将烟雾吐出，丢掉烟头，用脚踩熄，每个动作都透出了他的心烦意乱。
〃你想瞒我可以，不过最好不要让我察觉。〃穆凯甩头就走，无名的怒火在心里燃烧。他不是气江淑平不告诉他，而是气江淑平的那个态度，摆明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穆凯不是个喜欢窥人隐私的人，江淑平也很懂这个道理。
〃我不想瞒你，但是我不敢问。〃江淑平追了上来，拉住了他。穆凯心里一格登，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江淑平想问的，莫非是毒品的事？他明明知道。。。。。。还要问什麽？
〃我可以问吗？〃江淑平站在穆凯的身後，声音透出犹豫。
〃想问什麽？你不是都知道？〃穆凯心烦意乱地吼，〃我就是个毒品贩子，难道你不了解？〃
〃不了解，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怎麽做的。〃江淑平站到了穆凯的面前，穆凯的脸别了开去。〃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了，你自己。。。。。。吸毒吗？〃
江淑平的脸色十分严肃，穆凯知道他是非常认真的。
〃我不吸。〃
江淑平明显地松了口气。
〃但是我弟弟吸。〃
江淑平握紧了穆凯的手。
〃我知道你做这件事是因为你弟弟，只要你不吸毒，我就放心了。〃
穆凯呆怔了一下。如此直露的关怀让他的心颤抖起来，一股感伤直涌心头，鼻头立刻麻麻的酸酸的。江淑平笑了起来。
〃今天我们去吃研究生食堂，听我们班同学说，那个食堂开发了不少好菜，还可以包雅座哩。〃
穆凯嗯了一声。他突然急切地想要知道江淑平对於他贩毒一事的看法，虽然感觉得到江淑平并没有蔑视他的意思，但不听他亲口承认，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安。穆凯感到些微的恐惧，他对江淑平的看法是直白的，但是江淑平对他的看法他却不完全明了。
〃你不介意？〃穆凯推开江淑平的手，看著他问，〃我一直都想问清楚，明知道我是毒贩子，你为什麽还要接近我？〃
江淑平微笑看著他。
〃理由我早就告诉过你了。〃
〃什麽？〃穆凯莫名其妙，江淑平什麽时候说过？
〃我说过不只一遍，你好好想想就会记起来了。〃江淑平眨了一下眼睛，拉著穆凯就往食堂走。穆凯被他那眨眼的脸庞吸引住，发了几秒锺的呆。他第一次注意到，江淑平也有妩媚的一面，尤其是他的眼睛，看人的时候相当深遂，令人陶醉。
这个家夥可能很厉害。穆凯这麽想著，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的处境。
〃你不用担心我，我绝不会讨厌你。〃江淑平突然道，〃因为我是个比你讨厌十倍的坏人。〃
穆凯再次被那个男生缠住，是在三天之後。江淑平远远地看见他拉住穆凯，甚至挥出了拳头，将穆凯打倒在地，便风一般冲了过来。
〃你干什麽？！〃江淑平架住了对方的拳头，但是他比穆凯骨架小一些，力量也小，也被打倒在地。穆凯这下子火了，扑上去就是一拳，紧接著对著对方的肚子踹了下去。
〃凯，别打他！〃江淑平慌忙将穆凯抱住，穆凯正在气头上，连晃几下没甩掉他，气恼地想要挥拳，在看到江淑平的脸时终於停了下来。远远有同学看见，叫了起来：〃打架了！〃江淑平二话不说，拉起穆凯，转身闪到了树林里。那男生也跟著躲了进来。
〃你进来干什麽？〃江淑平气恼地说。
〃躲躲。。。。。。要是被他们问起打架的理由，我就麻烦了。〃男孩讪讪地说，〃都是凯哥不好，见死不救。〃
〃我干嘛要救你这种人？〃穆凯霍地回身，〃想要吸毒是不是？拿钱来啊，没钱也想吸，你以为你是谁？皇帝？别做梦了！〃
〃你少他妈的说话这麽恶毒！〃男生毛了起来，〃你算什麽东西，在学校里贩毒，等著坐牢吧！〃
穆凯抿紧了唇，看著男生良久，嘴角一挑，冷笑了起来。
〃没错，我是等著坐牢，可是我坐了牢，你可就断了生路，不要怪老天不给你机会！〃一抬手，穆凯指著那男生骂道，〃我告诉你，做坏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敢玩命就不要来混，想要吸毒就拿钱来养！就你，一副痨病鬼样，就想白伸手，谁会为你做白工啊？只有你爸妈才会！就你这种人，下地狱都还不配！〃
男生死死地瞪著穆凯。
〃我要下地狱，你也别想逃掉！〃
〃我不逃，你尽管过来拉好了，看你有没有这个胆！〃
男生被穆凯的气势给彻底压倒，他虽然想还嘴，但是没办法说得像穆凯那麽硬那麽狠，只好气汹汹地瞪了穆凯一眼，转身跑出了树林。穆凯觉得全身冷汗淋淳，脚软手也软，虚脱了一般。
明知踩进的是地狱，就算壮著胆，其实也还是害怕的。
江淑平的手臂圈了过来，将穆凯抱住，用了十足的力气。穆凯觉得疼，但是却感到无比安心。
〃你真行。〃江淑平低声道，〃就算是豁出去下地狱，也不可能不害怕的。〃
穆凯慢慢地回头，看到的是江淑平调侃的笑容。对於和自己的想法共鸣了的江淑平，穆凯感到有些茫然。
〃我不会让你下地狱的。〃江淑平抱得更紧了一些，〃绝对不会。〃
〃我也不想下地狱。〃穆凯沈沈地叹了口气，〃可以的话，我希望辛仔也别下。〃
〃你救得了他吗？〃江淑平指著树林外，〃刚刚就有一个吸毒者不肯死心地离去，你弟弟的意志又能比他强多少？〃
〃不管多少，我还是想试试。现在收手总还来得及，〃穆凯垂下眼帘，〃一旦被警察抓了，他就连正道也别想走了。〃
〃我一直想知道，为什麽你弟弟贩毒，你也跟著贩毒？〃江淑平眼神微冷，〃你们两个人，一个要下地狱也就罢了，为何把另一个也拖下水？〃
〃因为我们是兄弟，一个掉下去了，另一个也逃不掉。〃
〃我要把你拉起来。〃江淑平微然一笑，〃大不了一个换一个，我下去，你上来。〃
〃你别开玩笑了。〃穆凯笑了起来，〃听起来很动听。现实又不是打ＲＰＧ游戏，说换就换啊？像我这样的人，不去啬望那些。〃
江淑平跟著笑了起来。穆凯搭上了他的肩。
〃你甭管我的事了，我知道你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所以。。。。。。我的事，让我自己去担，我不想再多一个人下水了。〃
江淑平沈默地笑著，目光闪动。穆凯并没明白他话里的隐意，没关系，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明白不明白都没有关系。
四
穆辛站在肖恩的面前，低著头。
〃辛仔，老大最近很冒火。〃肖恩拍了一下他的肩，〃上一次你把货拿回来，老大很高兴，这一次的事情，还是想请你出马，做得好的话，老大打算见见你，到时候你手下就有多几个兄弟，跟我平分秋色了。〃
〃肖哥，我想继续跟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