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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华晟喘了一口气。
“快说。”父亲假意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干脆的？”
“我喜欢男人。”被自己的父亲一激，华晟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父亲只觉得血直冲上了头顶，耳边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苍蝇在嗡嗡乱响。
“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男人。”华晟重复了一遍。
“这就是你在国外学的好东西？”父亲拍桌而起。“早知道这样，干脆当初不送你出去才好。”
“和那个无关，我天生就是这样的。”华晟看着发怒的父亲，却并不打算退缩。
“滚，你给我滚出去……”父亲伸手指了指门的方向，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以后也绝不准给我再提！”
“然后呢？给我安排相亲，然后和不知道谁家的倒霉女儿结婚吗？”华晟突然想起了许书凝相亲的事。
“那你想怎么样？让我公开给你和男人举行婚礼吗？”被自己儿子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的父亲大吼道。“那我就和你说清楚，如果你不能赶快给我结婚生子的话，就给我滚出这个家。”
“那你的家业呢？不要我继承了？” 华晟扯动嘴角，挤出一个冷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是这种态度。但即使父亲是这样的态度，他还是无法避免地在心中隐隐渴望着，渴望着什么东西能够唤起父亲的原谅。”
“哼，如果你不能结婚生子，那这家业留不留给你又有什么用？”冷笑着的父亲让华晟感到无比陌生。
“难道我对于你的意义，对于这个家的意义就是繁衍后代好传承家业吗？难道你生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而不是为了爱吗？或者说，你对我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纯粹的父爱……”华晟突然发自内心地为自己感到悲哀。
“废话少说，这样的话我不想听第二次。”父亲挥手示意华晟离开。
“这么晚了，你们在吵什么……”被惊动的母亲推开了门。
“吵什么？你问问你自己的好儿子。”父亲似乎终于找到了诉苦的对象。
“怎么了？”母亲有些诧异地看着华晟。
“没什么，不过是我说自己喜欢男人而已。”华晟笑笑。
“你说的……是真的吗？”母亲皱了皱眉。
“是，然后呢？厌恶吗？认为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同性恋对吗？”被母亲的表情再次刺伤的华晟逃离了那个曾经熟悉，现在却只有陌生的家。
第 26 章
华晟逃了，好像野兽躲藏在暗处独自舔舐伤口一样，躲进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痛苦而忘记许书凝，却反倒因为许书凝而更加痛苦。“的确，就连自己一向自认为还算开明的父母都是这样的态度的话，许书凝家里的情况也可想而知。对于独自抚养许书凝长大的母亲来说，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不能娶妻生子延续香火的话，打击应该更是可想而知。”华晟从来没有认为喜欢同性是一件多么羞耻的事，现在他却没法不感到低人一等。这个社会本就是为正常人，为大多数人创造出的社会，如果不能顺流而行，势必要付出巨大的勇气，也必须要收获更多的痛苦。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创造世界，至少创造出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现在他却再也没有那样的自信和动力。
“也许，相亲是个很好的契机，就这样让他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也不错……反正，他和我不一样，不是真的‘无药可救’……”华晟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既然自己的执着对于许书凝来说迟早会造成痛苦，不如，不如就这样放手。反正这个家华晟是再也呆不下去了，既然父亲让他滚，他就滚得远远的，反正只要不给他们丢人就好。在做出决定之前，华晟也想过要不要给许书凝打个电话，但电话里该说些什么呢？如果打了电话，只怕好不容易做出的决定又会动摇，毕竟是自己深爱的人……所以虽然不光彩，但只要自己消失，消失得足够久，许书凝应该就会迫于母亲的压力顺利结婚。等许书凝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是孩子之后，应该就会明白他华晟不过是个过客，说不定还想要抹杀掉这段不光彩的回忆吧……想到这里，华晟的心隐隐作痛。他无法接受许书凝会忘记他，甚至想要抹杀他的这种设想。但只要是为了许书凝好，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害怕。哪怕是许书凝恨他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好，只要许书凝能像正常人一样快乐地生活下去，他又为什么要保持着自己的私心不放？“恨我吧，至少那样你就不可能忘了我。忘了我，那样的话，你就可以更好地生活。”在心中这样默念了不知多少遍，华晟感觉到鼻子有点发酸。“既然许书凝不在面前，看不见的话，不如就干脆放声大哭，就当是最后一次放纵自己的感情，最后一次天真。这次哭过之后，永远都不要再哭。”这样想着的华晟好像孩子一样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嚎啕大哭，不只是为了他即将失去的爱情，也为了来自自己最亲近的父母的背叛……
许书凝就这样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被丢下了，他好像总是这样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决定了自己的命运，虽然每个人的理由都是为了他好，却从没有人事先征求过他的意见。
花了几天时间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母亲带来的麻烦——周洋洋，许书凝才发现原来好久都没有和华晟联系了。想到或许对方是因为那晚而在生气，许书凝决定还是自己先打个电话过去。“电话号已停止使用……是什么意思？”许书凝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重新拨打了一遍之后，手机屏幕上立即出现了华晟的名字。自己并没有拨错，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想想虽说华晟比自己小了点，但毕竟也不至于幼稚到仅仅因为一次争吵就玩消失的程度，许书凝反复在脑海中回忆着那天晚上发生过的所有画面。“自己，应该是没有说什么不可原谅的过分的话吧……”许书凝想到太阳穴开始发疼，眼部的肌肉似乎也开始时不时抽动起来。“还是说……出了意外？不，不可能，如果出了意外也不应该是停止使用的状态……难道说是想要通过逃避的方式来分手？因为没法开口，或者干脆是懒得解释？”这样想着，一股怒气冲上了许书凝的心头。“把我当成了什么……想分开的话不需要理由，哪怕是只说一句‘我厌倦了’他许书凝也会选择接受，但现在这样算是什么……”段随即，愤怒又被一种不安，又渐渐被一种伤感所取代。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真相的许书凝拨通了朱染的电话。
“许总裁，你给我打电话不怕华晟吃醋吗？”朱染有些轻佻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有种异常亲切的感觉。
“我有件事情想要问你。”许书凝决定还是不要跟朱染扯远了比较好。
“什么事？真是难得你竟然也会有事问我。”朱染轻笑出声。
“那个……你知不知道华晟的电话换了？”虽然开口有些艰难，但许书凝实在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啊……怎么，你不知道吗？”朱染突然严肃了起来。
“嗯？”许书凝的心狂跳了起来。“果然，和大多数俗套的剧情一样，当事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或是真相的……”许书凝从心底发出一个冷笑。
“他出国了。”朱染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想着要不要开口。“听说是和家里吵了一架，但是具体的情况他好像和谁都没说。我想，他没告诉你可能是不想你替他担心吧。华晟就是那样，别看都挺大的人了，还是和小孩子一样受了伤就赌气离家出走……”似乎是为了安慰许书凝般，朱染干笑了几声。
“谢谢，我知道了。”许书凝挂断了电话。“和家里吵架……是因为我那样说了，所以才会和家人争吵吗？看样子，他也没得到家里的支持，所以才选择了逃往国外吗？”同情，稍稍取代了愤怒，许书凝慢慢坐了下来。“但是，这种自私的逃避算什么，出了事就这样连招呼也不打地逃跑，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难得他对我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我就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自己受了伤就把人一脚踢开而独自跑去疗伤，或者还是说干脆就没想起我的存在……”越想越不堪的许书凝怨恨着华晟，也在怨恨的同时发现自己的确即使是到了这种状况还爱着那个不负责任之人的可悲事实。
第 27 章
好像是凑热闹一般，周洋洋突然告诉许书凝自己也要走了。虽然许书凝一直都很希望周洋洋能够快点离开，但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母亲也打算和周洋洋一起走，大概是想在回去的途中继续进行“思想攻心政策”吧。反正，这一切都和许书凝无关了。“走吧，都走，走得远远的才好。反正不就是一个人，反正我本来也就习惯了一个人，反正大多数人都是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上又独自离去的……”许书凝突然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但他心里清楚，这短暂的快感并不会持续多久。
没有谁离开谁真正的不能活，不过都是矫情而已，就好像地球不会因为谁的离世而停止转动一样。许书凝这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全然不顾母亲那不满而又苛责的神色。
“等我到家之后给你打电话。”母亲冷冷丢给许书凝一句话之后，就带着周洋洋转身离开了。
“等等……”周洋洋突然转过身看着许书凝，从包里摸出了用漂亮的丝巾包着的一包什么东西。
“看起来好像是纸张之类的东西，但纸张……又代表什么意思呢？”许书凝好奇地猜想着。
“我本来，本来想以后再拿出来给你的……”周洋洋咬了咬嘴唇。“但……我想，我们可能不会有以后了……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就送给你吧。”周洋洋低下了头，泪水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渗透了那在阳光下看起来无比鲜艳的彩色丝巾。
“这是……”许书凝被愧疚包围了，从来没想到自己会像这样伤了一个人的心，但却又是那么的无可奈何。
“你看看就知道了。如果，你觉得……”周洋洋突然说不下去了。“那就把它扔了吧。反正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周洋洋就这样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转身跑开了。
许书凝的目光落在了那鲜艳的丝巾上，却没有勇气打开。鲜艳的颜色和内心的颜色恰恰相反，即使是这灿烂夺目的阳光，也无法照进内心的阴暗。
将周洋洋的礼物小心收好，许书凝选择了回去继续工作。“如果说一个男人所拥有的东西就只剩下了自己的事业，那么他究竟算是贫穷还是富有？”许书凝充满讽刺的这样想着。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很痛苦，需要麻痹痛苦的特效药，所以他需要工作，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工作。
真正忙起来的时候，就可以无暇思考那些让自己困扰的种种，但可惜不管多忙，思想却还是会有空闲的时候。无法自控的思虑让许书凝有了一种变态的想法，他有些羡慕所谓的某些精神病人或是智障。“虽然也许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痛苦，但看起来却整天笑嘻嘻的样子……如果可以不思考，如果不能思考，该有多好……如果真是那样，是不是就可以每天都活在欢乐之中，活在属于自己的快乐里？”许书凝点上了一支烟。谁说的来着？“烟是男人最好的伙伴。”将自己置身于烟雾中，看烟火明灭，许书凝真的有了一种心情稍稍好转的错觉，但转眼却更加忧郁起来。“如果不能思考，那不就是死吗？死了的话，是不是就好像睡着了一样？那种安详而无梦的沉睡很舒服，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像那样的睡着了……是不是那些自杀的人在做出决定前都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就只是为了睡个好觉而已，不过就是想远离无法停止的痛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开始消极的许书凝摇头驱散了这种奇怪而又可怕的想法。不管怎么说，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想被人说是丢脸的为情而死……
为了消遣般拿出了那用艳色的丝巾包裹着的东西，好奇心暂时驱散了许书凝的忧郁。轻轻揭开丝巾的衣角，发现原来还有一角压住了里面的东西。继续慢慢揭开那隐藏着什么真相般的另一角丝巾，一叠纸片出现在许书凝眼前。纸片最上面还有一张好像便条一样的小纸片，许书凝拿起那张小纸片仔细看着上面的字迹。周洋洋是老师，所以在无形中练就了一手好字，那娟丽的字迹看上去让人舒服，也让许书凝想起了那双温顺的大眼睛。
“这是我日记里所有有关于你的部分，既然我和你已经不可能，就把所有这些记忆还给你吧。”
“日记吗？”许书凝将那张便条静静放在一旁，翻动了那叠看起来不薄的纸片。果然，好像是出自不同笔记的五颜六色的纸张上记载着的是少女五色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