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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 11
11。
暑假初为了李璇跑来Y县打工的事情跟女友闹得不愉快,冷战并没有持续很久,本来就不是那种会拿乔使性子的女孩子,见他心意已决,反正暑假那麽长,男朋友都那麽乾脆抛下自己了,她心一放也跟著游学团去了纽西兰,直到昨天才回来。
期间两人只用mail跟简讯联系,今天电话拨通的时候,李璇听到久违的带著特有清爽味道的女声,忍不住说了「我想你」三个字,还说了两次。女友又惊又喜地笑问他是换了脑袋还是有什麽阴谋,突然这麽贴心嘴甜。一开始虽然是他追她,但表达感情上总是女友比他直接大方,这次位置倒了过来难怪她觉得奇怪。
李璇本来要说「谁叫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一想到搞不好又要就「到底谁先丢下谁」这种事情拌个没完没了,就很明智的把话吞下肚子。
但他觉得寂寞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跟杨以恩「摊牌」後。用「摊牌」来形容其实并不精准,打从一开始对方就没藏著底牌,是他牌技不佳还自以为是,最後当然输得一蹋糊涂。反正都要八月底了,他本来就只打算在「绿篱」做两个月,女友听他说了辞职的日期,兴冲冲地说不如她来Y县找他,叫他想办法排出两天假陪她玩。
一点补偿的心理作用加上也确实想念她,李璇隔天就去跟店长拜托,店内的工读生都是做三休一,连休两天根本就不可能,幸好另一个工读生愿意跟他换,前提是他得连续all班四天──
根本是地狱。
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下午五点到晚上十点,一天十小时的劳力活,四十个钟头的薪水还不够他买齐新学期要用的书,再想到当初来打工的目的,李璇都想替自己掬一把伤心泪了。
杨以恩说到做到真的没再提半句感情事,但也没讲更多了。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晚上还是会坐在一起看电视打发睡前时间,也会閒扯店内的事情,聊聊主厨怎麽臭骂二厨跟学徒,工读生又是怎麽被澳客使唤。
就算试图把日子过得跟原本没什麽不同,李璇很清楚杨以恩对他的态度已经变了,他没再吃过对方试作的甜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嘴巴说著「我们是朋友」的人把楚河汉界画得那麽明显,杨以恩是连逢场作戏都不会还是根本不屑做样子?他不是不觉得生气但又能怎麽样?事实都摆眼前了,他近视虽深但还没瞎,难道要像个五岁小孩哭嚷著「你为什麽不跟我好?」,那也要有人先明说了跟他切八段。
唉。
叹息跟著菸圈渐渐消散在空中,就像他好不容易跟杨以恩建立的一点情谊一样,李璇看著指间的香菸发呆。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出来,他忍住叹息的冲动,他知道会跟他一样在这里抽菸的人也只有一个,Danny对他们不畏垃圾异味而躲在厨房後门抽菸的行径总是嗤之以鼻。
杨以恩看到他也不意外,看了他一眼後低声的回头说了什麽,李璇这才发现跟著走出来的还有一位老婆婆,年纪应该很大了,头发白得像雪一样,但看起来精神不错,说话仍中气十足。
「小恩你忙就别送了,我自己认得路。」
「我现在休息,没关系啦。」
杨以恩一手半扶搀的护在她身後,一手拿著两个用塑胶袋装著的餐盒,说:
「姨婆这个给你带回去,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唉唷,这你们店里卖的吧,你老板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啦,你别担心那麽多。」
看著两人推让,李璇咬著菸不知道该走该留,倒是杨以恩的姨婆忽然朝他挥挥手道:「年轻人,你是咱们家小恩的同事?」
「欸,对、对!」
没想到对方会注意到他,李璇想就地踩熄菸却又想到杨以恩肯定不高兴他这麽做,一时间手足无措。
「麻烦你劝劝小恩,让他别拿店里的东西给我了,这孩子半工半读够可怜了,还要照顾我这老婆子……」
「姨婆!」杨以恩面色尴尬打断她。
无奈老人家好像陷入自己的时光隧道,嘴上仍不住说著:「唉,你这孩子真命苦,爹娘去得那麽早……」
李璇看杨以恩脸都赧红了,猜他是被别人知道这些家务事而难为情。看看手上的菸,他暗叹一口气把菸捻熄,然後对还在叨念往事的老人家露出那种好孩子好学生的笑容,就像他往常在家族长辈面前装出来的样子。
「姨婆,杨以……小杨的好意你就收下啦,反正店里每天都会剩下不少,你不拿的话,最後也都要倒掉,不是很浪费吗?」
「这样啊?」果然听到「浪费」两字老人家就迟疑了。
见状,李璇打蛇随棍上,伸拳轻捶了一下杨以恩的肩:「喂,你就拿这些给你姨婆?怎麽不多拿一点?」
杨以恩愣了一下还反应不过来,姨婆则抓过本来不肯拿的塑胶袋,迭声道:「够了够了,这些行了,再多我老太婆也吃不完。」
「姨婆你别客气,小杨做的蛋糕你吃过没?他的技术很好喔!」
「吃了吃了。」老人家笑起来,脸皱得更厉害。「刚来那会儿他就拿给我吃了。」
这次换李璇愣住了。下意识看向杨以恩,後者垂下眼闪避他的注视,笑容变得有点苦:「……很好吃吧?」
「可好吃了,没想到咱家小恩手这麽巧。对了年轻人,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李璇,璇是玉字边的加一个睿智的睿。」
「不错不错,名字取得好,人也长得好,看上去很结实唉!不像小恩,太瘦了,是不是都没吃饭……」说著说著姨婆又准备一番叨念。
「咳。」这时杨以恩发出了像是清喉咙的单音,手搭在姨婆的背後说:「姨婆,你不是要搭车吗?时间快到了。」
「唉呀,对对对,我都忘了!」老人家反手拍拍他的手臂道:「姨婆自己走去,你快进去。」
「我陪你走去站牌等车。」
「可是……」
李璇也帮腔:「我们休息时间还很长,绝对来得及。」
终於老人家不再推辞让杨以恩陪同,李璇等到两人离开後才收起有点发酸的嘴角,把刚才随手丢在地上的菸蒂捡起来,捏著扁平的东西看了半天,他才打开垃圾桶泄愤似的用力丢进去。
脆弱 12 (完)
12。
晚上杨以恩夜校下课回来的时候,李璇跟他提了隔天女友来玩的事情。
「我们订了一家在外澳的海滨民宿,看照片好像很不错。」言下之意是会在外过夜不回来了。
「那边的海不错,我去冲浪过。」
「喔。」李璇应了一声,觉得好像应该再说些什麽。「可是我来这里的这段时间都没看过你去冲浪。」
「因为……唔!」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的样子让李璇不禁盯著那双透著犹豫的眼,杨以恩半躲开他的注视,声音变得有点低:「跟我一起冲浪的人最近都没找我,就没去了。」
李璇直觉他说的那个人是阿德,不知道为什麽他觉得杨以恩还喜欢著阿德,这时候他就应该放聪明点别再多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你都不会不甘心吗?」
「什麽意思?」
「阿德为了结婚抛弃你。」
杨以恩微微睁大眼,李璇心想这下他是会转身就走还是破口大骂,没想到杨以恩却用一种好笑又好气的口吻道:
「是我主动提分手,他没有抛弃我。」
李璇却觉得杨以恩这麽说摆明是不愿意承认事实,不由得更替他抱不平:「不管怎麽说,他就是为了结婚而离开你了嘛!」
明明是gay却跟女人结婚,真是害人害己,李璇对阿德的印象更差了。杨以恩一定很难过,但又因为太喜欢对方才会默默忍受……
「喂,你搞错了。」
杨以恩的声音打断了他脑中的小剧场,他下意识回问:「哪里搞错了?」
「阿德并不想分手,他说结婚是为了给家里一个交代,并不妨碍我们两个在一起。」说到最後那句杨以恩露出一丝别扭。
「不会吧!他要你当小三?」李璇立刻想到最近非常红的连续剧。
「白痴!」杨以恩用力瞪他,「我就跟你说我主动提分手,我早就没跟他来往了。」
也是,眼前看起来一点也不精明的人哪里像「小三」?李璇很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对不起,我不该害你想起这些事情,你一定很伤心。」
被认为伤心的人怔了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也还好。」
杨以恩避重就轻的回答只是让李璇在心里对阿德更是不齿,不禁骂了一句:「真烂耶那个人!」
早知道上次就叫Danny调杯「斯杯秀」的让他拉个一天一夜也好。
看他一脸义愤填膺,杨以恩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垂下视线,嘴角轻扯出不知是哭是笑的弧线。半晌,才轻声道:「对啊。」
李璇清清喉咙,杨以恩又抬起头看他,被看得一阵难为情脸色发热,他说:「杨以恩,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上次在饭店说的话不是真心的。」
「什麽话?」
没料到会被这麽反问,他呐呐道:「就是、就是在游泳池那时候……」我叫你不要把跟男人交往的事情讲得那麽顺口自然,这句话李璇怎麽也无法再重复一次。
「喔,我知道了。」杨以恩点点头表示想起来了。
「我很希望能跟你成为朋友。」
「……已经是了啊。」像是没想到他会这麽说,杨以恩也有点措手不及。
「我是说,『好』朋友。」
舔著乾燥的唇,李璇小心翼翼选著适当的词汇。他想,这次再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他要趁著留在这里所剩无几的日子弄清楚杨以恩的想法。
「我知道你不是容易交心的人……我不知道该怎麽说,你不想讲的事情我不会逼你讲,但是我真的很想被你信任。」讲这些话像是费了他毕生的力气,李璇交握的双手都握红了。「所以你不要再说什麽『不要在意』这种场面话,我听了很不舒服。」
说完,李璇紧紧盯著杨以恩的脸,像是要把对方看穿似坚定不移的目光。
「如果你没打算跟我保持友谊就直说,打工结束後我也不会主动跟你联络,这样你就不用为了要应付我而觉得困扰。」
话都说得如此毫无保留了,等於是把心情赤裸裸地摊在杨以恩的视线下任其检视,他其实很怕听到否定的答案,但更怕一直被虚应敷衍,这样他会很不甘心。
瞅著他看了好一会儿,突地杨以恩单手扶上额头,肩膀一抖一抖的,低低的笑声从唇间滑了出来,把李璇都笑傻眼了。
搞什麽──
「我不觉得有什麽好笑的。」李璇忍住气道。
「对、对不起。」杨以恩试著收敛但不是太成功。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语毕,李璇起身就要回房间,再待下去他会想揍人。
太好了,他掏心掏肺的剖白根本就被当笑话,答案不言自明,他再对杨以恩有任何期待就是白痴。
「喂,李璇!」杨以恩连忙喊住他,语气十分无奈:「我都还没说,你又知道什麽了?」
「你都表现得这麽明显了,还需要说什麽?」
眼一眯,杨以恩这下也有点动气,笑意完全收起。
「你这个人从以前到现在最大的毛病是什麽你知道吗?就是想太多。」
李璇乍听总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劲,但还没来得及让他细想,杨以恩接下来的话差点没叫他当场挖洞跳下去把自己埋了。
「谁像你一条肠子打十个结,别人的一句话翻来翻去总觉得有其他的意思,你说我不信任你,其实是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吧?」
被说得哑口无言,李璇一句「我哪有」在嘴边要吐不吐。
「你总是有自己的解释,你说我不容易交心,难道你就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吗?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信任。」
李璇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一方面为自己的妄下定论感到羞愧,一方面又为杨以恩难得激动的模样感到……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好像他终於看到对方最真实的一面,所以有点感动。
杨以恩好像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烈,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本来已经站起身的李璇挪动脚,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了下来。
「杨以恩──」
「干嘛?」
「对不起。」
「……」
「我也不知道为什麽,就是很怕,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所以我很怕伤害到别人,很容易钻牛角尖。」
「……」
「我的朋友不多,真正称得上要好的更少。你说的没错,可能是我无法真正信任人才会这样。」
「……」
「如果我说我会试著去相信你,我们还是朋友吗?」
「白痴。」杨以恩忍不住伸脚踢他的小腿,不轻不重的一下。「就说了我们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