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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细雨作者:召耳-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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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疯发得突然,还正静谧着,陈沛青忽然两眼一睁,一下子从床上弹起,顺势就将眼前人的头颈箍住,力大无穷,嘴里发出乱闹的呼声,眼睛发亮,是两碗黑水银,一眨就是一晃,又忽然收势,凑近脸来舔李弄璋的嘴唇:“我饿了。”李弄璋被他这一突袭弄得心猿意马,又不好与一个醉鬼计较,扣住他的腰,反吻回去,问:“要吃什么?”“冰淇淋。”也不知道他是馋了多久还是做了什么怪梦,谁饿的时候要吃这个。“要什么味的?”李弄璋忍笑,也不去教训他。反正是要去一趟,干脆问个详细。“唔,巧克力。”他坐进他的腿间,再舔他的颈侧,求好心切似的,又来回扭动,像是身体的哪处被震了一震,余波不止。从来没见过他撒娇,原来是在今天耍个尽兴。“那你在这里等我。”他摸他的发心,好声安抚。“你快点回来。”明明是醉态,可偏偏口齿清楚,只有行为似个三岁小孩,说完再在他的下唇吮一下,依依惜别。
  于是李弄璋只好领了这个醉鬼的命,拿走了放在玄关的钥匙,又重新穿好外套,在这寒冬腊月替他买一盒冰淇淋。开了车在四周找一圈,终于看到家灯火通明的便利店,连忙买好了再赶回去,生怕他一个人闹出什么阵仗。
  进门时,陈沛青应言端坐在床上,却左摇右摆,抓紧了一角被子,又要开始瞌睡了。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唤他一声,将手里的盒子拆开,用附赠的勺子舀一块给他,他吞了满口,舌头发麻,牙齿打架,支吾着:“好冷。”眼里一派清明,也不知是醉是醒,自己也无数,于是干脆就装着懵懂。李弄璋拦过他的头吻他,舌头进来,要吃走他的满腹愁肠,又再伸手添一勺,冰火交缠,火多于冰,糖稀从嘴角滑漏,成线成丝,舌尖紧紧跟上舔走,警觉无漏,一切的一切都在这火热里,过往的样貌霎似回来了。甜了就要多吃,多吃了就觉腻,腻了就要散,喉咙发甜,随手将勺子一搁,认真地吻起来。心里被衬得酸楚,他万分动摇,先前准备与陈沛青说的事情正在嘴边翻滚,他满嘴糖水,吻了他满脸,又再舔去,分外喜欢他的下巴,恨不得就这么就着吃下去。
  李弄璋手中用力,将眼前的人困住,自己往后躲一躲,忽然低声说一句:“我和一个女人前几天刚领了证。”陈沛青刹不住了,翻身将李弄璋压在身下,吻没有止意,他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见。他忽然抬起头,李弄璋看清他一脸森然,心里立马有了数,“我不会放你走的。”他笃定,近乎胁迫。可陈沛青置若罔闻,散漫地将两只掌心游到李弄璋的胸前,再俯身衔住他的喉结,李弄璋汗毛倒竖,却马上又被一记吻暖回来。他就是不说话,天翻地覆他也屏住牙关,“沛青。”他去拉他的手,这次先狼狈着示弱的竟然是自己。“要不要做啊?”他问他,眼里干净,脸上干净,没有半点怒气,再一笑,满脸天真。李弄璋再也屏不牢了,他这样邀他,就当他答应了,即使反悔,他也不会让他逃。火热的身体覆盖上去,压紧了他,再看向他的眼睛,李弄璋想,他应该是清醒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唔,再过几章就要完结了w


☆、三十一

  醒来这天竟就这么混沌着要过年了,眼睛一睁,已接近中午,一个人一张床,没有半点喜气,不过这城市也鲜有喜气,放个礼花炮竹就算是告慰了。昨天的事还记得清楚,当然是后半段的,弄得满床精湿,一股子腥膻,李弄璋就拉着他去洗澡,家里没有浴缸,两人四肢交缠着立在并不宽敞的淋浴房里。陈沛青已经全醒,却还是两眼惺忪地依附在李弄璋的身上,他立不牢,随时都会倒下,他替他搓背,洗头,将他当个婴孩,一言不发,手里不敢下力气,唯恐将他逼急了。
  复又回到床上,清清爽爽的两个人,□相呈,坦诚相拥,“我答应你。”陈沛青嗫嚅道。声音轻细,在李弄璋耳里却近乎一阵炸雷,欣喜若狂的,他又过来吻他,陈沛青回应着,灵巧地一翻,压在他身上,低头去咬他的耳朵,往里头吹气,拿舌头舔他,百般捉弄,直到李弄璋又一把将他囚在身下,他这才讨饶。你来我去,直至天光微曦才胆敢睡去,李弄璋只眯了几个小时,又被一个电话召去,辗转反侧了一夜,却照样精神奕奕,他伸手摸一摸陈沛青的脸,穿好衣服就离开了。
  陈沛青跟着醒来,却不动声色,大门一关,房里更是空寂,寂到耳边都有了些微的躁动,他又再睡一会儿,极不安稳的,几乎是在与自己争斗,出一身冷汗。他突然就从床上弹起,从最大的立柜里头拿出了一只背包,只放进了两套衣服,再拿上钱包与证件,钥匙哪里都找不着,想想应该还在李弄璋手里,这也正好。他离开家门,将手机卡拔了,揉绞碎了丢进公用垃圾箱里,团里也不通知一声,甚至对顾撷之都闭口不言,他选一班时刻最近的火车,跳上便走,大年三十夜,他坐在一堆烟屁股上,与四周的农民工插科打诨,来回递烟喝酒,嚼着受了潮的花生米,他唱戏给他们听,他听他们嘴里的不干不净,一个魂游游荡荡,再也找不回路。
  李弄璋傍晚时回来,见屋里空无一人,心里顿时一紧,可见衣柜里还满着,被子都没叠,东西也没见少,就以为陈沛青只是有事出门,电话不接,应该正在忙碌着。他不会做饭,只好从饭店里买了现成的热食,陈沛青不挑嘴,每个都买半份尝鲜,铺了一桌。时间还早,他特意将房子打扫了一遍,挽起衬衫袖子,系一条碎花围裙,脸上有了持家人的担当,哪里都嫌落了尘,恨不得将地板掀起来抖上一抖,心里百般咀嚼着这绵甜的体会,这实在太过难得,从来都是别人等他,哪有叫他等别人。这样的事情也许卯足了运气也就一次两次。
  饭菜都凉了,没处可扫,就连地板都打了蜡。他在沙发上端坐着,看着电视里老调重弹的欢声笑语,外头的烟花爆竹起先只是零星,后来就成了滚滚雷潮,由远及近,就这么又是一年。他为陈沛青找了借口,也许他去与同事聚会了,也许是父母的召唤,总之是忙到脱不开身。
  欢喜散尽,他继续等,点一根烟等,喝一杯酒等,在沙发上打会儿盹,醒来再继续等,五脏六腑快要封住,成了冰锥,从他身体里杵出来,千疮百孔,肠穿肚烂,他整个人都付诸一滩血污。他幡然醒悟,他竟然这么对他!就这么逃难似的走了,将他当作瘟疫!要把他抓回来!上天入地都要把他抓回来!自己怎么就会信了他那一句唯唯诺诺的应词!李弄璋怒火中烧,双眼血红,可偏偏无处撒泄,人不在身边,能在哪里,哪里都可以落脚。他是打定主意要走的,世界之大,怎么再将他抓回来。他猛然忆起陈沛青脖间的一点胭脂,那蜜里调油的红,直顺着人的心肝流淌,心上仿佛被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拧了一记,忽然就怒意全消。万事成了空,他是没等来。他心里终于有数,却死心塌地,照旧等着,白日黑天,等一个轮回。
  陈沛青用尽了身边的积蓄,在一个三线小城定居,他几乎没有给自己留后路。这里的人很懒,没有杭州那样朝气蓬勃的劲道,方言粗鲁,说情话时也像是在闹架,食物咸辣,顿顿都掺着辣椒,他吃不惯,水土不服了整整一个月才渐渐平息。他喜欢古旧的景致,于是又租住在一条巷弄的屋子里,这里并没有杭州那样高歌猛进的现代化,旧还是旧,破还是破,但总有一股子原生气,是从地里生出来的,食天地精华,颠扑不破。条件是不比从前,可好在有个新鲜劲。街坊四邻见来了生人,也不排外,反而是处处照顾担待着,生病那几天多亏了房东奶奶送药煮粥才硬是熬了过去,于是陈沛青就更没了归心。
  等身体无恙了,就开始找工作,积蓄微薄,实在是经不起坐吃山空。这里山清水秀,拥着十万大山,所以当地居民并不多,簇拥的人头多是慕名而来的游客,硬要找一份工作,也并不困难。他很快地就在当地一家客栈做起了前台,方言过了半个月就能说个大概了,日常英语还记得一些,又自学了多国语言,也算是做得得心应手,闲暇时就做个导游,多是为夫妻或是伙伴指路。他不是矜骄的人,唱戏多年,里头外头都是一样能屈能伸,且没半点作态,这样的行事作风自然讨人喜欢,与各路人马都厮混熟了,第一次有了与之前大为不同的交际圈。
  留在这里做客栈生意的大都不是本地人,都有个陈年旧事,也好在这顶,没人来追究打探陈沛青的过往。这里酒吧遍地,夜里几乎是个逍遥窟,夜夜笙歌,从未间断,他开始时还有些收敛,到最后竟也没能免俗。他眉目清秀,身量骨架又窄,举手投足间带出一股子俊朗,不是那涂脂抹粉的女气。鲜见这样的人,于是追求者众多,当然不是明目张胆的,而是在私底下送他酒喝。客栈老板也看出些眉目,因为见过些世面,并不觉得讶异,也不做驱赶,反倒是颇为上心地替他挑选起来。陈沛青自然不会当真,但偶尔也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晚上与他一道去宾馆。多是模样成熟的,年长几岁,身材挺拔,到底像谁,除了他,谁都说不上来。但总是露水情缘,比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更当不来真。
  虽说没留后路,可陈沛青到底还是没忍心斩断一门关系。整整要过去了半年,他发一封电邮给顾撷之,附一张近照,他裸着上身在江里摸螺蛳,看起来精神饱满,想必生活也是得意自在,是想叫他安心。顾撷之也是个忙人,可这电邮却像是随时恭候着,没过一个小时就有了回复。他对陈沛青知根知底,当然就说不出你在哪里这样的问题,但看得出他的激动,话语零碎,狗屁不通,偶尔还会有个别字。他将最近的事都交代了一遍,他的,小绸的。要陈沛青给孩子取个名字作为候选,又追问他的身体与情感状况。最后还是屏不牢,说想他,央求他回去。
  陈沛青没有回复,将邮箱清空,又着手为客人办起了入住登记,他是铁了心不回去了,谁来说都无用。又过了几个月,老板已经完全信任了陈沛青,让他住在了客栈里,最后还将客栈留给了他,自己攒够了旅费,拾掇好行李又别处玩去了,也没说回不回来,但一看就是要漂上几年的意思。于是陈沛青就这么恍惚着成了客栈老板,他雇了新的员工做前台,是个实皮实骨的大姑娘,扎一条马尾,皮肤黢黑,为人爽利,肩能挑手能提,说话还是个大嗓门。
  这是陈沛青在这座城市中经历的第二个夏天,真真的是个苦夏,闷热潮湿,简直就是掉进了蒸笼,原本还以为杭州是个火炉子,可这里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满身的汗都发不出来,毛孔都被封住了似的,只好躲在空调间里,成了夜行动物,只有晚上才会趁着凉快劲到院子里吃一片蜜瓜。这样也不是回事,没过几天就中暑了,头疼脑热,躺在床上不起来,反正客栈里的诸事都有人打点,他就更懒。这下没了街坊四邻,谁还能得空来照顾他。姑娘忙完了事情,上来送了盒正气水,他浑身软瘫,一口气喝掉了整盒,里面有酒精,就更是面红耳赤,不管白天黑夜,眼皮子一阖,又睡了过去。
  正是午后,门前冷落,前台姑娘对着笔记本打起了扑克,忽然就进来一位客人,他穿一件麻灰帽衫,拉链开至胸口,袖子挽去了胳膊肘,底下是一条亚麻面料的黑色长裤,脚上一双浅口球鞋,拎一只牛皮底的双肩包,打扮得十分年轻,却又没有那股子轻浮劲。他面露疲态,自称是老板的朋友,姑娘知道人在楼上休息,也难得压低了嗓子,询问了一番,就给他指了路。
  门没锁,他直接进去,悄无声息。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双沁凉的手抚住了他火烧火燎的额头,“生病了?”那人问他。“恩。”他醒一醒,又再昏沉。“外面下雨了?”他问,嗅到了来人身上的雨意。“只是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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