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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少东摇了摇头,“阿泽,我不想耽误你。”
“耽误吗?”苏成泽脱了力似的把脸埋进了掌心里,“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喜欢上了……喜欢上了别人呢?”
庄少东没有出声。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甚至还不能确定这种牵肠挂肚的感觉到底是不是喜欢。
“为什么?”苏成泽几乎有些愤怒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庄少东回答不出来。他也很想抓个什么人问问: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得是这个对自己心怀仇恨的男人?为什么要在自己感觉到追悔莫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那所谓的厌恶的感情竟然已经在漫长的关注中悄悄变质?
“我不知道。”庄少东有些烦恼地抓了抓头发,“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苏成泽呵呵地苦笑了起来,“竟然都到这个程度了吗?”
庄少东沉默了。这个问题他同样回答不出。
“为什么偏偏是他?”苏成泽不甘心地追问,“他到底哪里吸引你?”
庄少东脑海中倏地闪过几年前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眼神清澈的大男孩。他站在自己面前,眼神倔强,压抑着愤怒。他的双手在身体的两侧紧握成拳,他一字一顿地反问自己:我的私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他瞪着自己,那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明亮得不可思议,像有火苗在那眼瞳深处灼灼燃烧,看一眼都能把自己烫伤。
庄少东揉了把脸,有些困难地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苏成泽冷笑,“我他妈输得还真够冤枉的。”
“这种事又有什么输赢?”庄少东略略有些疲惫地看着他,“输了如何?赢了又能怎么样?”
苏成泽怔住。
是啊,赢了又能怎样?
“以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相互照顾了。你也要变得坚强起来,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太冲动……”
“去你妈的!”苏成泽一脚踹在餐桌上,扭身就往外走。
20、所谓执念 。。。
苏成泽走进征服者,一眼就看见徐悠坐在靠近窗口的座位上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身上还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像是刚从厂里过来的样子。
大概又熬夜了的缘故,他的眼圈微微有些发青,下巴上还挂着一层青色的胡茬,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便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感觉。
苏成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直到徐悠抬起头冲着他做了个“过来坐”的手势,他才缓缓地走了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吃饭了吗?”徐悠一边扒饭一边问他,“从哪儿过来的?厂里?”
摆在徐悠面前的是一盘鱼香肉丝、一碗米饭,还有一大杯可乐。苏成泽摇摇头,觉得米饭炒菜这种东西会出现在酒吧这样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议。
徐悠也不勉强他,急急忙忙地把米饭拨拉到嘴里,“你喝点儿什么?”
苏成泽迟疑了一下,“咖啡有吗?”
“只有速溶的。”
苏成泽点点头,“行。”
徐悠把盘子碗收进托盘里端进了后厨,不多时端着一杯速溶咖啡走了出来,“将就一下吧,这里毕竟是酒吧,没多少人会在这里喝咖啡,这是店老板给自己预备的。”
苏成泽带着点儿稀奇的表情接过杯子,“你跟这里很熟?”
徐悠点点头,“记得黄海涛吗?这就是他的店。”
“黄海涛?”苏成泽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原来三建的黄海涛?”
徐悠别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苏成泽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在空荡荡的酒吧里扫了一圈,除了他们两个,酒吧里并没有其他人,就连刚才还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玻璃杯的那个高个子男人都不见了。
“是他啊……”苏成泽无意识地转了转手里的咖啡杯,心情莫名的复杂起来。
徐悠泡在装置里已经整整两天了,这会儿吃饱喝足,顺理成章地就开始犯困。见坐在对面的苏成泽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忍不住就有些心烦,“你找我有什么事?”
苏成泽又转了转咖啡杯,“其实……”
徐悠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老子在装置里泡了两天,几乎就没合过眼。你要敢说没事涮着我玩,老子捏死你。”
“你当你是谁啊?日理万机的国家总理?”苏成泽转过头,神色微忿,“我只是跟你道个别而已,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道别?”徐悠狐疑地看着他,“道什么别?”
苏成泽沉默片刻,像没听到他的问题似的冷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
徐悠咬着可乐杯里的吸管面无表情地说:“我谁都看不起。”
苏成泽不由自主地瞪了他一眼。
“我认真的。”徐悠难得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人值得让我看得起。”
苏成泽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那个人就是被他这份自信自傲所吸引吗?尤其他的自信自傲还是本钱十足的这一种。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不错,也很不服气你……”苏成泽停顿了一下,脸上流露出几分灰败的神色,“这个跟头让我掂清了自己的斤两。”
“跟我没关系。”徐悠撇清自己,“那是你自己的事儿。”
“对。”苏成泽苦笑,“我自己的事儿。自作自受。”
徐悠不怀好意地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做……受嘛,其实苏成泽一看就是个不好养活的受,事儿又多,性子又张狂到不知好歹的程度,还挺爱撒娇。徐悠很讨厌看到男人撒娇,尤其是在他面前撒娇,那会让他觉得是在有意炫耀——这两条苏成泽都做到了。所以徐悠自然会格外看他不顺眼一些。
“霍尼韦尔公司下半年有个技术培训,庄少东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个名额。”苏成泽抬起手轻轻揉了揉额头,“半年之后是什么情况,我也说不好,也许还在隆盛,也许换一家公司。”
徐悠听说过那个培训,原来在三建的时候公司也会定期安排技术人员出国培训。徐悠顿时觉得苏成泽真是走了狗屎运,他这会儿要是还留在人才济济的三建,真不一定能申请到这样的名额。
“挺好。”徐悠想了想,补充一句,“你运气不错。”
“运气不错?”苏成泽似乎想笑,可是浮现在他脸上的却是一个悲伤的表情,“你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我要说的意思呢?”
徐悠沉默了。他有点儿怀疑苏成泽想说的是不是他心里猜测的那个意思……
平心而论,他确实不看好苏成泽和庄少东这两个人凑一对。两个人之间的身份相差太悬殊,在一起也难免会让人误会他别有用意,就像当年的他和庄仕杰一样。而且庄少东有那样一个厉害的老妈,徐悠压根不觉得庄少东会为了什么人跟她过不去。最重要的一点,苏成泽这样的年轻气盛,对于埋伏在前路上的狂风骤雨,他有足够的准备吗?
徐悠不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单纯的只是玩一玩,但是要说两个人有多认真……似乎也没到那种程度。不过庄少东那样的人,居然肯花心思替苏成泽的未来做打算,这就挺难得的。
徐悠给自己点了支烟,口不对心地点了点头,“嗯,挺有心。”
“有什么心,”苏成泽的眼圈微微一红,又飞快地憋了回去,“他心里……有人了。”
“嗯?”徐悠愣了一下,很警觉地瞥了苏成泽一眼。听听八卦是可以的,不过他可没打算给什么人当知心大哥。
“霍尼韦尔的培训结束之后有个证书。”徐悠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岔,“我跟你说,这个培训你好好上吧,半年强化下来你的语言关就过了。以后无论你到哪个公司,再有对外这一块,你都没问题了。”
苏成泽抬起手揉了揉眼睛,“徐悠,我不是跟你兜圈子来的。你真没觉得庄少东看你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徐悠轻嗤,“现在掩饰得好多了,又有公事求到我头上,当年,他可是恨不得买凶宰了我呢。”
苏成泽敏锐地抓住了这句话当中的关键字眼,“当年?”
“你别想多,不是闹恋爱的事儿。只是……有过节。” 徐悠看了看他,眼神里透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所以你今天这是来砸场子了?自以为发现了什么奸情,跑我这儿来讨说法来了?”
苏成泽没有出声。这是他最初的打算没错,但是见了面才发现,真实的情况跟他所预计的情况竟然完全是岔开的。
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这会儿要是跳起来喊什么你离他远点儿之类的,徐悠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直接笑死过去吧?
“你大可以放心。”徐悠推开空了的可乐杯,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这人什么都玩,但是不玩撬墙角那种把戏。我对你说的那个人也没这方面的意思。你看,这世界上男人满地都是,他身上又不是多长了什么别人没有的零件,家世背景又那么复杂。我跟谁玩不是玩,干嘛非要给自己找麻烦?我吃饱了撑的?”
苏成泽撇了撇嘴,“你嘴巴真毒。”
“说实话而已。”徐悠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斜着眼睛打量他,“看不出,你恋个爱还挺认真的。啧。”
一句话说的苏成泽悲从中来,眼圈顿时红了。
“不过你可真够二的,”徐悠看着他的红眼睛,很是恶趣味地笑了起来,“庄少东跟你分手,你重点得抓住他呀,满大街找奸夫有个屁用。人家顶你一句:庄少东找我的,又不是我主动找他。你能有什么办法?”
苏成泽红着眼圈怒视徐悠。觉得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怎么一开口就想让人毒死他?
“你这个事儿闹得比较丢脸。” 徐悠趴在桌面上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真的,感情出了问题跑出来找第三者。你说你,这不是把自己送上门去让人笑话吗?这也就是遇到我了,换别人试试……”
苏成泽心说被你笑话就已经很糟糕了。还能有比这更糟糕的?
不过被徐悠这么一打岔,他心里那种被命运抛弃的愤慨不知不觉就消散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屁。”徐悠驻着下巴冷笑起来,“这话就是你心上人当年说的话。我不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会有什么真情实爱。你离开他也好。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那么二呼呼的,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苏成泽心中的感觉五味陈杂。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为什么非要来见见徐悠了。那种执念是如此强烈,好像不见他一面就无法了却一桩心事似的,逼得他寝食难安。然而等他们终于见了面,苏成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悠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他竟然是完全不相信的,不但不相信苏成泽含混的说辞,也不相信庄少东真的会对自己抱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感情。
苏成泽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类似于报复的、恶意的快感来:庄少东,你甩老子的时候挂着一脸恳切的表情,手底下却丝毫不留余地。
你信不信这世上是有报应的?
21、不听话 。。。
车子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西府海棠,远远就看见庄家老宅一楼的会客厅还亮着灯。庄少东皱了皱眉,心中油然生出几分厌烦的感觉来。
小的时候,他只觉得这座大宅子走廊太长,房间太多,没有保姆陪伴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害怕。长大之后,慢慢觉得这座总是空荡荡的宅院里虽然有很多珍贵的古董摆设、珍稀花卉,却唯独少了一个家应该具有的温暖感觉。
庄老太爷庄老太太已经跟着幺子定居国外,庄少东的父亲在城外置了别墅养着小老婆,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在他的二叔带着两位堂弟从英国回来之前的几年之中,这座大宅子里就只有两位主人:庄少东和他的母亲庄李蕴馨。
在岛城的世家之中,庄家的情况其实并不算复杂。庄少东有时候也会想:如果父亲的兄弟姐妹再多一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再复杂一些,这趟水被搅和得再浑浊一些……
说不定事态的发展反而会更加有趣。
庄少东父亲一辈共有兄弟三人,他父亲是长子,小的时候也曾经被老太爷当做接班人来寄予厚望。这一点,从庄老太爷亲自替他选择了门第相当的亲事便足以得到证明。可惜,随着年龄渐长,庄少东的父亲对家族事务反而越发没了兴趣。就在庄少东出生不久,庄少东的父亲迷上了一个学油画的年轻女子,从那之后,他的注意力便全部都集中到了这个女孩子身上。两个人一起忙着办画廊,办画展,恩恩爱爱,比翼双飞,把个庄家从此抛到了脑后。
庄少东的二叔是庄老太爷的私生子,在外面长到七八岁了才被接回庄家。因为不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跟庄家的人始终亲近不起来。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