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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货长得不咋的,穿衣服也没啥水准,北雪那是熊猫眼睛怎么就瞧上他了,您再瞅那副黑框眼镜,何东冬更加郁闷了,非主流也未见得带那么大镜框啊。
“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干了,你吃饭了么?”
“没呢。”
“啊,不是一直收拾屋子呢吧,这都几点了都。”
“光顾着修厕所了。”
“得,走吧,我刚吃的面条,这又折腾饿了,咱俩下饭店去。”
“算了,都快9点了,我刚刚看北雪冰箱里还有些菜,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你会做饭?”
“会呀!”
“嘿,十项全能,五好老公啊你。我对做菜可一窍不通。”
“自己住,总要学点,老去饭店多单调。”
“行,你掌勺,我啥也不会帮不上你。唉,你牙膏买了么?”
“没有,忘记了。”
“得,你做饭,我给你买去。要啥牌子的?黑人的行不?”
“行。”
冰箱里东西不全,严海封勉强配了两样菜,木须柿子,青椒鸡蛋,蛋炒饭。
“鸡蛋大宴,你咋知道我爱吃鸡蛋呢。”
“没别的了,就鸡蛋多。”
何东冬这顿饭是自被逐出家门以来,吃得最享受的一回,你说就俩菜,可怎么感觉比满汉全席还让人舍不得放筷子。
“你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你那是饿的,饿了吃什么都香。”
“甭谦虚啊,你这菜做的赶上我妈了。”家里的味儿,回味无穷啊。
饭罢,何东冬盘腿在沙发上胡乱按着遥控器,看着严海封在水槽那里洗碗刷筷,灯光柔和,电视的声音让他感到安全。忽然就觉得,这似乎才是他想要的生活。不管站在厨房忙碌的是男是女,是韩北雪还是别的什么人,总要有个家样,祥和,温馨,安全,总是能让他在生活上为之努力,在事业上为之奋斗。
可现在的日子是什么?比狗还不如。狗还知道天黑的时候要回窝,他的窝在哪?对他来说,只是有张床的地方。
刚毕业的时候,他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赚钱,赚多多的钱。因为他要结婚,要买房,要生孩子,要养家。然而现在,钱似乎和和袜子手套没什么区别。除了泡bar,他想不出还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没有股票,没有存折,他只有一张小小的工资卡。
他想,他这一生,可能就只剩这一条命和那一张卡。
这是什么狗样人生,太他妈悲凉了。
“吃么,给。”严海封递给他一个圆筒。
“啥?”
“北雪冰箱里剩的冰激凌。”
“吃,正火大呢,浇浇。”俩人一边看电视一边挖这冰激凌两支勺子不停的打架,不一会儿就见底了。
“呀,这么不禁吃,咋冰激凌也抽条呢!”何东冬一勺子下去发现见了底,沮丧的说。
严海封没说话,举着两只勺子去厨房洗了。
“几点了?”
“十一点半。”
“这时候了都,那你睡觉吧,我走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严海封这回没再挽留何东冬。
何东冬是个受虐狂,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总把别人交代的事当自己的事儿办,极为认真,要是办不成就怀揣负罪心活像多对不起人家似的,变着法的把这事儿扳回来。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何东冬向单位请了假,先把严海封送到单位,然后直接折回北雪的房子。
维修的师傅上嘴里答应得利落,可直等下午才姗姗来到。俩人蹲马桶那倒腾一下午,从管子里掏出几团子白花花的东西。
何东冬揉揉眼睛一看,你大爷的韩北雪,农民啊,不知道卫生巾不能往厕所里扔吗?
前脚送走了维修师傅。后脚又回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卫生间。
边拖地边骂,韩北雪你个老巫婆,我给你买了一辈子的卫生巾,回头还得收拾你用过的,你缺不缺德啊!我他妈好不容易成一gay,都没脱离你那魔掌,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正搁这骂得起劲呢,严海封拎俩塑料袋子开门进了屋。
“呦呵,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不是说我去接你么。”
“搭了同事的车了,正好顺路,我刚在门口超市买了点东西,晚上在这吃饭啊?”
“太好了,我就指这顿晚饭过活呢。”何东冬一听他又要开火乐得不行。心想忙了一天总算有点事儿能让他安慰了。
晚饭颇为丰盛,四菜一汤,眼镜兄的好手艺具揽无疑。何东冬一边儿给自己添饭一边儿赞好。
“我说,要不我交伙食费吧,我天天不是方便面就是下馆子,吃得我眼睛都蓝汪汪的,绝对缺乏营养。”
“不用不用,你来吃就行了,要不我每天自己也得做,看你吃饭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真的啊!好,就这么定了啊。你给我当厨师,我给你当司机各取所长互惠互利。”
不是有句话么,要想管住老公的心,先要管好老公的胃。这话用来形容现在的何东冬特别合适。自从有了吃饭的地方,何东冬是下班也准时了,gay bar也不逛了。一到点准时去接严海封,然后俩人直奔菜市场,天天如此。
“呦,东冬,下班啦。”
“诶,大娘,是啊。”
“今天的苦苣很新鲜啊,买点回家拌凉菜,很爽口的。”
近半个月三点一线的规律生活,跟卖菜的大娘都混个脸熟。俩人商量了一下晚上的菜色,称了二斤苦苣,又买了几根黄瓜。有说有笑地走了。
“唉,多幸福地两口子,可惜了,就是要不了孩子。”卖菜大娘看着俩人的背影惋惜地摇了摇头。
4
4、四. 。。。
结果俩人拎一网兜子菜上了楼就傻眼了。
停水停电,什么玩意儿!
得,白忙活。
“停电了,怎么办?”
“怎么办?饭馆办!出去吃呗,我请!”
小区门口的饭馆是肯定没戏了,都被掐断民生了。开车往远走吧,正好何东冬认识一个不错的烧烤店,既便宜,又美味,不到一百五,俩人吃个肚饱,还没撂筷子,佟向阳电话就进来了。
“呦,佟爷们,怎么有闲工夫给小弟打电话。”
“你哪儿呢?”
“吃饭呢啊!”
“吃完没啊?”
“吃完了啊!”
“来喝杯啊?”
“我不是自己!”
“统统带来。”
“你哪儿呢?”
“Endless rain。”
“你一老娘们总往gay bar跑干屁啊?”
“我心里不爽,行么!”
“咋回事?跟老余打架了?”
“嗯!”
何东冬瞅了抬头看了看严海封。
“我过去,先不许喝啊,吃独食儿可不成,等我到了再喝。”
何东冬合上电话。
“海封,吃饱没?“
“饱了。”
“那我先送你回家,我还有点事。”
“我今晚不回去行么?”
“咋了?”
“没电。”回答的声音渐小。
“回去睡个觉要电干什么?”
严海封没接茬,低着头吸着他的果汁。
何东冬莫名其妙的瞪着他三十秒,噗地一下就笑喷了。
“不是吧,你多大个人了,还怕黑。”
严海封头压得更低了,呐呐地道“我晚上睡觉都是点着床灯的。”
“不回家,那你晚上住哪啊?你那房子不装修呢么,能住人么?”
“我住你家行么?”
“我那儿?我那就是一个小破单间,连张沙发都没有,还单人床,你往哪儿睡去?”
严海封脑袋都快嵌桌子地下去了,何东冬似乎已经隐约听到了抽泣的鼻音。
“唉,唉,得,你可别哭啊,我最怕你哭了。”这小子长得不显山不露水,一哭的时候梨花带雨那样简直就是一绝世小受,搔得人小心肝痒痒。
“好吧,那你跟我走吧。不许哭啊,我告诉你。咱能出息点儿,有点爷们样行不?”
何东冬领着严海封来到Endless rain的时候,佟向阳还是清醒的。这让何东冬松了一口气,这娘们性子烈着呢,气在头顶的时候啥事儿都敢干,他领教过,就是一恶霸。
在他还借住她家的时候,亲眼看到那娘们因为跟老余斗气,用自己的胳膊把门廊的镜子给砸了。流了一地的血。
老余说,你别看她经常开导别人,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她自己。她是想更深刻了解自己才选择这个专业。结果研究了一辈子心理疾病,诊断了无数的病人。到她自己需要的时候,却屁用不顶。
你俩怎么认识的?他总是忍不住要问问老余,这样的女人谁敢要?
咱俩啊,青梅竹马啊!要不你以为我是怎么变成同人男的?
又是青梅竹马。
何东冬点了两杯烈性的,准备直接迅速彻底的就给他灌醉过去。主要是因为这人酒品极好,醉了就睡。再有就是忘性极差,过去的事儿就准能让它过去。
何东冬把酒杯推到佟向阳面前,回头扫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严海封,对吧台服务生说“给他杯牛奶”
佟向阳一听就乐了。“我说东冬你带小孩呢吧,怎么还没断奶。”
“喝奶有助于睡眠啊,你当谁都跟你似的那,抽烟喝酒打麻将。”
“老实交代啊,什么关系?”
“朋友。”
“熊样,新媳妇儿吧。”
“说什么呢,就朋友。”
“我都不知道你还好这儿口儿。”
“你欠踹是吧你。”
“得,弟弟,多大了?”佟向阳越过何东冬问严海封。
“二十六。”
“嗯,风华正茂。还能再潇洒几年。”
“你怎么回事你今天?”何东冬主动截住二人的谈话,佟向阳套话的本事不是盖的,不出十句准能把严海封的身份套出来。
“我要离婚。”
“你疯了吧你,不好好过日子闹腾什么。”
“过不了了。”
“因为啥?”
佟向阳不说话了。摆弄着手里的杯子,一口一口的往嘴里抿。
“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老余受不了你那倔脾气了。”
这次不对,何东冬想,这次真不对。
一般佟爷们不是这样的,一般佟爷们嘴特大,脑子不藏事,有啥没啥都敢说。可是今天,任凭何东冬怎么问,佟向阳就是闭口不谈原委。
佟向阳今天喝水像喝药,抿得特秀眯,咽得特难过。何东冬似乎已经看见她脑袋上顶着两朵黑云,表面衣衫光洁,里面那魂灵的妆容却是花的。
也许她真碰着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了。
可是话说回来,有什么事是真正解决不了的呢。
办法总是有的,选不选的问题。
选或不选,这才是需要直面的问题。
或许是心情原因,很快,佟向阳这自称千杯不醉的货就趴那儿了。
何东冬微醺,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严海封。
“电话本里有个叫老余的,叫他来着接人。”
然后晃晃悠悠的从高脚凳上下来,如厕去也。
老余来领人的时候就严海封一人儿在吧台伺候着,何东冬厕所如了二十分钟了还没出来。
“东冬呢?”
“卫生间。”
老余低头抚了抚佟向阳的脑袋,目光中散出的全是宠溺之意,伸手把她从台子上拉向自己怀里,一只胳膊拖着后肩,另一只胳膊从膝盖窝穿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严海封道了声谢,匆匆离开。
又过了五分钟,严海封才见何东冬慢吞吞地从卫生间转悠出来。
一个衣着时尚的男人跟在他身后,笑颜如花,分开的时候还在后边拍了他屁股。
何东冬重新坐在严海封身边的时候身上明显带着情欲过后的味道。
这让严海封皱了邹眉毛,但是仍然一脸平静地用吸管裹着牛奶。
何东冬整了整自己的衣襟问,“人领走了?”
“嗯。”
“都他妈是活祖宗。”
“俩人挺相爱的,真让人羡慕。”严海封右手在杯子口划着圈。
何东冬使劲用鼻子吸了两口气,伸手盖住了严海封的牛奶杯子。于是严海封不得不把脑袋从杯子里抬出来,正视何东冬。
“你以前来过酒吧么?”
“没有。”
“你就是五好男人。”何东冬翻了个白眼儿。“这里是gay bar。”
“我知道啊。”
“我是同性恋。”
“北雪说过。”
“那你晚上还要去我那?”
严海封笑了,笑的时候眼镜框卡在鼻梁那里一颤一颤的。
“笑啥?”
“就是正常人发情也要看看对象呢。”
何东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骄傲地努了努嘴。“嘿我说,别说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别气馁,虽然你这长相配我来说确实寒碜点,但是没关系,女同胞们还是急需要你的爱,五好丈夫是新时代职业女性的抢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