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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杂乱的衣物间,伴随著震动,有什麽东西在一闪一闪,齐野弯下腰,打开手机,有唐傲发来的信息。
片刻,齐野皱起眉,面向纪唯不满道:“你破坏了我的计划。”
“什麽计划?”
“你把炸弹放在了齐朗的血管里,炸开了他的血栓。”
“少帮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你害我失去了靠山,打算怎麽补偿我?”
纪唯笑了:“少帮主,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齐野也笑:“现在,我想做青锋帮的帮主。”
纪唯冷静的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
“你帮我一把啊。”齐野挑著眉,理所当然的说,“逃跑的时候记得带上我,我会做饭,会暖床,会赚钱养家。”
纪唯摇摇头,“这些我都不需要。”抽出微型刀片,伪装完美的面具终於撕下,“我想,为了避免你出去乱说些什麽,还是将你灭口吧。”
“我就知道你会後悔。”齐野委屈的说,随即抬手指指墙角上的微型摄像头,再指指门外,口气轻松,“外面都是三当家的人,杀了我你也逃不了。这个摄像头的录像,恐怕刘振宇早已经看到,你该知道是什麽下场。”
“你!”纪唯目瞪口呆,十分无辜的指著齐野,“你什麽时候安上这东西的?”
齐野很配合的做出一副坏人陷害忠良的嘴脸,“一直就在那里。”
纪唯无语,手掌啪的拍著额头,半晌叹口气:“你想去哪里?”
齐野的声音充满了迷惑,“刘振宇找不到的地方。”他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洗掉了亮粉露出布满疤痕的手臂遮去半张脸,纪唯看不清楚他的面目。
“到处都是火药味。”齐野捏著鼻子,“我们该上路了。”
“你先穿好衣服。”纪唯握起手枪,准备出门查看。
齐野不轻不重缓缓道:“外面都是三当家的人。”
纪唯对著齐野的脸又是发呆,好一阵无奈问了句:“几个人?”实际上是想说,原来你早计划好要陷害我!
齐野两手张开五指对著纪唯照了照,又翻过来,再照一照。
纪唯皱皱眉,思索片刻,又点点头,“外面下雨,可能会淋湿您的衣服,委屈您了,少……”
“你可以叫我齐野。”
“齐野。”纪唯将床单打结连接,将齐野抱起来转一个圈,放在窗台:“要不要带上一把伞?”
齐野展颜一笑:“不用。”
房间的木门陡然一声巨响,一把斧头的锋芒在木门中迅速抽离,紧接著第二声传来,木门被斧头砍的龟裂。齐野一个翻身,单手握著布条从三楼窗台滑落,落地速度太快,摔得骨头痛,齐野抱著脚跳了几下,这才想起自己竟忘记了穿鞋。
三楼的房间一阵枪火交战,灯也瞬间熄灭。
过了许久,纪唯才匆忙下来,边往下滑边向後面开枪,可惜滑到二楼就被人割断了布条,随即肉体撞上石板与地面发出一声沈重闷响,听上去好像比齐野摔的还要重。
“太慢了。”齐野不满。
“对不起,久等了。”
纪唯拉著齐野顺著酒吧後街大步向前走,满地霓虹的莹彩混合著污水溅起黑浊的水花,雨中纷乱的追逐脚步敲在楼梯上的嘈杂声,擦著耳际飞过的子弹。
巨响连天,大雨弥漫。
纪唯推出一辆盖著雨衣的摩托车,拍拍後座,“委屈你了。”
“快走吧。”齐野利索地坐上了上去。
纪唯从身後掏出一把折叠伞,笑眼中霓虹闪烁:“还是带上这个,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齐野瞪眼:“就为这个,你让我在楼下等了四分锺?”
说话间子弹的破空声从头顶呼啸而至,纪唯发动车子,摩托车飞一般开出去。
黑衣黑车,迅速从後面包抄,隐约可闻他们散在雨中的惊慌吵嚷。
“快点,别让那个内鬼跑了。”
“要死的还是活的?”
“死活不论,捉到为止。”
“可是,还有少帮主……”
“开枪!反正帮主今晚也被人炸死了,以後没人给他撑腰,帮主就是三当家……”
齐野趴在纪唯的背後,手撑著一柄被风吹的只剩骨架的雨伞,黑暗里无奈的笑了笑。
紧随其後的五辆黑色汽车车门大敞,摩托车与地面摩擦出巨大的轰响,子弹打在车座上迸出金色的火花。
纪唯穿过一条宽阔的马路,钻入一条仅容摩托车通过的小巷。
齐野回头,右手麽指掐在中指第二指节,倏忽弹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珠子,正打在行驶的一辆货车轮胎。货车速度骤然减慢,後面黑色的汽车猝不及防撞上货车,刺耳的刹车声震得耳朵生疼。
出了七弯八绕的小巷就是高速公路,纪唯加足马力,摩托车在雨夜中飞一般行驶。
“抓稳了。”纪唯的声音混合著雨声有些不太清楚。
机车最终停在高速公路边的一个小村,友谊旅馆。
“单人间一晚八十,双人间每人六十。”身著旅馆红色制服,胸前写著“热情服务”的潘冰微笑著说道。
纪唯扒扒滴水的头发,掏掏裤袋,空的。
潘冰的脸色有些难看,皱著眉为难地说,“这……”
纪唯摸遍全身,最後将左耳上一只耳钉摘下来放到潘冰手中,声音干涩无力:“你可以将它送去典当行。”
潘冰手心摊著那枚耳钉与他大眼瞪小眼,天空色的眼珠比纪唯的要漂亮,在瞪眼中也更占优势。
一只细长的手探过来,苍白的皮肤与乌黑发亮的金属形成鲜明对比,手指甲盖上的丹蔻沾染了雨水更加晶莹透亮。齐野将珠子放在潘冰手心,淡淡道:“纯乌金的。”
珠子在潘冰手心压下一个小小的凹槽,那只刻著“白”的赤红耳环同时被拿走。
“还给你。”齐野将二环塞进纪唯手中,“不要随便把珍贵的东西抵押给别人。”
“你怎麽知道它是我珍贵的东西?”
齐野撩开自己的头发,指指自己耳朵上折射著光芒的红光,“这两只耳环是一对的。”
“你怎麽会有另一只!”纪唯惊讶地张大双眼。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齐野冷哼,“这对红宝石的价格不是一个青锋帮小弟所能承受起的吧?”
“我捡来的。”纪唯夺过耳环,依旧扣在耳上,问齐野,“你是怎麽得来的?”
齐野露齿一笑:“我也是从大马路上捡来的。”
纪唯无奈。
※※※
齐野的肩部受了伤,没有麻醉剂,他打开冷水,用牙齿咬著毛巾将肩上的伤口缝合,鲜血被冷水冲淡,汩汩流进下水道。
镜子中的面色也是苍白的,他用了拍拍面颊,使自己的脸看上去精神些。最後裹著浴巾出去。
旅馆的被子太潮,有一股发霉的味道,齐野躺在被中丝毫不减寒冷的感觉。
纪唯跟服务员要了杯热茶,递给齐野,看齐野喝下,探手伸入被中。
齐野一缩,抽紧了皮肤:“你做什麽?”
“试试你有没有暖好床。”纪唯眯起眼,居心不良的样子,显然要齐野履行“做饭,暖床,赚钱养家”的承诺。
齐野叹口气,沈痛道:“其实……我想我是感冒了,如果你不怕传染的话,那、那你就进来吧。”
“你怕什麽?”纪唯果真进来,搂著齐野的腰,调笑道,“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当我是你恋人。”
齐野惊叫:“你白痴吗?难道你不知道那句话是骗你的吗?”
纪唯捂著胸口泫然欲泣:“我不知道啊,你真的是骗我的吗?”
“现在知道也不晚。”齐野将他放在腰上的手扔开,“别杀我,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
“坏事?”
“为民除害的天大好事。”
“我也是。”纪唯重新将手搭在齐野的腰,笑的一脸纯良,“既然我们都是为民除害的大好人,那就闭著双眼睡觉吧。”
身边很快传来悠长的呼吸,齐野愕然回头,正对上纪唯熟睡的脸,他的嘴边似有似无的挂著一丝笑,完全放松的样子。
齐野惊讶纪唯连身边的人是敌是友都分不清,竟也能睡熟。
他是真的信任我吗?为什麽这麽确定我不会趁他睡熟时杀他?他以前对别人也是这样吗?他是怎麽活下来的?
齐野乱起八糟的想著,一静下来,就忍不住想今晚发生的一切,强行压制下去的痛楚如胃酸一样翻搅上来,渐渐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齐野想了很久。
咬咬牙,他做出决定,捞过手机。
黑暗中唯一的光线映著他悲伤的脸。
牙齿咬紧,手指敲下字。
黑暗中唯一的光线映著他悲伤的脸。牙齿咬紧,手指敲下字。
──Angle,纪唯在我身边。
──你遇到他了吗?你们在哪里?
──放心,我们很安全。Angle,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他。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
聪明如Angle,不会猜不到。惊慌只是一瞬间,随即镇定下来安抚他,她反复强调的只有一句话:齐野,不管怎样,你和纪唯永远都是我弟弟,我会原谅弟弟们的一切错误。
──我不希望与他相认,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如果他日後想起我,请你告诉他,八岁那年他的哥哥已经死去。
齐野敲下最後一句话,清理掉一切痕迹。
许久静默之後,慢慢闭上双眼。
※※※
第二天,齐野醒来已是日薄西山,身边的纪唯不在,枕边一条米色裤子,一件白色毛衣。男装。
桌上的电话响起,齐野抓过来,不是很有精神的喂了一声。
隔著电话线都能感觉到纪唯的笑:“今晚想要吃什麽?”
“山珍海味。”
“能不能具体一点?”
齐野想了想,慢慢报出菜名:“鹿鞭,狗鞭,牛鞭,虎鞭……”
“……”
三十分锺後,米色裤子,白色毛衣的纪唯站在门外,齐野狠吸了一口烟,扔掉烟头,一把拉他进来,翻身把他扑到床上,脸色阴郁的问,“你他妈去哪里了?”
他还是穿男装好看,纪唯这样想。
齐野没有上妆,齐刘海已经被他打理成了男士的刘海,长发披散在肩上但并不显柔弱,面孔少了粉嫩多了锐利,眼睛焦躁像是要喷火。纪唯注意到他脸上不同寻常的潮红,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滚烫。
“你发烧了。”纪唯翻身坐起。
齐野甩甩头,表示自己没事。他更在意的是纪唯的动向。
纪唯无奈,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晶亮的项链。白金的细长链子,椭圆形的吊坠,六颗闪著光芒的蓝钻簇拥起一颗白色的珍珠。齐野在前不久的拍卖会上曾经见到过,项链有一个贴切的名字:沧海月明。
相传这条项链是一对夫妇的定情信物,是丈夫为了纪念与妻子的结婚十周年专门定做,而最终结果却是在同一天双双死於车祸。自此後这条镶著珍贵的蓝钻与珍珠的项链便开始流落人手,二十年来辗转多次,项链的主人却不是意外身亡,就是倾家荡产。
所以这条项链又被私下称为“不吉的项链”。
齐野记得,上一次的拍卖会这条不吉利的项链被一位姓秦的台湾商人买去。
纪唯晃晃项链,得意的轻笑:“去弄你的鹿鞭,牛鞭,虎鞭。”
齐野翻过项链的背面看了看,左下角刻著两个微小的汉字:白。纪。齐野知道那对夫妇的名字分别是:白思棋,纪情。
※※※
“不吉的项链”在地下钱庄上换了一大笔钱。
地下钱庄是黑道上的人违禁物品交易的最大场所,军火、毒品、人口还有宝物与悬赏,是一切违法交易的温床。地下钱庄的幕後老板就是黑道最大的帮派“猎神”的帮主徐爷。
齐野抢走了一部分,来不及解释,避开了纪唯,向角落里的一个蛇头买了白粉,他早已无法忍耐,扔掉了烟,迫不及待将东西凑近了鼻子,狠狠吸一口,才感觉好些。
时间无限拉长,齐野听见自己缓慢的一呼一吸,粉红色的视线,粉红色的幻觉,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之久,而实际的时间只有几秒。
他仿佛躺在沙滩上的鱼,在分不清生与死的口渴与炎热中艰难的喘息,垂死挣扎。
有人握住他的肩,控制住他下落的身体,模糊而无限放大的声音传来:“什麽时候沾上的?”
齐野思考了很久,才明白话里的意思,他感受自己的声音震荡身体的酥麻感,声音在空中飘荡没有落点,“两年多了。”
肩膀上一紧,那双手捏的他一痛,齐野皱眉,“疼。”
“为什麽要──吸毒?”
齐野张嘴说不成句,嗓子里含混嘶哑的闷声连自己也不清楚要表达什麽。
为什麽要吸毒?其实不难猜想。青锋帮垄断著亚洲黑道的白金命脉,最不缺的就是各种高纯度毒品,齐朗在其中浸淫多年,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