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嬴政上前捏着他的脖子:“你还真是不怕死,我给了你机会,是你不走,阿离受的伤,本想让你百倍偿还,可如今,念在你伺候了我这么久,就单单让你尝尝盲目之苦。”说着伸手掠过一只瓷瓶,拇指扣开瓶塞,尽数灌进姬丹喉中。
姬丹不怒反笑:“好,好,你以为我还在意这条命么?政,我说过,我若不得,你也休想,莫要后悔。”说完大笑着出了寝殿。
嬴政闭了眼,心里略略平复,若不是答应了一人,姬丹必诛。
姬丹跌跌撞撞出宫门时,不知是天色果真暗了,还是那药渐渐生效。灰蒙蒙一片。
只看着有人朝自己走过来,他摇摇头。又看了看。竟然是樊於期。姬丹素来心毒阴戾。时下自然清楚十分。一记手刀便劈向那人脖颈,却被樊於期挡住,将手臂轻轻拢到身后,抱在怀里。
“丹,跟我走吧。”樊於期低沉的声音在昏昏的视线里安定而稳妥。
姬丹对他极其厌恶:“滚,你敢背叛我?”
樊於期行动果决,抱起他塞进车里离开秦宫。一路上默然不语。
樊於期初为秦将,自是知晓,论权谋心机,姬丹断不是嬴政的对手,姬丹为情一叶障目,要保他不死,与嬴政相谋,是唯一的办法。
再者,事成,嬴政得高渐离,他得姬丹,两全其美。他自认,数十年后,姬丹对嬴政的情根定然淡去,他有的是时间,得到他的心。即便无心,能日日相守,也好……
樊於期看了看被桎梏着的绝美男人,抬头一扫车外浩高辽远的天地,心里一阵松软,忍不住低了头擒住那人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六、情字劫
秦宫,灯火曳曳,雪亮的榻上,人蜷成一团,睡梦里紧紧地咬着唇呜呜咽咽,三天还未醒,额眉紧锁的帝王生平第一次心里细细索索的疼,就像曾经吹过曲子的叶片一丝丝的拉割,叶齿扯着血肉来来回回。
寝殿的门口,跪着一排背着药箱的医官,额上冷汗涔涔,君上发过话,三天人若还不醒,他们一个也别想见到第四天的太阳。
月渐西沉,更漏咝咝,凌迟着人的神经。已经有人惊吓过度昏死过去。
“我……去打酒……你回来了,记得……带山鸡……”怀里的人居然说起话,嬴政连伸手去端药碗的手指都有些抖,长长地舒口气,挥退殿里的人。
高渐离昏睡了许久,浑然不知周围斗转星移。嬴政在耳边说了百十遍才微微放平一颗心,咽了憋在口中许久的参汤,才呐呐着问:“政……这是哪儿?”
嬴政看着双目空蒙无焦的人,才缓缓道:“这里是秦宫,我私下派人查了半年,才把你从燕国带回来。”
高渐离肩膀往被子里缩了缩,脸上瞬间退了血色,嬴政握上他的手:“别怕,没事了。这里很安全。我会保护你的。”
高渐离微微摇摇头,密长的眼睫上慢慢挂上泪水:“姬丹让荆轲来杀你,你既是好好的,那他呢?”
嬴政沉寂片刻,沉声道:“你也想他活着我死了么?”
高渐离抿了抿唇,有些不忍,摸到嬴政的手:“不,你救过我,放我和荆轲走,我很感激,他也很感激,可是,樊於期于他有恩,他不是恩将仇报的人,不得已才……”
嬴政唇角浮动,声音却冷冷:“我没来得及阻止,蒙将军搭箭射了他,一箭封喉。可你知道,我也不想他死,因为我不想你伤心。可是……对不起……”
高渐离苍白的唇翕动着,久久不语,嬴政提了提他身上的锦被,声音听上去悲伤沉痛:“我知道你难过,我会以诸侯之礼好好葬了他,来日我带你去看他,我也会杀了姬丹给他报仇。”
死了……果真死了么?高渐离静静地许久未动,眼都不曾眨一下,突地一侧身,白的亮眼的榻上,一篷血红。
嬴政扔了手里的碗,慌乱着去擦拭他嘴角的血迹:“阿离,你别……好好活着,我陪着你不好么?”
高渐离死死地咬着唇,阖目缩着身子在被子里,如同一只柔软的蜗牛。嬴政咬咬牙,脸廓紧绷僵硬。却依旧用手抚了抚那人的脸颊,极尽温柔。
医官跪在秦宫外殿,颤巍巍道:“公子一时气血难平,所以才会失声,大约过些时日心情好了许就能说话了。”
嬴政踱来踱去:“大约?这大约是要约到什么时候?”
医官以头抢地:“恕臣无能,不敢断言。”
嬴政握紧拳头,无妨,只要他在身边,看不见东西、不会说话,又能怎么样。他还是我的。永远,这次,谁也抢不走……
已过月余,嬴政寸步不离,只是高渐离已经完全不认得任何人,从燕国救回来时双目已盲,在燕国,被凌虐许久,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不过只是想着荆轲,后来,又听荆轲亡命,极度紧绷的神经全然崩断,再无一丝活下去的念想。
蒙将军第十八次被中断奏报、拒之殿外,只因宫人们急匆匆的告诉嬴政,公子打翻了药碗、公子划伤了手指、公子走到门口绊倒了……
蒙将军最终被宣到寝宫内殿,看着嬴政把人揽在怀里,一边费力的把他双手折到身后压制着,一边把药碗凑到嘴边耐心的哄着吃药。
蒙将军实在没有心情说什么军国大计。只双手捏拳愤愤不平,难道这么多年来的杀伐,竟然要为了一个男人功亏一篑么?
药碗“哐当”落地,高渐离口中呜呜不清,挣开嬴政缩着身子往床榻里躲,嬴政起身弹弹身上的药渍,拿起一方锦被盖着他,对蒙将军道:“你看一会儿,别让他下来,我换件衣。”
蒙将军看着躲在锦被下单薄瘦弱的身躯,和已乱阵脚,为情心无旁骛的君主,心里怒气翻滚。沉声道:“公子,荆轲还没死。”
高渐离听得这话,如晴天霹雳,摸索着向他爬过来,薄薄的嘴唇一翕一动。神色溃乱。
蒙将军依旧淡淡:“公子先把自己养好,稳得住君上,这事才好办,否则……”
远处脚步声渐近,高渐离缩回榻上,心里一阵怦然,咽了眼泪,呼吸仓促起来。
嬴政一把抱起高渐离在怀里轻轻拍着安抚,低声问:“蒙将军说吧。”
蒙将军沉声道:“君上,该出兵了,赵国一灭,其他诸侯已不是我强秦的对手,为避免夜长梦多……”
嬴政摆了手:“这个过些时日再说,阿离病得厉害,我暂时分不开心。”
“可是君上,现秋收已过,正粮多马壮,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啊。我们也不能等着各国恢复国力与我为敌。”
嬴政眉间微蹙:“你先去吧,我会好好想想的。五天后朝议。”
五天!对于行军打仗,一时一刻都是战机,拖一天都是将士的性命。将军愤愤而去。
果真,皇权路上,情字是劫。
作者有话要说:
☆、七、诛心【1】
聪慧如高渐离,自是知晓,若他还想见到荆轲,必要让蒙将军心安,他伸伸手,摸到身边的人,即便看不见,他也知道,那是嬴政。
他太清楚,如嬴政这般,此时绝不会有任何人能近他半步。
“我很好……”许久不曾说话,听上去生涩艰难,一字一字磕出来一般。
嬴政的心猛然一缩,他会说话了,他真的在跟自己说话。嬴政长长地闭了一下眼,声音沙哑而抖动:“阿离。”
不到三日,蒙将军接到军令,出兵。
五日后,全军凯旋,班师回朝。
城头,余晖遍布,墙下护城河粼粼片片。城上有风,微微鼓动着雪白色的斗篷,眉宇清秀,目如凝雾的人,微微倚着城墙。看上去凄凉单薄。生而为情的动人。
将军身姿飒飒,如一柄横于沙场的利刃。生而为杀伐的刚绝。
蒙将军开口:“谢谢公子。”
高渐离淡淡笑道:“不必,将军为国为民,为秦王的千秋大业,高渐离有愧。只是……”
“荆轲没有死,我只能如此说,其余的,恕我无能为力。”
高渐离扶着城墙的指尖泛着惨淡的白,风过,呛得人喘不上气。空洞洞的瞳孔似乎都开始发抖。
渐渐的,唇角竟然有惨淡的笑,低声开口,声线被风扯碎:“我不问他在哪里,我也不去见他,我只是想知道,将军怎么会背板秦王告诉我荆轲还活着。”
将军脸色依旧肃穆:音冷无情:“是燕太子给我的锦囊。”
终于有些撑不住,瘫然倒下。良久,挣扎着摸索着,下了城楼……“果然……果然……”
嬴政在寝殿大发雷霆:“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他眼睛看不见你们不知道么?磕着碰着你们哪个担得起?”
内侍匆匆进来:“王,公子回来了,没事,有丫头跟着呢。这会儿到殿门口了。”
嬴政急匆匆跑去:“阿离,你去哪儿了?”额上渗出丝丝细汗。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淡漠疏离,没来由。
秋深,月明,桂香婉转,夜色皎洁。
高渐离看不见,却闻得到,摸得到,想得到。
他命人燃了紫香鼎,放了一张琴,他知道,嬴政坐在对面,微微一笑,捻弦,琴音叮咚,如水淌开……古曲《凤求凰》。
高渐离笑意渐深,音节抛起落下,渐快渐狂……凤求凰,凤求凰……凤、囚、凰……
最后一个音节,起手断音,弦也应声而断。嬴政拉过手轻吮:“以后别弹了,又割了手。”
高渐离垂眸,声线低回如夜:“政……”渐渐靠向他的肩,嬴政突然手足无措:“阿离……”竟有些许底气不足,像是哀求,横扫六国的君王,此时心底被掀开,柔软如蚌的心。
□裸的痴念:“阿离,我……留下来陪我可好,等我平了天下,伴你琴箫合奏,听雪饮酒……”
高渐离嘴角笑意绵绵,嬴政看的痴傻,竟不曾见,那笑,从不曾延伸至眼底。
轻轻凑过去,在耳后印上一吻。嬴政心底轰的乍起,如万丈高崖坠下巨石,在深潭澎起骇浪。抱起他奔回寝宫。
烛映纱,发绕指……
嬴政笑的有些不自已,终于,他还是他的,终于,他还是在自己怀里。从此再没任何能阻止他。
掌心抚摸着他腰侧,如一株白莲……进入他身体深处的瞬间,嬴政方寸大乱,脑中一片朦胧,是如同喜极而泣的颤抖。
对于姬丹,他从来不知“惜”字为何,只山崩海啸般的发泄,甚至把他手脚束缚折磨到筋疲力尽哭喊求饶。
但他清楚,这是高渐离,是他的阿离,梦萦魂牵的阿离……嬴政觉得骨子里有什么在噬咬,却依旧忍着,因为即便轻轻微动,高渐离都浑身战栗。他只好忍,一点点轻吻,一声声轻唤:“阿离……”
高渐离眼睫微润,簌簌地抖动,紧紧地皱着眉,也在强忍,忍着巨大的疼痛,心里的疼痛……政,如此算计,你为你能失而复得誓不罢休,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万劫不复……
鸟啼花香,晨光跳跃,嬴政看着怀里的人舔了舔嘴唇,便又忍不住一寸寸掠取占有。轻柔如水。
蒙将军看着喜在眉梢的君上,淡淡提醒:“君上,高渐离是男子,恐不能长久。”
嬴政一挥朱批,在请战的奏章上凌厉硬实的着了一个“准”字,提起来扔进他的怀里,笑言:“天下之大,我为至尊,谁容不了他,我便让谁不容于天地。”说完,望天而笑,笑得肆意、舒荡。
作者有话要说:
☆、八、诛心【2】
期年之后,小雪积寸。天下安,六合扫。
朝毕,负手挺立在城头的君王冕服威赫,冕冠嘡啷,目如鹰,神如峰。疆野万里,烟光扶摇。
内侍近身:“王,公子上城楼了,就快到了。”
嬴政侧身低头,楼梯上,那一袭雪白的斗篷扶着城墙缓步拾级而上。他紧步迎上去,拆下自己的裘披:“这里风大。”
高渐离依旧瞽目,却对嬴政淡淡颌首。把手递给他。嬴政日日深宠,情深入心植髓。
伸手揽他入怀,喃喃道:“四海皆定,往后,山高鸟飞海深鱼纵,我陪你可好?”
高渐离拢着他的腰,用唇轻轻蹭过他的颈窝,似告别。许久伸出手抚上他的额眉、眼睛、唇鼻,声音轻喃而坚定,如玉如磐:“我要走了,就在今日,你得天下之日。这一年,便留给你往后日日念想。至死不忘。”
嬴政滞顿,恍惚:“走?”言罢又失笑,低头咬一下他的耳垂:“你要往哪儿去?我陪你。”
高渐离笑的纯净而天真:“走黄泉路。往奈何桥。”
嬴政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