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因为沈玉京这些年来为他付出的心力真的太多了,是他怒急攻心,一时忽略了。
─若她真是重要到令我完全无法忍受失去,那不管她做了什麽,只要她还对我有那麽一点点地在乎,我都会把它们当成是一种无伤大雅的玩笑。
现在的潘平,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真正的心声。
他试想过,若是哪天完完全全失去赵晓星,他想他会生不如死。
而失去沈玉京─这已不必试想─则会比生不如死更惨,他会真正成为一具不知生、不知死的行尸走肉。这阵子以来的生活,便是最好的见证。
这阵子潘平烦心的事已经太多,所以他再无法去细想,为什麽一个知心的兄弟,居然比一个暗恋了整整十年的对象来得重要,当然,也就无法去辨识,这样的状况究竟正常与否了。
「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不管沈玉京当初是以什麽样的心情删改他给赵晓星的第一封情书……
不管後来的十三封信是否也被恶意篡改……
不管为何当时的沈玉京会坚决地告诉他,他不後悔他的所做所为……
甚至,不管他是否还背著他做了什麽他所不知道的歹事……
只要他还对自己保有一丝情分,那麽这些至今仍未解答的疑问,对潘平来说便是无足轻重。
潘平边想著,边将包包背上了肩,并将车钥匙拾掇而来,三步并两步地迈出了房门。
「许肥,我决定先回家了,麻烦你向大家说一声。」潘平步出门时,正好遇见在客厅打扫(摸鱼?)的许肥,便招呼了一声。
其实明天才是正式的返家日,但因为早已将行李收拾好塞进了宿舍的储物房,再加上想早点奔回老家找已经放了寒假的沈玉京,潘平决定先行返家。
「你这家伙居然想偷跑!」许肥用长长的扫把指向潘平,模样看起来像持著铁耙的猪八戒。
「下学期的厕所都由我来扫!」
「喔,那太好了,我正想跟小美小华小黑小白到厕所去试看看─」
许肥的淫言秽语并没有飘进归心似箭的潘平耳里。
高铁站。
潘平丝毫不心疼地将大钞给递了出去,换得了能火速抵达家乡的票卡。
以往,他可是连坐自强号都嫌贵的人,可如今,只要能早一步见著沈玉京,就是让他搭飞机,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过,到底要怎麽和阿京谈……那些信……信……阿,不对,应该先向晓星─」
等待车班的时间里,潘平正想著该如何向沈玉京开口,却突然想起了赵晓星。
想著,潘平拿出了手机─
『喂?是潘狗吗?』
『嗯。晓星,我想麻烦你,』潘平接著开门见山地说,『你能替我将那些信烧掉吗?我……我也不知道该怎麽跟你说明,但是……』
『为什麽呢?之前不是还想拿回去吗?』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潘平仍然是个诚实的小愣子,连个简单的谎也不会编,『总之,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因为……反正,呃,我要把一个人追回来,那不需要答─呃,也不能这麽说……应该是说……』
潘平不清不楚地解释著。
赵晓星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人是阿京吗?』
『欸?!』潘平差点没咬著自己的舌头。
『呵,虽然你说得断断续续,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不知怎地,潘平觉得赵晓星的话语中含带著笑意。
『虽然与我希望听到的回答不太一样,但这样的答案,似乎更好呢!』
『……』
潘平已不知该如何回应。
因为赵晓星这两回对她说过的话,他基本上是一句也没听懂的。
『潘狗,阿京没有对不起你。除了第一封信,後头的每一封,他都替你改得好好的。』赵晓星并没说中断谈话,『至於第一封信……你应该还记得当时候的事。那时候,阿京已向我道过歉了,他是真心为自己随意删改你的信而感到抱歉。而我……那时候也不够成熟,写出了那样的短信,让你哭得这麽惨烈,对不起。』
『……』
潘平惊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确想过,赵晓星一定是知道了什麽自己所不知道的事……
但他不知道她竟会知道得这麽详细─知道自己总是请阿京替他修改情书,甚至知道自己这一阵子以来的疑惑……
不,但这说不通阿……
『那为什麽……你要寄这封信给我呢?』还有,为什麽,沈玉京会说,写了这样的信……他不後悔?
赵晓星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又开口说话。
『潘狗,对不起。』赵晓星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惭愧,『那封信是错的,是我给错信了。』
『阿?』潘平再次被绕晕了。
『先来我这一趟好吗?我还在学校。是时候该把正确的信给你了。』
『可我现在─』
『等你看完了,你所有的疑惑都会解开的。』
『我知道了。』
潘平与赵晓星约在学校後花园的草坪座椅碰面。
当潘平赶到的时候,赵晓星已坐在镂花黑色铁长椅上等著他。
风吹来的时候,赵晓星的长发与飘逸长裙微微飘扬的,那份恰如其分融入环境里的自然气质,已令许多路过的人们忍不住驻足多看几眼。
可潘平无暇欣赏。
他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到了赵晓星手里拿著的一封令人眼熟的信。
「这给你。」
只看见了信封上的那颗星星,潘平便认出了这是自己写给赵晓星的信。
「这就是要给我的信?」
「是的,不是给我,而是给你的。」
「给我?」可这明明是我写给你的信……
潘平一头雾水。
「阿京调换过了,这的确是要给你的信……因为他以为,在你将信交给我之前,你总会再看过一次信的内容。」
「……」
「所以,这一封信的主人,确实是你喔。」
赵晓星边说著,边站起了身。
「潘狗,我先离开了,你在这将信看完了,再决定怎麽做,好吗?」
潘平并没有阻止赵晓星离开。
他甚至连目送她离开都没有。
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
「呃─」
……又是封大便形状的信。
潘平抽搐著嘴角,将信纸给打开了。
信纸中央叠了两个圆环形状的铝圈,一白一黑。
潘平并不知道这是什麽样的东西,也不知道沈玉京将这两样事物附寄给他的原因为何,所以并没有多加留意,只是将他们握在了掌心里,开始阅读信件的内容。
潘狗:
我爱你。
这不是在开玩笑。
我的确暗恋了你好多年,这份感情直到现在,仍旧持续。
若你感到恶心,以下的内容你不必看了,因为我不想让你糟蹋了这份情,纵使它属於你。
「这……这是?」
潘平的脑袋在一瞬间呈现空白状态。
在打开信以前,他揣测过各式各样信里可能出现的内容,但他却没想过这真的是一封货真价实的情书,一封沈玉京写给他的情书!
潘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京,你该不会在耍我……」
但沈玉京的字字句句看起来这麽真诚……
潘平好不容易回过神後,又继续阅读了下去。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麽我总是喜欢欺侮你为乐?是因为天性使然?我想,这也许是其中一项原因,但最重要的,是因为念小学时候的你,像极了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土狗。他和你一样,看起来黑黑的、瘦巴巴的,我捉弄它的时候,他就龇牙裂嘴,恨不得把我给生吞下咽的模样,但只要给他一点甜头,他就会温顺地让我理毛、让我亲近,甚至舔舔我的脸颊,彷佛我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但可惜,它因为身子骨弱,我养了不到一个月,便离开了我。所以,不可否认地,在上了小学後,你便成了它的替身,但这样的心情,到了小学六年级,便发生了转变。
还记不记得我替你修改的第一封情书?我想告诉你,我很抱歉……我恶意篡改了信的内容(若你还当我是朋友,我允许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揍我一拳),因为我没想到,你对赵晓星会是如此认真,这样的恶作剧会让你产生这麽剧烈的反应。
你被送往保健室没多久,我便向赵晓星解释了一切,没意外地,赵晓星果然出面向你道了歉。当时候的你傻傻的,没想过赵晓星的反应为什麽会这麽两极化,也没想过会不会是我对信动了手脚。
你只是使著全然信任的眼神,向我说:沈玉京你是大好人。
就是在那时候,我才真正开始了解你的好。你不再只是个无聊时拿来消遣的玩具,而是有著单纯心肠、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但这样将你当成单纯好友的心情只维持不到一年。
升上国中的第一个暑假,我才惊觉这样的友谊已悄然变质成一种倾慕。那时候的你,仍然是个小个头,看起来瘦弱不堪,好似风一吹便会倾塌,但当时的你,已渐渐有了现在这般仗义的风范。我永远不会忘记,有次我给人围堵在公园的厕所,被人骚扰要脱裤子确认性别时,你挡在我的面前,说是要碰我之前,得先踏过你的尸体(也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想当然尔,你被人揍得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认得,但我再也忘不了你那挺得直直的、为我出头的小小背影。
自那一天起,你便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梦里,我会和你拥抱,会和你亲吻,甚至做爱。
也许是家庭教育的不同,当时候的我已经对男女之情有了更深层、更世故的了解。
所以我知道这样的自己不正常。
那一段时间,我开始疏远你,开始交一个又一个的女朋友。
但不管我对你多麽冷淡、态度多麽差劲,你仍然宽容地包容我、为我著想,只将我的反常当成如女孩子的生理期到来。
而我对那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完全起不了任何兴趣,便是连男性最原始的欲望,也无法被撩拨而起。
到了最後,我再也欺骗不了自己─我确确实实地爱上了你,并且,我是一个天生的同性恋。
认命後,我不再逃避你、也不再戏耍那些无辜女孩的感情。
我知道你一直爱著赵晓星,也知道你是个性向再正常不过的男生,所以在很早之前,我便已不抱任何希望。
我只是期望,在你的心里,我是个有著非常重分量的好朋友、好兄弟。
这麽多年了,我一直控制得很好,甚至,在这一、两年间,我已渐渐地能够放下对你的执著,试著寻找其他对象。
但是,在这学期开学前的那一个晚上,我所有的努力都付诸流水。
那一天晚上,你喊著我的名字,进入了我的身体里。
从那时起,我起了不该有的贪嗔痴。
贪,贪於想从你身上汲取更多明知道不可能存在的爱恋。
嗔,嗔於你对赵晓星始终抱持著的坚贞不二的爱慕。
痴,痴於再也无法放下你,放下我生平第一个爱上,也是第一个拥有了自己的男人。
我不後悔那一夜与你发生了关系(抱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一场恶梦,但对我来说,这本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真的美梦)
但我知道自己已不能再这般下去。
所以,我许我自己一个心愿。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决定将自己的真实感情告诉你。
潘平阅读的速度停缓了下来。
他总算是弄明白了。
「所以那时候,阿京才会说他不後悔……」
爱上了自己、向自己坦承爱意,是阿京的不悔。
是他自己对於两人之间的情谊太过於不信任,才会有那般的猜测。是他迷惑了自己、也伤害了沈玉京。
「阿京……」
现在,一切终於水落石出。
但方才还想立即赶去寻找沈玉京的冲动已经被冲淡了许多。
就算是找著了人,他又该说些什麽?
他该怎麽回应他的爱?
他可能爱上沈玉京吗?爱上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朋友?
他连赵晓星丢给他的问题都不能好好答辩出来了,那他又该如何给沈玉京一个满意的答覆?
潘平迷惘了半天,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怎麽办阿?」
潘平抓了抓头,烦恼著,边继续向下将信读尽。
还记得这一对黑白铝环吗?
六年前,第一次的国小同学会,你因为游戏玩输了,被迫让大家拱著在餐厅的中央向我求婚,在我的无名指上套上了白色铝环。
对你、对大家来说,那只是一个惩罚,可当时的我却认真把它当成一场真正的求婚仪式。
因为我知道,这一生只会有这麽一次的机会。
闹剧结束後,我把它们拣了回来,并且珍藏到了现在。
那代表的,是我对你的执著。
但如今,我想淡化执念,所以,我将它们还给你。
唯有如此,我才能完全放下,毫不眷恋地离开这里,到新的地方去生活。
「离开?阿京要离开?」
潘平是第一次听闻这样的消息。
─阿京要去哪里?要去多久?会不会这一去,自己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信末又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