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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搁了铜盆,指着窗外的水幕帘帐,下细道:“老话说”重阳无雨看十三,十三无雨一冬空“,初九没得滴雨落下,眼看十二都过了还是未见雨水,这八成一个冬天都难见雨了,恰好今儿个逢了最后一日,倒下起了雨来。想来这年的冬也不用优冬旱了,看天吃饭的庄户人家能过好年,可不就是一场及时雨。”
慧珠恍然大悟,抬着眼上下瞄了一阵,打趣道:“一直知道你管家是一把能手,倒不知道你农家食也晓得多,走眼了!走眼了!”素心也不恼,见慧珠精气神儿添了些,更是欢欣,手上伺候着梳洗,口里接着道了乡间事说笑。
正说着,帘帐从外掀起,小然子骨唬着眼珠冲进来,叫道:“主子,来人了!”
“啪”梳子落地,素心激动的无以复加道:“主子,您听见没?外面来人了!”慧珠心里也是怦怦直跳,却是喜忧参半,犹豫着要打听一下事儿,小然子已眉飞色舞的比划道:“四阿哥真是个孝顺,见着天凉了,再过半月只有大白菜吃,这不?就派人送了不少时鲜的食材来。主子您收拾妥了,快去看看,院子里拉了好几筐来。”
听是弘历派得人来,慧珠这头哪还坐的住,直个儿打了帘子出了屋,果然句见殿外的大院子里下了二个大筐子,旁边的板车上还另有三筐没下。
一边显然是几个宫监头的太监,眼尖一准儿就瞧见慧珠;他也是个有心思的,考量着景仁宫不知犯了什么事被封了,呈无人问津之势,可这熹妃娘娘她有个好儿子和一个当公主的女儿,指不定哪天又起势,还是恭敬些的好。
心里这样一想,那头儿越发恭谨,结结实实的领着手下的四名宫女给慧珠行了大礼,他才指着地上的二个筐子道:〃这筐是雪里燕,泡了盐水腌制个十天半月就能食了,正好冬日头给主子桌上添些绿色小菜;这筐是大芸豆、菜架豆,或炒或煮都行,可以给主子当个零嘴。”说着,打了口唾液,又指着板车上的三筐说道:“这三筐里的果子,都是才从京郊的农户那刚摘下来的,够味儿!里面有大枣子、白梨、柿子四样,对了还有快籽白的玉米,煮熟了啃着吃,那才是又香又甜呢!”
那头儿说的卖力,慧珠主仆几个听得高兴,却也没向他们打听外面的事,只打赏了每人些银裸子便让他们离开。那头儿准备收拾了筐板告辞,忽见扯角上还放着一白滴青花坛子,狠拍了下脑袋,叫住慧珠到:“娘娘,您先别走,奴才糊涂了。这还有一坛四阿哥专门让人做的卤虾酱。”慧珠不在意的笑了笑,命小然子搬了下来就是。
回了室内,饭食白了桌,素心见食几上摆了一碟清水豆腐酸菜心思一转,笑道:〃白豆腐粘虾酱吃起来细嫩可口,奴婢去取些过来,也不枉四阿哥对主子的一片孝心。”说着福身退下。
没过半盏茶工夫,之间素心形色慌张的挑帘进来,手里也没端了卤虾酱,反是紧紧的拽着手心。慧珠疑道:“什么事?”素心往窗门外看了几眼,亮出手心,附耳说道:这是在虾酱坛子里发现的。”慧珠忙拿过字条拆开,一看就知是弘历的笔记,心头安了不少,开始细细过眼看来。
字条写的很简单,却字句清晰的交代了近来发生的事。其一,有人下毒谋害福惠的事未传开;其二。照顾福惠的宫人,以及突患失心疯的玉娆皆被胤禛下令处决;其三,宝莲暂由乌拉那拉氏抚养,兄妹二人皆好;其四,胤禛未返回圆明园。
看完字条,慧珠取了火折烧毁。素心连忙问道:“四阿哥说什么了?害八阿哥的人可找到了?”慧珠细说了遍,又道:“这件事未传来,对咱们就是好事,而且玉姚以前的身家背景都被提了出来,相信这算是一条证明清白的疑点。只是关于此事的一切消息,都寻查不得,全部掌握在皇上的手头,所有最后还得看皇上恩恩意思、
素心闻言大喜,双手合什,念了声佛道:“皇上一定相信主子是清白的,才会处置了翊坤宫的宫人。估摸着要不了多久,景仁宫就会解封了。”慧珠敛了心思。遮了一半的话道:“弘历能掩了众人耳目送来消息,必是在皇上的允许的范围内,看来还清白的证据又多了些。”
听了慧珠说的,素心提了一个月的心事落了一半,也有了心思夸赞道:“四阿哥是有本事的,不说皇上允不允,单是他有那个胆量给主子滴消息,就知道是个能干大事的。慧珠笑小:”前几个月还担心他过早涉入感……想来……〃说着兀自摇头笑起。
素心听得纳闷,随口一问,慧珠不大愿说出来,又想起一事,倏地变了脸色,面上稍显凝重道:”玉娆怎么说也和本宫是主仆一场,晚上给她烧点纸钱吧……顺便再给玉姚也烧些,你记住了,她们两的房间一定要用锁子锁劳。“素心见慧珠面露恐惧,心里一叹,口中道:”奴婢省的,这宫里怨气大,晚间再去那房间洒些糯米就是,主子安心。〃
随后主仆二人又拣了话说了一会,素心自下去做事,慧珠也渐歇对玉娆已死的心思;转念至了胤真的身上
心胤真的多疑的性子,绝对不会无条件地相信一个人,他只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已是一月了,胤真凉了她整整一月,而现在他能允了弘历传消息,可见此时他已真正相信了毒害一事与她无关,并有证据在手,才会对弘历的行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想来也对不了多久,胤真便会来她的景仁宫!
只是出她所料的,胤真来得竟这般快。
是日晚间,等着一更天过,慧珠催着素心、小然子给玉姚、玉娆二人烧纸点香做了祭拜,又至他们在屋子里洒了米,这才放心的盥洗睡下。迷迷糊糊的不知是是睡是醒,缠连一月的魅影入梦,这一夜的梦魇却又添玉娆。
“啊。。。。。”慧珠低呼一声,猛然坐起,吓得冷汗涔涔。梦中逼仄黑暗的深巷里,二玉同为吊死状,面色似青白死灰,翻凸眼珠,鼻息流血,舌苔长吐,飘着两双花盆底悬在夜空,一前一后的将她围住,让她逃无可逃。
心悸未平,黑暗中突然“哗”地一声亮起火花,慧珠吓得几乎肝胆剧烈,出于恐惧的本能,她抓起头下的睡枕朝着幔帘后的黑影仍了过去,团抱住身子缩到一角,已是惧得失声尖叫:“不要过来,玉娆你陷害我,我不对你,你不要来找我了!一个月了,你究竟缠到我何时。。。身在后宫,身不由已,这种无力你也知道,若是可以我也不。。。”一晃眼,却见黑影亦步亦趋而来,眼看帐帘就要撩起,慧珠“啊——”地一声凄厉惨叫,双手抱头,埋于膝间,止不住的哭咽。
幔帘里伸出一只手,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慧珠已失去尖叫之能,只能闭眼死命的拍打,可挣扎不过转瞬间,她手脚已被制服,耳畔却是时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怕,是朕!”
第264章 解封
是胤禛的声音!慧珠先是一喜,后又突生害怕,只敢双手捂着脸,透过手指缝儿瞄着眼瞧。
胤禛无奈的拉开慧珠掩耳盗铃的动作,随即一手带进怀里,低谓道:“别怕,有朕在。”真是胤禛!意识到这一点,惊恐至极的情绪土崩瓦解,慧珠一把紧拽住胤禛的前襟,靠在他的胸膛上再无所顾忌的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几许;哭声渐小;只余间歇的抽泣声伴着偶有的哭嗝响起;胤真见慧珠情绪稍平,出声问道:“怎么?梦见那上吊的宫女。”一听上吊,慧珠紧张的打了个响嗝,又往胤真怀里钻了几分,才闷闷的点了下头,却不吱声;
胤真毫不掩饰的露出怀疑之色,试探着道:“你害怕她作甚?未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除非。。。”不及一语毕,慧珠发狠的拍抽着胤真,咬牙骂道:“坏东西!黑心人!作死了要提那世人,你就是要存心吓唬我!坏胚子!不安好心!”
外间守夜的小禄子,素心二人直听得心吊上了嗓子眼,惊得双腿打颤,恨不得一下给冲进去,捂了慧珠的嘴巴子;好在没过一会儿,没章没法的胡话压下去,呜咽不止的哭声传来,二人这才心安的对视一眼,舒了口长气。
里间没骂几句,外头忽有风声作响,过耳就像鬼哭狼嚎,慧珠寒毛瞬间直立,又想起玉姚吊死的模样,哪还有先会儿的嚣张,一个劲的钻进胤真的怀里,颤抖着哭道:“玉姚上吊了,白得跟面似的脸,还凸着一对眼珠子,瞪得铜铃那大的吓人,一又脚就晃呀晃。。。每宿都晃着腿来找我。。。她上吊的模样那吓人。。。。”
瞧着慧珠一副捻神捻鬼的怯弱样,胤真晓是方才他想岔了,心头却是愧疚未生反生诧异;平时雷打不动的性子,仅因看了吊死的惨样,就被吓成这样。想至此,又念及慧珠话什所言,梦魇缠身一月,终是添了怜惜,手上拍抚道:“把它的样子忘了,无事,”慧珠渐是心平气宁,三魂七魄归了位,又忆起适才她受了惊的行径,生生渗了一身冷汗,不觉就要与胤真挪开位儿,曲着身子便蠕动着往床边上扭。
胤真眉毛直竖,心中冷哼:这会儿倒知道身份规矩了!面上却也不显,扬声唤了宫人燃灯,捧了盖碗茶,往正炕上一坐,眉眼觑向慧珠,又往对面的椅凳看了一眼。当此慧珠静下不少,朝胤禛福了身,才握着椅檐坐下。
一时二人都不出声,慧珠按耐不住,索性转了个弯儿道:“臣妾先会儿失态了,不知皇上深夜来访,意为何事?”胤禛充耳不闻,慧珠又唤:“皇上?”胤禛抬头看了一眼仍不予理会。
皇帝的架子端的还真高!慧珠腹诽一句,后道:“弘历担心臣妾,今个儿暗送了消息过来,可是他的消息实在不全,不知皇上可是查到了能还臣妾清白的事?”末了,犹觉不够,又半分真心半分虚情的补充道:“八阿哥是皇子,定能转危为安,皇上您还是别太过忧心了、”
终于有反应了。慧珠松了口气,只见胤禛撂了茶盏,开口说道:“此事确实与你无关,那个叫玉娆的丫头是……她早在入宫之前,已是一名暗线、”慧珠听得目瞪口呆,她本以为玉姚是被人收买了陷害她,没想到七、八年前已经是……不往深想,抬头欲以再问,却见胤禛面色铁青,眼里露出一股阴森的狠厉劲,慧珠唬了一下,不禁尖压着嗓子道:“皇上,您怎么了?”
胤禛目光未变,冷酷的厉眸看向慧珠,下了狠劲道:“福惠若多食一口麻风果,或晚一个时辰救治,必会命丧黄泉。到时岂会有机会给你翻案,你只能以谋害皇嗣之罪论处,钮钴禄府也会随你同去。”
闻言,慧珠惊惧不已,她没想过这么多心头过多的笃定无罪,不过是依着胤禛性子,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绝不会让幕后之人逍遥;却没想过,若是福惠当场毙命,她就是百口莫辩,胤禛即使有心帮她,也无时间拖延查证,到时她唯有俯首认罪,不说祸及钮钴禄府,就是弘历、宝莲兄妹的前途也一并断送。
心思没转愈下,她此次脱险无疑是虎口逃生,差点就……慧珠大喘口气。慌道:“皇上,真凶可是逮到了?他是谁?要送交……”不待慧珠问完,胤禛怒气勃发,咬牙切齿的打断道;“家丑不可外扬,皇家丑事又岂能成为他人的谈资!”
能引得胤禛如此怒气,这人难道是?慧珠不禁脱口而出:“难道是三阿哥!”胤禛冷哼道,“就他,还没那个本事!”慧珠换了下紧张,却听胤禛又道:“他这心倒是毒了,指不定那天连朕也与处置而后快。”一听这话,慧珠也明白些了,遂接口道:“那凶手还有谁?不交于宗人府秘密审决了?”
外面淋淋飒飒的响起,不知是随了雨还是风,到让慧珠神魂俱是一紧,提着一颗心等着,直至半晌,胤禛也不见作答,只是起身朝门外走去,临至门前,蓦地回身说道:“若真要论谁是真凶,你权当弘时就行。”
慧珠起身相送,胤禛见她似有欲言又不言的样子,冷声道:“朕会让那逆子心服口服,让他与所敬之人做成堆!”略一停顿吗,接着道:“你宫里死了宫女,你且在据些时日……明日朕会派了萨满来,你安心好了。”说完又看了会慧珠一眼,见她眼下乌青,面色黄白,眉头一皱,撩帘出了内堂。
胤禛离开,素心忙冲了进来,拉着慧珠看了良久,眼圈儿一红,流泪道:“主子,您这是不给奴婢命活。您索月被玉姚所惊,也不给奴婢说,自己忍了过去。刚个儿,您又糊了脑袋,去骂皇上,这不是不要大家活命。”慧珠被素心说的惭愧,又想起胤禛所提的事,渐红了脸道:“是我不留心,差些害了大伙。”说着越发觉得是她随性活着惹的祸,素心见她这样,自悔失言,忙拍嘴揍胡言;慧珠哪会怪罪,又拉了素心的手交心的说了会子话,又述一遍毒果的事,主仆二人各自唏嘘感叹一番,重新睡下。
次日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