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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嫂,剑华找女朋友了没?”柳思勉貌似无意地问起。
“干嘛,你想……帮他找对象?”鹿春英一怔,心里暗道,我的个老天,可千万别是爱上了我的弟弟。
“是有那个意思,”柳思勉见二嫂的反应感觉很好笑,你以为我是个男人就喜欢啊,你弟弟虽然长得不赖,可惜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的眼里只有我的关昊彬宝宝,“我有个表妹,还没嫁人呢,条件不错,想问问剑华有没有兴趣。”
“是啊是啊,说起来我倒忘了这茬,”马素华也想起来了,赶紧帮腔道,“春英啊,什么时候问问你弟弟,有那个意思我就带他去庆源看看,我妹妹的女儿,长得还行,也是个大学生。”
“真的啊,好好好,等下我就打电话给他。”鹿春英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就让小关这么回去了多不好。”马素华有点过意不去。
“谁说是他送的,”柳思勉好笑地道,“是我大学同学佟传国送我来的,他最近一段时间正好休假要回老家,让他多拐了点路。”
“也不让人家进来歇会儿喝口茶。”马素华一听,心里稍微放宽了些。
“要赶路呢,没空。”
“那准备住几天?”
“唐总让我好好养伤呢,一个星期是没问题,”柳思勉装着一副郁闷的样子,“在这可能也碍你们的眼,也不多呆了,明天就回去,佟传国明天傍晚会过来。”
“真是厚颜无耻,就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见儿子那副坦荡荡的神态,马素华恨不得再在他脸上多挠几道痕。
“我又没杀人放火□掳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柳思勉神经大条地道。
“真是冤家,当初不生下来更好。”马素华骂道。
“既然生了,现在也不能塞回去不是。”
“你这张破嘴,总没个正经的时候。”鹿春英笑骂道。
“跟你大哥二哥打电话,让他们来接。”
“不走去么。”
“要走你走,老娘可没那脚力劲。”
柳思逸见了柳思勉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让马素华鹿春英坐上自己的摩托后,立马放开油门冲上了神仙渡。柳思元本来想说几句教训的话,但见柳思勉伤成这样,心下也很是不忍,吩咐柳思勉坐稳,也没说什么就往家回了。
到了家,柳道守一见五孙子跟个伤兵似的,很是恼火。马素华见老爷子黑着个包公脸,心下担心会不会老爷儿俩又要打起来,便在儿子手上掐了掐,示意他上前卖卖乖,把老爷子哄住。
“爷爷,你不会想把我这只手也打折了吧。”柳思勉对他爷爷呵呵地笑道。
“都快三十的人了,别老三不着调的,你好好歇着,等下让我看看你的伤,”柳道守温和地摸了摸柳思勉的头,回头对柳国平道,“你、国胜、思逸三人跟我去练功房。”
“干嘛去练功房,天气这么好,要打在院里打。”柳国平以为老爷子又想找他的茬。
“咦,你个不孝子,越老脾气还越旺呢。”柳道守瞪眼骂道。
“你又好得哪里去,都快九十的人了,还动不动在儿子头上耀武扬威的,我这都是遗传的……”
“那么多书都读哪里去了,去练功房就是比武打架啊,老爹有话对咱们说。”身旁的柳国胜见老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赶紧扯了一把弟弟,要他住嘴。
“大崽啊,爷爷不会还要教训你二叔吧。”看着他们四个往北屋的练功房而去,马素华担心地问柳思元。
“别担心,要打爷爷也打不过二叔。”柳思元说了白说,一句废话,做儿子的还能把老子打得落荒而逃啊。
“要教训也只会单独叫老二上楼,国胜思逸也被叫去了,肯定是有话要说,不要紧。”徐仙凤安慰道。
“要不我也去听听?”柳思勉道。
“少来,还嫌闹得不够大啊,安静呆着,”林贵芝苦笑道,“他们肯定要谈好久,咱们去帮春英掰掰香菇吧。”
北屋二楼练功房。
“有什么话,你老就说呗。”见老爷子看着墙上用镜框裱的一副画久久不说话,柳国平有点伤感,语气低落了许多。
“知道这画是谁画的么?”柳道守回头问。
“当然,不是小弟画的么。”
“是啊,不错不错,你还能记得国天,”柳道守长叹一声,“练拳脚功夫的还能这般手巧,在咱村也是一个特例。”
“小弟不是一向很文雅么,琴棋书画样样来得,出了名的,村里人都说他文武双全呢。”柳国平也很是感慨地道。
“知道他怎么死的么?”柳道守黯然神伤。
“啊?”柳国平一怔,不知道老爹为什么突然问起这话来,“失足摔死的啊。”
“摔死是摔死的,不过不是失足,他功夫又不稀松,一个悬崖哪能难得住他,”柳道守唉叹道,“他是自杀的。”
“自……杀?!”柳国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什么?”
“因为他跟你儿子一样。”柳国胜淡淡地道。
“幺叔也是同性恋?”柳思逸大骇。
“没错。”柳道守点了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懂啊。”柳国平大叫道。
“老大,”柳道守对柳国胜道,“你跟他们说。”
柳国天除了功夫了得,还有不少业余爱好,在柳家村那是一个典型的文艺青年,弹吉它,唱港台歌曲,画山水画,下围棋,写现代诗,无所不能。林贵芝跟柳国天是高中同学,就是因为迷柳国天迷得不行,才死缠烂打最后终于嫁给了他。
柳国天脑瓜子相当好使,改革春风刚吹起,他就认准了商机,在双桥县城做起木材生意来,将盘秀的木材销到广东浙江一带,赚了不少钱。
1982年,柳国天突然带了个又高又帅的男子回家,对家里人说是生意场上认识的一个好朋友,在县城卖收音机录音机,叫黄平。既然是朋友,又在一起玩得好,家里人自然对黄平也很是客气,那黄平也很会做人,时常买些好东西送给家里老老少少,那时思勉跟思鲲思鹏在一起养,黄平每次上门都会给他们三个买些新奇的玩具,羡慕死了村里同年纪的小孩。
1983年端午节,柳国天带着黄平一起从县城赶回家过节,家里男人在一起喝了些酒,那时家里房子还是老房子,房间不够,徐仙凤就让喝得微熏的黄平去老爷子房间躺会儿。那时,村里人出外的少,逢年过节会时常搞些活动,端午节那天村里舞狮子,全村老老少少都聚在祖堂前看热闹。
柳道守穿多了些衣服,感觉有些燥热就回家换衣服,推开房门却见柳国天和黄平搂在一起亲亲抱抱,顿时老羞成怒,冲过去一脚,把床都给踢塌了,床上的两人顿时酒醒,连滚带爬赶紧逃回了县城。
碍于面子,柳道守也没把看到的说出来,只是看林贵芝母子三人的眼神就有点怜悯,时常唉叹不已。柳国胜发觉出老爹的异常,又见小弟好久都没回过家,便问柳道守,小弟怎么好久没回来过。柳道守说,可能是生意忙吧,他不来,咱们去看看他。
在去双桥的路上,柳道守把自己看到的跟柳国胜说了,柳国胜觉得不可思议,怪叨柳道守看花了眼。到了双桥柳国天的厂子,发现黄平也在场,柳道守柳国胜爷俩把他们堵在办公室,要他们俩作个交待。
柳国天便说自己很爱黄平,要跟林贵芝离婚,说林贵芝要什么他给什么,家里什么东西都不要。柳道守气得差点当场晕倒,头一次听说还有男人爱男人的,顿时和柳国胜两人拳脚就打上了柳国天。柳国天虽然功夫胜于老爹和哥哥,但任他们怎么打就是不还手,黄平见状,趴在柳国天身上,替他挡了不少拳脚。
把柳国天黄平打得遍体鳞伤,柳道守要求柳国天写保证书,保证今后不跟黄平来往,如若来往,就将他们两人扭送到公安局。依照当时的社会现实,柳国天黄平犯的可算是流氓罪,柳道守以为吓一吓柳国天他们肯定会怕了。果然不出柳道守所料,柳国天当场答应了,说等自己养好了手上的伤就会写保证书,让他们回家等。
柳道守等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收到了一封柳国天寄来的信。柳道守很纳闷,怎么柳国天不亲自送过来,却用寄信的方式。打开信一看,哪是什么保证书,说是遗书倒是有点像。
☆、第三十五章
柳国天在信中把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那类人的生存状况,自己和黄平的相识相爱过程,两人感情深厚的程度,对家庭的负疚,对林贵芝柳思鲲柳思鹏的负罪感,对无法报答柳道守养育之恩的遗憾,最后还把自己所有的财产作了个分配,说是已经把双桥的厂子贱卖了。因为以前为了给柳道守养老,柳国天帮柳道守办有存折,柳国天的财产分成了四份,两份转到了柳道守的名下,说是一半给林贵芝母子,一半给老人家留着养老,另外两份,一份给了黄平的家人,一份他们自己带走了,说是要全国各地到处玩玩,欣赏欣赏祖国的大好河山。
柳道守把信给柳国胜看了,爷儿俩一商量,完了,怕是要出事。爷儿俩顿时慌了,赶紧去了双桥,四处打听柳国天的去向,无奈没人知晓。
苦熬到农历七月九日,柳道守终于守到了一份公安局的电报,让他去三明地区将乐县认领尸骨,说是柳国天和黄平在游玩时失足从回头山一悬崖摔了下去,死亡日期,农历七月七。
“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跳,特意挑了地儿?”听了哥哥的叙说,柳国平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不但死的地儿是特意挑的,日期也是特意挑的。”柳国胜叹道。
“死前对自己的过错后悔了么?”柳国平问他爹。
“从遗书来看,只有愧疚,没有后悔,”柳道守盯着柳国平看了看,“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我跟你哥因为不了解原因,已经犯了一次错,希望你别走我们的老路。”
“你老很开明啊,倒是紧跟潮流。”柳国平没好气地道。
“不是我开不开明的事,不是你小弟写的信,我也不了解思勉那种人的心性。”柳道守的话说不出来的沧凉。
“小弟的遗书呢?”
“喏,你把那墙上的画摘下来,在镜框的后面。”柳道守指了指墙上的画。
柳国平柳思逸赶紧过去,把画给摘了下来,拆开镜框,果真见一发黄的信封。
柳国天的信写得较长,足足有□张信纸,再次看到弟弟那隽秀的字体,柳国平忍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转。仔仔细细看完小弟的信,柳国平心头翻江倒海,久久平静不下来。信的最后写有一首诗:
我辈无心与天斗,
情有所钟烈火烧。
七夕相约鹊桥去,
回头山下不回头。
柳思逸见二叔失神怔在那,便从他手里把信拿了过去,也从头看了起来。
“放回去么?”泪流满面的柳思逸把信折好问道。
“算了,烧了吧,”柳道守吩咐道,“思鲲思鹏都大了,万一要让贵芝她母子三个知道了,对国天还不知道会怎么想,让他们以为自己的爸爸是意外身亡的更好。”
“哦。”柳思逸拿起信封下楼去厨房了。
马素华她们都在菌房里忙活,卞娴进来说准备吃饭了。
“都在大嫂家吃啊,是不是咱们家回到吃大锅饭的年代了。”柳思勉开玩笑道。
“平时我一般和你二哥都是在街上吃的,二叔二婶回来这几天,爷爷说一起吃饭热闹些,每天轮着吃,等二婶在家正式开灶了再说。”鹿春英解释道。
“爷爷没打你二叔吧?”直起腰准备摘下手套的马素华问卞娴。
“没见着二叔呢,爹说去后山老樟树那了。”
“老东西,一个人跑到那去干嘛,”马素华钻出菌房,“你们先去,我去喊他回来。”
马素华往村后走去,路上碰见几个叔伯妯娌,简单地打了下招呼,邀她们有空去家玩。走到村后,远远看见大樟树下柳国平在那坐着。马素华心里暗骂,老家伙,没事跑这来发什么呆,老一把年纪还想装文艺青年呐。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马素华走上前问道。
“哦,你过来了,”柳国平转过头,“去吃饭是吧。”
“一个人跑到这来干什么?”马素华开玩笑道,“是不是小时候跟初恋情人就在这约会的。”
“什么鬼话,”柳国平淡淡一笑,“我的初恋情人晚恋情人还不都是你啊。”
“滑头,蒙鬼呢,”虽然知道是开玩笑,马素华听在耳里还是蛮舒服,“快回去吧,都等着呢。”
柳国平抬头看了看枝繁叶茂的大樟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马素华:“你还记得国天么?”
马素华见老公神态颓废,一脸的伤感,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起死去的小叔子来,迟疑了一下道:“当然记得,生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