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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账房忙呵斥道:“柳月,没出息的,哭什么哭,还不快给大太太请安。”而后转而谄媚的对顾晚晴道:“大太太莫怪,柳月是老奴新纳的妾,年纪小,不懂规矩。”
柳月忙跪下磕了个头,道:“给大太太请安。”
顾晚晴瞧了瞧柳月,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的眉清目秀,又瞧了瞧周账房,年过半百满脸褶子的枯老头,内心不禁叹气:还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柳月问了安,叫两个家丁将周账房架着抬出了院子。顾晚晴望着柳月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翠莲瞧着顾晚晴盯着那小娘子,忙道:“小姐,那叫柳月的小娘子如今在咱们府里的库房当差。”
“哦。”顾晚晴应了一声,原来是姜家的丫鬟,怪不得瞧着眼熟,也许是先前见过她,却给忘了。
第二天一早,钱氏早早就来了,两人花了一天工夫做了交接。
而后顾晚晴就把姜府里管事的一把手二把手全都叫了过来,一一盘问。但凡是钱氏的心腹,就重点盘问,若是隐瞒不报,或者报的不清楚,通通拉出去打二十板子,而后罚三个月的月钱,管事的各个都惴惴不安,不敢再隐瞒不报,生怕触了霉头。而后顾晚晴又借着某些管事能力不足的由头,将一些一把手管事削了权,扶持了管事们手底下的人上来,培养为自己的心腹。
如此一番人事大换血,钱氏的人全部被打压了一通,而平日与钱氏的手下不和,却又有才能的人,则被顾晚晴重用了起来。如此这般,虽说姜府人事大换血,可换上去的新管事们,可都是原先的熟手们,所以这内部运作却不曾出过岔子。而那些新上任的管事们,则纷纷记着顾晚晴的知遇之恩,让他们有生之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三个月后,蔷薇的伤养好了,偷偷跑去顾府向闫氏告状,却被闫氏好一顿呵斥给训了回来,告诫蔷薇要好好听顾晚晴的话,莫要再闹出些幺蛾子来。蔷薇失了闫氏这个靠山,本来心灰意冷,顾晚晴趁机恩威并施,拉拢了蔷薇,又将她送去大公子房里。
蔷薇学的伶俐了,牢记了顾家太太闫氏的那句:“姜府还未有孙辈。”,一心一意想着给大公子赶紧生个儿子来。
蔷薇这般奔放的性子,第一天去大公子房里,就主动留宿,而后破了身子。果不其然就怀了孩子,让琴棋书画四个姑娘好生嫉妒。
又过了十月,蔷薇生产,诞下一女婴。姜恒得了长孙女,十分欢喜,承诺等到大公子成亲之后,就立刻抬了蔷薇的房。
晃晃悠悠又过了一年,大公子娶妻的日子越来越进了。顾晚晴开始忙着张罗着娶媳妇的事宜,姜府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
这两年来,顾晚晴将姜府上上下下捋的顺顺溜溜,钱氏的心腹慢慢都被排挤了出去,留下的都是顾晚晴的心腹。她与三个继子、两个继女之间的关系也极融洽,特别是大公子姜炎洲,对这个继母极为恭敬孝顺,几乎是言听计从。而姜恒硕果仅存的两房小妾,也都对这位大太太非常恭敬。
两年的时间,也让姜氏夫妻的感情更融洽甜蜜,姜恒对自己这个小妻子十分宠爱,自从顾晚晴进门以后,他就从未去妾室那留宿过,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竟如同最寻常的小老百姓夫妻。
由于姜恒的态度,连带着碧罗碧媛两个大丫鬟也对顾晚晴异常恭敬。
而那位锦烟姑娘,顾晚晴还是摸不清她的身份,若说她是婢子,可碧罗碧媛对她向来如同对主子一般恭敬;若说她是妾室,可姜恒从未留宿过她房里,甚至两人相处时也无过分亲密的举动;可瞧着锦烟的神态身影,像是破过身子的,并非闺阁少女。顾晚晴摸不清锦烟的身份,姜恒也从未提过锦烟的来历,甚至姜府上下无人知道锦烟的过往。顾晚晴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所以也从不去刻意探究,对锦烟甚是友好。因着顾晚晴的态度,锦烟姑娘对这位识大体的大太太也十分有好感。
这两年,顾晚晴一直没有怀过孩子,姜恒请了最有名的御医来瞧过,都说顾晚晴身子安好,并无问题。姜恒也就放下来心来,只要妻子身体无恙就好。至于孩子这事,都是天命,强求不得。
在姜炎洲娶妻前半年,琴棋书画四位姑娘里的琴儿和画儿,又传出了好消息,说是都怀了身子。
又过了三个月,姜府装饰一新,张灯结彩,到处挂着红绸,全府都在为大公子娶妻而欢喜。
顾晚晴站在走廊下,靠在身后姜恒的怀里,看着这满院子的铺天盖地的天罗地网,哦不,是大红绸缎,笑的如沐春风。
明个,大公子姜炎洲就要迎娶安国候府的三小姐候婉云过门了,这府里头,就要热闹起来咯……
作者有话要说:
☆、21洞房花烛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排了十里地,沿街的百姓站了一路,就为了瞧上一眼这名满天下的“娴德孝女”,安国候府三小姐候婉云。
而那块圣上钦赐的“娴德孝女”的牌匾,也随着送亲的队伍,被小心翼翼的抬着。
几个顽童在送亲的队伍里奔跑嬉闹,一不小心撞上了喜轿,旁边站着的媒婆王婆子忙拉着那顽童的衣服呵斥:“不长眼的,乱跑什么!”
喜轿里一个铃铛般清脆的女声传来:“王嬷嬷,孩童年纪小不懂事,你莫要怪他,给孩子们分些红包,让他们玩去吧。”
“是,小姐可真是个善心的人儿。”王婆子从怀里掏出几个红包来,几个顽童笑着闹着抢了红包就跑。
旁边的百姓们见了,纷纷交口称赞。
顾晚晴从早上就立在姜府门口,望眼欲穿。
安国候和小侯爷自五日前就从边关回京,为的就是候婉云的婚事。顾晚晴望像侯府的方向,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父亲和哥哥这些年可好?打仗可有受伤?胖了还是瘦了?
翠莲瞧着顾晚晴期盼的神情,以为是她在盼新娘子,便笑道:“小姐,离新娘子来还早着呢,瞧把您急的,比咱们大公子还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姐您娶妻呢!”
顾晚晴笑着塞给翠莲个红包,道:“你这妮子,越发的没大没小了,仔细我撕了你的嘴!”
盼了一早上,隐约听见喜乐的唢呐声远远响起。
顾晚晴扶着门站着,远远瞧见队伍前两个男子,一人一骑,器宇轩昂,英姿飒爽。本朝的规矩,要父兄亲自送亲,表示对女儿的重视,是给婆家人看,自家闺女有父兄撑腰,欺负不得。顾晚晴瞧着那两人,强忍着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嘴唇微微煽动,无声的喊了句:父亲,哥哥……
安国候和小侯爷下马,姜府的小厮立刻迎了上去,将马牵走。
顾晚晴对安国候微微福身,垂着头掩饰着眼里的情绪,轻轻道:“侯爷,一路辛苦。”
安国候今日嫁女,心情甚好,哈哈一笑回礼道:“有劳平亲王妃相迎。”
顾晚晴抬头打量着安国候:父亲清减了许多,两鬓的白发又多了些,看起来竟然比昔年苍老了不止十岁。顾晚晴一时不忍,差点落了泪。
安国候亦是打量着眼前这位平亲王妃,自己女儿的婆母,瞧她气质温和,看着是个和善人,放下心来,想必女儿婚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小侯爷侯瑞峰上前一步,抱拳行礼,道:“参见王妃。”
顾晚晴瞧着侯瑞峰,哥哥身量又长了,比昔年多了些成熟俊朗,英姿勃发,只是晒黑了些,想必西北的风沙大,哥哥也吃不少苦。
“小侯爷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顾晚晴笑道,如今她与她父亲安国候是同辈,而她哥哥侯瑞峰则是她的晚辈。
两家的亲家们寒暄几句,就瞧见大公子姜炎洲骑着马儿,胸前带了朵大红锦缎花,走到姜府门口。
新郎官下马,踢轿门,背新娘,跨了火盆,众人簇拥着新人进了正厅。姜氏夫妻和安国候已经分别落座,姜府一片喜气洋洋。
安国候瞧着自己的女儿亭亭玉立,一身大红喜服,旁边的女婿意气风华,俊朗不凡,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安国候心底里生出一阵欣慰来,不过随即闪过一丝阴霾:若是婉心还在,如今想必已经出嫁了吧,说不定自己连外孙都抱上了……
安国候瞧了自己儿子一眼,见儿子眼中亦是有几分惆怅神色。侯瑞峰自小最疼与自己同母所出的妹妹候婉心,与嫡妹感情最好,如今瞧见庶妹出嫁,难免睹物思人,想起若是嫡妹还活着,她出嫁那日,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该有多高兴,多不舍。
而顾晚晴则端坐着,脊梁挺的笔直笔直,盯着眼前那一身大红色的女子。几年未见,她身量长高了,体态婀娜,走起路来步步生莲,真是好一个绝色美人。顾晚晴眼角滑过一抹讽刺。
一双新人拜堂,而后双双跪地,对双亲奉茶。
安国候接了茶,喝了一口,爽朗一笑,道:“云儿,今天嫁进了姜家,往后可要好好侍奉公婆,侍奉相公。”
候婉云声音轻轻细细,带着丝丝娇羞,道:“是,父亲,女儿省的。”
姜恒放下茶碗道:“犬子能娶得贤妻如此,是我们姜家的福气。”
顾晚晴盯着候婉云,笑的温婉贤淑,道:“我早就听说候三小姐的大名,人人都称赞婉云的孝名,有了这样孝顺的儿媳妇,是我的福气呢。”
候婉云恭恭敬敬对公婆磕头道:“儿媳一定孝顺公婆,侍候夫君。”
奉了茶,新娘子被送入洞房。喜宴开始,顾晚晴忙着招呼女眷,姜恒则被几个朝中关系甚好的好友抓住灌酒,顾晚晴见他难得这么高兴,也不劝,由着他去喝酒。姜炎洲是新郎官,自然是被灌酒的头号对象,他那些公子哥朋友们一个一个轮番敬酒,姜炎洲全不推辞,不一会就喝的双颊绯红。
顾晚晴正在与几个女眷说话,翠莲跑过来在她耳边悄悄说:“奴婢方才好像瞧着周家公子来了。”
周家公子周珏?顾晚晴淡淡的笑了,这两年周珏与姜炎洲明面上的关系来往少了,周珏也订了亲,明年就娶妻,可这两人私下暗地的来往可一点没少。因为有顾晚晴给他们二人打掩护,又加上姜炎洲并不排斥宠幸女人,房里的丫鬟们,一个生了女儿,两个怀了身子,姜恒瞧着自己儿子知道了分寸,子嗣无忧,也就不甚过问此事。
翠莲咬着嘴唇道:“奴婢瞧着,方才周家公子出了前厅,朝花园走去了。而后咱们大公子说是要去净房,奴婢看大公子绕了圈子,也往花园那边走了。奴婢瞧着大公子神色有异,恐怕会生出些事端来,小姐,您说咱们要不要去瞧瞧?”
顾晚晴思量了一番,虽说那两位哥儿心里头都明白,彼此娶妻是迟早的事,可如今姜炎洲真的娶妻了,两人心里难免不痛快。娶妻不比纳妾,姜炎洲屋里那些毕竟是没有名分的丫头,就算是个妾,也算不得什么。可娶妻就不同了,那可是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一个“正”字,就显得周珏是旁门外道,生分了许多。
今日来的宾客甚多,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那两位哥儿闹出了些什么,那可真是不好收场。
顾晚晴道:“走,我去瞧瞧。”便带着翠莲,趁着人不注意,出了院子,朝花园走去。
姜家花园很大,又是仿照苏州园林的格局而建造,故而里头曲曲折折,姜炎洲急匆匆的跑进院子。他喝了很多酒,脑子有些晕乎乎的。刚才他正在敬酒,远远瞧见周珏的脸色不对,变抛下众人跑出来寻他。
寻了一会,姜炎洲在一处假山后找到了周珏。
周珏也是一身的酒气,坐在地上,衣袍上沾了好些泥土,形容狼狈。
“珏哥,你怎得在这?叫我好找。”姜炎洲蹲在周珏面前,有些委屈的扯了扯周珏的袍子,道:“你与我回去吧。”
周珏半闭着眼睛,别过头,道:“今个你是娶妻的大好日子,我见新娘子那般娇滴滴,活生生的大美人,你不好好喝酒庆祝,跑来寻我作甚?我爱在哪里便在哪里,与你何干?我就是死了,也是我的事,你只管去心疼你那娇滴滴的妻子,管我作甚!”
姜炎洲一听周珏说这气话,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声音也软了不少,道:“珏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又何尝不难受?珏哥,你再这般的糟践自己身子,我、我好生心疼……”
周珏气也消了不少,抬头见姜炎洲满脸通红,一身酒气,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叹了口气道:“原先你宠幸房里那些丫头,我还对自己道:不过是些下贱丫头,哪家的房里没有呢,你宠了便宠了,我知洲弟心里有我便足够。可如今你娶妻,我再一想,洲弟要成那个女人的男人,那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我这心里就跟被刀子扎了一般的疼!”
姜炎洲心疼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