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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仰光
我想,没有人比陆泯更懂得他自己。
他出院回来的第二天,整个人陷入无意识的状态。
我知道,他是真的累了。
他眼睛是睁着的,依然显得清澈,但是里面氤氲了像雾气一样的茫然。
我轻轻地喊他的名字,他没有再应我。
我看着他,很想做出笑的表情,唇角却被淡而深的哀伤压垮。
他从沙发上不知怎么就滑落下来,我把他抱回去,在他臂弯里放了他的那只绒布兔子。在我眼中,他显得更为安定了点。
我依旧像之前一样,白天推着他出去晒太阳,晚上抱着他睡觉。
仿佛一切重新回到了过往,奇妙的轮回转折。
我习惯了,把他当做我养的一盆仙人掌,看他依然在生长,还算健康,便觉得满足。
他潜意识里喜欢坐在高高的天空下,平时他总是反反复复不安宁地发出些模糊的呓语,眉毛总是皱起的,很不舒服的样子,但在阳光下会偶尔地放松下来,眼睛乖顺地闭上,恍若无忧。
他看天空的时候,我常常和他一起看,澄澈如水的颜色。走得远一点,便可以看到城市里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
他看着那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又视线垂落,想努力把自己缩起来。
我无奈地安抚他,帮他把手指舒展开来,然后反手握住。
只有这样,才能微微地有些安心。
他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是在我准备带他去坐摩天轮的路上,我想带他到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看一看。
他整个肩膀剧烈地抖动,看起来无比地挣扎,我轻轻按住他的肩,把他搂到怀里。
过了很久,他淡淡道:“放开。”
我惊讶于自己并没有那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喜悦,反而像是只是好久不见,他突然回来,我只是有些惊喜。
或许只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微微笑了笑:“看太阳,还有,欢迎回家。”
他模模糊糊地咕哝了些什么,我听不清,他眉眼中有着淡淡的倦怠,我习惯性地想要抚平,却骤然意识到,他已经清醒了。
排了长长的队伍,他显得有点不耐烦:“去那边干什么,一样无聊。”
我好言好语:“当是陪我吧,我一直想去。”
终于等到队伍尽头,我跟他上了小小的玻璃隔间,他看上去似乎有点紧张。
我们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如同我预料的一般,日光越来越明亮,仿佛能得到净化一般的光明。
他仰头看着模糊刺眼的光亮,整个人都笼在光里面,这几乎灼伤了我的眼。
我克制不住地,揽住他的肩,内心那点不安反而更加扩大。
他迷惑地看我,我几乎有点卑微地说:“别动,就这一会。”
我轻轻地抱住他,贪恋地,不舍地。
他叹息,抚上我的脊背,抚了抚我的脸颊,这几乎让我觉得他是眷恋的。
我越发抱得紧,仿佛这样他便永远不会离开。
我不知道他和我算是什么样的关系,但是我知道,他是我最爱的人。
我轻轻地用我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别走。”
他的眼睛一片空洞,他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要说:
☆、妖惑
不幸的是,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恶化得很快。
很多时候他的呼吸都很急促,显示着极大的隐忍的苦痛,指尖总在无意识地紧抓着什么东西,指节发白。
我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甚至连睡眠都很浅,他稍有动静我便会醒来。
我一直试图用拥抱来给予他安全感,但他依旧像个孤独的被弃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正如他的病症,如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可以,我不愿让他受到一点委屈,但我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饱受煎熬。
我想到以前,他偶尔无法醒来的几天,都心痛忧虑到难以自制,然而我现在连这样的感情都做不到,因为会太累,而我需要节约体力来照看他。
有时候不禁想,死人会是怎样的感受,然而稍微想象一下,便觉得头皮发麻。
他始终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或许是他早已厌倦自己的身体,厌倦了生命。
于是我也变得越来越焦虑,脱不开身去配药,只能试着克制。家里也越来越拮据,落魄到了到处借钱的地步,我一直想着他,把他当做精神支柱,却真的开始觉得生活像一场磨难。
极短而浅的睡眠让我的神经变得像一片薄膜一样脆弱敏感,不幸的是,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恶化得很快。
很多时候他的呼吸都很急促,显示着极大的隐忍的苦痛,指尖总在无意识地紧抓着什么东西,指节发白。
我不敢离开他身边半步,甚至连睡眠都很浅,他稍有动静我便会醒来。
我一直试图用拥抱来给予他安全感,但他依旧像个孤独的被弃的孩子,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正如他的病症,如一具行尸走肉。
如果可以,我不愿让他受到一点委屈,我受不了他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烟抽得越来越多,聊胜于无,然而看到他皱眉又只好掐掉。
时间长了不禁苦笑道,或许先崩溃的那个人会是我。
他或许潜意识中还是依赖我的,他学会将我当做枕头或者是棉花,忍耐不住的时候便死死掐住我的手臂,肆意蹂躏。
其实我还是开心他能这样,至少我还有点价值。
夜里,熟悉的疼痛又从手上传来,我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一下子清醒。
我看着他,却觉得他似乎与平时有点不一样,眼睛显得很亮,却又不像是已经恢复。
我有点紧张,抚着他的脊背,他却看了我一眼,然后出乎意料地把我按到墙上,将头埋到我的颈间。
我瞬间浑身都僵硬了,声音颤抖着问:“怎么了?”
他没有理我,下一秒一个尖锐的东西刺进我的颈项。
他咬得毫不留情,兽般的狠戾,从颈部传来尖锐的钝痛,带着微湿的寒意。
很快觉得血液从身体里流出,他焦灼而渴求地舔舐着,而后又吸吮着咬痕的地方,瞳色中一片漆黑,仿佛深夜来访的血族。
被他舔舐过的地方过电似地战栗起来,又似乎像被灼伤一般,麻木的神经突然振动起来,传来让人兴奋的眩晕感。
他像是满足了些,又迷茫无措地看我,变得像动物一样,有着浅显的焦虑又不安。或许并非看我,只不过为了平息他自身身体里的那种陌生的感觉,而我没有看到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挣扎。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行为,却觉得有种快被杀死的错觉与刺激。
他抬头的刹那我看到他唇上沾血,神色是妖惑的天真。
我瞬间觉得完全迷失,他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可以吞噬掉我的一切,并且我心甘情愿。
我用指腹抹掉他唇上的血,诱哄地说道:“你想随便怎样都没有关系。”
我想他是听见了,因为他毫不反抗地任由我轻轻抱住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下来。
我再看他,他难得真正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章Ⅰ…白色的自由
我本以为那夜或许是一个转折点,一直期待他有一天突然就清醒了,告诉我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然而我终究是没有等到那一天,那夜确实是转折,不过是一切真正走向下坡路的开端。
陆泯的病情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恶化着,他的肉体上几乎算是受着难以承受的折磨,而灵魂却逐渐沉寂在了更深的地方。
我渐渐再不抱什么期望,如果能这样一辈子,也就这样吧,至少他还在身边。
无论如何都可以坚持下去,只要有他。
只是我未曾想到他会连这个机会都不再给我。
不知怎么最近总是想到几十年前的事,那时候父母去世,是祖母抚养的我。她告诉我,每个人有着属于自己的一颗星星,死去之后,便住在星星上,遥望着凡间。
我自然是不信,但因此觉得星光总是有些温柔的。
然而在极深的夜里,我们的心灵是星光都不能到达的地方。
同样也是深夜,那个夜晚非常特别,星空黯淡,像是所有星星都同时熄灭。
我不可能觉得这是什么好的预兆,所以一直心神不宁,最终却因为太过疲累不堪而沉沉睡去。
后来无数次地回想起那一刻,心里渐渐地生出条裂缝,太过强烈的后悔与不甘如黑色雾气般的怨灵,几乎要将我吞噬。
但我一直懂得,真正可怕的,是那句冥冥中自有天意。而蜉蝣撼树不过是最渺小而卑微的妄想。
即使他已经沉睡,我还是与他有着感应一般的联系。
在至深的黑夜,冥冥之中有种力量迫使我惊醒一般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黑暗,渐渐地适应,才看到他坐在高高的窗框外面的窗台上,双手随意地撑着,白色棉衣的下摆飘荡,因为他瘦到像是整个人被掏空,衣服看起来像挂在他身上的罩子,他整个人如同透明的灵体,飘荡徘徊于窗边。
我觉得浑身血液一刹那凝固,寒气透骨,张大了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失语一般地只知道死死盯着他。
身体却先一步做了反应,我僵直地走到玻璃窗前,而他离我只隔着一层玻璃。
我完全不敢开窗,怕那么小的动静就把他震得掉了下去。
呼出的热气喷在窗台上,手脚却冰冷,手指颤抖着按上玻璃窗。
手抖得如糠筛,想打开窗,不惊动他地把他抱回来。
他却似有感应般回头看我,这样微小的动作却让他身体更加前倾。
我盯住他的眼睛,努力传递过去安抚的情绪,让他不要冲动,他显得平静又有些迟钝。手上动作缓慢却没有停,打开窗,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冷得仿佛是直接吹在心上。
我刚刚触碰到他,差一点就能拽住他的衣袖。
然而他只是最后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身体前倾。
下落。
白色的身影,如同雾气一样,飘散了,便再无影踪。
姿态轻盈得似乎没有重量,因为世间再没有东西能束缚住他的脚步。
我再也没有抓住他。
手一直保留着触碰到他的姿势,整个人僵直得再不会还原,血管里的液体感觉再也不会流动。
我仿佛听到巨大的轰鸣之声在耳边响起,那是宿命的年轮轰然碾过。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差不多结束,其实觉得这样的结局对他们而言才最好。
后面还会出不长的后记和番外。
之后因为被要求了,所以会出另外一个结局。
☆、后记
他死后的当晚,警车鸣着笛,一路招摇地开到楼下,然后验尸,挨家挨户地问询。
我对警方说,他是我的室友,患抑郁症多年,治疗未果,而我对此有着莫大的哀怮。
奇怪的是,我做这一切的时候都觉得灵魂是飘起来的,俯瞰着我的肉体,机械又冷静地做出所有我计划中要做的事。
去录了口供,又提供了很多证据,不知是什么打动了坐在我对面的那个警察,他看上去不仅没有很怀疑,甚至非常同情。
他对我说:“人死不能复生,请开看一点。”
我看着他年轻而严肃的脸,心想,年轻人真是经历得还没有太多。
我麻木地点着头,看到窗上冰冷的铁框映出我的脸,僵硬得像个破败的玩偶娃娃。
当然,我会和他一同离去,只不过,还没有到时间。
我没有试图阻止他的遗体被火化,看着猩红的火苗舔舐过他的身体,空气中泛出无形的波纹,觉得很多东西在我视线中被扭曲而又模糊不清。
看到最后,突然想笑。
陆泯,真是恭喜,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