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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睡在怀里的小毛头，顾希不得不提起了这个话题。
“顾之昂，我有些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吧。”顾之昂守在顾希的病床边，拿着只苹果费力地练习用水果刀把苹果皮削得又薄又完整——哼，我就不信苏宇哲会的我顾之昂办不到！
“顾之昂，你能不能放弃黑帮的事？”
顾之昂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其实从小他就知道黑道是一条踏进去就再难回头的路。顾峰在世的时候也时常教育他，不能因为老子混过黑道儿子就跟着走进去。
顾之昂自然是懂事的，顾家里里外外那么多保镖、电网、监控……住进去就像住进了监狱，这样的感觉他是永远不愿意尝试。顾峰混了一辈子，财富、地位全到手了，最后一样不得善终。
没有人比顾之昂更明白黑道的险恶，也没有比他更厌恶黑道的险恶。可是顾家倒下得太突然，事实来不及等他犹豫，就一脚把他踢进了黑道的深渊。
如今他该得罪的都得罪遍了，手下还聚集着一帮雄心勃勃等着跟他一起干大事的兄弟，昂杉的发展也才刚上了轨道，顾之昂是无论如何也再难脱身的了。
顾希被绑架之后他就一直在考虑自己退出黑道的后路，有了昂杉，他身边的人等于成了他的软肋。可是没有昂杉，他和他身边的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是进是退都犹如一条不归路——顾之昂注定要无从选择。
顾希看着揪岐眉间的顾之昂，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难道想和心爱的人过平凡的日子就这么难吗？
“小希，还记得以前我们俩在美国的时候好不容易用卫星电视搜到的一个中国的电视频道吗？”
“嗯，记得。是什么台不太清楚了，但放的是一个武侠片，还挺好笑的。”顾希回想起自己和顾之昂在美国的那段生活，不过才几年而已，一眨眼竟恍如隔世。他不知道顾之昂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顾之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我记得那个武侠剧的片尾曲，第一句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顾希沉默了一阵，又笑笑：“顾之昂，你已经不是原来那个顾之昂了，我不敢让毛头跟着你，他还小，经不得那么多生死……”
顾之昂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削他的苹果了。
顾希翻了个身，面向窗外。
看天色应该是下午五六点钟了，夕阳的光很柔和，从窗外洒进来，顾希默默的望着窗外，这里视野很好，没有高楼大厦的遮挡，能完整的把日落的过程收入眼底。但却永远也看不见日出。
顾希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闭上了眼睛。
顾之昂依旧在削那只苹果，直到被手指的痛感惊醒。
那只苹果因为用错了力度生生被削掉了一半，刀尖穿过了果肉扎进了顾之昂的指尖，一点点渗出血来。
顾之昂只觉得自己大风大浪都经过，身上所有的刀伤枪伤加在一起，还没有这么个小刀口疼得厉害。
不速之客
顾希出院以后，顾之昂也经常去顾希现在住的图兰小区看他，但是因为两个人心里被这么一件事隔着，大多时候是不怎么深谈的。若不是还有小毛头在，顾之昂只怕都找不到借口来这里。
本来经过绑架事件刚有所好转的二人之间的关系，又因为顾之昂黑道的背景有所隔阂，但顾之昂一时间也想不到全身而退的办法，所幸就对此事闭口不提。
顾希心里委屈，觉得自己那么努力争取到的这点幸福最后却败在了顾之昂的无奈中。看着小毛头一天天长大，顾希愈加担心孩子的未来。
他长大了我要怎么向他介绍他的父亲？怎么跟他解释现在顾之昂派来的一天24小时保护自己的保镖？难道要让他知道自己有一个满手血腥的父亲吗？
就在顾希和顾之昂的关系有些尴尬的时候，他们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一天顾希带着小毛头晚饭后在楼下散步，顾之昂照例打着看孩子的名义陪在他身后。顾希虽然和顾之昂之间有心事，但不愿意妨碍他们父子俩交流感情，把孩子交给顾之昂一个人走在前面。
身后是小毛头咯咯的笑声，还有顾之昂柔和的话语，听起来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顾希不禁悄然扬起嘴角，却在看见眼前的人时僵住了。
“顾希，你让我一阵好找啊！”男人靠在奥迪车前，修身的西装加帅气逼人的笑，看起来风度十足。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顾希语气有些慌张，转头要避开他。
林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挨在他的耳后：“人家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小希可真是无情呢……”
男人的气息喷在脖子里，让顾希又羞又恼，他试图挣开他的手，可是林海捉的太紧，顾希试了几次都是无果。
顾之昂马上注意到了前面的不妙，隐在暗处的保镖不等他开口，很快围到了林海身边。
林海识趣的松手，脸上还带着笑：“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我林海可受不起啊。”
“林海？他是谁？”顾之昂看了他一眼，但显然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愿，就问向了顾希。
“没什么，只是我以前打工时候的一位雇主，顾之昂，咱们不要理他，快走吧！”顾希拉着顾之昂欲走，林海却坦然开口：“真的只是雇主这么简单？”
顾之昂迟疑着停下了脚步。
顾希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林海又一脸高深莫测，顾之昂心里升起不舒服的感觉。
“顾希，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林海挑人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那么合胃口的，我可不愿意轻易放过。看在我辛辛苦苦找了你一年多的面子上，一起吃顿饭总行吧？”林海丝毫没有把周围杀气腾腾的保镖放在眼里，保持着他的风度优雅地开了车门，冲着顾希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顾之昂把眼睛移向了顾希，仿佛在看他的选择。
顾希犹疑着。林海是他心里的一个疤，比绑架更黑暗更不愿意触碰的疤。在顾希的眼里，爱情是世间最神圣的事，保持对爱人的忠贞是感情维系的最基本的条件。自己当初虽然是迫于无奈才用身体来换钱，但无论如何毕竟是背叛过，顾之昂的占有欲那么强，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发生。
怎么办？林海刚才的话只是模棱两可的暧昧，并没有点明自己和他的关系，但不排除他气愤之下会把当时的事直接说出来。那么自己要怎么面对顾之昂？
顾希踌躇再三，最后转身坐进了林海的车。
先和林海好好谈谈，拜托他为他保持一点最后的尊严。至于顾之昂那边，他自然会说出一切，能否获得原谅就看顾之昂的态度了。总而言之，这件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总比从林海口中说出来要好太多。
林海笑的得意，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顾之昂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和顾希之间的感情。
从苏宇哲出现他就开始有了危机意识，苏宇哲太优秀，又和顾希有过童年时代美好的回忆，自己太怕失去顾希所以才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可是苏宇哲并非强人所难的人，顾之昂虽然有些吃醋，但也知道苏宇哲很明白他和顾希是两情相悦，以苏宇哲的为人断不会再横插一脚。
但林海显然不是。从刚才的情况看来，这个林海是认定了顾希，甚至找到了这里来。而顾希很绝对和这个林海曾经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以至于顾希可以暂时置他于不顾，坐上了林海的车。
此时的顾之昂心里是百感交集。
小毛头在顾之昂怀里摆弄着刚到手的新玩具，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完全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么复杂。
Osborn西餐厅。
“林海，我想我们必须要好好谈谈……”
“当然要好好谈谈，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林海打断顾希的话，自顾自的把话题引到他所希望的方向上。
“林海，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当时……当时的事我是迫不得已，所以……所以请你把那件事忘了吧，况且我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
“爱人？你说的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林海嘲讽的一笑，“既然是爱人又怎么会抛下你让你在蒙西受了那么多苦，甚至到了卖身赚钱的地步？”
“顾之昂他不是……”
“顾希，我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就说明我很了解你和顾之昂之间的状况。实话说，我调查过他，大名鼎鼎的昂杉少主，可是在爱情上，他并不是合格的恋人，对吗？”
顾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没错，爱情不是两厢情愿就能完满的。经历了这么多事，他最希望的是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可这偏偏是身为黑帮老大的顾之昂给不起的。
“顾希，跟你说说我的事吧。”林海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变得少有的认真，“我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不过是一个自己喜欢的伴侣。人是群居动物，长时间一个人会孤独会寂寞，我林海也算事业有成，可年近三十身边却没有个说话的人……顾希，你身上有我最缺少的东西，我希望你能不要因为那件不愉快的事就排斥我，我千辛万苦追到这里来，是想认真的，和你有一个开始……”
顾希沉默了，面对这样的林海他反而一腔道理都说不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该招惹这么一个人。可是生活就是这样，越是无奈越要纠缠。如同他和顾之昂、他和苏宇哲、他和林海。
顾希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对顾之昂的感情，他爱他，这是一直肯定的事。
就算苏宇哲那样温柔的回到他身边，就算林海这样认真的请求一个开始，顾希也没有动摇过自己对顾之昂的坚定。只是越是坚定反而越是艰难。身边有这么多好的选择，可他偏偏选了一个最最无奈的归宿。
跟着顾之昂就等于把自己和孩子交给了无尽的黑帮争斗，顾希啊顾希，你到底是要何去何从。
“林海……”顾希艰难的开口，“我们之间自从有那样一件事之后就注定了绝不可能。说到底，没有你我可能早就从蒙西酒吧三楼跳下来了，或者怀着孩子饿死街头，我感激你，可这种感激也抵不过我面对你时自尊上的屈辱感……”
“顾希，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向来是不稳定的，在我们这个国家，没有任何法律会保护你心里的爱情，顾之昂更不是你最佳的归宿，你早就明白的不是吗？”
林海话里刺痛人心却不留痕迹。他悄然转移了顾希面对自己的难堪，反而把话题引到顾之昂身上，让顾希动摇自己的心，然后他有的是办法趁虚而入。
“对不起，我想回去了。”短短的几句对话已经让顾希脸色显出疲累来。
“好，我送你。”林海丝毫不拖沓，细心地把顾希送到了小区门口。
看着那个瘦弱的走进小区的身影，林海嘴角轻轻勾起来：顾希，你只能是我的。
远在念城另一边的公寓里，苏宇哲接通了一个电话。
“先生，林海出现了。”
“找到顾希了吗？”
“是的先生，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很好，继续盯着林海。”
“是，先生！”
电话挂断以后，苏宇哲把转椅转向了窗外。夜幕降临，苏宇哲揪起眉心，燃起一支烟。
他不常吸烟，除了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比如现在。
自从苏家破产之后，他一直在追查幕后的黑手。能让苏家这个念城的三霸主之一一夜间倒下，对方的实力实在不是他能抗衡的。为了顺利扳倒那个HR财团，他可谓是费尽心思，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这几年的努力总算是有了些回报。
苏宇哲看着窗外的夜景，突然想到了那个善良的瘦弱的孩子。
也许这次事情之后，自己再也没有立场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吧。
谁是神秘间谍
林海的突然出现在顾希与顾之昂本就起了裂痕的感情之间狠狠划开了一道口子。
顾希回家的时候顾之昂正给睡着的小毛头盖着毯子。看到顾希回来了。顾之昂轻手轻脚的走出婴儿房，和顾希坐在了客厅里。
“顾希……”
“顾之昂，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向你坦白。”顾希不等顾之昂开口问，自己断断续续的把当年被迫卖身的事说了出来。
顾之昂先是愤怒林海的趁虚而入，然后是心疼顾希求生的艰难，最后是恼恨自己的错误。说到底若不是自己当年赶走了顾希，他又怎么会沦落至此。
“顾希，这些年委屈你了……”顾之昂拥住了身边的人，感觉他好像又瘦了些。
“顾之昂，你不怪我吗？”
“我有什么立场责怪你，倒是你不怪我把你赶出顾家就好……”
“我不怪你。”顾希倚着顾之